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野獸公子的賭約(黑色童話 2)》第3章
第三章

聞言,卜希臨嚇得倒退兩步,小手拍著胸口。「不是的吧……我在外頭行走,可都是扮成男人的。」

 「你的骨架太小,身子太縴細,扮起來壓根不像男人。」他沒好氣地戳破她的異想天開。

 「是嗎?」

 「是。」

 「所以……他……」她語意不明,但心底已經明白,再見他點頭,她不由得嚇出一身雞皮疙瘩。「真是太扯了,太惡心了!」

 她不斷用手搓著之前被朱大爺握到的地方,要不是夜太深,她真會沖到溪里清洗一下。

 「你呀,往後要小心一點。」他嘆息。

 「我……我怎麼知道嘛……」她一直以為自己裝扮得很成功,畢竟在他之前,從沒有人點破她呀。

 「你不是很會防人?」

 「那是防……」說到一半,她硬生生咽下。「算了算了,已經很晚了,你早點歇息吧。」

 說著,她扯下頭上的方巾,一頭檀發傾瀉如瀑,在她的身後蕩出黑緞般的光澤,更顯出她的嬌俏縴美。

 睇著她,他的心意緩緩打定,淡聲道︰「我去溪邊沐浴。」

 「很晚了耶。」她回頭看著他。

 「一身黏膩很難過。」

 「……那去吧,帶著燈籠去。」

 再看她一眼,他點點頭,帶著燈籠往外走,卻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往東,順著小徑,可以前往孔雀城,要是往北,攀過山頭,則是可以去到天水城,但是……就算他前去,又能如何?

 他身無分文,沒有記憶,何以維生?

 思忖著,他腳下的步伐還是沒停。

 因為他不能待下,因為他這一雙眼,早晚有一天會替她惹來事端……今晚有人指稱他是妖怪,他心里痛得緊縮,但卻因為她的仗義執言,而讓他稍稍釋懷。

 而這樣的她,他又怎能牽累?

 可是……他又能去哪?

 天地之大,卻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不管再怎麼走,眼前只有黑暗包圍,明明是盛暑,他卻感覺一陣刺骨的冰冷,教他停在眼前的岔路之前。

 正尋思要往哪條路走,卻瞧見遠處的黑暗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他定楮一看,發現那是猛獸的眼楮,而會在夜里出沒的是……狼!

 成群的狼緩步逼近,口中發出狺狺的低咆,他頓住不動,並非是受到驚嚇,而是只要他轉身一跑,狼群肯定群起而攻。

 而眼前,該怎麼辦?

 突地,他听到……「七彩!」

 他心頭一震,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誰在喚他。

 這傻丫頭怎麼會找來了?

 當卜希臨跑近時,也瞧見逼近的狼群,以為他被嚇住,于是護在他前頭,不斷地揮動著手中的火把。

 「去!」她吼著,極為勇敢地逼退狼群,然而站在她身後的他,卻清楚瞧見她的雙手抖得厲害。

 向前一步,他眯眼瞪著為首的狼,那雙異色瞳眸,在晃動的火光下,像是不屬于人類的眼楮,危險而野蠻,為首的狼像是瞧見可怕的野獸,發出狼聲,狼群隨即折身回到山里去。

 卜希臨還張牙舞爪地恫嚇著,直到七彩輕按住她的手道︰「狼已經跑了。」

 怔了下,她緩緩回神。「我們、我們趕快回去吧,別待在這里。」

 七彩只是看著她,沒吭聲。

 「你……」她咬了咬唇,好半晌才道︰「我想說,你會不會是在溪邊遇到什麼猛獸,才遲遲沒回去,結果你……」看他走在離溪很遠的岔路上,她當然不會笨得以為他是迷路了。「你怎麼可以一走了之?你今天才在夜市集里給我惹麻煩,要是往後你不陪我去,朱大爺把我擄走了,我爺爺和妹妹要怎麼辦才好?」

 「他要是欺負你,你記得找官府。」他淡聲道。

 卜希臨怔住,不禁扁起嘴。「你以為去找官府就有用?官府是有錢人才差得動的,我沒錢沒勢,人家才不會理我。你不能這麼不講義氣,捅了樓子,結果卻要我自己承擔!」

 聞言,七彩垂下長睫,認為她說的有理,但他卻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而且,我今天替你買了兩套衣衫,你不穿的話,誰穿?」

 他輕呀了聲,想起她塞到他手里的布料,心里不禁暖得發燙。「你可以把衣衫改成爺爺可以穿的尺寸。」

 失望全寫在眼里,卜希臨抿了抿唇,啞聲道︰「我知道你很討厭我,可是你還沒恢復記憶,現在走了,你又能去哪?」

 真的討厭她了?雖說她對他壞,本來就是要他討厭她,待不下去趕緊離開,可是一段時日下來,盡管還摸不清他的性子,但今晚在夜市集上,他可是幫了她大忙的,又替她做了推車……

 今晚硬要他跟著上夜市集,實在是有苦衷的,否則她不會故意撂那種狠話……他要是真討厭她,她會很難過的。

 瞧她一臉焦急又不安,他不禁勾笑。「我沒討厭你。」

 「怎麼可能?你不可能不討厭我,因為我就是故意要讓你討厭我的。」說著,她突地瞪大眼,暗惱自己竟連心底話都脫口說出。然而,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忍不住疑惑地皺起眉。「你怎麼一點都不意外?」

 「防人之心本該有。」他心里隱隱有譜,只是沒說出口。

 「不是……也對啦……」她搔著頭,想了會,干脆老實托出。「其實是上一回我爺爺救了個人,拾幸和那人處得不錯,可誰知道他渾帳,竟想對拾幸胡來……所以我……」

 說到最後,她有些愧疚地垂下臉。

 其實,防啊防的,防到界線都模糊了,連她都懷疑,自己真正想防的到底是什麼。是純粹不要拾幸靠他太近?還是,不希望他們兩個順理成章地在一塊?

 唉,她到底在想什麼?腦子都糊涂了。想著,她不禁拍了拍腦袋。

 「別這樣拍。」他抓住她的手。

 「我……」看著他,他那雙異瞳在夜色里更顯得魔魅誘人,教她莫名感覺口干舌燥,就連被他握住的地方都泛著熱。

 「其實,我想離開是因為……我的眼楮。」

 「為什麼?」

 他睇著她,在她眼里找到最率直又純真的疑惑,不由得笑眯了眼。「要是再隨你上夜市集,總有一天,會有人對著我指指點點。」

 其實,他更不能接受的是,他人的指指點點是針對他身旁的人。

 「喔……」想起今晚的狀況,她扁了扁嘴。「那,往後夜市集我自己去就好了。」

 「可是,你不是擔心朱大爺會找你麻煩?」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有法子的。」她擺了擺手,偷偷地拉住他的衣角,試圖趁他不注意,引導他回家。

 而他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不過,他還是由著她了。「那我不等于是個吃白食的?」

 「你喔……就跟你說,那些刻薄話是故意要激你的,我又不是真的這麼想。更何況,你還幫了我不少忙,甚至做了推車給我。」她突地頓下,努了努嘴。「說起來,我還沒跟你道謝呢,擱在心里好久,悶得我難受。」

 其實要扮黑臉,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呢。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已經接受我,認為我是個不需要防範的人?」他啞聲問著。

 是他說,她該防,可是,他不希望自己是被防的那個人,仿佛自己被隔離在外,而他厭惡這種感覺。

 「只要你別靠拾幸太近就好。」她有些心虛地垂下頭。

 「你將她保護得真好。」

 听他這麼說,她更心虛了,只能轉開話題,「走吧,該回去了,要是待會又跑出什麼野獸來,那就傷腦筋了。」

 說著,她用另一只手牽著他。

 「嗯。」他垂眼看著她緊握著他的手。

 她的手很小,一點都不柔軟,上頭布滿粗繭還有傷痕,可是很溫暖,一路暖進他的心底,暖得他眼眶莫名發燙著。

 像是再怎麼求也求不得的奢望,終于……在這瞬間落實了。

 「你說以往防我,所以才故意說話激我、給我忙不完的工作,那麼現在不防我了,卻還是要我跟著工作?」

 踏進山里,在一片翠綠之間,背著竹簍,推著推車的七彩淡聲問著。

 「這個嘛……」卜希臨呵呵干笑著。「其實你也知道到山里找木材是很累人的工作,我從以前就希望有個人可以幫我,可惜就是沒錢,而你……就剛好啦。」

 免費的捆工一個,她要是不好好差使,豈不是太浪費了?

 「你會入不敷出,全都是因為你木雕賣的價格便宜得太離譜,我會替你想個法子。」既然決定暫時待下,那麼他當然要有所貢獻,否則見那些精致的木雕那麼低廉賣出,他就覺得心疼。

 「唉,太便宜嗎?我也不太懂到底該賣多少,我只懂什麼季節要到山里哪個角落找哪種木材,又是哪種木材有香氣,哪種可以驅蟲,哪種可以久放不腐,又或者什麼木材的紋路特別適合雕什麼,至于其他的,我真是一竅不通。」

 有什麼辦法?她有個樂天的爺爺,那些價格還是他幫她定的呢。

 「這里不見卜家以外的人,就代表你的雕工是自學的,算是相當了不起。」

 听他夸贊,她薄埂的臉皮微泛著紅,和他並肩走在山路上,有點赧然地道︰「也不能說是自學,其實我爺爺和我爹都懂一點雕工,以往就是靠這一行吃飯的,只是……我爹娘出了意外早死,否則的話,也許我可以從我爹身上多學一些。」

 「是嗎?」

 「嗯,爺爺年紀大了,手腳不夠靈活雕工又太傷眼力,他做不了,也不知道怎麼教,所以我只能靠自己摸索。」這些話,她少有機會跟人說。

 不是不肯說,實在鳳鳴山谷就只有她家這戶人家,其余的早就遷走。就算是到夜市集去,憑她不怕生的性子,也能交到朋友,可是為了杜絕一些麻煩,她總是刻意保持疏離,不與人深交。

 「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他喃著,側眼瞧著她。

 今天的她,盡管是在他面前,還是一樣扎著方巾,穿著交領青衣,真不知道她是扮慣了男孩,還是根本沒有姑娘家的衣裳……不對,拾幸身上穿的是女裝,她不可能沒有。

 這麼說來,她女扮男裝,除了是想方便做生意,還為了能夠保護家人嘍。

 「啊,你不要一直夸我了。」她害臊地撓著臉,就連玉潤的耳垂都泛著紅。

 七彩微揚起眉。「我說的都是真的。」他蓄意道。

 果真如他猜想的,她不只耳根子紅了,就連頸間都是一片粉色,直教人想要咬上一口。

 「哎呀,你……」她羞得手足無措,正不知道要說什麼時,遠方傳來沉而悶的雷聲,她神色一整,忙道︰「快,趕快下山,要下雨了。」

 「下雨?」他抬頭看著萬里無雲的天空。

 今天的天候從一早開始,就悶熱得教人有點難受,唯有走在山林間才覺得涼爽一些,要說下雨……這雨勢應該也沒來得這麼快。

 「快點,你不知道山里的天候總是變幻莫測的嗎?」她抓著他往來時的方向跑。

 七彩確實是不太清楚山里的氣候怎麼變化,只能跟著她跑,然而還沒來到山腳,已經開始飄雨,教他驚詫極了。

 「來不及了。」卜希臨低喃著,邊走邊左顧右盼,口中念念有詞。「我記得這附近應該有山洞的。」

 「不過是小雨。」他望著天空,確實是只飄著牛毛般的細雨,但是天空不知何時密布層層濃厚的烏雲,而細雨也逐漸轉大。

 不過是剎那,牛毛細雨變成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還會發疼。

 「快!這邊!」卜希臨像是識途老馬,轉過彎徑,找到山洞,忙抓著他到洞里避雨。

山洞並不大,依七彩的身形是無法直挺挺地站著,慶幸的是山洞頗深,要躲兩人再加上一輛推車,綽綽有余。

 「你身上都濕透了。」卜希臨抹著臉,眼角余光瞧見他身上早濕了一大片。

 真怪,明明兩人都在雨中奔跑,怎麼他快濕透了,她卻只有臉上泛著濕意?

 「不要緊,天氣很熱,待會就干了。」他不怎麼在意地看向山洞外,雨勢滂沱得有點嚇人。「沒想到剛剛日頭正辣著,轉眼就下起大雨。」

 這山里的天候,果真是變幻莫測,教他開了眼界。

 「都是這樣的,尤其入夏之後,天候變得更快,一點風吹草動就得要趕緊下山。」她與他肩並肩地坐在山洞口,看著他,她不禁問︰「你要不要把衣衫脫下,干得比較快?」

 他直睇著她說︰「這樣好嗎?」

 「有什麼關系?」她反問著。「衣衫濕了,貼在身上不難受嗎?」

 七彩心想,她這個人心思坦蕩、不拘小節,既然她都不介意了,他又何必忸怩?

 于是他拉開襟口的系繩,厚實的胸膛隨即展露在她面前。

 瞧他起身,那寬厚的背脊和窄實的腰……突然間,卜希臨強烈意識到男女有別的事實……雖說他們常常處在同個茅屋里,但他至少都穿戴整齊,不像現在孤男寡女躲在荒郊野外,他還luo著上半身……莫名的,她的小臉開始發燙。

 「你在干麼?」他一回頭,瞧她不斷地搓著臉,力氣大得像是要把臉上的皮都給搓下來。

 「我……把水擦干。」垂著眼,她呵呵干笑,不敢看他。

 「你這樣擦,不會……」話未完,突地听到遠處傳來古怪的嗚嗚聲,他下意識地看向洞外,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時,卜希臨已經將他撲倒在地,下一刻,洞口隨即有東西砸落。

 沒有防備的七彩被撞得七葷八素,耳邊听到的是外頭有東西不斷地傾落,發出巨大的聲響,像是山快要崩塌一般。

 他張開眼,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他先是頓了下,而後心頭劇烈地顫跳,猛得像是要把體內的血給瘋狂擠壓出來,教他不能呼吸,霎時渾身冰冷。

 「呼……總算過去了,不過沒關系,山里頭總是這樣,有時候雨下得太大,是會東崩一塊西崩一塊,不過崩落的通常都是一些山邊瘠地,所以崩落的山石不會太大,你……」卜希臨解說著,要他放寬心,卻突地發覺自己身下壓著的這副軀體,冰冷得可怕,心頭一窒,黑暗中,她的手從胸口摸索到他的臉上,不停地輕拍著。

 「七彩、七彩!你沒事吧!我有撲這麼大力嗎?」卜希臨快哭了。

 本來只是怕他被洞口的落石砸到,才會將他往里撲倒,豈料他這會卻渾身冰冷,還僵硬得像是尸體。

 七彩一雙異瞳大張著,整個人像是抽搐一般,身子拉得直長,像是沒了意識亦沒了呼吸,只有瞳子不斷地緊縮著。

 「七彩,你不要嚇我!」眼泛淚光,她拼命地拍打著他,在眼楮適應了黑暗之後,才驚覺他一雙眼瞪得直直的,尤其是那只深藍的左眼,像是在黑暗中不斷地綻放光芒。「七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不要不吭聲!」

 她急得眼淚直落,手不斷地在他身上游移,只為了確定他身上是否因為她的推撲而造成傷口。

 「黑……」許是她不斷地輕撫他的身體,像是將梗在喉口的一口氣推開,讓他能夠發出單音。

 一听到他的聲音,卜希臨不禁大喜,耳朵貼近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太……黑……」

 「太黑?」她擰起眉,看向四周,沒多細想,起身走向洞口,想要將堵在那里的落石給推開,無奈她力氣太小,怎麼也推不開。「七彩,我推不動!」

 她又趕緊回到他身邊,發現他渾身緊繃得好可怕,好像隨時都會死去,不敢再多猶豫,她抽出腰間的鋸刀,直往洞口的落石劈著。

 她一刀砍過一刀,黑暗中,她看不見縫隙在哪,只能胡亂地劈著,再用手沿著堵滿洞口的落石摸索,一摸到較軟的土層,她就干脆用雙手挖,也不管夾雜在其中的尖銳利石會割傷她的指頭。

 她拼命的挖,直到被她挖出一個腕寬的小洞,外頭透入淡淡微光,她欣喜地回頭。「七彩,看得見光了,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外頭大雨滂沱,盡管透著光線,卻十分微弱,然而就算是細微的光芒,在這一瞬間,看在七彩的眼里,猶如逼退黑暗的黎明曙光。

 冰冷從指間逐漸退去,僵硬的身體開始放松,空氣可以進到他的肺里,教他不斷地咳著,卻又貪婪地呼吸著。

 「七彩、七彩,你好一點了嗎?」她跑回他身邊,小臉布滿擔憂。

 她看起來驚恐又無措,和平日的她大相逕庭……他想,他嚇到她了。

 「我沒事。」他啞聲道。

 「真的嗎?」她還是不住地看著他。

 七彩還感覺得到身上因恐懼而泛起的顫栗,然而當眼角余光瞥見她布滿髒污的十指,上頭仿佛還淌著血,他一把抓過,直睇著她,「痛不痛?」

 「不痛。」她搖搖頭,小聲問著。「要不要再把洞口打開一點?你會不會覺得舒服一點?其實掩在洞口的落石不多,反倒是泥層較厚,不過有雨水,所以土是軟的,再等一下,應該就可以全部挖開了。」

 七彩說不出話,心底發澀的痛著,卻又暖得泛甜。

 為什麼她可以如此待他?

 他失去記憶,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更不知道為什麼處在黑暗又密閉的空間里,會讓他驚恐得快要死去……為什麼她壓根不怕,反倒是一心只想救他?

 「七彩,沒事的,我一定會把擋在洞口的落石泥土全都挖掉。」她輕拍著他,不斷地安撫,想要起身再去挖土。

 「希臨,不用,這樣就可以了。」他抓著她的手,不希望她離開自己太遠。

 她突地頓住,只因這是他第一次呼喚她的名字,而且是用很溫柔的嗓音喚她,莫名的,她眼眶發熱著,就像是緊繃的弦在拉扯到最極限,松彈之後,原本該有的驚懼和松懈全都一口氣涌了上來。

 「七彩,你嚇到我了。」她扁著嘴,不敢真讓眼淚掉下來。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輕抓著她的手,柔聲安撫著。

 「沒關系,不要怕,有我在。」她反抓著他,緊握著,感覺一陣顫抖,卻分不清楚發顫的到底是誰。

 聞言,他不禁笑柔了異瞳。「嗯,還好有你在。」

 「對呀,你運氣真好遇上我。」

 「是啊。」他也很認同。

 如果不是她,他的心里不會激起陣陣漣漪。

 如果不是她,也許終其一生,他都不會懂得何謂憐惜。

 昏暗之中,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再開口,仿佛只要凝視著對方的眼,就能夠安定彼此的心。

 洞外強勁的風不斷地刮著,挾帶著斜雨急刷而去,有些則是斜打進洞里,好半晌沒有停歇的跡象,卜希臨這才輕聲啟口說︰「七彩鳥,也被稱為希望鳥。」

 「希望鳥?」

 「對呀。」她看著他的異瞳解釋,「七彩鳥的羽色看似黑,但實際上是深藍,在鄰國有句諺語說,黑與藍交錯,代表的是黑暗與黎明轉換的瞬間,也代表著沉淪黑暗許久,終于等到曙光,等同希望降臨。」

 七彩怔愣地看著她。

 「爺爺說,我出生的時候,剛好有只七彩鳥飛到窗前,所以才會替我取名為希臨。」她自豪地說出自己名字的由來。

 「希臨……確實是個好名字。」

 「對呀,七彩也是個好名字,代表希望。」

 「你不是說,我是大傻?」他打趣道。

 「……你就非得在這當頭拿話堵我不可?」她眯眼瞪他。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否則也不知道這雨到底要下多久。」

 從那小小的洞往外看,卜希臨不禁嘆氣。「確實是下滿久的,待會得把洞口挖大,就算雨還下著,咱們也得趕快下山,畢竟入夜的山是很可怕的。」

 說著,她下意識地搓著雙臂。

 突然下起大雨,山里的氣溫驟降許多。

 卜希臨的身上微濕,加上小洞口不斷灌進冷風,教她忍不住打哆嗦。

 「你會冷?」他問。

 「還好。」她輕笑著,卻像是突地想到什麼,看向他。「你冷不冷?」

 她這才想起,他的衣衫脫掉,身上還濕著,不冷才有鬼。可是她身上沒有火折子,洞里也沒有粗枝干葉,想要生火真的很為難。

 「不冷。」

 「怎麼可能?你沒穿衣衫耶。」她以手背輕觸著他的胸口,發現依舊冰冷,再往左往右撫著,冰冷不變,教她皺起眉來。「你明明就很冷。」

 「……希臨,我是個男人。」他啞聲提醒著。

 這丫頭對人該防時不防,有時卻防得莫名其妙。

 「廢話,要不然你要跟我說,其實你是個姑娘家?」她啐了聲。「都什麼時候了?說這好笑嗎?你知不知道在山里要是失溫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你要是不趕緊把手縮回去,確實會很危險。」閉上眼,他努力漠視她激起的欲望。

 卜希臨有听沒有懂,只是焦急地看著外頭道︰「天色好像暗了許多,我看我還是想辦法先把洞口挖開好了。」

 「過來。」他抓著她,微使勁,她便落在他的懷里。

 小臉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原本冰冷的肌膚,逐漸透著熱,不斷地傳遞給她,一路暖進心底,暖得小臉發燙,意識到她身下的是個男人,有著剛健體魄的男人。

 也許她應該退開一點。正忖著,還未移動,便听他說︰「好好休息。」

 卜希臨羞澀地垂下眼,感覺他的雙臂有力地交握在她的背上,就如初救他的那一天,他也是這樣戲弄她,當時她萬般厭惡,覺得他很該殺,可是眼下……她壓根不討厭,貼著他,覺得羞,卻也有種莫名的安心。

 洞里靜寂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聲,而貼在她耳邊的是他沉勻的心跳,隨著那重而緩的節奏,她也被一路地敲進夢里。

 第一次,毫不防備的,和一個半luo男人共處,入睡。

 「快點!」

 雨勢大得像是傾盆倒落的豆子,打在身上像被小石子丟到,雖然痛,但是卜希臨的腳步還是沒敢停,就怕夜色降臨的山里,會出現什麼毒蛇猛獸。

 然而,一整個下午的大雨,讓山路變得泥濘難行,一個不注意,腳下一滑——幸好,被身後的男人接個正著。

 「小心點。」七彩渾身濕透,瞅著她,低柔道。

 肌膚的踫觸,教她想起自己一整個下午都趴在他身上睡覺,卜希臨羞得雙頰發燙。

 「誰要你不叫醒我?」她不自覺地嬌嗔著。

 雨下得那麼大,推車、竹簍只好先擱在山洞里,改天再上山拿,現在只能趕在入夜之前一路沖下山。

 「你睡得很熟。」他篤定她一天睡得極少,才會在睡著之後,沉得連鼾聲都響起。

 「睡得再熟也要叫我啊。」她哇哇叫著,趕緊推開他。「快快快,再淋下去,不染上風寒才怪。」

 然而,才剛要走動,卻突覺腳下發痛。

 察覺她的異狀,七彩低聲問︰「扭到腳了?」

 「沒、沒事,趕緊走吧。」她咬著牙不喊痛,只想要趕緊回家。

 見狀,七彩雙臂微使勁,輕而易舉地將她打橫抱起。

 「咦!你干麼?放我下來。」

 「這樣比較快。」冒著風雨,他抱著她在山路上疾奔著。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