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馬丁和珀西就帶著紀明曉給準備的東西告辭離開了。在他們走後沒幾天，肖接到任務再次外出。

　夢幻花在他的床頭開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悄然凋零。不過他很快就在旁邊的側枝上發現兩個小小的花苞，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又可以看到它的開放。

　他在網上查詢了一下關於這種花的資訊，原來它的花只在夜晚降臨的時候開放，而且只開一個晚上就會凋謝。

　所以，肖其實是掐著時間把花帶回來送給他的嗎？

　想到有這個可能，紀明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某種情緒滿滿的漲在他的胸口，跟當時收到花的感覺有些相同，但好像又多了些什麼。

　因為這樣，在肖離開後他度過了兩天的失落期，這才打起精神恢復日常的生活。

　上課，做實驗，在空間裡進行體能練習，在連續幾天後，這種規律被路易的一通短訊打斷——研製那些古香方試劑的時候出了一些小小的問題。

　“其實問題並不大，”路易在終端裡對他說，“我們的香方試劑已經成功了，不過效果總感覺和你做出來的有一些差別，好像差了什麼，大概是原料的問題——我能不能問一下你的製作材料是哪里弄來的？”

　紀明曉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就是在學校的溫室裡。”

　“難道是植物應用系的人對培育植物格外拿手嗎？”路易有些不解，然後又很遺憾的說：“如果是那樣的話，同樣品質的原料大概無法量產。不過我們正在建自己的原材料種植基地，也許我可以問問你們的教授，有沒有這個專業的學生願意過來應聘。”

　紀明曉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也只能乾笑著謝謝他給植物應用專業的學生創造了就業機會。

　“哈哈，不用你來道謝的。”路易笑著說，“上次你送的月餅家裡人都很喜歡，阿爾貝餐廳旗下有點心屋，要不要再給它增加一個新的品種？反正你之前跟阿爾貝有合作，直接還按上次的合同來就可以了。”

　紀明曉微囧，然後在心裡忍不住感歎，不愧是阿爾貝家的人，不管什麼都能想到生意上去。

　不過能賺錢的話他也不會拒絕，所以很快就點頭答應了，“這個沒問題。”

　“那好，這兩天就會有人去找你商量相關事宜，我們回頭見。”路易跟他道別，然後關閉了通訊。

　本來接下來的時間應該在空間裡做體能動作練習。但是在進入空間後，紀明曉發現怎麼也無法像平時一樣進入狀態，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屬，最後也只能停下來。

　他現在正站在泉池邊，清澈的泉水不斷的從石雕的竹簍裡湧出來，發出清晰的水流聲——他忽然好奇竹簍裡的水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一直源源不絕。

　泉水沿著路邊小小的水渠環繞空間一周，然後穿過灰濛濛的屏障不知道流到哪裡去了。

　竹簍邊的雕像仍然是老樣子，面部的表情堅毅而滄桑，厚厚的嘴唇微微張啟，好像要對誰傾訴什麼。

　“你能告訴我什麼呢？”紀明曉對他說，“空間現在對我而言就好像一個種植園，但是我想它絕對不會是這麼簡單的用途對不對？”

　沒有人回答，他看起來像在自言自語，“我穿越了三千年的時間，還得到了空間，這只是巧合和意外嗎？為什麼是我？有什麼意義？”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泉水清澈的流動聲。

　紀明曉自己先洩氣了，他敲了敲自己的頭自嘲道：“我在糾結什麼啊，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體能練習是做不下去了，不過，既然都已經進來了——

　紀明曉狠了狠心，跑到藥田那裡花了整整幾個小時的時間挖出了一棵不知道長了多久的人參。

　這棵人參蘆碗緊密互生，支根眾多，鬚根清疏而長，還綴著小米粒一樣的珍珠點，從入手的重量來看起碼已經長了幾百年了。

　之前一直捨不得這些年份久的藥材，不過現在他對藥方的實驗陷在瓶頸中，從路易那裡又得知空間裡的材料和外頭的材料有一定的區別，所以乾脆狠心挖一棵有年頭的藥材試試。

　不過畢竟業務不熟練，在挖的過程中，儘管已經很小心了，他還是挖斷了一些鬚根，甚至連比較粗的支根也弄斷了一個。

　這讓他心疼的不得了，但是很快他就從斷掉的支根上發現了一些小小的異樣。

　一些極淺的的綠色的光點從支根的斷面溢出，然後很快就消失了。如果不是之前有看過夢幻花的花粉像點點瑩光一樣飄出來，已經有些熟悉這個情景，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怎麼回事？

　紀明曉定了定神，閉上眼睛緩了一下，然後睜開眼仔細盯著手裡的人參，用另一隻手迅速的掰斷了一條支根。

　不是錯覺，真的有綠色的光點從斷面溢出來，只是這種光點太過細小也太過淺淡，加上天光，如果不是刻意去盯著看，根本不會發現。

　紀明曉壓住心中的驚駭，迅速把人參收起來，然後從旁邊摘下一串五味子，將果皮捏破。

　並沒有什麼異樣。他想了想，跑到藥田的另一頭，然後找到一棵年頭比較久的三七挖出來，把它的根莖掰斷。

　同樣的綠色光點從根莖的斷面溢出，然後消失了。

　紀明曉滿手泥土，拿著兩截斷掉的三七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坐到了泉池的邊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天晚上，紀明曉沒有從空間出去，反正空間裡永遠是白天的樣子，並不影響他的行動。

　他像瘋魔了一樣不斷的折騰空間裡的植物，甚至砍斷了一棵桃樹的老枝。然後他發現，這種綠色的光點似乎在每一棵植物身上都有存在，只不過年份越久的，或者是越珍貴的品種身上，光點總要多一些，而一些普通的蔬菜水果幾乎沒有什麼發現。

　這種光點非常細小淺淡，如果不是刻意去注意根本就不會發現。

　但是之前他也有用過不少藥園裡的藥材，為什麼那個時候沒有發現呢？而且，這種光點到底是什麼東西？

　紀明曉的腦袋像一團亂麻，完全摸不著頭緒。而這個時候，終端上的鬧鈴響了——已經到了起床的時間。

　他從空間裡出來，匆匆的洗了個澡換了衣服，然後就去了教學樓上課。

　這天上午是一個老教授的實踐課，帶著他們到溫室去瞭解一些植物的特性。

　在溫室裡，紀明曉總是忍不住在身邊的植物上揪下一片葉子，掰斷一截樹枝，或者是摘一朵花、一個果實，但都沒發現什麼異常。在他考慮要怎麼把一株外星植物的根挖出來看看的時候，埃米拽了拽他的胳膊。

　“你到底在做什麼？”埃米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再這麼破壞下去，教授就要把你趕出去了。”

　他抬起頭，果然，那個鬚髮皆白的老教授正吹鬍子瞪眼的盯著他。

　他訕訕的笑著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後，然後趁著教授把目光挪開的時候把手裡的一顆果子偷偷的丟到一叢灌木裡。

　接下來他老實了許多，但在上午的課結束後還是被老師留堂了。

　在經過一通批評教育後，老教授利索的下達了懲罰措施：“下面的一周你都要幫著這裡的機器人照顧溫室，不要讓我再發現你隨意破壞這裡的植物，否則就別指望從我這裡拿到及格分！”

　在教授離開後，紀明曉垂頭喪氣的坐到了溫室的休息椅上，埃米挨著他坐下。

　“你沒事吧？”埃米擔心的問。

　他搖搖頭，有些不想說話。埃米更擔心了。

　休息椅的旁邊有一個小小的架子，一種藤蔓植物攀爬在上邊，墨綠色的葉子中間藏著一串串小小的紅果，其中的一枝正好垂在他的身邊。

　手指動了動，他還是沒忍住抬手把那一枝葉子連著果實一起掐了下來。

　埃米看著他的動作登時無語。

　紀明曉忽然睜大了眼睛，用空著的那只手快速的拉了埃米一下，口中急道：“你快看！快看！”

　埃米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他手中的斷枝，有些莫名其妙，“看什麼？”

　紀明曉抬眼看他，眼中滿是詫異：“綠色的光點，你看不到嗎？”

　“嗯？”埃米眨眨眼，低下頭仔細去看，仍然摸不著頭腦，“什麼都沒有，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啊？”

　紀明曉卻緊抿著嘴唇，什麼也不說了，他的手指繃緊捏在紅色的果子上，不小心捏破了許多——瑩瑩的綠色光點從破裂的果實中溢出，很快就消失在空氣中。

　埃米擔心的看著他，他好像發呆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輕聲問：“這種植物，是什麼？”

　埃米抬起手，迅速在終端上查詢了一下，一株同樣的植物全息影像很快出現在終端上方，旁邊就是它的介紹。

　埃米對著終端上的內容念道：“這種植物來自銀河系的一個原始星球，當地的土著居民叫它茄米，意為能和神靈溝通的媒介，每次舉行祭祀活動，都會通過它來和祖先或者神靈溝通。但是據植物學專家研究，這種植物的葉子和果實裡含有一種可以刺激人神經中樞的成分，通過燃燒的氣體或者直接服用會讓人變得亢奮，還會產生強烈的幻覺，年份越久產生的效果越明顯。”

　他把終端合上，說道：“聽起來像是什麼違禁品，這種植物好像在他們本地也很稀少，我們這裡的這棵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移過來的……”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驚道：“你不會想要試試它的效果吧？！用這種奇怪的東西還不如去找學長們買一種合成的精神藥劑呢，效果絕對比這個好而且不會有太大的副作用……哎呀！”

　紀明曉扭頭看他，他正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看起來非常懊惱。

　“那個……”他把手放下來，臉上的表情都僵了，“你當我什麼也沒說好吧，不要去試了，也千萬不要告訴我哥我對你說了什麼，拜託了。”

　紀明曉秒懂。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他也沒打算揭穿什麼。

　他點點頭表示同意，埃米松了口氣，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好兄弟！”

　“埃米，”紀明曉問，“你說有沒有可能有什麼東西別人看不到，只有你自己能看到的？”

　“有啊，”埃米點點頭，“如果你的精神力等級很高的話，確實會看到普通人無法看到的東西。”

　嗯？！紀明曉瞬間直起了身子。

　“精神力等級？”他疑惑地問。

　“我說哥們兒，”埃米也疑惑的看著他，“你不會真的看到什麼東西吧？”

　他搖搖頭，抿了抿嘴唇，“我不確定。”

　埃米臉上糅合了一種困惑和羡慕的表情，不過他很快拍了拍紀明曉的肩膀，說道：“沒關係，學校裡就有體能檢測的地方，我陪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