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衙門裏又傳來好消息，護送貨物的人馬又搗毀了兩處匪窩，消息傳來，徐北特地跟人過去看了看。

　　這些山匪賊寇的存在一直是當政者煩惱的問題，用軍隊去解決未免有些大材小用，而且這些山匪藏在山林中，無師自通，比官兵更加懂得遊擊戰，一聽到風聲立即轉移地盤藏匿起來，等官兵退去後又繼續出來打劫過路的行商馬隊。

　　尤其是北地多山林，這些山匪屢禁不絕，這也逼得各地的鏢局不得不跟這些匪窩打好關系，時常孝敬，才能讓他們的鏢隊順利地完成任務，這幾乎是這一行業中默認的潛規則。

　　也就徐北想要打破這一格局，並且頗有成效。

　　當地官府派專人來收繳這些山匪，對徐北也客客氣氣，少了匪窩，他們為政的地區也能更加政通人和，對於彼此來說都是有益的事。不是所有的山賊都是有底限的，有的不單將目光放在過路的行商上面，還會打劫附近的老百姓，甚至還有富戶。

　　徐北跟官府的人客套了一番，看著從匪窩裏搜出來的金銀財物也樂不可吱，做成賬冊後，給本地的官府留一部分，剩下的全部運送到王府，他所在的衙門到時自然也會有好處，否則怎能激勵下屬賣力氣幹活。

　　這次搗毀的兩處窩點都不小，搜刮出的金銀就超過萬兩，還有其他一些財物，徐北親自給押送到王府，將賬冊送到四公子面前。

　　再看到四公子身旁的萬秋實時，徐北想到敏慶那晚的話，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不說不知道，一旦被人捅破，徐北看這兩人的眼神交流，都比旁人多了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果真像敏慶說的，這兩人間有著大大的奸情。

　　徐北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又一眼，看得四公子都抽了抽嘴角，合上賬冊問：「這次傷亡情況如何？」

　　徐北正色道：「都是老兵，經驗非常豐富，那些打家劫舍的山賊哪裏比得他們的本事，並無人死亡，只有兩個兄弟受的傷重了些，另有輕傷十六人，都已安排了大夫救治，並且用了好傷藥。」安排到他們衙門裏的老兵，依舊天天訓練，並且有專門的退下來的將領指揮，也因此才有底氣對付那些亂匪。

　　四公子滿意地點頭，說：「如此便好，你去領一千兩銀子，用來獎勵他們。」

　　「是，四公子。」這是徐北早知道的，接令行事，轉身走了出去。

　　萬秋實看著徐北離開的背影，想到離開前還瞄了自己一眼，無語地抽搐眼角。

　　四公子忍不住笑出聲，拉過萬秋實的手說：「看來是敏慶點撥過他了，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發現敏慶的心思。」

　　萬秋實還是有些不習慣與他親密的關系，臉頰微微發紅，聽他說徐敏慶的心思，又有些好奇地抬眼看去，說：「你要不說我也不知道，徐敏慶居然會對他大哥有這般的心思，也難怪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這樣好。」他不是沒有兄長的人，但兄長成家之後兩人相處的時間便少了，便是之前也沒有像這兄弟二人成天黏糊在一起的。

　　也幸好兩人並非親兄弟，沒有血緣關系，否則萬秋實都會覺是怪怪的。

　　四公子笑了笑，那是徐敏慶在他面前從沒遮掩過對他兄長的心思，為何會這麼做，四公子心中也明白得很，不得不說，作為江三公子的獨子，徐敏慶的確聰明得很，有野心，卻也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他的野心也簡單明了，不為財不為利，就為了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好他們兄弟兩人。

　　「徐北這個傻大個可逃不出敏慶的手掌，他現在越是躲得厲害越說明他底氣不足。」說到這裏四公子越發笑得厲害，平時可不見徐北這麼積極，舍得離開他那寶貝弟弟去匪窩親自查看。

　　將衙門裏的事處理好又去安撫了傷患，徐北才回到家裏，見敏慶神色如常與以往一般相處，心裏鬆了口氣，把煩惱拋在腦後，拍著他的肩又沒心沒肺的笑起來，可到底有什麼不同了。

　　徐北和徐敏慶二人事業順心，北地日益強盛，蕭王府之名，隨著紅薯等作物傳到南地也傳揚開來，便是朝廷想要遏制也制止不了這股風潮，似乎暗中另有勢力與朝廷作對，甚至抹黑朝廷，激起了不少民憤。

　　明明北地有產量更高的農作物，為何朝廷要阻止他們從北地引進作物種子和栽種方法？

　　早在之前，就有幾處州府發生災民暴動，有的規模大得影響到鄰近的州府，直接威脅到官府。暴動的災民把貪官的腦袋砍了下來高掛在城門樓上，喊出了「除奸臣，匡扶正義」的旗號。

　　沿海賊寇的禍亂更加嚴重，海外來的賊寇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凡其所過之處，幾乎無人幸存，沿海的村鎮已一片荒蕪，原來靠出海打魚的村民早舍棄了自己的出生地，逃向內地，即使有官兵鎮壓也無法控制這股潮流。

　　南地惡劣的情形徐北知道得很清楚，他如今為王府效力，不再是過去限於一村一鎮或是一縣的平頭百姓，蕭二公子奉命率領了一支軍隊駐紮地南北交界的地方，因為前方傳來急報，有流民往北地湧來，王府不可能不重視，一個處理不好，將禍亂安定下來的北地。

　　流民不僅僅是流竄的平民這麼簡單，隨著氣候的升溫，南地不少地方出現了瘟疫，北地不可能讓這些瘟疫流竄進來肆虐北地，北地經不起過大的波折，要知道雖然關外蠻族暫時安定了下來沒再大舉進犯，可誰都知道狼子野心絕沒有徹底放棄的可能，他們虎視眈眈，盯著關內的繁華，准備一旦邊關鬆懈，隨時組織起大批人馬搶奪關內的財富與糧食，甚至占據這片富庶的地方。

　　北地因為天氣的原因產生瘟疫的機率比南地小得多，在對待瘟疫的防治方面也不及朝廷，不得不慎重對待，四公子親自去了趟山裏請了林神醫出山，由林神醫帶領王府裏的大夫奔赴流民聚集處，確保沒有問題又身份清白的流民才能進入北地。

　　徐北又一次見到了鐵牛，見他這幾次似乎都沒有多大的變化，那位林神醫也是，同當年見到的一模一樣。

　　林神醫看在吃了徐北送去的不少東西的份上，給兄弟兩人把了次脈，留了些防身的藥，便從鋪子裏拿走了不少份量不小的糖點，那理直氣壯的態度看得徐北哭笑不得，這性子和當初一樣也沒啥改變。

　　徐北也接到了任務，作為後勤力量將沒有問題的流民運送至指定的地點。北地地廣人稀，越靠近邊境的地帶人煙越加稀少，但這裏土地肥沃，只要有足夠的人力投入，北地的糧食產量將再上一個台階。所以這批流民的出現，雖然也帶來了不少問題，但總的來說還是利大於弊。

　　「哥，你小心些，跟林神醫要些防治的藥，盡量少接觸那些沒檢查過的流民。」徐敏慶叮囑道，眼裏有擔憂，他倒是想和大哥一起去，可不僅四公子讓他留下，徐北也不同意他前去，自從他身份曝光後，朝廷那邊不是沒有動作，也幸好灩州城守衛森嚴，王府控制力度足夠高，徐宅又有侍衛防守，才沒讓人得逞，所以徐北怎可能讓敏慶離開灩州城的範圍。

　　「知道了，放心吧，我現在身體強著呢，林神醫離開前不就說過，照這趨勢下去，就算不能打虎，殺殺狼還是可以的。」徐北故意輕鬆說笑著逗徐敏慶。

　　「放心吧，有我和薑平在，怎麼也不可能讓你大哥去犯險的。」老邱保證道，表示一定會看好徐北。

　　徐敏慶抱了抱大哥，不舍地放他離開。徐北也反複叮囑他照顧好自己，也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徐北帶著一支五百人的隊伍來到津陽城，這裏是離南地最近的一座城池，他的大名早傳遍北地，在官員中的知名度更高，便是以前沒見過，該地的知府也以萬分熱情的態度接待了他，同來的還有蕭二公子身邊的一位領兵將軍。

　　徐北隨他們上了城牆，一看便能看出，這座城牆後來用了水泥進行了加固，沒等到兵臨城下，先經受了流民的考驗。

　　「看看那些流民，一個個面黃肌瘦的，朝廷那邊的人居然對他們不管不問，還有意地向我們這裏驅逐。」蕭二公子領著徐北觀望城外的情景，「原本這些流民是沖著京城過去的，可京城那邊人發現流民中有瘟疫產生，不僅關了城門拒絕流民的進入，還有意地在流民中散播北地富裕的消息，鼓動他們朝我們這邊來。」

　　徐北看得很震撼，城下密密的人影，粗略一估算，可能萬人都不止。

　　聽到蕭二公子說因為有瘟疫的產生才讓朝廷將流民引向這裏，徐北聽了更覺不恥，那些人怕死，就想將禍亂引到北地，若瘟疫當真肆虐北地，對他們來說只怕是一舉兩得，可那些當政者沒一個真正為百姓考慮的。

　　這些人真該死！徐北心裏也生出一股怒意，對那邊的朝廷更加失望，看到這樣的景象，便不是為了自己，他也希望那個寶座上換個人坐坐。

　　「哼！那些只知道勾心斗角爭權奪利又貪生怕死的家夥，怎可能把老百姓的性命放在眼裏，看看這下面，除了快要餓死的百姓，還有不少朝廷的探子在裏面，之前已經有人暗中煽動這些百姓鬧事，想要硬闖進我們津陽城。」領兵的將軍憤怒道。

　　津陽城知府沖灩州城方向拱手道：「還是咱們王爺仁厚，不僅送來了藥材和糧食，還請來了神醫為這些流民診治，更有二公子為他們忙前忙後，這些流民進入北地後一定會謹記王府和二公子的功德。」

　　徐北笑睨了他一眼，轉過頭繼續看向城外，心說這知府倒是個會拍馬屁的，這話便是二公子聽了也會開心不已。

　　果然二公子說：「這裏也不少了知府大人的配合，若不是知府大人發現及時通知父王他們，我們也不能及時趕到將各項工作做到位，等本公子回去後定會為知府大人請功。」

　　知府大人笑眯了眼。

　　城外支起了不少帳篷，流民雖多，但經過連日來的整頓，倒也井然有序，更因為北地上下的宣傳，只要驗明身份並沒染上病的，會有人送他們進入腹地成為北地的一份子，但一旦有鬧事者，就地格殺勿論。也是這後一條命令將流民鎮壓住了，看到北地官員放糧施粥又送藥就醫，這才讓他們心下大定期盼起來。

　　徐北地城牆上就看到流民在一個粥棚前面規矩地排起隊伍，他們的臉上至少沒有出現恐慌之色。

　　「瘟疫情況怎樣了？」徐北擔憂地問道，這個年代一旦有瘟疫暴發，想想都可怕。

　　二公子指著下方一個地方說：「情況嚴重的都加以隔離了，一旦查出有跡象的也分區隔離了，這都是林神醫來了後提出的辦法，再加上林神醫開的藥方大鍋熬藥，給每個流民分發下去，現在發病的現象已經比起初有所降低了。」

　　徐北又問了些情況，發現完全沒有自己發揮用處的餘地，他在現代也是經曆過疫情的，知道一些基本的預防知識，但發現這些王府的大夫和林神醫都考慮到了，誰說古人就觀念落後的。

　　「幸虧有林神醫趕到，查看了病人的情況開出了對症的方子，這才能及時遏制住疫情的擴散，林神醫現在也在城外隔離區，我派了一隊人專門保護林神醫的安全。」二公子感慨道，林神醫還是他四弟的救命恩人，四弟的身體依舊需要他調治，所以絕不希望林神醫在這裏出事。

　　十天後，第一批經過層層把關的流民進入了城內，並沒有稍作停頓就被徐北安排了百人的隊伍送往指定的地方。一個月後，送走了第五批人，可城外的情況並沒有減緩，又有新的流民加入進來，其間，徐北也見識了一次流民鬧事的情景，至今，城外的草地上還留有聚眾鬧事流民的鮮血。也因為這次鬧事，對流民的檢查更加嚴格了。

　　那次，差點讓林神醫一行遭險，也因此觸怒了二公子，下了狠命令很是殺了一批流民，才將那股風煞下去，也讓徐北見識到了這些邊境將士的血腥手段，不過也唯有此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制止住流民的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