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由於有些心神不寧,所以這一個早上溫良都有些走神,這次數多了,旁人想假裝看不見也不行。
「子修,有什麼事?」肅王放下手中的宗卷,嚴肅地問道。
有些感覺太過玄奧籠統,溫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隨意笑了笑敷衍過去,不過一會兒後,又照常開始走神。
肅王是個做事認真的人,見他心思已不在這裡了,擰了擰眉,便不再勉強,只是將一大堆的卷軸塞給他,說道:「儘量快點辦好這上面的事,本王等著。」
溫良一看那些宗卷,頓時鬥大如牛,期盼地問道:「王爺,可有時間限制?」
「三天。」肅王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最不喜歡拖拖拉拉,知道某人喜歡偷懶,所以這話毫不留情。
「王爺,這時間太短了,裡頭可是涉及了很多少數民族的古老文字,我需要找時間一一翻譯。」溫良為自己爭取時間,可不想起早貪黑地忙活著,到時連抱老婆逗女兒的時間都沒有了。
肅王只是看了他一眼,溫良馬上沒話了,內流滿面地抱著一堆宗卷離開了皇宮。
想起他答應如翠的事兒,溫良讓人先將宗卷送回去,自己棄了馬車,悠然走在熱鬧的街市上,看著周遭經過的百姓臉上的笑容,雖然平常,但卻是太平盛世的標誌,不管看幾次,都讓他心甘情願維持這種現象,只希望有生之年,不要再重複十幾年前的慘事。
難得興起了閒逛的心思,溫良邊看邊走著,心裡有些可惜那丫頭沒有陪在身邊,若是她在的話,一定會很多話說,對著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偶有的驚人之意雖然噎人得緊,卻也是妙趣無窮,每每讓他忍不住發笑,和她在一起日子從來不會變得無趣。
他走得悠閒,卻不知這熱鬧的大街上的廟會因為他的出現而差點亂了秩序,跟在他身後的尚溪頻頻擦汗,小心地將後頭想要擠過來的人攔下,至於旁邊兩側的人,大多是不經意間凝望而來時,已經呆了幾分,等回過神來時,人已走遠,想要湊上前去也失了機會。
走過熱鬧的街道,到了一條相比清淨的巷子,突然有人上前來,低聲稟報幾句,溫良原本平和的表情兀變。
「夫人怎麼樣了?」溫良緊張地問,手心裡泌出了汗漬。
「回大人,夫人沒事,虞將軍已經將蓮花觀寺裡的亂黨抓住,倒是虞將軍夫人出了事兒。虞將軍親自護送夫人她們回來,再過一刻鐘就到了。」
溫良點頭,不過仍是眉眼未展,心裡的悸動仍是無法遏止,當下也不再前行,就這麼站在巷子口前等等待。
大約一刻鐘,一隊車馬行來。
「溫大人,我在這裡哩。」馬車探出一顆腦袋,那張秀麗的臉蛋上露出了嬌俏的笑容,一如這明媚的陽春三月,暖暖的,醺醺的,仿佛喝了醇厚的陳年佳釀,一時間整顆心都酥了。
他想,他似乎中毒了,越來越無法拒絕那個人的存在,只要這般看到她,都覺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然後是一具嬌軟的身軀撲到他懷裡,溫良張開手臂將她抱住。
剛聽到下屬來報蓮花觀寺潛藏了亂黨,這丫頭正在蓮花觀裡遊湖,竟然差點被亂黨波及,心中怎麼也無法安心,現在看到她平平安安歸來,方放下了一顆心,可是這顆心才剛落回肚子裡,某人卻突然皺起了眉頭,捂著肚子彎下了腰,滿臉蒼白。
「丫頭,你怎麼了?」溫良嚇了一跳,不是說她沒事麼?
見他臉色都變了,如翠雖然覺得肚子疼得厲害,還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安慰他:「溫大人,我肚子疼,可能是吃壞肚子了。」
她身子一向健康,吃食有丫環看著,搭配得精細,又不吃亂七八糟的東西,哪裡可能會吃壞肚子?溫良不信,只覺得一定是被蓮花觀寺的事情波及了,沒看到虞將軍夫人也受了連累中了毒了麼?想著,一把將她抱起放到馬車上,只來得及同虞將軍招呼了一聲,便讓車夫回府,同時,也讓下人儘快去將胡太醫請來,只有胡太醫的醫術他才信得過。
回到府裡,溫良不理會如翠的拒絕,直接將她從車裡抱出來,走進府裡。此時如翠覺得肚子沒有那麼疼了,但溫良這樣將她抱進府的行為,又讓她覺得這下子沒臉見人了,這種秀恩愛的行為,可是要遭人罵的。
果然,聞聲過來的玉笙玉容等不正是一副不善的表情看著她麼?不過如翠姑娘覺得自己是個肚子能撐船的主母,不同她們一般見識,若是她們敢開口說什麼不順心的話,再治罪也不遲。可惜的是,玉笙自從上回被溫良斥責過後,更加的穩重懂事了,可不會輕易給自己找罵。
在等胡太醫過來的時候,原本已經回將軍府的虞將軍夫妻過來探望了,不過大夥此時都沒有心思理會,直到胡太醫到來時,對溫良那般焦急的行為有些不滿,明明那丫頭只是臉色白了下,此時不正是好好地坐在那裡喝水麼,有什麼好焦急的?
胡太醫雖然理解了溫良的某些行為,但感情上卻是不能接受的,就怕溫良老了沒了子女送終,更可怕的是他以後若是後悔了,這一生什麼成了定數,後半輩子如何熬?做長輩的總希望子孫安好,兒孫滿堂,胡太醫自然希望溫良以後子嗣豐茂,平安順暢地過一生。可是,他媳婦卻不能生,就算認了義子又如何?終究不是自己的血脈。
人老了,自然想得多,所以胡太醫也有點不太待見如翠姑娘,每回見面都要嘮叨一下。只是他每回嘮叨,這侄孫媳婦都要笑眯眯地回給他,差點沒將他噎個半死。
不過,今天胡太醫的嘮叨很快被不可思議代替,一時間抓著如翠的手脈沒了語言動作,整個人都傻了。
溫良瞧得擔心,正想說什麼時,聽到胡太醫喃喃的宣佈也讓他傻了,甚至連一旁的虞將軍夫婦對他的賀喜也反應不過來,只能目光發直地盯著如翠的肚子。
「溫大人,我懷孕了耶!」如翠姑娘撓了撓臉,總結出一句話,因為她也覺得不可思議。
「哦,懷孕了?怎麼辦?我還是去找王爺問問吧……」被這個意外的消息砸傻了的溫良下意識地要尋找他的便宜爹肅王拿主意,至於要拿什麼主意,等他清醒後再說吧。
於是在如翠反應不及、胡太爺吹鬍子瞪眼時,素來聰明淡定、優雅從容的某軍師做了件十分蠢萌的事情,真的直接跑了出去,蹦到宮裡去找肅王了。
而如翠有孕這件事情不只砸傻了溫良,也砸傻了溫府裡的一干下人,要知道年前他們家夫人受傷不能生育的事情可是傳得轟轟烈烈,鎮國公都差點叫他們大人休妻了,最後休妻不成,還想逼他們大人納妾,最後大人忍無可忍之下,便到平津去養病了,使得這件事情不了了之。
雖然現在流言平息了,但現在京城裡誰人不知道夫人以後不能生養的事情,他們也一致認為事實也是如此,所以溫大人突然帶了個義子回來,他們都覺得這彥平少爺就是他們以後的少主子了,太師府的產業遲早會傳到彥平少爺手中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等回過神來時,溫府頓時一片喜氣洋洋,連素來與如翠不對頭的那三個從鎮國公府裡出來的丫環也是一片喜意。
「玉笙姐姐,真是太好了。」回到她們休息的小屋,玉枝給玉笙沏了杯茶,眉眼喜意道:「這下子鎮國公府絕對是三少爺的了。」有了子嗣,溫良又是嫡子,鎮國公府不傳給他傳給誰?
玉容也點頭,「老爺這會兒也不能挑三少爺的刺兒了,還有,三少夫人有身孕,將有一年的時間可不能伺候三少爺了……」
玉笙從自家少爺有後的喜悅中回過神,聽到兩個丫環的話,微微眯起眼睛,慢慢地說道:「確實如此,沒有哪家夫人會在懷孕時還拴著丈夫不放的,而且懷孕的女子身子金貴,不能伺候男人,為了小小少爺好,可不能再讓三少夫人像以前般胡鬧沒規矩了。」
「玉笙姐姐的意思是?」
玉笙微微一笑,「先將這事情告訴鎮國公府吧,上頭可是還有鎮國公夫人呢。」
兩人聽罷,便知道玉笙已有主意,便都不再說話。
正當三人高興地討論時,由於某人興奮及無措之下,進宮將肅王騷擾了一頓,使得肅王忍無可忍之下,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將他踹出了皇宮,不過溫良此時一點也不在意,見過了肅王那張讓人蛋疼的嚴肅臉後,溫良終於有了真實感,幾乎想要向世人呐喊宣佈他要當爹了,誰再敢說他家丫頭不能生,他玩死他丫的!
也是因為溫良難得的犯傻行為,不到半天時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傳說中不能生養的溫夫人竟然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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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等溫彥平被莫潛等人送回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家裡挺熱鬧的,那些僕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好像撿到了一百兩銀子一樣,弄得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發生什麼事情了?」溫彥平進門就抓了一個小廝問道。
那小廝伶俐地給她請了安,然後笑道:「彥平少爺,是喜事啊,咱們夫人有孕了。」而且夫人這次有孕,大人十分高興,直接發了半年的例銀,要是夫人天天都懷孕就好了。
「真、真的?」溫彥平結結巴巴地問,又驚又喜。
等得到小廝發誓一般的確定,溫彥平興奮地往後院跑去,進了正房,看到如翠正在喝蜂蜜水,直接蹦到她面前,用一種敬畏的眼神盯著那平坦的肚子,結結巴巴地問:「娘,我要有小弟弟了麼?」
如翠聽了忍不住笑道:「為什麼是弟弟?也許會是妹妹呢?」
「一定是弟弟!」溫彥平十分堅持,這是個弟控,堅持如翠姑娘的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是弟弟。
青衣藍衣也附和道:「夫人,少爺說得對,這會是小少爺。」兩個丫環自然也希望如翠生個兒子,這樣看鎮國公府裡的那些人還敢不敢一副冷豔高貴地瞧著她們夫人。
如翠白了他們一眼,「生兒生女可不是我能決定的,王妃以前說過,這是靠男人來決定的,你別問我為什麼靠男人決定,我也不懂,改天再去問問王妃,說不定她會知道。」
溫彥平一聽,又樂瘋了,附和著:「明天彥平就去問,順便去看看白白弟弟。」
而青衣和藍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肅王妃表面看著是個正經的,其實卻是個挺二缺的姑娘,會不會是她忽悠某人的?
樂過後,溫彥平像條小忠犬一樣地黏在如翠身邊,絮絮叨叨地叨念著弟弟什麼的,等叨念得差不多時,才發現少了個人。
「娘,爹呢?」她娘懷孕了,便宜爹怎麼不陪著?
如翠這回忍不住大大地翻了個白眼,說道:「犯傻去了。」只希望王爺不要被煩得太厲害然後狠心折騰溫大人,溫大人那般嬌貴,可受不起肅王的手段。
正說著,溫良從外頭走了進來,如翠看了看,衣服皺巴巴的,難道摔著了?這麼一想,緊張了,趕緊站起來就要迎過去,誰知道一大一小的兩隻皆化身為忠犬,緊張兮兮地叫起來。
「別動別動,胡爺爺說你受了驚差點小產,現在可要仔細安胎呢。」溫良嚴肅地說。
如翠瞅了瞅,這嚴肅的模樣有點兒像肅王……算了,先聽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