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盛王朝元正三十三年十月十八日
今日是靜安王府與樂平侯府聯姻的大喜之日。
靜安王派來迎娶的隊伍多達數百人,龐大的迎親隊伍與夾道圍觀的百姓,將樂平侯府所在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數十匹高大的黑色駿馬排成兩列,每匹馬的辔頭上都系上了紅色的彩綢,在抵達樂平侯府大門前便停了下來,儀仗隊與樂隊也井然有序的停在後方。
這時侯府門前喜炮乍響,圍觀的百姓們伸長頸子,想看在當朝皇帝之下最有權勢的靜安王,究竟生得什麽模樣。
瞟見樂平侯親自上前迎接一名高大的男子下馬,群衆七嘴八舌的指指點點——
「那人就是靜安王嗎?」
「他模樣生得真俊呢。」
「那臉怎麽白得像擦了粉?」有人批評了句。
忽然間,人群中不知是誰說:「那不是靜安王,他今兒個並未親自前來迎娶,是派人前來代娶。」
「咦,那不是靜安王嗎?」
「靜安王府所在的萊玉城離都城有好幾日路程,靜安王身分如此尊貴,哪能親自前來。」
這時樂平侯已領著一衆迎親隊進了府,但看熱鬧的百姓並未散去,繼續在外頭等著新娘子出來。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才瞅見新娘緩緩步出侯府大門。
新娘穿著一襲大紅喜袍,頭上蓋著喜帕,但奇怪的是,她看起來似是無法行走,而是由兩名婢女小心翼翼的左右攙扶著,伺候她坐上一輛妝點得喜氣洋洋、雕飾華麗的馬車。
由於靜安王府與樂平侯府相距有幾日的路程,因此新娘將乘坐馬車前往靜安王的封地萊玉城。
擠在侯府門前看熱鬧的百姓,從新娘子那渾身虛軟的身子看出了些不尋常,忍不住好奇的交頭接耳——
「新娘子這是怎麽了?看起來似乎沒辦法自個兒走路,全靠那兩個婢女攙著。」
「看來傳言沒錯,據說新娘子在出嫁前便得了重病。」
「好端端的,怎麽會忽然得了重病?」
「哎,這新娘子才不是得什麽重病,我七姑的兒子的大舅子的小姑子的外甥剛好在李紹紳李大夫的醫館做藥童,他說呀,就在三天前,李大夫被請到了侯府替新娘子診治,說這新娘其實是……」一名提著菜籃的大嬸說到這兒,便賣關子的停了下來。
其他人按捺不住,連忙異口同聲追問,「是什麽?」
眼見身邊好幾人都睜大著眼望著自己,大嬸得意地掩著嘴笑了笑,才神秘兮兮地說道:「她是中了毒哪。」
「新娘子怎麽會中毒?」有人訝道。
「莫不是有人不想讓她嫁給靜安王?」
「說不得是她那些姊妹嫉妒她能嫁給靜安王,這才下手想取而代之。」
衆人紛紛猜測起來。
而此刻被議論著的新娘,一進馬車便倒臥在氈毯上,渾身抽搐,不停發出痛苦的呻吟。
「啊,琬琬,快把那藥給小姐吃了。」蓁兒扶著她的身子,催促另一名婢女。
琬琬從懷裏掏出一只瓷瓶,急急忙忙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想掰開小姐的嘴,將藥塞進她嘴裏。
但她牙關咬得很緊,琬琬一時掰不開,急得哄道:「小姐,快張開嘴,把這藥吞了,便不會那麽痛了。」
趙如曦此刻只覺得像是有人正拿著刀,一刀一刀割著她的五髒六腑,又像有千萬只蟲子在啃咬著,痛得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隱約間,她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話,她下意識的配合張開嘴,感覺有人在她嘴裏塞進了什麽,她吞咽了下去。
可體內還是疼痛不已,她蜷縮的身子無法控制的顫抖著,臉上布滿了冷汗,身子翻過來再滾過去,只想讓那折磨著她的劇痛快點平息下來。
生怕她撞著了,蓁兒緊抱住她,在她耳邊哄道:「小姐,您再忍忍,待會兒等藥性散發出來後就不疼了。」
這三日來,看著小姐每次發作時都是這般痛苦的模樣,她既心疼卻又幫不了她。
琬琬倒了杯水餵進小姐的嘴裏,但泰半又從嘴角流了出來,只有一小部分能順利餵進去,她拿起手絹替小姐擦去嘴邊和流到下颔的水漬,再將她臉上的冷汗給擦乾淨。
收起手絹,琬琬看著自家小姐緊閉著眼、痛得扭曲憔悴的臉龐,不禁滿臉憂色。「蓁兒,你看小姐她……撐得下去嗎?」
蓁兒沈默了片刻才答道:「小姐一定能撐下去的。」
琬琬低聲說:「事情變成這般,小姐縱使活下去,對她只怕也是一種折磨。」她容貌俏麗,濃眉大眼,性子也大剌剌的,心裏有話一向很難藏住。
蓁兒抱緊不停呻吟顫抖的主子,喝斥,「琬琬,這種話不許再說!」她身量嬌小,面容清秀,蜜色的臉上長了些雀斑,細長的雙眉因擔憂正緊蹙著。
「我有說錯嗎?葉少爺死了,只剩小姐獨活,等小姐清醒過來,得知這件事後,你想她會有多痛苦,還有她這副遭受劇毒侵蝕過的身子,就算能活下去,以後只怕也不好受。連都城裏醫術最精湛的李大夫都說,這次雖是救回了小姐的命,但她的五髒六腑早已被那些劇毒給腐蝕,怕是活不了幾個月,我倒情願小姐那時就同葉少爺一起去了,也省得活著受這些罪。」
琬琬邊說邊啜泣,這些話她憋了好些天,直到現下馬車裏只有她們三人,才忍不住說了出來。
蓁兒聽了也忍不住低泣。「要是侯爺當時肯成全小姐與葉少爺,他們何以會走到這個地步。侯爺有那麽多女兒,三小姐、五小姐和八小姐都想嫁給靜安王,可侯爺偏偏不肯……」
她與琬琬七、八歲時便跟著小姐,三人可以說是一塊長大,小姐性子雖烈,但待她們一向很好,見小姐如今落得這般下場,她心裏很爲小姐難過。
「侯爺膝下只有小姐這一個嫡女,其他的女兒都只是庶出,人家靜安王是什麽身分,怎麽可能娶庶女爲妻?我只恨自個兒當時竟不知小姐的心思,倘若早知,那天縱使拚了命,我也會阻止小姐出門去見葉少爺。」琬琬抹著淚,懊悔的道。
提起這事,蓁兒不由得一臉怨恨。「小姐當時不告訴我們,也是爲了不想拖累我們。這事全怪五小姐,虧小姐先前對五小姐那麽好,她竟背叛小姐跑去向侯爺告狀,才害得小姐和葉少爺行蹤泄露,被抓了回來,最後兩人不想分開,才會一塊服毒殉情。」
對於泄露小姐行蹤的五小姐,琬琬也恨死她了,不過她現下最擔心的是……「蓁兒,萬一小姐醒來問起葉少爺的事,咱們該怎麽回答她才好?若是讓她得知葉少爺已死,只怕……」
蓁兒細細想了想,才說道:「要是小姐真問起這事,咱們就先騙小姐說葉少爺也被救了,沒事。」
她是怕小姐得知葉少爺死了,會傷心的再尋短,只能先暫時穩住她。
藥效開始發作,趙如曦昏昏沈沈的,折磨著她的劇痛隨著她被藥效麻痹的肢體稍稍平息下來,但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壓制,再過不久,她又會再經曆一次那種劇痛的淩遲,因爲她已不知經曆了幾次這樣循環不休的煎熬。
她被籠罩在一片阒暗之中,不過卻能聽見身旁的說話聲,但她們話裏的意思,卻讓她聽得迷迷糊糊不太明白。
小姐?這是在說誰?
殉情?爲什麽要殉情?
還有,究竟發生什麽事,她的五髒六腑爲何會像被刀割、被針刺、被列火灼燒那樣的疼痛?
大盛王朝靜安王府位於都城東南方的萊玉城,自大盛王朝開國以來,便流傳一句話,「靜安滅,大盛亡」,其中的靜安,指的便是靜安王。
第一代靜安王沙靖業與大盛開國皇帝乃是雙胞胎的親手足,身爲弟弟的沙靖業爲大盛王朝建下的功業遠多於兄長,但沙靖業卻未與兄長爭奪皇位,禮讓兄長爲帝。
兄長感念其弟之恩,因此立下血書爲誓,允諾只要大盛王朝存在一日,沙靖業與其後代子孫永世爲靜安王。
曆經數百年後,這一代的靜安王爲沙靖業的二十四代孫沙浪辰。
此時正值早膳時間,靜安王府內某處院子的小廳裏,趙如曦看著擺在桌上的四菜一湯,那些菜肴散發出來的濃濃藥味,令她受不了地蹙起秀眉。
她擡眸睐向一旁的一名侍婢,輕聲慢語的開口,「芙蓉,這些菜怎麽還是一樣的?我不是交代你讓廚房換個菜色嗎?」她自認不是嘴刁的人,但這一個多月下來,每頓飯菜色都一模一樣,她吃到都快要吐了。
「禀王妃,不是奴婢沒去提,而是廚房那兒說王妃身子不好,這幾樣菜裏都加了溫補的藥材,能替王妃補身子。」芙蓉恭敬的答道。
她是負責傳膳伺茶的婢女,因此膳食的事歸她負責,但對這事她也覺得很無奈,不是她沒去提,而是每次去,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這事我說了十次,你次次都是這麽回答我。」趙如曦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她,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喜怒。
她性子懶散,鮮少有什麽事情能激怒她,前世她是個現代舞團的舞者,即使意外穿越時空來到這個奇異的古代世界,頂替了因服毒而死的侯府千金巫月莺,在飽受了一番劇毒的摧殘而活下來後,她也隨遇而安的接受了如今的身分——靜安王妃。
熬過當初毒發的劇痛,這一個多月以來,許是服下的那些湯藥發揮了作用,折磨了她好久的疼痛減緩許多,身子也恢複了些。
這些日子在她旁敲側擊的打探下,從蓁兒和琬琬那裏約略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身子的原主人巫月莺另有所愛,不想嫁給靜安王而與情郎相約私奔,結果失敗被抓,兩人服毒殉情。
那時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看見的正是兩人服毒的那一幕。
樂平侯大怒,但怕女兒私奔又服毒自盡的事會引來皇上的責罰,急忙私下找來大夫想救回女兒,好讓她能如期出嫁。
真正的巫月莺早在服下毒藥那時便與她的情郎一塊死了,被救回來的是她這個來自異世的魂魄。
她嫁到靜安王府這一個月來,靜安王從未踏進她房裏一步,因此她還不知這位王爺長得是圓是扁。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連吃了一個多月的藥膳和湯藥後,一聞到藥味就想吐,實在受不了了。
在她提了那麽多次更換菜色的要求卻依然如故後,她不得不懷疑,要不是芙蓉陽奉陰違沒去說,就是廚房那裏有人故意想整她。
芙蓉在她的注視下有些害怕,她明明沒透出怒容,但眼神卻冷飕飕的,莫名讓她感到畏懼,不敢再有所怠慢,回答道:「奴婢不敢欺瞞王妃,奴婢確實向廚房提過這事,廚房次次都這麽回答奴婢。」
侍立一旁的琬琬聽了她的話,氣憤難平。「廚房竟不將王妃的交代聽進去,簡直欺人太甚,王妃,奴婢親自上廚房說去。」說著,她氣衝衝地便要前往廚房。
「等等。」趙如曦叫住她。
以爲王妃是想阻止她去,琬琬惱得跺腳。「王妃,咱們不能再這麽悶不吭聲了,不管王妃受不受寵,都是靜安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廚房那些人怎麽能這麽怠慢您!」
之前她們一直擔憂王妃清醒後會問及葉少爺的事,沒想到她因中毒損及了記憶,以前的事泰半都不記得了,就連性情也變得不太一樣。
以前的主子性子果斷強勢,得理不饒人,現在的主子則變得懶散溫淡。
不過只要王妃能平安活下來,對此她們倒沒太在意。
「琬琬,不得胡說。」蓁兒輕斥她一聲,提醒她別忘了自個兒的身分。
她與琬琬是王妃陪嫁來的貼身婢女,服侍她更衣梳發漱洗等事,芙蓉是傳膳伺茶的婢女,因此膳食的事皆該由芙蓉負責,她們不好逾越了規矩。
趙如曦明白琬琬是在爲她抱不平,她起身,不疾不徐地說道:「這事我來處理,芙蓉,你帶路吧。」
琬琬愣了下。「王妃這是要上哪兒去?」
趙如曦輕吐了兩個字,「廚房。」說完便提步往房外走。
「王妃等等,外頭天冷,先披件鬥篷再出去。」蓁兒趕緊取來一件棗紅色的鬥篷爲她披上。
聽她要親自到廚房,芙蓉嚇到了,一時躊躇著沒動,聽見王妃又催促了聲,這才匆忙跟上去。
前往廚房途中,行經一處廊道,趙如曦突然聽見一道淒厲的求饒聲——
「王爺,妾身是一時失手,看在這些時日的情分上,您饒了妾身吧,妾身不敢了!」
趙如曦擡目循著聲音來源望過去,瞟見不遠處的院子,有名女子跪在地上,兩手緊抱著一名男子的腿哭求道。
男子約莫二十三、四歲,輪廓深邃,五官俊美英挺,身上披著一件黑色大氅,發束玉冠,腳上穿著一雙墨色、繡著白梅的皮靴。
男子毫不留情的踹開那名女子,嗓音冷峻的道:「拖下去。」
兩名侍衛一左一右強行將女子架走,女子仍撕心裂肺的尖叫呼喚著王爺,悲淒的嗓音回蕩在淒冷的寒風中,更顯心酸。
男子似是留意到站在廊道上的趙如曦,那雙寒潭般的冷冽黑瞳淡淡掃來一眼,便旋身離去。
從那女子的叫喊聲中,趙如曦聽出那男子應該就是靜安王沙浪辰。當初她被迎進靜安王府,因神智昏昏沈沈的,所以是在琬琬和蓁兒攙扶下與他拜堂,後來聽琬琬說起,當夜他並未進喜房,這一個多月來,更是連來看她一眼都沒有。
所以在此之前她未曾見過他,她想他應該也沒有見過她吧,但從他適才淡淡掃來的那記眼神中,她卻感覺得出來他似乎知道她是誰,只是不想理她。
如此被漠視,趙如曦再笨也明白,這位王爺恐怕是很不喜歡她這個王妃。
她有些納悶的想著,既然他不喜歡巫月莺,當初又何必要娶巫月莺呢?害得巫月莺最後被逼得與她的情人雙雙服毒殉情。
據琬琬說,除了她這個王妃,他還納了四、五十名的姬妾。
四、五十個……一個人一天,一個月都輪不完。
蓁兒看見被拖走的女子,有些訝異的低聲道:「那不是前陣子很受寵的采夫人嗎?」
「采夫人仗著王爺的寵愛,昨日害了虹夫人,我看方才她八成是受了王爺的責罰。」芙蓉說道。她自幼在王府裏長大,不時能從其他姊妹那裏得知一些消息。
「她是怎麽害了虹夫人的?」琬琬好奇的問。來靜安王府已一個多月,她約略聽說靜安王那些姬妾之間爭風吃醋得十分厲害,彼此陷害之事更是層出不窮。
「昨兒個她與虹夫人爭吵,將虹夫人推進了荷花池裏,害虹夫人溺死了。」芙蓉答道。
趙如曦聽見姬妾相爭竟鬧出人命,再想起采夫人被拖走時那淒厲的尖叫,背脊陡然有些發涼。
以前一個朋友說過,身爲一個好妻子,要出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還要鬥得了小三、打得過流氓。
王府裏的小三就有幾十個之多,她自問鬥不了她們,更沒有打流氓的能力,且她與靜安王根本就是陌路人,彼此之間一點感情都沒有,她才懶得管他要納多少妾,他高興納多少都隨他,只要他不怕染了不可告人的病就好,所以她絕不會介入那些姬妾之爭。
而且她有潔癖,完全不想跟那麽多女人共用一個男人,那種感覺就像要與人共用一把牙刷,想到他讓那麽多女人用過,她就覺得惡心又不衛生。
不久,趙如曦來到廚房門口,大廚羅明茂見狀,馬上迎上前來。「小的參見王妃,不知王妃駕臨有何吩咐?」他身量高瘦,約莫四、五十歲,瘦長的臉龐帶著一抹恭謹。
趙如曦直接說明來意,「羅師傅,我來此是有一事想麻煩你,我身子已恢複,希望以後的菜色能稍微改變一下,別再總是四菜一湯的藥膳。」
聞言,他面露難色。「這事小的先前已聽芙蓉提過,可這幾道菜是小的依據三管事的吩咐調配的,裏頭添加了能溫補身子的藥材,有助於調養王妃的身子。」
「我身子已恢複,不用再吃那些藥膳了。」她再次強調。
羅明茂爲難的回道:「可沒王爺的命令,小的不敢擅自作主。」
趙如曦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原來一切都是王爺的意思,她不得不懷疑,沙浪辰讓她這一個多月來頓頓都吃相同的菜色,難道是想藉此惡整她?
她沈吟了下,直接走進廚房內,大致看了下食材後,決定自己動手做幾樣菜。
她生平唯二好,一愛舞、二愛吃。忍受了一個多月,她不想再虧待自己的胃。
將需用的幾樣食材取過來,她先將冬粉泡進冷水裏,再把幾朵香菇也泡進水裏軟化,然後拿起菜刀俐落的把姜片與辣椒切成細末。
「王妃,您這是做什麽?」羅明茂訝異的望著她。
「既然你不敢擅改菜色,那我自己動手做,這樣一來,你也不算違背王爺的命令。」
她一邊說,手也沒閑著,拿起已剁好的絞肉放進盤子裏,再把泡軟的香菇撈起來切成細末,與方才切好的姜末和辣椒放在一塊。
再拿來兩塊豆腐,切成塊,放入熱水中浸泡,接著把竹筍切成細段,然後拿起一旁已洗好的蘿蔔乾切得細碎,取來兩顆蛋打勻後,放到一邊備用,最後她拿了把洗好的白菜切成數段,擺到另一個盤子裏。
算算這些已經夠煮四道菜,趙如曦來到一口爐竈前,再叫了個下人過來生火。
下人很熟練的把火升起來,她先將蘿蔔乾下鍋炒,再把打好的蛋汁倒入,煎成菜脯蛋。
第二道是炒白菜,大火快炒幾下盛盤後,第三道菜是將已泡軟的冬粉撈起,將姜末、絞肉末、辣椒末先下鍋爆香,再把冬粉放入一起拌炒,加入調味料後,一道螞蟻上樹便完成。
最後一道菜是麻婆豆腐,她先爆香姜末,再把絞肉和辣椒與花椒粒一起放入拌炒,酌量加入一些調味料,再將剛才泡過熱水的豆腐放入鍋中熬煮入味,起鍋前再倒入調好的地瓜粉勾芡。
蓁兒和琬琬在一旁看著她俐落的做好了四道菜,臉上沒有露出一絲訝異之色。因爲先前小姐爲了葉少爺,曾特地學了廚藝,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小姐今日做的菜,其中有兩道她們並不曾見過。
羅明茂在一旁看得啧啧稱奇,忍不住指著其中兩道菜問,「王妃,這兩道菜是什麽?」那飄出來的香味勾動他胃裏的饞蟲,他很想嚐嚐味道如何。
「羅師傅不知道嗎?這是螞蟻上樹,這是麻婆豆腐。」趙如曦有些意外,他不是掌管廚房的大廚嗎,怎麽會連這麽有名的兩道菜都不知道?
「螞蟻上樹、麻婆豆腐?小的從未聽說過。」羅明茂爲自己的孤陋寡聞感到慚愧和汗顔。
看他盯著那兩道菜一臉疑惑,趙如曦頓時明白過來,這裏應該是沒有這兩道菜的做法,她取了一些菜分別放進兩個碗裏,遞給他。「這給羅師傅嚐嚐味道。」
「多謝王妃。」他伸手接過,分別嚐了幾口,頓時眼睛發亮的贊道:「好吃。」
她微笑的朝他點點頭後,吩咐琬琬她們端著膳食便離開了。
不久,趙如曦上廚房親自做菜這事,便有人來向沙浪辰禀告。
「王爺,王妃今日前往廚房,向羅師傅要求更換菜色,並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王府三管事任康恭敬的垂手,站立在他面前禀報。
聞言,沙浪辰略略沈吟了下才啓口問,「她身子如何了?」
當初樂平侯刻意隱瞞巫月莺與人私奔,最後服毒殉情之事,對外佯稱她是身染風寒,身子不適。
實際上他早已知曉此事,之所以隱而未揭,不過是因爲巫月莺尚有利用價值。
他命人准備那些藥膳讓她食用,也並非是爲了要整治她,不過是想吊著她的命,不想她一嫁進靜安王府,便因劇毒纏身而死。
任康恭聲禀告,「調養一個多月,王妃的身子看來似已無礙。」
沙浪辰輕敲著雕花的椅子扶手,淡淡道:「那就讓廚房依她的要求,可以更改菜色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