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面試

　徐伊人淡淡一笑，目光掃過坐姿筆直、神色清冷的江蔚然，從半開的窗戶看了出去。

　高大的法國梧桐經過雨水的洗禮，越發顯露出青翠欲滴的勃勃生機，明亮的陽光在枝葉間跳躍，幻化成一片斑駁陸離的動人光影。

　年輕的女孩，清新可人的相貌和氣質，重新開始的自己……

　一切，真的很美好呢？

　宋煜握著小巧的平板手機，剛出現在後門口，一眼就瞧見正歪頭微笑的女孩，光線透過窗戶投映進來，恬靜的她讓人不自覺要屏住呼吸。

　耳尖泛紅，他握著手機側身靠在牆壁上安靜等她，氣宇軒昂的剪影不一會就引得一眾女生頻頻回頭、竊竊私語。

　“是宋煜啊，他怎麼會來？”

　“聽說昨天莫易導演的新電影來學校選角，他已經被欽點為男二號了呢？”

　“男二？表演系系草怎麼就演個男二啊？”

　“切，你想的也太多了吧？男二已經不錯了，聽說男主早已經內定了上官燁！”

　“啊！上官燁！男神啊！”

　……

　身後幾個女生嘀嘀咕咕的議論了小半節課，徐伊人哪裡可能沒有注意到？剛猜測著他會不會是來找自己的，男孩已經轉過身來朝她微笑著揮了揮手。

　“你的手機，”宋煜扯動唇角露出一個猶帶尷尬的笑意：“昨天真是不好意思。雨突然下大了，我騎車有些著急。你，沒事吧？”

　“嗯。已經沒什麼事了。”徐伊人接過手機微微一笑，這才發現眼前的男孩相貌英氣、俊朗非凡，身姿挺秀如玉樹，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種陽光灑脫。

　想來是昨天自己遲遲未醒，讓他慌了神。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進去了。”回過神來輕聲打了招呼，徐伊人轉身欲走，正醞釀說辭的宋煜措手不及，直接脫口而出道：“你有沒有興趣演戲啊？”

　“啊？”

　“是這樣的。”宋煜自己也有點納悶怎麼突然就將這一句冒了出來，看著女孩小鹿一般清澈的眸子硬著頭皮道：“莫易導演的新電影來我們學校選角，一直不太順利。我覺得劇本裡女主角的形象，你特別適合……”

　“是不是沒興趣？”眼見女孩突然沉默，宋煜有些尷尬的擺手道：“我就是覺得合適，你要是不感興趣就算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下午四點在aj13。”

　宋煜最後一句話反復在腦海裡回蕩，這一整天徐伊人都帶著些恍惚，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細碎的照在她身上，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了a座教學樓外面。

　十六歲脫離孤兒院投身演藝圈，整整十年，除了演戲，她基本上沒有接觸過其他什麼事。可是僅僅這一件事她也沒有做好，跌跌撞撞、磕磕絆絆，無數個抱著膝蓋哭的夜晚，演戲已經成了一個無法解脫的魔咒，曾經讓她時時刻刻想著逃離。

　眼下，還想著再度踏進去嗎？

　“停停停！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看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過來自己選，昨天那兩個最少也打90分，被你批得一文不值。好了我知道了，有什麼事我們回來再說。”王琦蹙著眉合上電話，將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一臉不耐煩道：“還有幾個？”

　“外面大概還有四十來個人。”小鄧也是煩躁，選了多半天，別說眼神乾淨了，連一個臉蛋乾淨的都沒有。

　傳媒大學已經算是國內數一數二的藝校了，偏偏那些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的進來連基本要求都做不到。

　原著裡，小說女主人公有一張白嫩乾淨的小臉，作者多次描繪她“肌膚吹彈可破，光滑白嫩，如剝了殼的煮雞蛋。”

　因而一開始挑選他們就明文規定，面試不得化妝、不得奇裝異服，以簡單乾淨為主。

　可看看剛才出去那兩個！

　什麼叫“我只是塗了一點睫毛膏？”

　什麼叫“我就是撲了一點粉，基本上沒怎麼弄！”

　天呐！整個臉白的跟面缸裡鑽出來的一樣，能叫撲了一點點粉！

　小鄧扶額歎氣，邊上一直微笑沉默不語的上官燁看了兩人一眼，沖著邊上劇組的工作人員道：“接下來那些化妝的就不要通融了。染髮、卷髮、穿著性感的也統統不要。還有，身材偏豐滿的也不用進來了。”

　工作人員應聲出門，上官燁身形舒展著整個人靠在椅背上，低頭一陣好笑，自語道：“小說本來就高於現實。現在這社會，學表演的大半在學校裡已經出去接活了，光是讓那些女生不化妝一條，估計都把人逼得夠嗆，呵，百合花一樣的女孩，也就易瘋子能不計成本的找……”

　和他隔著兩個位子的宋煜正兀自出神，上官燁半懸的椅子突然發出一聲響動，他一抬眼，徐伊人已經從教室門口緩緩走了進來。

　“幾位老師好。我是徐伊人，2011級新傳院學生。”女孩身姿纖瘦，遠遠看去，乾淨的瓜子臉似乎都泛著玉一樣的光澤，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看過來，台下幾個人不由自主齊齊坐直了身子。

　“新聞傳播學院？”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王琦的語氣不見得有多好：“學新聞的都能進來，什麼時候我們劇組的門檻這樣低了？”

　剛才還為自己的英明慶倖的工作人員神色愕然，有些不明白怎麼這副導演一副古怪諷刺的語氣，自己還不是為了劇組著想嘛！

　這女孩不就是他們口中念叨多日的百合花嗎？

　就這樣拒之門外多可惜！

　“我有什麼錯？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啊！蘇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你難過，可我是無辜的啊，爸爸媽媽的事情我做不了的主，可是，我沒辦法就這樣放手啊，就這樣不說話，跟陌生人一樣，蘇遠，我做不到啊！”女孩委屈又焦慮的聲音帶著深深的顫音，目光急切的看向一處，哀求著朝夕相處的戀人，兩行淚水從眼角滾落，讓人控制不住想去心疼、呵護。

　“這！”邊上的工作人員不明就裡，剛一開口卻被上官燁噤聲的動作打斷。

　一上來就用演技說話，這女孩，當真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