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三弟可是回來了?」
這時大哥溫允走過來,溫允長相肖似鎮國公,連那刻板嚴肅的脾氣也似了八分。因今日是中元節,他穿著一身深色的常服,平板的表情,給一種大氣而莊重的感覺。
溫良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說道:「大哥,祭祖什麼時候開始?」
「還有一個時辰。」溫允說著,看了眼溫良身邊的如翠姑娘,然後對溫良說道:「三弟許久未回家了,每次回來都是匆匆忙忙,想是對這祭祖的過程並不清楚。不過以後都能留京裡,為兄心裡也安心幾分。咱們兄弟許久未見了,同過來,待詳說予你聽。」
溫良聽罷微微一笑,也不推辭,轉身吩咐如翠一聲,又對鎮國公夫道:「娘,大嫂,媳婦對祭祖的事情不懂,也請你們不吝嗇教教她,免得稍會出了錯兒不妥。丫頭,跟著娘和大嫂好好學習。」
如翠姑娘肅然保證道:「放心,我會和娘、大嫂好好學,有娘她們細心教導,絕對不會出丁點差錯的,對吧?娘,大嫂。」說著,回頭朝鎮國公夫人露出一個很喜俏的笑容。
鎮國公夫人和秦氏眼角跳了跳,話都被她說了,她們還能說什麼?若是呆會祭祖上出了啥問題,不是說她們沒有好好教導她麼?這就是個語言圈套,真是可惡的女人……
兩心中各種咒駡,但這大庭廣眾之下,鎮國公夫不想破壞自已慈母的形象,還得言不由衷地說:「這個是自然的,良哥兒莫擔心,你們兄弟倆許久未一起坐著說說話了,且去罷。」
正說著時,不遠處響起細碎的腳步聲,卻看到一個美麗的小姑娘拎著裙擺疾步走來,她穿著一身粉綠色的襦裙,裙裾飛揚,著實可愛得緊,遠遠未到小姑娘已經大呼小叫起來:「娘,娘,三哥回來了麼……」
溫允一看到小姑娘,眉頭馬上皺了起來,一是為她不莊重的模樣,二是為她過於鮮豔俏麗的衣著,實是不符規矩。雖然沒有開口訓斥,但在場的人已然可以感覺到他的不悅。可以說溫允是鎮國公府裡眾多少爺中最肖似鎮國公的少爺了,稍微板著個臉,就能讓人噤聲不敢再言。
鎮國公夫人看著洋溢著興奮之情跑來的女兒,心中也十分無奈又暗暗懊悔以前因為溺愛而沒有管縛好女兒,本是想她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女,只要學好女孩兒基本的東西又不失規矩就行了,可誰知因為她和丈夫的縱容,使得女兒有時候過於活潑跳脫,也要強得緊。
溫婉跑到溫良面前,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孺慕地看著他,高興地叫道:「三哥,回來啦!」
溫良笑容得體清淡,朝小姑娘頷首。
「婉婉,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鎮國公夫人斥責道:「還有,哪個丫環為你準備的衣服,不知道今日是中元節麼?還不去換掉!」
溫婉臉上的笑容一僵,面對母親的斥責有些委屈,她自然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只是聽到丫環說溫良回來了太高興了,沒來得及換上正服就出來了。囁嚅了會兒,見母親神色嚴厲沒法反駁,特別是當瞧見一旁當壁畫的如翠姑娘時,又羞又氣,本想像平時一般對母親撒撒嬌就沒事了的,可是今天的鎮國公夫人明顯不如以往般嬌寵她,神色頗為嚴厲,對母親還是有幾分敬畏之情的小姑娘只能紅著眼眶委屈地跟著嬤嬤回房去換衣服了。
溫允眉頭微鬆,對鎮國公夫行禮後,便和溫良也隨之去了書房,現場只剩下三個女人大眼瞪小眼。
正這時,四媳婦劉氏過來見到這一幕,頓時心裡咯噔了下。不過大家都瞧見她了,趕緊過來給三人施了一禮笑道:「娘,大嫂,管家娘子著人來說已準備好了金銀包了。三嫂,回來啦。」
如翠姑娘朝她笑了笑,叫了一聲「三弟妹」。
相較於長媳秦氏作為長嫂的地位及又是和鎮國公夫人出自同一個本家,極得鎮國公府的重視,而三媳婦如翠姑娘不只是肅王義妹還是府裡的嫡子媳婦,身份更是高一等,使得作為四媳婦的劉氏兩之下實是不出彩,而且無論是娘家家勢還是現作為鎮國公府的庶媳婦都不夠看,所以府裡她的存感極底,做也秉著低調的原則,極力避免與交惡。
劉氏心中葉門兒清,她雖然所嫁的也是鎮國公府的少爺,不過丈夫溫安只是個庶子,鎮國公府的家業無論如何與他們夫妻無關,相信等鎮國公老去後兄弟繼承鎮國公府,他們這些兄弟便會分家出去各過各的,既然這家業都不是自己的,所以劉氏也不摻和府裡的事務,就算婆婆和大嫂要對付三嫂夏氏,她最多旁看著瞭解一下事情的過程,兩邊都不得罪。
此時見現場的氣氛不對,劉氏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心中暗暗叫苦,只希望若是呆會若是有什麼事情,千萬別牽連上自己。
幸好鎮國公夫人也愛做面子工程,心裡雖然極不待見如翠姑娘,但作為鎮國公府的當家主母還是將幾個媳婦帶到花廳裡去,同她們詳細說了下呆會祭祖時她們應該做什麼。三個媳婦都聽得認真,雖然每年都有這麼一遭,但是今年府裡的嫡子娶了正妻,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特別對於長媳秦氏而言,如翠姑娘的存就像一根刺一樣刺她心裡。
秦氏嫁到鎮國公府已有十年時間了,雖然嫁的不是鎮國公府的嫡子,但長媳的身份仍是讓她鎮國公府裡有著無可代替的地位。而且鎮國公夫還是她嫡親的姑媽,使得她府裡頗受倚重,公公和丈夫也敬重她,有時候讓她覺得自己就是這鎮國公府裡的未來主母。
可當溫良娶了正妻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公公心裡,嫡子媳婦才是最重要的,而丈夫心裡,估計也是覺得她越不過作為嫡子之妻的三弟妹去,暗地裡吩咐她要與三弟妹好好相處,對她尊重一點。秦氏心中憤懣,她可是鎮國公府的長媳,為何要去討好三媳婦?就算她是嫡子之妻,將來繼承這鎮國公府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鎮國公夫人將事情都說得差不多時,換了一身顏色較深的深衣的溫婉帶著丫環嬤嬤過來了,先給場的請了安後,才坐到了鎮國公夫人身邊的位置上。
「娘,三哥呢?」溫婉問道。
鎮國公夫人眉稍打了個尖兒,回答道:「同大哥書房。」見小姑娘神色微動,暗暗按住她,說道:「稍會就要去祭祖了,好好坐著,莫要像以往一般胡鬧,省得爹又要禁足。」
聽到這話,溫婉打消了去找溫良的舉動,不過對自個近日來幾次三番被父親禁足的事情已經怨上了某,當下睨著正喝茶的如翠姑娘,冷笑道:「娘,近日來爹的脾氣好大,女兒都有些怕呢。瞧另外兩個哥哥娶大嫂和四嫂時,爹可是很隨和的,怎地輪到三嫂進門,不過半個月就幾次三番弄得爹肝火上升?爹年紀大了,不會氣壞了身子吧?婉婉好擔心爹呢。」
秦氏眼裡滑過笑意,對小姑的刁鑽早有認知,心裡巴不得她多說點兒奚落三弟妹。劉氏悶坐一旁,當作沒有聽到。
鎮國公夫人嘴角一翹,很快拉平了,佯裝不悅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麼呢?」
「娘,沒有胡說,不信問大嫂和四嫂,是不是三嫂進門後爹都被氣著了好幾回,弄得這家裡烏煙瘴氣,家宅不寧。」
這個罪名可大了,如翠姑娘哪肯如此被如此污蔑,將茶杯放下,平靜道:「四妹妹這話可不對了,爹就只因為流言的事情而生過一次氣罷了,不過爹是講理之人,說清楚了爹也不生氣了,這樣說爹常生氣,不是說爹是個不講理又愛生氣之麼?如果爹知道這麼說那多傷心啊?不過四弟妹既然擔心爹的身體,應該請個太醫過府來給爹瞧瞧,明知道爹肝火上升對身體不好,四妹妹也不叫去請太醫,害得我也好擔心爹呢。」
聽到這質疑味道十分濃的話,鎮國公夫人臉上的表情微僵,見女兒衝動地站了起來怒視三兒媳婦,趕緊扯住她,對如翠姑娘說道:「老爺沒事,你們都是好孩子,有孝心了。婉婉也只是擔心她爹,並沒有其他意思,良哥兒媳婦莫要多想。」
如翠姑娘跟著點頭:「我也覺得爹沒事,能吼得那麼中氣十足,爹怎麼會有事呢?四妹妹還是莫要胡亂說的好,免得說多了成了真的四妹妹就罪過了!」
「……」
「婉婉!」鎮國公夫人斥了聲,讓溫婉小姑娘只能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拿一雙眼睛使勁兒地瞪著如翠姑娘。
「婉婉,也少說兩句。」秦氏輕淡地說:「三弟妹口才真好,莫怪是肅王妃身邊得力的丫環,婉婉又沒有伺候過,哪裡能和人家比呢?以後還是少說幾句吧,省得又說錯了話。」
溫婉噗的一下笑了起來,樂呵呵地對秦氏說道:「大嫂說得對,是婉婉著相了。三嫂,對不起,婉婉一時忘記三嫂曾經是個伺候人的了。」
鎮國公夫神色淡淡地看著他們,劉氏雙目盯著手中的茶碗,仿佛沒有注意到周圍僵硬的氣氛。
如翠姑娘看了看她們,臉上的表情不變,也很樂呵呵地對溫婉說道:「沒事,誰沒伺候過人呢,四妹妹和大嫂不也伺候過麼?沒什麼的。」
兩笑容僵住,鎮國公夫也不悅地看向如翠姑娘,這丫的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暗指鎮國公府的媳婦和嫡女是下人。
如翠姑娘無辜道:「難道為人子女媳婦的沒有伺候過母親婆婆麼?能伺候肅王妃可是天大的福份,而且我現在還是王爺收的義妹,肅王妃就是大嫂,難道們不認為伺候自己長輩是福份麼?」
歪理!
幾個被她的歪理堵得不行,想說這不能放一起說,但又怕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傳到肅王耳裡惹著了肅王就得不償失了。鎮國公夫人再一次覺得自己失算了,三兒媳婦出身是不高,但奈何她有肅王府撐腰,無論說什麼都被她繞到肅王府去,說得多了屆時若被說對肅王府不敬可就出事了。
「你、你真是胡說八道!這種女人怎麼配得上三哥?」溫婉氣急敗壞地罵道。
如翠姑娘挑眉,不以為意地說:「四妹妹,這話就不對了,夫君說了,說我們配不上的都是膚淺的,看事情只能看到表面。難道四妹妹就是夫君說的膚淺之人?哎,別瞪啊,是三哥說的,沒有說什麼哦!」
溫婉一副想咬死她的表情,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你、你說我膚淺……」
「沒說啊!」如翠姑娘歎了口氣,頗為同情地說道:「看來四妹妹的耳朵不太好使,要不要叫胡爺爺給瞧瞧?胡爺爺的醫術可好了,保證藥到病除!」如翠姑娘一派誠懇良善的模樣。
「你——」
這時鎮國公夫人終於出聲了:「好了,婉婉不得對三嫂無禮!」鎮國公夫人趕緊制止女兒,讓兩再說下去,女兒估計就要被繞進三兒媳婦的圈套裡了。鎮國公夫人倒是沒有想到,這女人會這般厲害,看來倒是她們小瞧她了。
如翠姑娘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鎮國公夫人打圓場下,眾便也不再提這話。
很快地,府裡的女眷們都聚集到鎮國公夫人這裡,待到了吉時,便由鎮國公夫人帶領著往祠堂而去。
來到祠堂不遠處,她們與府裡的男人們會合。
溫良走到如翠身邊,低聲問道:「沒事吧?」
如翠姑娘露出一個喜俏的笑容,說道:「都很好啊,不過四妹妹可能耳朵不太好使,總是聽不懂我說的話。」一臉煩惱的表情,「覺得要不要讓胡爺爺給她瞧瞧。」
溫良目光一轉,也有些無奈的模樣:「胡爺爺曾經說過,萬金來請都不會為鎮國公府的人看診,也很無奈呢。」
「……」
一旁離得近的劉氏及溫安聽到這夫妻倆的對話,只能雙雙低下頭當作沒聽到這種奚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