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委屈
王俊有些意外她語氣裡難掩的迫切,不經意的回頭,正對上一雙水色瀲灩,閃著期待的清透眸子。
愣了一小下,他快速收回視線,公事公辦道:“他們新拍了一部電影《漢宮》,劉依依是女主角,葉嵐是女二號。殺青宴後劉依依死在了會所裡,據說事情和製片方有牽扯。葉嵐作證說製片方的人一直對劉依依心存不軌,有淩辱嫌疑。許卿導演則是一口咬定劉依依是個潔身自好的女星,不會嗑藥,認為她是被人殘害致死。”
王俊話音落地,自己先是歎了一聲,自言自語道:“葉嵐在娛樂圈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處事一向小心。這次也不知是怎麼了?這種事旁人避都避不開,她倒好端端往裡面湊!”
徐伊人低垂著眉眼,雖說知道王俊為自家公司旗下藝人著想無可厚非,心裡還是有些酸澀難當。
就是這麼現實,自己活生生一條人命不被理會,倒是葉嵐會不會惹上麻煩更讓眼前這助手憂心。
此次出資的製片方是光影傳媒,在業界也算實力不俗,派過來的監製張董平日裡道貌岸然,根本沒有好色的傳聞,誰能想到其實是那樣一個衣冠禽獸!
她細嫩的手掌不自覺握拳,單薄的肩膀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從後視鏡裡看見的王俊心裡一陣古怪,已經聽見女孩喃喃的聲音帶著些微的顫音:“劉依依死了啊……”
“嗨!”王俊只以為她是同情心氾濫,不以為意道:“這娛樂圈烏煙瘴氣的,她那種女人,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她那種女人,她是哪種女人?!
徐伊人心裡冷笑一聲,神色卻是哀傷,不說話了。
邵家老爺子是軍政出身,老年卻愛上了舞文弄墨,大宅在京郊半山腰的清淨地界,邵正澤的單人住所在鬧中取靜的南山雍和園。
三層小樓佇立在泛著亮光的黑色鐵柵欄裡,蔥蘢的綠樹茵茵,薔薇月季被修剪的亭亭玉立。
開了門,米白色的大理石瓷磚澄明如鏡,柔軟的淺灰色地毯像一塊飄在水面的乾淨棉絮,傢俱陳設皆是通透的黑白兩色,簡潔中透著高貴的沉斂,就和它的主人一樣,十分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腦海裡有原主完整的印象,徐伊人心裡對王俊有些遷怒,自顧自跛著上了二樓。
夜幕初上,邵正澤回了家,一眼就瞧見王俊坐在客廳沙發上,而李嬸有些為難的從樓梯口剛下來,再抬步走進,餐桌上碗碟倒扣,餐具齊整。
“她還沒吃飯?”將西裝脫下來遞了過去,邵正澤微微蹙眉。
“夫人她好像,有些不高興!”王俊斟酌字句,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
從下車開始就不對勁了,他實在有些不明白他說錯了什麼話。這小夫人分明一向都是怯懦乖巧的樣子,還從來沒鬧過性子呢?
“不高興?”邵正澤也是意外,一旁的王俊已經猜測道:“也許是因為我嘴上說了劉依依,難不成夫人是那女人的影迷?”
邵正澤挑眉看了他一眼,不可置否。
劉依依的影迷?王俊這腦子是被門板夾了吧?小丫頭一向柔順,會喜歡那種風評的影星?!
換了衣服,將自己整個縮在柔軟的大床裡,徐伊人並沒有傷心落淚,只是保持著看向天花板的姿勢一直放空,面色平靜的像一個瓷娃娃。
邵正澤推門進來正巧看見她發愣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裡的薄怒就突然散去很多,低聲溫語道:“怎麼不吃飯?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你是不是也覺得劉依依下賤放蕩?”女孩的聲音悠悠傳來,帶著一絲克制的哀傷。
邵正澤愣了一下,似乎是意外她會說出這樣的字眼來,劍眉輕蹙,好看的眸子裡不自覺帶著些探究。
“說她隨便、不知羞恥,你們又有多瞭解她呢?無父無母,十六歲就進入演藝圈,她有多艱辛你們知道嗎?有什麼資格看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踐她的名聲和自尊?”女孩聲音越發悲憤,聲線都有些顫抖起來,坐起身,雙眼通紅的像只惱怒的小兔子。
邵正澤沒有接話,空氣裡一時間寂靜的讓人心驚。
不知過了多久,他微啟薄唇,語氣淡淡:“你真的喜歡她?”
“……”
被他淡然的語氣一時噎住,徐伊人愣神的空當,男人已經再次開口道:“沒什麼事就下樓吃飯。娛樂圈的事,你又瞭解多少?也值得為一兩句話嘔氣!”
話音落地,他修長的身形已經到了床前,分明是要再度抱她的動作,徐伊人心裡一陣古怪,連忙仰頭:“我可以自己走。”
屋子裡燈光柔和,女孩黑髮滑順,垂墜流瀉,越發映襯的巴掌小臉白淨細嫩,瑩瑩如玉。下巴微抬,那近在眼底的一截雪白脖頸纖細優雅、美的驚人。
寬鬆的睡衣下隱約可見美好白膩的一團清雪,邵正澤微微恍神,已經冷靜的站直了身子,聲線清冽:“隨你。”
他從小沉靜自律,所有的一切永遠牢牢掌握才覺得妥帖。
當初會一口應下爺爺的要求娶了這丫頭,也不過是看准了她乖巧柔順、心地純善。
今天倒是第一次覺得這一向看著白紙一樣的小丫頭哪裡有些不一樣了。
想到剛才心裡突然泛起輕微漣漪,一向克制的自己竟然會覺得口乾舌燥,簡直見鬼!
“據警方最新消息,藝人劉依依一案目前已排除光影傳媒監製張某強奸之嫌。法醫檢驗結果顯示,劉依依體內並未殘液,至今仍是處子之身。不過同時檢驗出海洛因等藥物成分,具體情況有待進一步確認。”
客廳傳來女主播清晰的吐音,邵正澤腳下的步子一頓,“啪嗒”一聲悶響,王俊手中的遙控器落到了地毯上。
“處子之身?”不敢置信的盯著電視重複了一遍,王俊遲疑著抬頭朝自家老闆看過去。
邵正澤一轉頭,身後跟下來的女孩早已經是淚流滿面,猶如莫大的冤屈突然昭雪一般,猛地捂住唇,踉蹌著消失在了二樓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