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搶戲

　片場里，導演正在和編劇商量新修的戲份，陳希和陳蕾坐在另一邊一邊看台詞本一邊攀談。

　顧湘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人在意，或許是故意冷落她，畢竟剛剛她才和電影的女主角鬧崩了，無論如何，眾人都不會站在她這一邊。

　文靜連忙跑了過來，怕她的暴脾氣當場作，小聲道︰“沒事吧。”

　“沒事。”顧湘道。

　她的脾氣算不上太好，因為本來不是娛樂圈的人，受不得這個委屈，即使是嫁給了梁季後，都改不了直來直往的性子。但是如今，至少現在不是耍脾氣的時候。

　正是太陽大的時候，高立從一邊走過來。他長得高大英俊，平日里接拍的正劇比較多，還是第一次拍愛情片。女演員之間的爭執他不會參與，可見平時也是一個比較圓滑的人。他沖顧湘點點頭，顧湘笑了一笑，高立微微一愣。

　平心而論，顧湘長得實在太漂亮了。在這個人工美女多如牛毛的時代，顧湘的美太過天然。是一種女人男人都會稱贊的美，她整個人沒有一絲匠氣，配合本身清純的氣質，簡直像天降的小仙女。

　陳希狠狠瞪了一眼顧湘，她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識抬舉的人。不過是個龍套，竟然也擺什麼架子，擺架子又如何？反正到現在，顧湘還不是只有乖乖演啞巴？

　顧湘沒搭理她，走到導演身邊，態度誠懇道︰“導演，剛才是我太沖動了，抱歉，我現在調整好狀態了，接下來要開始拍攝了嗎？”

　劉導演愣了一下，顧湘這態度和剛才可是天壤之別。剛剛顧湘當著在場工作人員大罵不公平，甚至指著陳希鼻子罵走後門，他不是沒見過狂的新人，但這種不是天高地厚的新人還是頭一次見。顯然是還沒懂娛樂圈的規則，氣的當場就要給顧湘公司打電話。

　現在顧湘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一雙美眸還帶著驚惶不安，被這麼個美人這麼嬌嬌的看著，劉導演的心也軟了半截。不知道為什麼，火氣降了大半，他看了一眼坐在遠處的陳希和陳蕾，心中嘆了口氣。想著新人混口飯吃也不容易，況且陳希這事兒做的也的確不地道，就道︰“你去化妝換衣服吧，下一場。”

　剛才戴鴨舌帽的小伙子正是化妝師，聞言就對顧湘道︰“跟我來吧。”

　顧湘沖導演行了個禮，就跟著小伙子去了化妝間。因為扮演的是一個山村啞女，所以衣裳也是村女的衣服，簡單的花衫藍布裙。頭松松的挽起來，垂下兩綹在耳畔。

　帽子男一邊給顧湘化妝，一邊道︰“看你是新人，我就多說幾句，遇到這事兒別想著自己委屈，給導演賠禮道個歉，就完事兒了。演藝圈不僅靠實力，還要靠人脈。這次不成，留個關系網，下次有的是機會。你才剛出道，還怕沒有機會？”

　顧湘順著他的話應了。她自然知道娛樂圈人脈有多重要，可惜她從來都做不來圓滑的人，上輩子梁季和喬映晴結婚的時候，圈內好友才沒有一個來關心她，反而轉頭去祝福那對狗男女。

　她的戲份不是很重，又是村姑打扮，基本上不需要化什麼妝，帽子男指給她上了一層淡淡的粉餅，微微的涂紅了嘴唇，就拍了拍手︰“搞定！”

　顧湘站起身來，朝帽子男微微一笑︰“謝謝你。”

　她唇紅齒白，不像別的女演員那樣靠美瞳和劉海來打造精致妝容，幾乎算是素顏了，即便如此，還是阻擋不了的艷光。分明是清純的打扮，五官卻明艷，一點也不寡淡，看著就叫人晃神。

　帽子男回過神來，咽了咽口水，語氣不由自主的放輕柔了︰“沒事，快去吧。”

　顧湘走出了化妝師。

　片場，陳希和陳蕾正在攀談。陳蕾道︰“一個新人，演戲都不懂就知道耍橫，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少說幾句。”陳希輕聲斥責道，話雖如此，目光卻顯得十足輕蔑︰“你跟她計較什麼？一個跑龍套的。”

　陳希作為新生代演員，在業內是十分被看好的，她長得是時下圈子里最流行的那種美女，通俗的說是頗具時尚感，還有幾分青春。現在只要不是整容臉的美女，大眾接受度都很高。她是想專走電影路線，這部戲作為她第一次當女主角的電影，自然是十分重要。

　“姐，你看我這次能紅嗎？”陳蕾問。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只看得見娛樂圈五光十色，卻看不見其中艱辛。一門心思想要紅，手段和過程都不重要，所以才能毫無顧忌的擠走別人的角色。至于那本來千辛萬苦爭取到角色的新人如今只能跑個龍套，陳蕾心中不會有一點負罪感。

　陳希敷衍了妹妹幾句，朝攝影機那邊努了努嘴︰“你看，她來了。”

　顧湘這樣級別的新人，陳希是犯不著放注意力在她身上的，剛開始看到顧湘時也覺得不過是個長得漂亮的美女罷了，沒什麼演技更沒腦子，當場就和導演在片場里鬧起來，一看就是個蠢的。不過也因為這場風波，梁子結下了，陳希自然會注意到顧湘。

　這場戲是過渡戲，高立飾演的軍閥在戰爭過後回到故鄉，原先的戲班子早就遷走了，軍閥想起女主角曾經告訴過他家鄉的住址，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順著地址找過去，在這時遇到了村口打水的浣衣啞女，向她問路。啞女指了路，女主角描述中溫馨淳樸的山村如今已是滿目瘡痍，四處彌漫著一股陳舊哀涼的氣氛。軍閥當然沒有在這里找到女主角，只得打馬回去。

　這里是為了烘托出戰爭的殘酷以及預示著整部戲的悲劇結尾，而顧湘演的就是那個給軍官指路的啞女，整場電影里出場不過幾秒時間。

　一個真正跑龍套的角色。

　這其中主要是高立的特寫，顧湘只是順帶打個醬油。

　一切準備就緒，劉導演坐在監視器後，沖場記示意了一下。

　開始。

　高立飾演的軍閥騎著馬悠悠的走過來，他容貌英俊，身著一身戎裝，千里迢迢尋找心愛女子的故土，希望與愛人重逢。高立也是老演員，一舉一動頗有軍人之風，而眸中偶爾露出的深情也帶人入戲。

　遠處出現了一個小山村，在青山綠水的環繞下，仿佛世外桃源。

　高立翻身下馬，一手牽著馬繩往前走去，恰好看見水井旁，一名女子正在打水，他上前詢問道︰“請問，鳳溪村是這里嗎”

　鏡頭里，村女似乎被驚了一跳，手一松，水桶打翻在地，可她卻沒有去扶水桶，而是不安的看著軍官。

　陳希和陳蕾皺起眉頭，劇本里是沒有這一幕的，只用簡單的“村女用手給他指了路”帶過。而現在水桶被打翻，啞巴受驚的模樣，分明就是顧湘自己自由揮。

　陳希想說什麼，導演卻是頓了頓，揮手繼續。于是高立便按著劇本上繼續演下去，他又問了一遍。

　村女猶豫了一下，往村口的方向指了指，隨即低下頭，抓起木桶，卻沒有再打水了。

　高立這才沖村女道謝，牽著馬離開了。

　“……停！”導演喊道。

　顧湘理了理頭，听見導演道︰“行了，你的戲份完了，可以走了。”

　文靜看了一眼顧湘，咬了咬唇，身為經紀人，看見自己的藝人受到這種待遇，說沒有不高興是假的。可如今顧湘的確是個新人，弄的不好傳出什麼負面/新聞，說句不好听的，陳希要給顧湘下個絆子是分分鐘的事，還是只有忍了。

　陳蕾白了一眼顧湘，小聲道︰“還挺會給自己加戲。”

　顧湘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走過去，只當沒听到。陳蕾見狀，跺了跺腳，她就是看不慣顧湘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自己沒本事留住角色憑什麼用那種鄙夷的眼光看她。娛樂圈就是這樣，能者居上。

　可陳蕾沒時間牢騷，因為陳希和她的戲份來了，于是兩人開始準備。

　顧湘回到休息室換好衣服，文靜跟上去，小聲道︰“湘湘，你剛才做的很好，這次是你委屈了，下次咱們一定能換個更好的角色。”

　顧湘扭頭看向她，文靜一臉抱歉，經紀人和藝人的利益從來都是連在一起的。不可否認，文靜對她也是真心的，她後來換過的幾個經紀人，從來不顧她的身體狀況，接通告接戲，並不看質量，也因此後面出了不少爛片。至于危機公關更是一塌糊涂，哦，她差點忘記了，她最後一個，也是跟她時間最久的那個經紀人，不是梁季介紹的麼？

　文靜見顧湘遲遲沒有說話，不由得抬頭看她，卻被顧湘臉上的神情驚了一驚。顧湘平日里脾氣算不上好，可畢竟年輕，有什麼事過了就過了，大抵還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可現在滿臉陰霾，目光沉沉讓人看不出情緒，只是直覺令人膽寒。

　“湘湘？”她試探的喊。

　顧湘回過神，道︰“沒事，接下來的工作安排好了嗎？”

　文靜有些奇怪，顧湘從來愛玩，什麼時候關心起工作行程了。不過她還是道︰“最近公司收到幾個工作室邀約，電視劇和電影那邊都缺人，我先看看劇本和題材，覺得合適就跟你商量，我再找公司爭取下試鏡的機會。咱們雖然是剛起步，也不能隨便接戲，免得壞了人氣。”

　“嗯。”這正和顧湘的心思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