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溫良回來的時候,發現家裡的一大一小的姑娘十分心虛地看著自己,然後一個殷勤地過來給他捶肩捏背,一個捧上香茶,笑得十分討好。
溫良暗笑,接過女兒呈上來的茶,享受著某位二貨姑娘的小意溫柔,問道:「你們笑得這般高興,可是有什麼事麼?說出來也讓我樂樂。」
聞言,溫彥平瞅著如翠,然後縮回腦袋裝乖巧。如翠姑娘只能摸摸鼻子,誠懇地對溫良說道:「大白和小白貪玩,將林嬤嬤給嚇著了,但請相信,大白和小白都不是故意的,它們真的很乖巧的。」乖巧得很聽人指使幹壞事。
「林嬤嬤?」溫良有些迷惑。
敢情這位大人早就將他爹身邊的人選擇性忘記了,如翠提醒道:「就是爹身邊伺候的林嬤嬤。」
溫良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將手中的茶慢慢地品著。
溫彥平看罷,便知道自己這位便宜爹不待見鎮國公府的人,那位林嬤嬤那般囂張,換成是她也要討厭,特別是那些人總想著欺負她的便宜娘親。溫彥平才到京城兩天,對京城的事情有很多不瞭解的,也只是青衣和藍衣兩人提點了幾句,她只知道自己這便宜爹還是尊貴的鎮國公府的嫡子,身份貴重著,怨不得連太后娘娘也看重。可是,今天看了林嬤嬤的作派與便宜爹的模樣,溫彥平知道溫良與鎮國公府不合,估計裡頭的彎彎繞繞很多,以後她總會知道的。
「林嬤嬤怎麼樣了?」溫良問道。
「呃……摔了一跤,我去請了大夫來看了,說沒什麼事兒,就是磕著的地方會有些酸疼,休息幾天就好。林嬤嬤還在府裡,正要準備回去呢,不過我覺得她既然摔著了,就作主留她在府裡休息好了再走。」
溫良聽罷似笑非笑,恐怕是硬將林嬤嬤扣在府裡,省得她回去告狀吧?該說這丫頭大膽麼?而這肥膽子也是肅王妃和他縱出來的結果。
溫彥平眼睛骨碌碌地轉著,心道那老婆子倒是好命,連胳膊都沒摔斷,不過她的氣性也特大了,不由插嘴道:「爹,林嬤嬤好生威風呢,她說娘沒規矩,枉為人媳,娘應該每天回鎮國公府立規矩伺候婆婆,應該讓人教教娘為人媳婦的規矩。」
溫彥平此時光明正大地給林嬤嬤上了眼藥,這話若在旁人家裡,也沒有什麼不對,畢竟林嬤嬤可是代表老鎮國公,在鎮國公府裡的地位超然,可是聽在溫良耳裡卻覺得刺耳極了,恐怕不是什麼立規矩,而是想著法子折騰他媳婦兒,然後哄著如翠答應為他納妾吧。
話剛說完,溫良卻笑了,他這一笑,仿佛春風拂柳,百花盛開,瞧得小姑娘面紅耳赤,趕緊低下頭去。倒是如翠蹭了過去,小心地拉著他的手說,「溫大人,你別氣啦,氣壞身體不值當,以後我會做得更好的。」
「我沒生氣呢。」溫良說著,站了起身,「好了,你們去準備準備,咱們回鎮國公府去,順便讓彥平認認人,彥平可是溫家的第四代子孫,等通過宗族裡的幾位叔父同意,便能入族譜了。」
如翠姑娘腹誹,還說沒生氣,那雙桃花眼裡此時冷得掉冰碴子呢。想著,卻過去挽著他的手,說道:「這是自然。溫大人,我伺候你更衣。」然後將人拉回了房。
溫彥平看著兩人離開,撓了撓臉,心裡對如翠姑娘有些佩服,她到底要有多白目才能無視溫良身上可怕的氣息?她雖然膽子大,可是也覺得這便宜爹生起氣來很恐怖。想了想,還是覺得如翠姑娘果然是最厲害的,以後有誰敢欺負她,她揍死他丫的。
「少爺,您也去更衣吧。」緋衣在一旁說道,她是如翠撥來伺候小少爺的。
溫彥平點了點頭,也跟著去換衣服了。
收拾妥當後,一家三口慢悠悠地坐著馬車往鎮國公府而去,隨同的除了如翠的兩個貼身丫環,還有林嬤嬤。溫良可不願意放個礙眼的老婆子在自己府裡礙眼。
這林嬤嬤能如此囂張的原因他也是知道的,除了仗著他爹的寵信外,還因為他媳婦兒出身低又不能生養,無法為溫家誕下血脈。不能生的女人不免會被人低瞧,加上林嬤嬤知道溫良是鎮國公府的嫡子,自家老爺說什麼也不會讓這兒子的血脈斷絕,就算是硬逼也會逼著他納妾生孩子。男人哪有不愛自己的血脈後代的?屆時妾侍若是真的生下孩子,可以借著孩子將三少爺的心籠絡住,這正室夫人就算再好,沒有孩子也只能有個體面罷了,誰知道那時候三少爺會不會後悔然後將人給休了再娶個身份高貴的女人回來?
只是她失算的是,溫良與鎮國公這父子倆現在幾乎水火不相融,誰也不肯向誰低頭,還有他心裡某人占的份量極重,林嬤嬤那些話正是截中了他的心,讓他恨得要死,若不是林嬤嬤是個女人,他可要親自動手整治她一番。
到了鎮國公府,出來迎接的並不是老管家,而是今年初從家族產業裡提撥上來的管事之一,溫良目光微閃,這新管家竟然是他繼母的那邊的人,看來他爹越老越糊塗了。
「三少爺、三少夫人,你們回來啦,老爺剛下朝回來。」管家客客氣氣地笑道,恭敬地跟在他們身後。
溫良臉上掛著清淺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道了句辛苦了,帶著如翠和溫彥平一起進了鎮國公府。
知道溫良回來,鎮國公夫婦和府裡的少爺夫人小姐們都過來了,也想瞧瞧溫良的義子。
給鎮國公夫婦請安後,又和兄弟姐妹等互相見了禮後,溫良和如翠方坐定,這時溫婉迫不及待道:「三哥,你終於回來了,你不在京過年,害得人家好想你。三哥,這個就是我的小侄子麼?為什麼長得這麼……平凡?和三哥一點也不相符。三哥,是不是有人慫恿你的?」
溫彥平不樂意了,雖然知道自己長相平凡,甚至與溫良一比較更是如塵埃般不起眼,可是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難看,這位四姑姑卻嫌棄自己。心裡不免有幾分生氣,但臉上還是笑盈盈的,伶俐地說道:「四姑姑這話就不對了,爹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彥平這長相是父母給的,好不好看彥平一點也不在意,倒是姑姑這般在意,爹說這種人叫膚淺!」
「你……」
「婉婉!」鎮國公夫人叫道,丈夫現在心情不好,可不能讓女兒又作了出頭的鳥兒。
溫婉只能恨恨地剜了眼溫彥平,然後又暗暗剜了眼如翠,不情不願地閉上嘴,心中恨恨道:不過三哥看他可憐才認的,還以為自己真是溫家的嫡系子孫了?想當她三哥的孩子,想得美。
這時,鎮國公不悅道:「長輩未發話,小孩子就插嘴了,這規矩沒教他麼?我們溫家的規矩嚴謹,可沒有這樣不尊重長輩的子孫。」說著橫了眼兒子,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劣子以為認個男孩回來就能當溫家的長孫了。
溫良笑了笑,淡淡道:「我覺得彥平的規矩現在很好,而且總不能站著挨打不還手吧?又不是小嬰兒。不過爹你以前打我罵我的時候,我不是站著給你打罵麼?所以我教出來的孩子以後也會這般孝順的,你放心吧。」
鎮國公當下氣得臉漲紅,這劣子簡直是在諷刺他,不過是將他砸傷又潑了他一臉的水,竟然病了一個月不好,還美其名日養病跑到平津城去,連年也不在家裡過,讓他生生被人看了笑話。
眼見父子倆又要吵起來,鎮國公夫人只好假意出來打圓場,然後藉口今天陽光明媚,打發了那些未出閣的男孩女孩子的到花園裡去玩耍,順便帶小彥平去看看鎮國公府的環境。
很快地,屋子裡只剩下了鎮國公夫妻、幾個已成家的兒子兒媳。
果然,見清了場後,鎮國公不再顧忌,陰著臉捶了下桌面,指著溫良大罵,話裡話外都是罵他行事荒唐,大過年的竟然不回家過年,這臉面都丟盡了之類的。然後又罵到某人不能生養之類的,最後,怒瞪著眼睛,來了一句:「過幾日,我讓你娘給你尋幾個身家清白的姑娘納進府去!」
這話一出口,鎮國公夫人心頭又苦又樂,苦的是老爺給了她個難題,她可是知道這繼子可沒有納妾的心思,讓她尋人不是明著得罪繼子麼?樂的是討厭的三兒媳婦以後有女人去分她的寵,看她還敢不敢如此囂張。
「不可能!」溫良一口回絕。
「那你想要怎麼辦?難道真的想斷了我溫家的血脈?」鎮國公口氣很沖,「哪家的兒子有你這般頑劣忤逆的?我都不叫你休妻了,你還想如何?讓你納個妾會死啊?還是想要你老父哭著喊著讓你納?」氣極之下,已經口不折言了。
除了溫良和如翠,屋子裡的人聽到鎮國公這話,幾乎忍不住捂臉,老爺子這真是氣得面子都不顧了。
「不會死,但我不舒服,會被憋屈死!」溫良直言道。
鎮國公氣得捂著胸坎喘了好久的氣才喘勻過來,讓他恨的是自己的身體也太健康了,為什麼還不氣暈過去,省得自己對著這劣子受罪。
鎮國公歇菜了,然後輪到到鎮國公夫人和大兒媳婦一起上場去轟炸如翠姑娘了,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她這作妻子的,真不賢慧,她不應該阻止丈夫納妾,特別是自己不能生,竟然還想要斷自己丈夫的血脈,特惡毒了。
如翠姑娘一臉為難道:「娘,大嫂,相公不同意我也沒法子啊,就算我真的納進來了,相公不進姨娘的屋子,還能逼著他進去麼?就算相公進去了,你確實那些小妾就能生兒子而不是像大嫂這樣?」
聽到這話,秦氏被氣得差點一個仰倒,一口血就要噴出來,當下也口不折言了:「就算我生的都是女兒,但我也是能生,好比過你不能生!一隻不能下蛋的母雞可沒什麼用。」
如翠姑娘很淡定道:「只能下沒種蛋的母雞用處也不大。」
「……」
這句話太惡毒了,於是秦氏陣亡,鎮國公夫人失語無言。
就在屋子裡吵得熱鬧時,突然外頭響起了丫環焦急的聲音:「老爺夫人,不好了,四小姐和彥平小公子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