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表白

　明亮的冷色煙火，將宋簫臉上的神色映得一清二楚，看到他這副神色，虞棠也愣住了，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

　願意雌伏帝王身下，對於從小受士大夫教育的宋簫已經很不容易，但若讓他做那種事，便是一種折辱了。所以，上輩子的景元帝，從來沒讓宋簫做過。

　“朕，朕不是這個意思……”虞棠慌手慌腳地把木盒奪過來，直接打開，露出了禮物的真面目。

　寶藍色的絨布中間，靜靜地放著一根通體碧綠的玉簫。煙火在此刻燃盡，操場中也沒有燈，只有月光緩緩落在碧玉上，反射出點點熒光。

　真的，只是，吹簫，而已！

　宋簫乾咳一聲，抬手把玉簫拿起來，溫潤微涼的觸感，入手很是舒服。

　作為宋家不世出的天才，君子六藝，宋狀元自然都是學過的，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的，但最喜歡的，還是簫。簫形筆直修長，聲音悠遠蒼茫，恰如君子為人，立若修竹，沉穩慮遠。

　“皇上想聽什麼曲？”兩人並肩坐在草地上，宋簫試了試音，這碧玉簫做得非常精緻，音色也很好。

　虞棠看著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握在青綠色的簫身上，感覺一瞬間回到了千年前的皇宮。

　“皇上召臣前來御花園，不知……”還穿著官服的戶部侍郎，低垂眉眼，在御花園的海棠花從邊，輕聲問他。

　“聽聞愛卿善簫，朕今日得了一支玉簫，卻不會吹，便贈給愛卿。”虞錦棠抬手，將一支碧玉簫交到宋簫的手中，兩人的手有一瞬間的觸碰。

　虞錦棠把手收回來，藏在袖子裡，靜靜地看著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想著方才的觸感，緩緩摩挲自己的指尖。

　宋簫轉頭看看盯著他的手發呆的虞棠，不由得也想起了當年的情形，忍不住笑了笑，卻也覺得心酸。當時的皇上，其實只是想握一握他的手，但環境所迫，只能那般壓抑而克制地，藉著賞賜稍稍觸碰。

　將玉簫抵在脣邊，宋簫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悠遠綿長的簫聲驟起，蒼涼的第一個音，便把人帶到了千年前的時光，這跟當年宋簫在御花園裡吹的，是同一個曲子。

　蒼茫悠長，凄凄惶惶，這是一首《月下海棠》。

　君若月下棠，蕭蕭肅肅映清光。為君歌一曲，不減相思，未解愁腸……

　虞棠的手驟然攥緊，這曲子他知道，當年只顧著看宋簫了，並沒有聽出其中的韻味，直到他們成親，才偶然在宋簫的手札裡，翻到了這首小詞。那是唯一能夠證明，宋簫以前是喜歡他的證物。這讓不顧他的意願直接下旨強娶的虞錦棠，偷偷開心了很久。

　一曲終了，宋簫緩緩把簫移開，轉眼看向虞棠。

　“你吹這曲子給朕，是想說什麼？”虞棠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往宋簫面前湊了湊。

　宋簫抿了抿脣：“沒，沒什麼……臣只是，喜歡這個曲子罷了。”

　“君若月下棠……”虞棠湊到宋簫耳邊，輕聲吟誦那小詞。

　宋簫剛剛恢復溫度的耳朵，頓時又紅了個透徹：“你，你怎可偷看我的手札！”

　“皇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是朕的，你的手札自然也是朕的，”虞棠無賴地說著，慢慢攬住宋簫的肩膀，“君竹，當年，你也是心悅我的，對不對？”

　宋簫垂著眼，不說話。

　虞棠看著這副模樣，又緊張起來，上輩子宋簫是對他有情，但他們中間，隔著太多的人和事，最後，他還偏執地讓他陪著死，縱然宋簫依舊喜歡他，心中難免會有疙瘩。

　“能再遇見你，實在是老天對我不薄，過去的事……”虞棠嘆了口氣，索性豁出去了，“上一世我們沒能白頭到老，這一世，我定會好好待你，你……”

　宋簫抬頭，看向有些語無倫次的皇上，忍不住彎了彎眼睛：“嗯。”

　“嗯？”虞棠還在回想書上寫的表白的話，話還沒說出來，宋簫竟然就應下了，皇帝陛下有些懵，微微瞪大了眼睛。看著宋簫笑眼彎彎的樣子，又把什麼都忘了，慢慢湊過去，只想給他一個纏綿的吻。

　宋簫笑著，也跟著湊過去。

　“幹什麼呢！”氣氛正濃，忽然被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擾了。

　“啊！”不遠處的小亭子裡，一對小情侶尖叫著跑出來，拿著手電筒的教導主任跟著追過來，手電一照，便照到了土坡上的人影。

　“誰在那裡，過來！”教導主任大吼一聲，今晚剛考完試，學校臨時決定組織一場“清掃”活動，抓捕早戀不回寢室的同學，批評教育，登記造冊，統一叫家長。

　虞棠站起身，拉著宋簫就跑。

　校園裡此刻到處是瘋跑的早戀小情侶，校規規定不許早戀，被抓住就會叫家長記過，普通班的學生嚴重的還會被開除。女生的尖叫，老師的嘶吼，充斥了整個操場。

　獨孤暗作為隱藏高手，知道學校裡所有的藏身地點，帶著早戀的皇帝和皇后，在小路上七拐八拐，拐進了家屬樓的院子，閃身進了一個小巷。這小巷是兩棟樓之間的縫隙，非常窄，黑噠噠的常人注意不到。

　虞棠摟著宋簫進去，兩人一起擠在狹窄的小巷裡。

　“那邊，我看到往那邊跑了！”教導主任為了追這對跑得尤其快的，騎上了他的小電驢。

　一陣腳步聲傳來，虞棠用身體擋住宋簫，閃過的手電光照不到。

　宋簫被虞棠擠在墻上，臉就埋在虞棠的胸口，努力地抬起頭。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來。他們兩男生，跑什麼跑，就算被抓住，那也是貪玩回寢室晚，不是早戀呀！

　笑著笑著，虞棠突然低頭，牢牢封住了宋簫的脣。

　雙脣相觸，便再難分開，輾轉碾磨，似要將對方生吞了一般。再不是前幾次的淺嘗輒止。緩緩試探，慢慢深入，然後，便合為一體，難捨難分。

　期中考試結束，第二天就放假了，學生們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衝出了校園。正在熱戀的兩人都有些不捨，虞棠把宋簫慢慢地送到小區門前，又站著說了會兒話，恰好遇到了通宵加班剛回來的宋子城。

　“你倆還沒吃早飯吧？”宋子城看看手錶，“小棠上來吃個早飯再走吧，等你回家就餓壞了。”

　宋簫皺了皺眉，剛想拒絕，虞棠就應承下來：“那就打擾了。”

　宋子城在前面走，虞棠在後面悄悄拉宋簫的手，宋簫試圖甩開，奈何這傢伙攥得死緊。

　“一會兒被我爸看到了！”宋簫小聲警告他。

　“看到了正好提親。”虞棠在他耳朵邊吹氣。

　宋子城熬了一晚上，精神有些不好，但還是堅持跟兩個孩子一起吃了早飯，這才上樓睡覺。

　虞棠跟著宋簫去了他的房間，參觀自家皇后的“閨閣”，兩人一起打了一會兒遊戲，被陳阿姨叫到客廳吃水果。

　電視上正在放娛樂新聞，陳阿姨看得目不轉睛。

　“日前，卓晶晶爆料星海娛樂要雪藏她，這讓廣大粉絲非常同情，紛紛指責星海娛樂待藝人太過苛刻。事實是否如此，星海娛樂一直沒有做出回應，然而就在昨日，星海娛樂終於發聲，請看前線發回的報道。”這是一個收視率頗高的娛樂新聞，只在周六上午和周日晚上播出，可以說是娛樂圈的風向標。

　“截止卓小姐的發布會，公司高層都沒有過任何要封殺卓小姐的意思表示，”站在鏡頭下的星海娛樂發言人淡定地說，“暫停卓小姐的工作，是因為她自己聲稱懷孕，需要休息，之後又主動要求加入電影的宣傳……”

　在《粉紅色的冬天》票房火過一輪之後，星海娛樂終於出手反擊。首先是在網絡和紙媒上公布小道消息，爆出了卓晶晶懷孕騙婚，試圖賴上公司高管的醜聞。

　先前卓晶晶聲稱懷孕，說自己跟宋先生正在籌備婚禮，那段話拿出來跟卓晶晶哭訴的話對比，就可以發現，卓晶晶在後來刻意迴避了懷孕有關的事，只說公司如何欺負自己。

　在眾人恍然大悟的時候，星海娛樂官方發聲，稱之前並沒有要雪藏卓晶晶的意思，完全是卓晶晶自編自導的一出鬧劇。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宋簫皺眉，污衊東家，朝星海娛樂潑髒水，對她自己有什麼好處。

　虞棠嗤笑一聲，為什麼，不過是覺得在星海娛樂混不下去了想跳槽。只是虞淡那個人，還不如宋子城靠譜，這個卓晶晶，走了一步爛棋。

　昨天晚上宋子城通宵加班，就是在審核公關稿。卓晶晶這次是徹底惹怒了他，可不僅僅是雪藏這麼簡單，他要賺夠了錢，然後毀了她！

　一石激起千層浪，星海娛樂出聲，眾人又陷入了另一輪迷惑，卓晶晶這左打一拳右晃一招的，是為的什麼？

　很快，就有知情人士在網上透露，卓晶晶確實懷孕了，但孩子沒了。

　“我那天在大魚婦產醫院，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背影，現在想想，那就是卓晶晶！”

　“卓晶晶有習慣性流產，圈裡人都知道，不然你們以為她怎麼從跑龍套的三年之內變成當紅花旦的？”

　“樓上，求扒！”

　“二樓看來是圈裡人，求扒！”

　一群水軍在社交論壇、新聞留言中宣揚這件事，卓晶晶因為習慣性流產騙婚不成，又出來工作，現在想跳槽就踩原東家，想借輿論拒付違約金。這樣奇葩的藝人頓時遭到了眾人的痛罵。

　更重要的是，卓晶晶是以清純玉女形象出道的，現在竟然“習慣性流產”，不管這個消息有沒有證據，僅傳出這一個消息，她的形象基本上就毀了。

　而被多次提到的大魚醫院，則趁機加入了軟廣告，穿插在各大論壇的熱門話題樓裡。

　【王姐，意外懷孕怎麼辦？沒事，大魚婦產醫院，您忠實的好夥伴，今天做手術，明天就上班！】網絡上正在流行各種“哥”“姐”的稱呼，比如泡麵哥，寂寞哥，鳳姐等等，卓晶晶也得了封號，就叫“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