第一百零九章

　　滾燙的淚水不斷的沿著臉頰滴落地板，平時總是帶著靦腆笑容的褚冥漾此時眼中滿載的悲傷深沉讓所有人都傻住了，那沉積了不知道多久的悲痛就像是爆發一樣，化為淚水不斷的宣瀉而出。

　　「對……對、不……起……」幾乎泣不成聲的褚冥漾很努力地發出聲音，斷斷續續的道歉，聲音細碎得似乎風一吹就會隨之消散，而他的表情也脆弱得彷彿再一擊就會崩潰，讓在場所有人的心都為之揪緊。

　　冰炎把褚冥漾攬進懷裡，一手輕柔的撫著他的髮絲，一手輕拍他的背，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褚，我們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別哭了，好嗎？」

　　埋在冰炎胸前的褚冥漾搖搖頭，以哭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是、是我的錯……我太……太弱了……我不該、不該讓伊多一個人……一個人對付他……我……」

　　「別說這種話，你不是很努力保住了伊多了嗎？」冰炎打斷了褚冥漾的話，雙手攬緊他不斷顫抖的身子，「如果你沒有在水鏡破碎的第一瞬間發動鎮魂陣法，伊多現在已經死了。」

　　「對啊！而且在術法被封的狀態，漾漾還能突破禁制使出鎮魂陣法已經很厲害了。」千冬歲跟著安撫道，「雅多只是氣話，他也很清楚那種狀況下要做什麼很困難，是吧？」推了推眼鏡，警告性的給了雅多一個眼神。

　　「我……」同樣被像是崩潰般哭出來的褚冥漾嚇到的雅多懊惱的想說什麼，卻怕又刺激到他。

　　「不是、我不是……」不是因為被指責才……褚冥漾掙脫了冰炎的懷抱，著急的想解釋，但是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止也止不住。

　　「主人。」一如既往平淡卻總是堅定的聲音在他身邊這樣說著，「那位水之妖精和他們不一樣，他還沒死，是你保護了他，不需要如此自責。」

　　「弒影……」褚冥漾轉頭看向表情難得透出溫柔的弒影。

　　「他沒死，他還活著。」像是強調般，弒影重覆說著，「你並不是什麼都沒做，不是只能被保護，你做到你能做的事了。」

　　褚冥漾看著一臉認真的弒影，愣愣的點頭，眼淚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一直壓在胸上的悶痛不知何時減輕了不少。

　　一旁的人們驚奇的看弒影一下子就讓褚冥漾停止了淚水，冰炎卻覺得有些鬱悶，雖然不甘心，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弒影或許比他更了解褚冥漾。

　　慢慢的走到雅多的面前，褚冥漾低下頭，「你要打要罵都可以，但是，拜託不要去找安地爾。」

　　雅多的手慢慢的平放在他頭頂上，然後又放了下來，「我說過，我們永遠都不會對朋友動手。」

　　褚冥漾感覺到他的右手小指突然發熱起來，下意識地抬起手，發現小指上纏繞的深藍色蛇型圖騰微微發著光。

　　「相信我、就打勾。」雅多伸出手，看著褚冥漾慢慢的把小指伸出來勾上，輕輕的勾動微晃一下，又說了一次：「我，不會對朋友動手。」

　　放下手，褚冥漾抬起頭，雅多的眼睛已經變回淡淡的褐色，「伊多不是笨蛋，他會保護你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必須順著伊多選擇而走。」他頓了頓，表情似乎還有點複雜，但是已經不像剛剛那麼激動了。

　　然後雅多走向表情同樣複雜的雷多，「伊多還活著，所以我們都該冷靜下來。」

　　雷多的眼睛逐漸轉回原來的色彩，垂下頭，安靜的走到伊多旁邊站著。

　　「現在的問題是水鏡破碎，水之妖精有辦法重鑄水鏡嗎？」見衝突告了段落，冰炎也不廢話的切入重點。

　　雅多微微蹙起眉思考了一會兒，「就我所知，先知之鏡是以特殊材料以及水之神靈的神力鑄造而成，若是要重新鑄造一模一樣的鏡，是完全不可能。更何況伊多的靈魂與水鏡相連，不管怎樣重新鑄造，都無法取代。」

　　「用原來的碎片可以嗎？」褚冥漾插話進來。

　　「若是使用碎片，需要將碎片帶回水之神靈的靜幽所，也就是水之妖精的神靈山谷，或許伊多自己就會有辦法。」雅多看向褚冥漾，又把視線轉往伊多的方向，嘆了口氣，「但是，水鏡碎片遺落在第三空間當中。」

　　「在我這裡啊。」褚冥漾有點驚嚇的發現每個人都轉過頭來看他，吞了吞口水，「米納斯。」

　　巨大的蛇身翻滾在空中，四周浮起水珠，交雜地混在銀色的光球當中。水色的面容在一片靜默中出現，眼睛睜開，『只要是你的願望，我就會替你達成，你不希望妖精之死，這就是我為你做到的成果。』

　　米納斯伸出水做的手掌，緩緩地張開，上面有著許多細小的藍色碎片，微弱地發著光芒。

　　「我知道米納斯在第三空間時就把碎片收集好了，謝謝妳。」褚冥漾真誠的道謝，米納斯真的很溫柔呢。

　　美麗優雅的面容微微一笑，『大量消耗你的精神力是使用我的代價，不過現在的你不適合再消耗精神力，等你恢復後我會再跟你收取。』

　　看向旁邊的雅多，米納斯手掌浮出一個水氣泡，將碎片包圍住，緩緩的送往雅多的手上，『先見之鏡的碎片，這是你們遺落的。』

　　轉回過頭，米納斯溫柔地看著褚冥漾，『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會為你達成。』下一秒，她消失在空氣當中，所有的水珠化成氣泡，破碎消散。

　　褚冥漾看到雅多和雷多都微微對他點了下頭，安心了下來，身體馬上癱軟向後倒，被冰炎扶住。

　　「為什麼漾現在不適合再消耗精神力？」一旁的西瑞發出疑問。

　　「鎮魂陣法非常消耗精神力，為了撐到有人接手，主人幾乎耗盡了精神力。」弒影代替褚冥漾回答，眼神卻是對著雅多和雷多的方向，像是刻意告訴他們似的，「而且主人似乎還耗了不少力量破壞第三空間。」

　　雅多和雷多對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像是達成了什麼共識。

　　「漾漾你還好嗎？」千冬歲擔心的看著感覺很疲勞的褚冥漾。

　　揚起虛弱的笑容，褚冥漾點點頭。

　　四周再度安靜下來，時間就這樣流逝，直到有人喊出了聲響劃破了寧靜。

　　「鳳凰族首領到了！」

　　琳婗西娜雅帶著隸屬醫療班首領的直屬醫療團到來之後，直直走向褚冥漾，金紅色的銳利眼睛直直看著他，劈頭就問：「漾漾，你鎮魂的力量還能持續多久？」。

　　「如果有人在一旁提供力量的話，大概能再撐四個小時。」褚冥漾看著高大強勢的女性，微微縮了下頭，乖乖地回答。

　　「我知道了，提爾、九瀾，馬上轉換成甦醒陣式，所有人開始準備，時間不夠、就地舉行。」簡短的幾句命令，頓時讓所有醫療班都開始了不同的動作。

　　琳婗西娜雅轉向了冰炎，「你、幫手，另外兩個血緣兄弟攜著水鏡在旁等候我指示。」

　　雅多跟雷多立即就點了頭，被一旁的醫療班領開。

　　「還有一個人……藥師寺夏碎是最後一個人選。」一點也不客氣的朝夏碎下命令，她甩動了金色的髮說道。

　　然後她俐落地回過身，與褚冥漾對上視線，「漾漾你負責吟誦，可以嗎？」

　　「水之妖精還是鳳凰族的語言？」褚冥漾歪頭問。

　　琳婗西娜雅眨著漂亮的眼睛，揚起一抹笑，「就用你覺得最有效的語言吧。」語畢她看向一位醫療班，「給他一杯補充精力的飲料。」

　　「我知道了。」褚冥漾點點頭，然後接過醫療班給他的飲料，「謝謝你，雷伊。」

　　「不用客氣，漾漾還要的話可以再跟我說。」被稱作雷伊的醫療班親切的笑了笑。

　　「好。」褚冥漾也笑著回應。

　　每個環節的人都站就位後，甦醒咒陣正式的啟動。

　　中心的幾人唸完了啟動咒，褚冥漾捧著牛皮卷吟誦著，整個儀式只剩下褚冥漾用著屬於水之妖精的語言唸的引導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