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陽光明媚的春日末，溫彥平帶著自家小包子阿火回娘家。

　　三胞胎和他們的小弟弟都驚喜非常，可憐的小阿火從兇殘娘親的魔爪轉到了三胞胎的魔爪中。

　　三胞胎已經十歲了，都長成了頗有風儀的少年少女了，長長和阿雪依然是形像神不像，只要細心點兒，便能從他們的行止言態間區分兄弟倆的不同，並不會輕易將他們弄混。與他們相比，貴貴越長越與兩位哥哥不同，添了種小女孩的貞靜嫻雅之姿，安靜處之，美如一副風景水墨畫，讓人不禁感慨不愧是溫子修之女。

　　如翠姑娘表示，沒有她，溫子修不可能生出這麼可愛的女兒，她的功勞才大！

　　至於現在已經兩歲多，會跑會跳的最小的孩子，長得也像個玉雪娃娃一樣，大名叫溫彥顯，小名阿顯。大概是有四個兄姐寵著，小小年紀的阿顯已經是個小霸王，看到阿火的第一眼，便被阿火給推了。可憐小阿火還不明所以，小身體往後仰躺在鋪得毛茸茸的地毯上，因為並不疼，所以並沒有哭，只是莫名其妙地看著推他的小舅舅，神經十分粗壯地以為，小舅舅這是和他玩兒呢。

　　將阿火丟給三胞胎和阿顯，溫彥平膩在如翠姑娘身邊說話，被如翠連連刮她的鼻子笑她長不大，還愛膩著爹娘。溫彥平打量了眼看起來完全沒有變過——和溫良一樣就像個不老妖怪一樣的如翠姑娘，心說，他們都沒老過，恍如初見，實在是備覺親切。

　　膩膩歪歪間，小包子們也玩成了一團，小霸王阿顯最終敗在了阿火粗壯的神經下，和小外甥手哥倆好地牽著手四處地跑了，累得後頭的丫環嬤嬤們跟著兩個精力旺盛的娃到處跑，氣喘吁吁的。

　　幸好，還有三胞胎跟著看顧，才沒讓兩隻精力旺盛到恐怖的孩子折騰出事情。

　　阿雪讓人搬來了軟榻和瓜果點心，讓家裡唯一的女孩子坐著，他和自己的同胞兄長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院子中的兩隻小包子。

　　「阿顯，你是長輩，切不可欺負阿火！」長長板著臉訓斥道，來了一場長兄教弟的戲碼。

　　阿顯雖然是小霸王，但卻有些悚這個總是板著棺材臉的大哥，啜著爪子點頭，表示自己會很乖的，他只在背後欺負人，不會當著人的面，也不會讓人有機會去告狀。

　　阿火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朝著大舅舅猛笑，樂呵呵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像溫彥平，讓三胞胎打從心裡就喜歡起來。

　　等長長訓斥完話，輪到阿雪出場了。

　　阿雪抽出木劍，在地上點了點，說道：「咱們家雖是書香世家，可是卻不能疏忽身體鍛煉，有好的身體才是資本。還有阿火，你以後可是要繼承你娘的武藝，切不可怠惰，要努力打好基礎。阿顯，不准咬手，要認真聽話。好了，你們兩個，先蹲著紮馬步，誰紮得好，就有好吃的。」

　　貴貴笑眯眯地將旁邊的幾碟瓜果點心舉了舉，表示都是好吃的，乃們要乖乖聽話。

　　在花園裡玩耍的猴子見到如此多人，也被吸引了過來，幾下便躥到貴貴的懷裡，貴貴將一根香蕉放到它爪子裡，猴子吱吱叫著，自己剝了香蕉吃。

　　阿火又驚奇了，阿雪看得出阿火的蠢蠢欲動，誘惑道：「只要阿火完成今天的任務，就讓你和猴子玩。」

　　於是阿火很聽話地執行任務去了。

　　屋子裡的溫彥平和如翠往外看，可以看到孩子們的互動，見他們玩得好，不禁失笑。

　　傍晚時候，溫良回來了，還捎帶了隻皇子。

　　四皇子如今已是個豐神俊朗的少年郎，只可惜似乎是少年老成加之從小自律，又向他那鬼見愁的王叔學習做人，喜歡繃著個臉，看起來就是個冷肅無比的少年人，沒有朝氣，不過讓人欣慰的是看起來十分穩重成熟。比起中二少年的朝氣，作為中宮皇子，這種持重沉穩才是值得稱道的。

　　眾人向四皇子見禮，在面對如翠時，四皇子不敢承她的禮，反而要偏身讓開，再叫了聲師母。

　　皇子們大了，都要指定老師教授，皇帝不客氣地將自己的軍師兼智士拿出來讓幾個年長的皇子拜師，今年正月剛過，皇子們在紫辰殿中，正式地舉行了拜師禮，現在溫良的親傳弟子不只項清春那幾個少年，還有幾個年長的皇子。皇帝露的這手，不僅告訴天下人他對溫良的倚重，同時也告訴眾人，不用再猜測了，他心儀的未來儲君應該就是中宮所出的皇子了，其餘的皇子將來要作為天子的賢王存在的，皆要再教育。

　　四皇子現在來溫府那是名正言順的，藉口都不用找了，一句來探望老師探討功課就行了。

　　三胞胎和阿顯也要改口叫四皇子師兄了，四皇子難得露了個笑臉，一一與師弟妹們問好，眼睛似有若無地往其中的女孩兒身上瞟，直到人家姑娘的爹咳嗽兩聲，一本正經地繃起臉。

　　長長和阿雪也繃著臉，阿顯緊緊地揪著自己姐姐，眼睛骨碌碌地轉著。

　　晚膳十分熱鬧，項清春來接妻子兒子，順便也被留了膳，大家坐成一桌子，溫良左右兩邊分別是女婿和四皇子這個未來的女婿，難得地與他們喝了兩杯，這種女婿陪岳父喝酒的感覺怎麼讓人覺得這般悲傷呢？

　　溫良再看不遠處秀秀氣氣文文雅雅地用膳的小女兒，覺得女兒像個小兔子一樣純良，還是不嫁的好啊。可是事與願違，他女兒當年還是個團子呢，皇帝就將他兒子塞過來，暗示道：這就是你未來的女婿了，好好調教啊！

　　不帶這樣強買強賣的！

　　雖然不太喜歡這個早就暗中預定下來的女婿，而且還可能是未來天下的主人，可作為臣子的，還是得悉心教導。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皇子女婿是推不得了，那麼順便暗中下個小黑手吧，自己調教出個滿意的女婿來，將小孩子未成型的三觀思想按自己的意思來走，例如說，在娶妻納妾這種上，除了娶妻娶賢，千萬別太花心，花心要遭雷劈的。還有某個未來的妻姐更大膽，無處不表明，男人花心是要斷子絕孫的！

　　肅王是最早察覺到溫良險惡用心的人，不過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基於什麼心態，竟然沉默了，雖然沒有幫著一起坑自己的侄子，但也沒有出手阻攔，於是一來二去，四皇子便這麼慢慢地長大了。

　　今天的晚膳吃得早，天色還亮堂著，眾人飯後無事，便去逛溫府的花園，順便——咳咳咳，給兩個未婚夫妻製造了機會。

　　這個機會是必須製造的，這也是溫良今日將四皇子帶回來的原因，欲擒故縱什麼的，是個好策略，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四皇子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大人小孩，抬頭望瞭望，旁邊有幾株開得正好的海棠，便對身旁的小女生道：「貴貴，這海棠開得極好。」

　　文靜的小姑娘抬起頭來，如少年所希望的停下腳步，抬首凝望夕陽中的海棠花，確實開得極好，不禁偏首朝少年微笑。

　　夕陽中小少女膚如凝脂，明眸皓齒，染上一抹海棠紅，笑容柔靜又夢幻，獨獨站在那裡，不需要什麼修飾，已經美麗得讓人怦然心動。

　　少年冷肅的臉突然紅了。

　　這是他的小未婚妻，打從有記憶起，父皇便告訴他，以後他會娶這個小孩兒，會和她一起共渡一生，就這麼在小小的心靈中烙下了痕跡。

　　「四哥哥？」

　　聽到小姑娘柔軟帶糯的聲音，少年整顆心都酥軟成一團，忘形之下，偷偷拉了小姑娘的小手，吃了個小豆腐。

　　「啊——」

　　遠處傳來一聲慘叫，終於讓人驚醒了，四皇子知道這一聲驚叫絕對是故意的，雖有些不滿，但還是放開了手，手心縮在寬大的袖子裡，細細地回味著當時的感覺，別有一翻滋味。

　　四皇子清咳一聲，見小姑娘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自己，臉又是一紅，說道：「貴貴最近學了什麼？累不累？」

　　貴貴搖頭，老實道：「不累的，最近除了和嬤嬤娘親學女紅針黹，王嬤嬤還教了很多規矩禮儀，只有晚上有一點時間練鞭法。大哥說，鞭法不能落下，我有很努力地學呢。」

　　四皇子聽著小姑娘的話，自動將最後幾句忽略了，聽著前面那幾句，心跳略快。王嬤嬤是宮裡出來的嬤嬤，教導的禮儀規矩也是按最嚴格的標準來教的，小貴貴看著文靜乖巧，但智商卻是遺傳了溫良，學什麼又快又好，很容易上手，前天他在鳳翔宮裡，還聽到母后和宮女的對話，稱讚小姑娘規矩禮儀學得極好之類的，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四哥哥，我又學了一套鞭法，有空我耍給你看。」小姑娘露齒一笑。

　　四皇子看她笑，心裡十分喜歡，怎麼可以笑得這般可愛呢？明明女人動刀動槍的不文雅且看起來像母夜叉，可是他家的小姑娘連舞鞭子都好看極了，就算抽斷了樹枝，還是很好看。

　　「好啊，不過今天晚了，下次我來時你再耍給我看。」

　　「嗯。」

　　兩小無猜，感情和樂融融。

　　遠處的人可能覺得給他們的時間夠了，終於程咬金殺出來了，阿雪扛著弟弟跑了過來，表示阿顯要找姐姐了，四皇子你哪邊涼快哪邊呆著吧。

　　於是四皇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小姑娘又被人搶走了。

　　眼看天色要暗下來，女婿和未來女婿皆告辭離開，溫良態度十分和藹地叮囑他們路上小心，便讓他們離開了。

　　今天能和心愛的小姑娘一起遊園說話，四皇子極開心，這種高興的心情持續到回宮，去給母后請安後，直到回到自己的寢宮，幾個宮女婷婷嫋嫋地出來請安時，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成了不近人情的冷肅。

　　四皇子沒有說什麼，如常地在宮女們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然後去看了會兒書，練了會兒字，看看時間，該就寢了，便讓人換了宮燈，直接就寢了。

　　「……」

　　宮女們面面相覷，見他完全沒有召換人伺候的意思，只能滿腹委屈地下去了，心裡有些愁苦，實在不知道明天皇后問起時，該怎麼回答。難道她們要自己說，四皇子根本從來沒有碰過她們，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過？當然，給她們狗膽去勾引的話，還沒近身呢，四皇子那種與肅王極為相似的又冷又酷的眼神實在是可怕極了，仿佛說敢再近來，叉死你們，誰還敢去爬床啊？

　　四周很安靜，四皇子睜著眼睛看著黑暗中的床頂，想起夕陽下的海棠花中的少女，暗暗地握緊拳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