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胡爺爺?」鎮國公也愣了下,疑惑地看向兩,問道:「是胡太醫?」
如翠姑娘氣定神閑地答道:「是的,昨天胡爺爺也是憂心這流言才過府來看看的,倒沒想會剛巧見著娘的丫環妙微被救上池子。妙薇當時可能心情不好所以說得難聽了點兒,胡爺爺看不過去說了一句,然後她就指著胡爺爺罵了,所以最後胡爺爺才會說那句話的,但並沒有別的意思,是妙薇想多了。」
鎮國公的臉色頓時很不好,看向鎮國公夫人的眼神都變了。
鎮國公夫人心知不好,這些年來她也看得明白,雖然前任的鎮國公夫人死得冤枉,但丈夫心底還是敬重她的,並且對她心懷一種愧疚,連帶的對譚家那邊的也禮讓幾分。加上丈夫那種古板守禮的性格,將規矩看得森嚴,特別恨尊卑不分的僕人,妙薇正好撞到這槍口上了。
心知自己不占理,鎮國公夫人只能勉強說道:「老爺,妾身只是讓妙薇去傳話,沒有讓她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估計她也是不知道那位是胡太醫才會自作主張的。」
鎮國公臉色還是不好,但也不好抓著這事朝三兒媳婦開罵了,加上先前她一通話堵得他心中難受,三兒子又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更加的難受了。不過這次倒也讓他看清楚了這三兒媳婦的秉性,倒是個膽大的,家裡的幾個媳婦哪個他生氣的時候不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地受著,只有她膽敢插嘴打斷他的話,莫怪連皇家的公主和皇子都敢惹。(二翠說她很冤枉!)
如翠姑娘卻是個不會看臉色的,補充道:「娘,這您就不對了,妙薇身為個丫環應該要有眼力,須知咱們府裡若有年事高的老者,也沒有穿著僕的衣服,都是長輩來著。就算沒有眼力但也要有眼睛看吧,對個耄耋老人怎麼能不尊重呢?所以說,這都是妙薇的不是了,這等沒眼色的丫環,娘以後用時還是謹慎點吧。」
聽了她一襲話,鎮國公夫人連咬死這丫的衝動都有了,這不是給她抹黑,說她不會教管丫環麼?而一旁的秦氏心情也不好,看自己作為鎮國公夫人的姑母這樣被個丫環出身的女欺負,她哪裡能忍得下這口氣?而且比起作為妯娌的如翠姑娘,討好現當家的鎮國公夫人對自己比較有利。
秦氏冷淡道:「三弟妹真是好口才,可是怪上娘了?就算妙薇有不是,也是她自個不好,娘要打理著整個鎮國公府,哪裡會有時間教管個丫環?一切不過是妙薇自作主張罷了。」
如翠的目光轉向她,驚訝道:「原來國公府的丫環都是這樣自作主張沒有分寸的麼?怨不得啊,是錯怪娘了。」然後誠懇地對鎮國公夫人道:「娘,對不起,是我錯了。」
「……」
鎮國公夫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麼答好。這種道歉的提醒方式比不道歉更教難受。
「閉嘴!」同樣難以忍受的溫婉小姑娘的注意力終於從她三哥身上移過來,生氣地對如翠姑娘說道:「這分明是諷刺娘識不清,是不是想要挑撥爹娘和三哥的關係?這樣還有作媳婦的樣子麼?就知道這女不懷好意,根本配不上三哥!」
如翠姑娘看了她一眼,然後笑眯眯地問:「四妹妹怎麼能這般指責呢?好歹是三嫂,四妹妹這樣指責也沒有作妹妹的樣子吧?而且怎地配不上夫君啦?夫君曾說們倆個相配得很。」
「……」真是不要臉!溫婉被她的無恥弄得說不出話來。
而偏偏這時候溫良接道:「娘子說得對,咱們是皇上賜的婚,自然是相配的!」
溫婉漲紅了臉,氣惱地瞪著如翠,認為都是她的錯,讓三哥偏幫她而不幫妹妹。
這時,鎮國公終於出聲了:「好了,都閉嘴!婉婉,她是三嫂,要尊重長輩。給我回房裡去!」
「爹……」溫婉可憐兮兮地叫了聲,眼眶兒紅紅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可將鎮國公夫人心疼得緊。
以往這個模樣,鎮國公再鐵石心腸也會心軟上幾分,再加上鎮國公夫人一旁勸說,很快便由著她去了。但今天鎮國公卻不為所動,叫來嬤嬤強行將女兒送回她的院子裡去。這個女兒被寵得嬌縱了些,以往還不覺得,現竟然能這種場合都敢插嘴打斷長輩的話兒,倒讓他心裡有些失望。雖然女兒是要嬌慣,但也要知禮才是,省得以後嫁到別家去被說鎮國公府的小姐沒教養。
溫婉見撒嬌扮可憐都沒法讓父親心軟,當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狠狠地瞪了如翠一眼,跟著嬤嬤出去了。
鎮國公繃著臉坐回位置上,努力讓自己保持平常心,然後詢問了那事情,溫良背著手不說話,便由如翠姑娘講述了一遍。等聽完她的話時,在場的人再一次無語了,鎮國公夫和吳氏心裡同樣可惜她也太好運了,竟然壓傷了皇子公主後,竟然還有皇上王爺過來保她,太后也特悲催了點兒。
瞭解了事情,鎮國公仍是繃著臉,說道:「良哥兒媳婦,鬧出這些流言也是的不是,此次情有可緣,估且不追究,以後小心行事,省得又起是非,被指責鎮國公府的媳婦膽大包天沒點規矩……」
「爹,我的規矩好著呢。」如翠姑娘又一次打斷了鎮國公的話,因為她覺得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王爺收為義妹後,可是讓王妃請來宮裡的嬤嬤仔細教了規矩,您這樣說會讓質疑肅王府沒規矩的。」
聽到這話,場的嘴角抽搐,心道哪個蠢蛋敢說肅王府沒規矩教養?她這不是拿肅王府來堵他們麼?還真是陰險!
不過對於她膽敢幾次三翻打斷鎮國公的話,鎮國公夫人等人心裡也有幾分敬佩的,只要鎮國公繃起個臉或是大發雷霆,這府裡幾乎沒有敢吭一聲。而絕的是,這丫頭又說得條條理,讓想生氣也氣不起來,若真要拿長輩身份來壓她,得,到時還不知道她那張嘴會說些什麼呢。
哎,頭疼啊!
鎮國公被噎了下,登時臉色又難看起來,不過看溫良一派淺淡輕笑,鎮國公也知道自個今兒罵得過份了,硬生生收住怒氣,耐心道:「沒有說肅王府沒規矩,別插嘴!」瞪了她一眼。
如翠姑娘從善如流地應了一聲,終於閉嘴了。
「還有良哥兒,以後管好媳婦,咱們是臣子,忠於皇室,遇事切要忍讓幾分。這次的事情就算了,雖然錯不在媳婦身上,但是流言也是因她而起,往小了說也是教妻不嚴,以後管好她,再有這種事情,這媳婦還是另娶吧。相信肅王也會體諒咱們的!」
聽到這話,溫良淡然的表情終於破裂,咬牙喊了一聲:「爹!」
鎮國公沒瞧他,省得火氣又止不住,接下來是對鎮國公夫人說的,「夫人,以後管好府裡的下,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了,若是不會管,就讓大兒媳婦管也行。」
「老爺!」鎮國公夫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秦氏也瞪大眼睛,悄悄看了眼鎮國公夫人,心跳得十分快。
鎮國公卻仍是繃著臉,繼續道:「胡太醫可是長輩,能由著個奴婢來說嘴?妙薇尊卑不分,這等丫環咱們府裡要不起,將她譴出府去。」
鎮國公夫人被他說得臉上火辣辣的,老爺這般做法相當於當眾打了她的臉面,心裡實是又惱又恨,原本還想拉攏三兒媳婦,現在發生這種事情,她完全沒了拉攏的心情,只想尋了她的錯將她打壓一番才消氣。此時心裡也有些後悔他們歸寧時,為何不勸說老爺強行命令他們府裡住,現想借機收拾她也因不同住而失去大好機會,連這婆婆的身份估計也壓不住她了。
接著鎮國公又訓了話,每個都被訓了一通,只有沉默做事的長子溫允逃過一劫。
等他說完後,溫良收起臉上面具一般的淺笑,認真看向鎮國公說道:「爹以後想要罵還是將事情弄清楚再罵,不是誰都像兒子一般看是父親的份上忍耐的。媳婦如何是自己的事情,她是皇上指給的妻子,就算要讓她下堂也得看皇上的意思,不是爹說讓另娶就另娶的!」說著,拉過如翠的手,又說道:「今兒讓爹娘久等了,想來你們都累了,我們就先回去了,爹娘你們好好歇息。」
說著,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拉著如翠就一起出了正堂的門。
他們剛出了門時,便聽到一陣咣當的聲音,似乎又有茶杯被摔碎了。
門外的下人看到他們,又聽到裡頭的聲音,頓時將腦袋壓得低低的。他們都是國公府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每回三少爺回府時,府裡都宛若吃了火藥一樣氣氛緊繃詭異,這次自然也不例外,三少爺這麼一走,估計府裡的氣氛要幾天才會回復。
屋內的鎮國公確實氣得夠嗆,但這麼多年也氣過來了,所以沒有氣厥這種事情發生,只是罵了幾聲孽子之類的。
在場的人剛才皆被他訓斥過,也不敢勸他,只能坐那裡陪著。
*****
另一邊溫良和如翠一起離開鎮國公府,依然是管家來送他們。
等上了馬車後,溫良的神色已恢復成平常的模樣,如翠看著心裡納悶,也不知道他是生氣呢還是難過呢還是失落呢,看了會兒,覺得果然男的心思女別猜,猜來猜去都猜不著的。
溫良注意到她的目光,將背靠車壁,對她挑起唇角笑得如沐春風,「怎麼這般看我?」
「看你有沒有生氣。」如翠姑娘老老實實地說:「若是生氣就避遠點。」
溫良差點氣竭,將實誠的二貨拖過來恨恨地捏著她的臉,陰陰地說道:「不是應該說若是生氣會使勁兒逗我開懷才對麼?」
如翠姑娘理直氣壯道:「聽說男生氣了喜歡家暴,自然是要避遠點啊!」
「……我不家暴!」被二貨氣得火冒三丈的美男咬牙切齒地為自己申明,「我是文明人,不打女人!」
聽罷,二翠姑娘鬆了口氣,馬上蹭過來討好地為他捏肩膀,笑道:「嗯,相信溫大人聰明絕頂才華洋溢,絕對不會家暴,聽說腦袋聰明的男人都喜歡玩陰的,於手掌間玩都玩死敵人了,家暴這種事情就顯得無足輕重了,對吧?」
「對你的頭!」溫良直接撲過去將她壓身下,使勁兒地咬了幾口。
外頭駕車的尚溪聽到撞擊聲,眉頭跳了跳,趕緊屏氣凝神,免得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東西。
一會兒後,氣人的二貨十分溫馴地靠男人懷裡,一副任人撫摸的模樣,看溫大人眼裡,就如同她養的那兩隻小狐狸一樣可愛。
溫良揉揉她散亂的長髮,突然溫和地問道:「剛才害怕麼?」
「不怕!」如翠姑娘答得很快,抬起頭來朝他一笑:「爹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才真是可惡,我是你的妻,總得給你澄清下誤會嘛,是吧?」
溫良將臉壓她柔軟的胸口,悶悶地笑起來。他很想對她說,其實他爹並沒有冤枉他,他確實做過很多荒唐事兒,幾次三番丟盡了鎮國公府的臉面。若不是鎮國公府只剩下他一個嫡子,他爹那死板的脾氣根本不會容忍他,早就和他斷絕關係或者將他禁閉起來不讓他出去丟現眼了。而他爹之所以每次見面就要咆哮罵,也是想讓他這唯一的嫡子變好的緣故。
每個都有自己的想法做法,也認為自己這般做是為對方好,但卻要看看對方領不領受這份情。
「丫頭,今天真是謝謝妳……」謝謝勇敢妳大膽地站出來維護,謝謝妳對我的信任,謝謝妳陪在我身邊。
這是他十幾年來唯一覺得回那個家是最愉快的一次,不再帶著壓抑的心情出來。
如翠眨了眨眼睛,突然臉紅起來,有些羞澀道:「溫大人,請別再蹭了好麼?這會讓我覺得你對我心懷不軌!」
「……」
美好的氣氛就被某個二貨一句話給打破了,溫良心中的感性如這蕭瑟的秋風,一去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