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整個布魯克林被籠罩在一層朦朧的霧氣當中。

紀明曉他們回到那個安靜的旅館時，正好趕上了晚餐。

晚餐是很有當地特色的海鮮飯，海鮮的部分非常新鮮，海的味道特別濃，大蝦、魚肉、扇貝、雞肉、牡蠣、洋蔥、豌豆，每一口都有驚喜。肖幫他加了鹽和黑胡椒，還淋上了一些檸檬汁，味道馬上又多了一個層次。

配餐的酒是一種甜葡萄酒，倒在杯中呈透明的金黃色，味道香醇獨特。飯後還配了用黃油和燉好的水果碎做的甜點，表面上淋了冰淇淋和奶油，味道再細膩美好不過。

據說這些都是老板自己親自做的，而且在餐廳裡，紀明曉也見到了那個外號叫做瘋子的老板。這次他沒有穿睡袍，深色的長褲加上白色的襯衫，看起來很斯文的樣子。他的頭髮是深栗色，面孔也很英俊，跟他的那個外號好像沒有任何關系。

他坐在門口的位置，面前放著一份同樣的甜點。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認真的盯著桌子上的某個東西，頗有些憂鬱的蹙著眉頭。

從他們進餐廳時他就保持者這個表情，一直到他們吃完飯仍然是那個樣子。

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那個人正好把桌子上的東西拿起來。紀明曉隨意的瞄了一眼，立刻驚訝的睜大了眼楮。

那是一個電子相框，上邊正以幻燈片的模式滾動播放一個人的照片。以他現在的眼力，能夠清晰的看到照片上那個人的樣子，竟然是他非常熟悉的一個人。

注意到他的視線，肖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攬到自己身邊，然後把手指放在唇邊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紀明曉會意的點頭，兩人就保持著這個姿勢直接從餐廳出去了。

在回到他們的房間後，一等肖示意他可以開口，紀明曉立刻長吐一口氣，把憋在嘴裡的話問出來︰“那個人認識維？”

肖點頭，“他曾經是維的同行。”

紀明曉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

“海盜？”他放低了聲音問。

“也是個海盜頭子。”肖說道，“暗沙星上最大的海盜團夥之一，曾經長期在聯邦的通緝榜上。整個暗沙星上的海盜都知道他跟維不對付，兩個人是死對頭，只要出去遇到了肯定要起沖突。”

“如果是這樣的話，”紀明曉疑惑的問，“他看維的照片幹什麼？而且那個表情可不像是看自己的死對頭。”

“他喜歡維。”肖很直接的回答，“這件事也差不多整個暗沙星的海盜都知道了。”

紀明曉訝然。

“可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他還是不明白，“一邊喜歡，一邊又跟人不對付？”

“你要知道，”肖聳了聳肩，“總有那麼一些人，會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而故意去招惹別人。”

紀明曉有些黑線︰“他們還是小學生嗎？”

他想到剛剛在餐廳裡遇到的那個人，看起來很年輕，而且一副英俊斯文的樣子，怎麼看也不能跟印象裡窮凶極惡的星際海盜聯系起來。不過想到維一副貴公子的樣子，好像也沒辦法跟海盜畫上等號。

這年頭的海盜都這麼有個性……

“那我們還住到他的地盤？”紀明曉想到另一個問題，“他不會告訴維嗎？”

“不會。”肖解釋，“最開始他或許是為了引起維的注意故意跟他作對，但他的小心思他那些手下可不知道，所以在發生沖突的時候鬧得有些過火。結果維就真的把他當做了死對頭，有一段時間差點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雖然後來他幫了維兩次，雙方的關系緩和了不少，但維煩透了他，就算他想跟維說，維也不見得願意搭理他。而且，就算他說了也沒什麼關系。”

紀明曉默默的在心裡給那個海盜頭子點了個蠟。即使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他也知道維那個人有多小心眼，完全屬於睚眥必報的類型，他用這種方式吸引維的注意完全就是作死啊。

不過……

“他現在不做海盜了？”紀明曉問。

“在維不做海盜後，他也宣布退休了，在這裡開了一家店。”肖說道，“這裡是維的母親最喜歡的地方，維經常會過來這裡。”

他停了一下，又補充道︰“說是退休，但很多事仍然是他在做主，我們要去交易會的事也要落在他身上。”



他們要去的交易會上支持以物換物，紀明曉能幫的忙也就是這個。

他空間的小實驗室裡存放了一些他之前做出來的東西。在打聽交易會的情況時，他也打聽到，有關基因缺陷癥的治療和預防藥物在暗沙星是屬於很緊俏的東西，在很多拍賣會上都很搶手。

聯邦現在才剛剛開始普及這些藥物，但普及的範圍並不包括暗沙星這個海盜的駐地。而且很多藥物聯邦自身都非常緊張，對藥物的控制非常嚴厲，用走私的手段很難把藥物弄到這裡。

他空間裡就有不少他自己做出來的此類藥物，因為使用的是空間裡的材料，效果比聯邦產的藥物還要好的多。他當初學習的時候，在空間的實驗室裡用空間的材料做了不少，原本也是打算給肖留著用的，現在正好可以用它們在交易會上換到一些需要的材料。

此外，他手裡還有一樣東西。在首府星的科學院研究古書籍時，他發現了不少有用的資料，這個東西就是根據那些資料做出來的。

“它可以讓人恢復年輕，還沒有細胞修復術的後遺癥。”紀明曉介紹，“最重要的是並不僅僅是外貌恢復，它還能將人的身體機能恢復到最佳的狀態。”

細胞修復術有使人保持青春的效果，但這種技術完全是對人體的一種透支，就像21世紀時的整容術，會有不少後遺癥。

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想做出一種適合斯特林夫人用的東西，可以讓她保持年輕健康的狀態，但是在完成後才發現這個東西效果好的簡直有些逆天。他謊稱這個是自己在實驗精神力的時候無意間做出來的，特意拿去做了檢測，出來的結果連夏普教授都非常心動。

“這個東西會讓所有人瘋狂的。”夏普教授評價說，“不過只有你自己才做得出來，而且它的成功是隨機性的，想確定具體成分和做法會消耗太多資源。”

這個東西在現實裡確實不好做，因為用的材料都是空間裡上了年頭的藥材，在製作的時候他還用精神力加了不少綠色的光點進去，所以檢測時的報告上他有意增加了實驗的難度。

“我們得先著力解決眼前的問題。”夏普教授對他說，“先把這個東西收起來吧，放到以後再研究，而且最好先不要報上去。”

星際中其實有類似的東西，但非常稀少，而且在拍賣會和黑市的交易上往往供不應求，很多人都願意付出極高的代價把這種東西弄到手。

“這種東西我有三份。”紀明曉把一個密封的保存盒打開，白色的霧氣從盒子裡冒了出來，低溫保存劑中，三支藥劑管中透明的液體透著幽幽的淺藍色。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怎麼保證我們不會因為這些東西惹上麻煩。”他把盒子遞給肖。

肖看了看盒子裡的東西，又抬頭看了看紀明曉，然後把蓋子合上重新鎖好。

“這個倒不是問題，但這個東西……”他有些猶豫。

“這個東西對別人來說可能很難得。”紀明曉說，“對我來說，只是耗費材料和精神力的問題，還可以再做的。”

肖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向前傾身在他嘴上親了一下。

“謝謝。”他說。

紀明曉回親了一下，“不客氣。”



第二天，天氣完全放晴。一大早陽光就透過窗戶灑滿了整張床，把紀明曉從熟睡中喚醒。

他眯著眼把一個枕頭拉過來蓋在臉上，擋住了明媚的光線。在緩了一會兒後，他在枕頭底下蹭了蹭，然後坐了起來。

肖很早就出去了，而且在走之前拉開了窗簾。

紀明曉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他在耳邊說了什麼。

這裡特產一種石蟹，味道非常鮮美，是很難得的美味。早上的時候，捕撈的船會出海回來，裝載滿船新鮮的石蟹……

紀明曉完全清醒過來，新鮮的石蟹=上好的食材--屬於吃貨的本能開始蠢蠢欲動。

當肖中午回來的時候，迎接他的就是一大桌的蟹肉大餐︰清蒸蟹、鹽烤蟹、油燜蟹、香辣蟹，還有蟹瓖橙和他很喜歡的蟹黃包。

最讓他沒想到的是，只是一個上午的時間，紀明曉竟然已經跟那個前海盜頭子混熟了。兩個人一起坐在餐廳裡，邊聊天邊等他回來，看樣子還挺投機。

肖進入餐廳的腳步頓住了。

“嘿，肖。”紀明曉看到他很高興的招呼，“今天阿狄幫我弄到了兩隻石蟹，它們的個頭太大了，腿展開足有兩米多，裡頭的蟹肉真多，味道也特別棒。阿狄教了我不少本地的做法，他的手藝可真好。”

阿狄？這什麼鬼？

肖看向那個斯文的年輕人，他非常矜持而有禮的對他頷首。“我今天也從本尼這裡學到很多，受益匪淺。”

本尼？肖怔了一下才想到，這是紀明曉的假名昵稱。

所以他離開的這短短的一段時間，這兩個人都已經熟到開始互相用昵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