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等所有人都出去後,如翠姑娘蹬了鞋爬到床上,伸手摟住他的腰,緊緊挨著他,仿佛這樣他很快就會好似的。
溫良微微一笑,但仍是說道:「丫頭,別挨太近,會傳染給你。」話雖是這麼說,但仍是伸手攬住她的腰身,沒給她挪開的機會,標準的表裡不一。
她難得沒有同他貧嘴,緊緊地摟著他的腰不放。
直到敲門聲響起後,知道是藥煎好了,如翠姑娘揉了下困盹的眼睛,規規矩矩地坐到床邊,說了一聲「進來」,門外的青衣方端著藥推門進來。
青衣將藥放下,又收拾了下房間,端來一盆溫熱的清水,識趣地退到外室中候著。
摸了下藥碗,燙得她趕緊收回手,然後又去擰了條毛巾過來給他擦拭被汗漬弄得濕黏黏的身子,順便幫他換下身上那套已經被汗濕的睡衣。
溫良精神撐得不久,腦袋仍是暈暈沉沉,喝完藥後已經陷入了睡眠中。如翠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有點燙,但已沒有先前那般熱了,大夫說,只要小心看護撐過今晚就好。又探頭瞧了下他額頭上的傷,青黑一片,因為先前發了一身冷汗,汗漬弄濕了傷口,使得那傷口看起來有些恐怖。
如翠去拿了條乾毛巾過來,小心地為他擦試著額頭汗漬,拿了大夫給膏藥仔細塗抹傷口。發現他眉宇微微皺了起來,趕緊放輕了力道。
直到天濛濛亮,溫良的燒才退下,如翠姑娘也覺得自己累趴了,一骨碌地爬到床裡頭,摟著已換了身乾淨衣服的男人一起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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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良坐在床上,背後墊著大抱枕,臉上仍帶著病態的蒼白,穿著一身白色中衣,有幾綹柔順黑色長髮垂落胸前,襯得那張臉更蒼白病態,眉宇疲倦,但一雙墨眸卻漆黑無比。
「大人,這是屬下查到的東西,請您過目。」尚溪將一份資料遞給床上男人。
溫良淡淡看了一眼,問道:「外頭有什麼風聲?」
「外頭都傳遍了,先前有很多針對夫人的流言,不過昨天放出那條流言後,有很多人稱讚夫人當初舍已為人的義舉。」尚溪小聲道,偷偷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發現他竟然露出一個極為好看的笑容,趕緊低下腦袋不敢再看。
「呵……」溫良低低地笑了一聲,將手中那張紙撕了丟到床前火盆上,任紙片慢慢成灰,可是那雙素來瀲灩柔和桃花眼裡一片冰冷色澤。他撐著臉,淡淡地說:「他們這般逼迫,不過是想要我休妻另娶罷了,你道,大公主是不是個好人選?」
尚溪冷汗唰一下便出來了,心知那些人要倒楣了,就算是太后娘娘……惹毛了這人,也要吃苦頭。也許在親近的人眼中,這個男人聰明風趣,做事輕狂,但他伺候他有十幾年了,知道這男人還有陰暗的一面,不過藏得太深了,沒有踩到他底線,他不吝於做個好人。
似乎要應驗他所想,等聽到他接下來的吩咐,尚溪心中一陣驚懼,想說什麼但望見那雙冰冷無波的眼眸,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一陣腳步聲響起,尚溪抬眼瞧向門口,恰巧見到自家夫人端著一個託盤帶著兩個丫環進來,心裡不由得鬆了口氣,仿佛心中壓力也減了幾分。不由自主地再瞄向床上的男人,卻見他一雙桃花眼笑意盈盈,蒼白臉上一片柔和神色,仿佛剛才那個冷峻如利刃的男人只是自己錯覺。
「尚溪,你先下去。」疲倦聲音響起。
尚溪應了一聲,躬身行了一禮,又朝進來如翠姑娘施了一禮後方退下。
「溫大人,喝藥了。」如翠姑娘坐到床邊繡墩上,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溫溫涼涼,已經不再發熱了,不由得開心起來。
聽到吃藥,溫良眉眼有些發苦,見某人忤在床前定定地盯著他,只能慢慢地接過放溫的藥碗喝下那碗藥。
如翠這才露出笑容,拿來手帕為他擦試唇角藥汁,將熬好的碎肉粥端上來餵他。
「溫大人,今兒早上鎮國公府派人來了。不過我讓人將他攔院外,沒讓他進來打擾你休息。」如翠姑娘慢慢地勺著濃稠粥餵他,邊說道。
溫良沉默了下,然後笑道:「幹得好!」見她露出個喜俏笑容,不由得笑意越深。
吃完粥後,溫衣讓如翠拿本書過來給他打發時間,同時也用了個不算理由的理由將她拘身邊,說道:「我現在是病人了,丫頭你要仔細伺候,可別亂跑,有什麼事讓下人去忙活。」
聽到他話,如翠姑娘有些憂心,趴在床邊看著他,問道:「溫大人,要不要再叫胡爺爺過來瞧瞧?都過了三天了,病還沒好,我有些擔心。」
溫良生病第二天,如翠讓人去將胡太醫請來。知道是溫良生病,所以胡太醫第一時間便顛著藥箱匆匆忙忙來了,檢查完知道他只是感染了風寒發熱才鬆了口氣。胡太醫看了大夫開的藥後,又添了兩味藥材進去,將藥方改善,也能讓病好得些。可誰知這病拖了三天,還是時不時地發個低熱,讓如翠姑娘愁壞了。
溫良笑了笑,突然感覺到喉嚨一陣癢意,然後是一連串咳嗽,等終於止了咳後,蒼白臉色染上了些許血色,喝下如翠端來清水潤喉後,方說道:「不礙事,可能是我很久沒有感染風寒了,一次性地將以前都補回來了。」
「是這樣麼?」如翠姑娘有些猶豫。
溫良點頭,笑得十分純良。
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見他仍是微笑地回視自己,如翠姑娘咂巴了下嘴,想起廚房裡還煲著藥膳,吩咐他不要看太久書,累了就去休息後,便出去看藥膳煲得怎麼樣。
走到門外,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慢慢地翻著手中書,如翠姑娘心裡有些歎息。她認識他好幾年了,又是他枕邊人,不是笨蛋,哪可能沒有發現他幾次趁著她不悄悄地將藥倒到窗外行為?他分明是不想讓病好得一些。
這三天來,雖然她一直圍他身邊照顧他,但也不是不知道外頭事情,不知道是誰將她以前受傷致使不能生養事情傳出去,現整個京城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了,反應挺強烈,大多數人都暗中支持溫良休妻,趕緊娶個能生養女人回來。而一直以來被京中夫人貴女們認為幸運無比的如翠姑娘也遭到了她們唾棄,認為她現行為就如同霸著茅坑不拉屎一樣。
當然,她還來不及消化,很又有新流言了,說她之所以會不能生養是因為當初為了救溫良傷及內腹造成的,這是英勇行為,是義舉,應該受到讚揚,所以不應該受到世人苛責。而溫良明知道真相仍然決定娶她為妻是知恩圖報的表現,男人應有的擔當。
聽到這流言後,如翠姑娘直覺,應該是她家這個就算生病也不安份的夫君手筆,一邊讓自己繼續時好時壞地生著病一邊搖控外頭流言,這種很男人的做法她只能心裡歎氣。
不過看溫良模樣是不想讓她知道外頭事情免得她心中難過,所以她就當作不知道,全心全意地照顧他。雖然心裡想對他說,其實不用搞壞自己身體轉移她注意力,她真不難過,而且她也不會為了沒法解決的事實難過呢。
剛出了房門,還未走到廚房,藍衣匆匆過來,說道:「夫人,鎮國公到了。」
如翠姑娘有些驚訝,看來因為今早時沒讓鎮國公府派來人見著溫良面,鎮國公終於坐不住了,只好自己親自過來看情況。
唯一的嫡子生病了,而且聽說病得十分嚴重,老鎮國公會坐得住才怪了。
吩咐青衣去看著藥膳,如翠姑娘帶著藍衣向正廳走去。剛出了正房院門,便見到頭髮花白的鎮國公大步往這兒行來,管家明叔跟後頭。
看到她,鎮國公一張板得威嚴老臉瞬間拉長了,心裡騰生一股火氣,特別是想起這幾天外頭流言,鎮國公心中是憋悶不已。現好了,京中誰人不知道鎮國公府嫡子娶了個不能生養的女人,偏偏他兒子還將她當成寶一樣地供著,拒絕休妻拒絕納妾,根本是要斷他溫家香火。雖然後來不過一天時間,又有流言為他們辯護,但鎮國公仍是覺得這面子丟大了。
不過他今天上門來並不是要吵架也不是要罵人,只是想瞧瞧兒子病得怎麼樣了。想起下人回來稟報說這女人藉口兒子需要休息攔著他派去人不讓見,心中又騰起一股怒火。
「爹,您怎麼來了?」如翠姑娘笑盈盈地說。
鎮國公哼了一聲,邊往院子裡走邊說道:「若我不親自來,旁人能見著良哥兒?」
「爹,夫君此時還病著,身體虛弱,胡爺爺說不宜受到打擾,並不是媳婦攔著不讓人見。你瞧,為了讓夫君好生養病,府裡都閉門謝客了。」如翠姑娘一臉無辜。
聽到她胡扯,鎮國公差點想朝她咆哮,明明是為了避開外頭流言才閉門謝客,可話經過她的嘴,倒讓她說得好像一切都為了他兒子好似。這種沒品沒貌沒身份又膽大包天的女人,真不知道他兒子到底瞧上她哪點,甚至為了她要斷了溫家香火後代。
「夏氏。」鎮國公突然叫道。
如翠姑娘恭敬地應了聲,微微垂下腦袋,一副小媳婦乖巧恭順的模樣。
鎮國公盯著她頭頂,不知怎地看到連他也敢頂撞的丫頭此時擺出一副小媳婦樣就覺得胃疼堵心,但該說話仍是要說:「我知道你是為了救了良哥兒才會傷及內腹導致……咳,這事兒是良哥兒欠你,所以我不逼他休妻了。不過,若是為了良哥兒好,你是不是應該退一步?」
如翠姑娘抬頭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爹的意思是?」
鎮國公停下腳步,望向不遠處院子裡的頹敗冬景,說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良哥兒是個男人,你讓世人怎麼看待他?以後他若是後悔曾經年少輕狂時輕率決定時,他會不會後悔難過?你既為他媳婦,理應為自己男人著想,勸他走正途。」
聽出他言意之下,如翠沉默了,然後小聲道:「可是夫君不開心。」
鎮國公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又看了她一眼,見她低眉順目,但眼裡有不贊同之色,一時間心中百般滋味。他當然知道三兒子不開心,自從二兒子枉死,前妻承受不住打擊生病去逝後,三兒子從來沒有開心過。但那又如何?他現還年輕,很多事情看不透罷了,以後等他繼承了他位子,接下鎮國公府重擔後,他會明白他當初的做法。
「那是他的責任!」鎮國公沉聲道,「他是鎮國公府嫡子,遲早要繼承這個位子。」
如翠姑娘不說話了。
「咳,等他病好了,我會讓人安排將一些仕女的畫像送來,你也幫忙挑一挑,以後生了孩子,抱到你的名下養著,也算是你的孩子。」說著,鎮國公老臉有些掛不住。若不是前妻早逝,現在的妻子根本管不住三兒子,他也不會親自安排這種事情,哪有父親插手到兒子的後院去道理?若是傳出去,他老臉都要丟了。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就要走到正房院子前時,尚溪從裡頭走了出來,朝鎮國公施了一禮,恭敬道:「老爺,大人說他現在身體虛弱,不想見客,請您回去。」
鎮國公臉色有些龜裂,板著臉不怒自威,怒聲道:「反了反了,我是他爹,還進不得他房?」
尚溪心裡苦笑,硬著頭皮道:「老爺,大人真是身體不舒服,剛才體溫又上升了。」
如翠姑娘一聽急了,不再裝木頭,問道:「又開始發熱了?溫度高不高?」
「夫人請放心,只是低熱,散了熱就好。」
聞言,如翠姑娘仍是憂心忡忡,對鎮國公說道:「爹,夫君這病已經三天了,胡爺爺開的藥也喝了,可是一直未見好,一不注意又開始燒回來,這可怎麼辦?」
鎮國公蹙著眉頭,胡太醫醫術是太醫院頂尖,若是連他的藥都無法見效,那真是很嚴重,心裡也有幾分急了,不顧尚溪阻止直接進去。
幸好鎮國公也知道自己前幾天才和兒子吵了一架,估計兒子這會兒不會樂意見著他,加上兒子之所以會病得這般嚴重,也是那天他砸那杯茶使得他感染了風寒,心裡說不出後悔難受,可這面子卻又拉不下來,一時間也沒有直接進門去,便站視窗往裡頭張望,見到坐床上男子臉色蒼白瘦削,額頭上那道被他砸出來青紫色傷口顯得觸目驚心,時不時地發出一陣咳嗽,一時間只覺得難受極了。
如翠此時也顧不上鎮國公了,忙進屋子裡去,讓溫良躺下休息,為他蓋上厚厚的被褥,用毛巾給他擦試冷汗。
過了一會兒,原本應該睡著的人突然睜開眼睛,沙啞聲音虛弱地說道:「爹走了麼?」
如翠並沒有注意到鎮國公有沒有離去,轉過頭看向一旁青衣。
「剛才走,他吩咐咱們不用告訴你們。」
溫良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又閉上眼睛,這回沒有再防備地任自己睡下。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想不出標題,所以隨便了,乃們不要被騙了,咱是親媽,會對二翠很好。
接下來,溫大人要打擊報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