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大皇子的婚禮上的事情不大不小。雖然在心思深的人看來可以拿來當話題,但是因當時大皇子喝醉了,神色也有些猙獰。看在旁人眼裡,卻是覺得大皇子厭惡溫彥平的一種表現。根本不會有人如大皇子妃一般能發現大皇子厭惡溫彥平表相下的真相。
溫良自然也很快便知道了新房前發生的衝突。不由看了小姑娘很久。看得小姑娘心生納悶時,方微笑著說道:「彥平是不是很討厭京城?」
此時他們正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聽到溫良的話,溫彥平想了想,說道:「也不是討厭。這裡有爹娘有弟弟妹妹們,我還是很喜歡的。只是……一輩子這樣的話,心裡不太樂意。」
一輩子太長了,溫彥平的一輩子不願拘束在小小的皇城,不願意像個真正的閨閣小姐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甚至不願意將一生托負給一個男人,讓男人主宰自己的人生和喜怒哀樂。溫彥平崇尚武力,崇尚力量,因為太過明白世間女子的悲哀,所以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不過有如翠和溫良作榜樣,她知道自己不能以偏概全,不能太過偏激,這個世界還是有好男人的。依附一個男人不是不行,但若是所托非人呢?那時怎麼辦?
從六歲那年,她的人生被顛覆後,經歷了太多看了太多,明白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這個世界之大,年幼的自己只看到這個世界的一角。因為知道了自己的渺小,知道了無能為力的痛苦,心裡慢慢地捨棄了身為女子的眼界及羈絆。
憑什麼女人就要一輩子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後院相夫教子,成為男人的附庸?憑什麼女人要受太多束縛,被世間名聲束縛?她也想好好地認識一下這個世界,用自己的腳去丈量世界的尺度,看遍那些讓人震撼的美景,聽那些讓人感動的故事,鮮衣怒馬,快意江湖。
一輩子這麼過去,未償不可。
當然,這些想法太過驚駭世俗了,她一直只能在心裡偷偷想著。雖然她知道若自己說出來,溫良和如翠會理解,可是卻不代表他們會允許她這麼做,允許她一輩子孤獨一人,老無所依。是以在她無意間透露想要離開京城時,馬上被如翠打的溫情牌給拿下了,不敢再輕言提起。
溫良自是知道她的想法,見她言語中多了些小心翼翼,微微一笑,說道:「今年的夏天可能會很熱。」
聞言,馬車裡所有的人都望著他,眼裡透著疑問,不知道話題怎麼轉到夏天熱不熱上來。每年京城的夏天都像蒸籠一樣,熱得不行,今年應該也沒什麼變化。不過想到聰明人有時候說話喜歡拐個彎,眾人也不輕率打擾。
「到時候,咱們一家一起到鄉下的別莊去避暑吧。」
溫彥平瞪大了眼睛,不覺又驚又喜,還未表示一下自己的高興,阿雪已經歡呼地叫起來,直接蹦到溫良懷裡摟著他嘟起小豬在他臉上蓋口浮水印兒,嘴甜蜜蜜地叫著:「爹爹最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阿雪太愛你了,比娘還要愛你,麼麼~~~」
溫良被這小馬屁精弄得哭笑不得,拍拍他軟軟的小屁股,將牛皮糖一樣的小傢伙扒下。就算是兒子,也不給這麼親,糊得他一臉口水,太沒形象了。
而這時,輪到女兒貴貴窩到他懷裡,摟著他也親了親他的臉,軟糯糯地說了句:「貴貴最喜歡爹爹了~~」在溫良的心被小兒女弄得都軟成一團時,卻見一直像個小大人一般嚴肅的大兒子也湊了過來在他臉上輕輕碰了下,馬上坐回原位,紅著臉卻一臉嚴肅地說:「爹爹這主意極好,我認為可行~」
「……」
溫彥平和如翠看著被三胞胞鬧得臉紅又手忙腳亂的男子,皆忍不住笑起來。明明就是個能說會道又促狹愛捉弄人的男人,但是面對家裡的二貨娘子和幾個熊孩子的熱情攻勢,又莫名其妙地消受不住,每每鬧了個大臉紅,這也成為幾個孩子樂意纏他的原因。這種兩極變化,讓如翠姑娘每每看得欲罷不能。
而溫良也被自家幾個熊孩子弄得心糊成一片,窩心極了,覺得自己突然的臨時起意,是正確不過了。
回到溫府,熊孩子們被打發回自己的房裡去歇息了,如翠姑娘在將自己洗白白後,便直接撲上床,纏住床裡頭正在假寐想事情的溫大人。
她伸出兩條腕白的胳膊摟住他的脖子,甜膩膩地說:「溫大人,你今天為什麼突然決定夏天在莊子裡過?你來回跑不累麼?」這語氣就跟阿雪犯二噁心人時一模一樣。
溫良原本雙手枕在腦袋下面,一條長腿曲起擱在被子上,一條腿搭在曲起的長腿上一晃一晃的,悠然自得,看起來實在是沒形沒相,簡直就像個流氓在翹二郎腿一樣,偏偏他那張臉如玉般無瑕又高華,這種違和感看得如翠姑娘噴笑不已,也讓她忍不住想要撲到他身上搞下破壞。
軟香溫玉在懷,迫得溫良不得不躺平,一隻手橫到她腰間,將她往懷裡摟抱。
溫良低首親了下她的額頭,說道:「不是夏天太熱了麼?」
「溫大人!」如翠姑娘叫了聲,一口叼住他美玉般的耳墜,又吸又咬的,含糊地說:「哪年夏天不是這麼熱過來的,都沒見你提過。你突然做這個決定,不會是為了彥平吧?好像也不對……」擰著眉想了會兒,實在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如翠姑娘決定不虐待自己的腦袋。
有一個太過聰明的丈夫,她早早地就決定放寬心,耍陰謀詭計這種事情交給他,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不用太糾結,這樣才能活得更年輕一些,不然早生華髮,讓自己看起來更老,豈不是與他更不相配了?兩人一起出門,外人別人說是老母親帶著兒子,她多虧啊。
溫良想了想,方道:「自然是為了彥平,近來的事情她似乎很受打擊,讓她去放鬆放鬆心情也是好的,莊子裡沒有那麼多拘束。」自然也不會再遇到大皇子。溫良微垂的眼睫掩住了眼裡的冷芒,不管大皇子有什麼心思,溫彥平都不是他能動的。
如翠姑娘很快便接受了這個說法,掰著手指頭數了下日子,說道:「要不然,咱們五月就去別莊吧。咱們家離京最近的別莊是在花溪村,不過壞處是離皇莊太近了,要不要挑個遠一點的?可是,這樣的話,你是不是不能和我們一起到別莊住了?」雖然是為了女兒好,但她也不太想和溫大人分開,溫良每天要進宮的,要不能像個閒人一起陪他們一起窩在別莊裡作個悠閒自在的富家翁。
溫良心裡早有主意,說道:「不用了,就花溪村的莊子吧。近來事情不多,我會提前和皇上捎個假,不需要天天到宮裡去。相信只是個小小的請求,皇上不會這麼不給人情面的。」
如翠姑娘聽罷,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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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皇上的意見可大了,溫子修你丫的未免太閑了,竟然敢為了丁點兒的小事就找他捎假到莊子去避暑,現在才是春末,夏天還沒到呢,你丫的別這麼不務正業行麼?
對於崇德皇帝的指控,溫良早有腹稿,接下來便開始陳述他到別莊去住的理由,然後是君臣兩人的打擂臺,劉良甫淡定地站在一旁望著大殿上方的天花板,心裡等著最後是誰退一步,不管是誰退一步,對他這個大內總管沒啥影響。
誰知最後崇德皇帝被說服了,等溫良離開後,崇德皇帝決定也要膈應一下某人,於是大筆一揮,決定今年的夏天,皇帝他老人家也要帶著老娘老婆小老婆和孩子一起到皇莊去避暑,與溫大人作鄰居。
因為皇帝這個臨時決定,除了溫良誰也不知道,也打得那些大臣們一個措手不及,使得今年皇莊附近的地皮價格又被翻了幾倍,想著可能以後每年夏天皇帝都要去住上一住,又有很多大臣紛紛讓門人將皇莊附近的土地買下建莊子,而原本在皇莊附近有莊子有土地的人也趁機高價出售已有的土地。
當然,臣子們的土地再多,也多不過皇帝。崇德皇帝冷眼看著皇莊附近的土地價格噌噌噌地往上漲,漲到一定的高度時,又大筆一揮,讓下面的人將皇莊附近的土地高價賣給那些富得流油的大臣官員,將得到的銀子充盈他的私庫。
所以說,原本只不過是為了義女一時心血來潮的決定,最後竟然演變成了皇帝摟錢的目的,溫良頓時又生出一股子憋屈感,這種憋屈感就跟以前三胞胎出生時,皇帝拿三胞胎下注贏得滿盆缽一樣,而且這種憋屈感是明明知道皇帝的計畫,卻沒法為了自己的私心去破壞,太難受了,好想做點啥衝動的事情將皇帝膈應一下啊。
不管溫大人心裡如何被膈應到了,夏天到來之時,一家人歡歡喜喜地搬到了鄉下別莊裡去住。譚寄溪自然也被捎帶過來了,鄉下地方比較靜,別莊又建在半山腰間,山風吹來,比城裡涼爽多了,適合讀書。
雖然說溫府的別莊距離皇莊比較近,但也是有一段距離,只要小心點兒,應該不會碰到皇莊裡的人。不過當聽聞大皇子及大皇子妃深得帝心,被皇帝一同捎帶到皇莊時,溫良第一時間便將溫彥平叫到面前,叮囑她出門小心,這附近住了很多貴人,別衝撞了。
「爹,這貴人有多貴呢?」溫彥平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問。
「值幾萬兩黃金吧。」溫良計算了下,如此道。
對於一直在默默地攢著私房錢為將來可能會有的跑路的小姑娘來說,萬兩黃金差點閃瞎了她的狗眼,第一時間便知道那些貴人定然是宮裡出來的了。於是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一定會很小心,不會衝撞了貴人。
小姑娘雖然有時候很調皮又喜歡惡作劇,但本質上還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能分得輕重,某些時候很聽話,作了保證絕對不會違背。溫良心中欣慰,看著她日漸開朗的笑容,再一次覺得自己做這個決定是對的。
然而,溫良還未欣慰幾天,溫彥平竟然帶著全家最乖巧最純良最軟萌的小貴貴一起闖禍了。
不說溫良知道後作何感想,四皇子聽說這事後,第一個想掐死帶壞了貴貴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