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吃完了烤肉。又等了近一個時辰,才有人尋來。
尋來的人是嚴恪。
「彥平。你們怎麼樣了。大皇子安好。」嚴恪站在陡坡上方往下面喊。聲音伴隨著清涼的夜風而來,在山澗迴響。
「大皇子和項師兄受傷了。我沒事。」溫彥平喊道。
「知道了,你們稍等,我們馬上下去帶你們上來。」
大皇子聽著兩人對吼,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只覺得這兩人率性的行為還是孩子。不過。嚴恪能在這般短的時間比任何人還要早地尋到這裡。證明他的能力是不錯的。
過了一會兒,嚴恪和一個侍衛跳了下來,腰上分別系著結實而柔韌的藤條,藤條的另一端被上面的侍衛拉著,待會要上去的時候,只要拉一下藤條通知上方的人,然後便不用費太大的力氣借著上面的拉扯上去。
嚴恪在周圍查看了會兒,知道溫彥平先前從這裡摔下來過,一臉同情地拍著她的肩膀說道:「彥平,你也特倒楣了,平時你不像是這麼不小心的人啊?不過你沒有像那匹馬一樣摔死,還算命大。」
聽聞她從陡坡上摔下來,項清春的臉色兀變,又氣又急,不過因為有大皇子在,倒是不敢表露出太多異樣。倒是大皇子有些感動,慎重地對溫彥平說道:「溫彥平,你的救命之恩,本皇子記下了。」
溫彥平馬上笑嘻嘻地應下了,毫不客氣地索得大皇子的一個承諾。
很快地,眾人便回到陡坡上的樹林中。
嚴恪是最先找來的人,除了他帶來的一個侍衛外,還有兩個先前跟著溫彥平一起來的侍衛,見到他們,溫彥平一臉了然地問道:「你們怎麼來得這麼遲,不會跟丟了我後又迷路了吧?另外的兩個人呢?」
那兩個侍衛羞愧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回溫少爺,咱們確實是迷路了。另外兩個人中了埋伏死了。」
嚴恪走了過來,說道:「回去再說吧,這事由皇上來定奪。」然後看向他們帶來的馬匹,開始分配坐騎。
一共有七個人卻只有四匹馬,有三匹馬是需要兩個人共騎。不過大皇子和項清春身上都有傷,不宜自己騎馬。於是最後分配,大皇子和項清春分別與侍衛同騎一匹馬,另外溫彥平和侍衛一匹馬,嚴恪自個占了一匹馬。
項清春一看這分配,整個人都不好了,暗暗地咬了下牙,方說道:「嚴公子,還是讓小師弟自個一匹馬吧,她馬術不錯,夜晚並不受影響。」
嚴恪瞪眼道:「我騎術也不錯啊!而且他一個小孩子,自己一匹馬走夜路多危險啊?」堅決不肯放棄獨享一匹馬的待遇。
溫彥平覺得自己被小瞧了,叫道:「嚴恪,咱們來打一架,誰贏了就自己騎馬。」
聞言,項清春整個人都不好了,心中糾結無比,他一面覺得溫彥平總是這般與人打架不好,一邊又想讓她獲得獨享一匹馬的資格。不知怎麼地,他總覺得讓溫彥平和男侍衛同坐一匹馬很不好,他心裡也不舒服。
最後大皇子看不過眼,覺得這兩個都是小孩子心性,虧他剛才還覺得他們比那些侍衛還厲害,直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要打架定勝負。本皇子看吧,溫彥平和清春是師兄弟,讓他們同騎一匹馬行了。不准反對,就這麼說定了。」
項清春滿意地不說話了,溫彥平雖然有些埋怨,但相比其他臭男人,作為好兄弟的項清春還是能接受的。
溫彥平個子矮小,坐在前面,項清春坐在他身後,圈著她的腰,迎面吹來的風仿佛將身前那個人的氣息體溫送入呼吸間。項清春不敢用力圈緊懷裡人的腰肢,那般嬌小的身子,坐在他面前仿佛嵌在懷裡一樣,人很小,腰也細細的,他的雙手竟然能直接合攏住——果然還是小孩子,根本沒長大嘛。項清春安慰自己,等這小子長大了,應該就和平常的男人一般粗壯了,所以他不能生起別的異心。
黑暗中的視力昏昏濛濛的,項清春只能依憑著聲音判斷周圍的人所在的位置,然後傾身湊到懷裡人的耳邊,如同絮語一般地說道:「回去後,無論別人問什麼,你一律說不知道,其他的交給我和老師就好。」
溫彥平只覺得耳朵癢癢的,對方的呼吸噴在耳廓上,白玉般的耳墜紅了,幸好現在夜色很黑,沒有人發現這點。理解了他的話後,溫彥平只當他又冒出一肚子壞水了,十分爽快地應一聲。她雖然有些心眼,但若是論權謀算計,自己是算計不過朝中那些老狐狸的,還不如現在乖乖當個孩子活得瀟灑一些。
行了一會兒,便遇到了來尋他們的侍衛,見他們平安無事後,侍衛放出了信號彈通知圍場中搜尋的人馬,順便護送他們回營地。
一個時辰後,他們平安回到西山圍場的營地。
許是已經從前頭先回來的侍衛那裡知道兩人受傷了,回來後便有御醫過來。大皇子被人簇擁著直接帶到了皇帳,項清春這裡可憐兮兮的只有幾個人圍過來關心,其中一個是他的小廝,三個是項家的人,不過看他們的神色,似乎頗不以為然,根本不像是擔心親人的樣子。
溫彥平看他挺可憐的,便屁顛屁顛地跟上去。
剛到項家的帳蓬不久,衛朝浥等人也來了。
莫潛先是一巴掌蓋在溫彥平的後腦勺上,幸災樂禍地說道:「小師弟,你慘了,表哥知道你跑了的消息時,可是氣壞了。」然後又蹦到項清春那裡,看到御醫正為他清洗扭傷的腿,上面有很多被石礫和樹枝製造出來的傷痕,鮮血淋漓,可以想像當時的驚險,有些被驚到了。
周拯煦見項清春泛白的臉,拳頭攥得死緊卻不吭一聲,倒有些敬佩。
溫良到來的時候,正好瞧見御醫正撕開了項清春的褲管露出雙腿,為項清春接骨,而他家那沒有丁點姑娘家意識的義女大咧咧地站在那裡,頓時臉色很不好了。
見到他,溫彥平有些心虛,下意識地縮到莫潛身後。莫潛現在雖然不是胖子了,但塊頭還是挺大的,完全能將她擋住。莫潛也自覺地移了移身體,朝溫良傻笑著,討好地叫了一聲「表哥」。他與溫彥平的感情最好,溫彥平闖禍後他都會自覺地一起承擔責任。
溫良好笑地瞪了他們一眼,然後方去關心學生的身體。
因為接骨,項清春的嘴唇咬得鮮血淋漓,臉色更是蒼白如紙,見到溫良過來,蹙緊的眉宇方鬆了幾分。
此時人多嘴雜,有再多的話也不好說,溫良拍拍他的手臂,寬慰道:「你好生歇息,有什麼事情交給我就好。」
項清春感激地點頭,妖異的丹鳳眼多了幾分暖意。心知此時是多事之秋,溫良作為皇帝的御用軍師,分身乏術,還能抽出時間來看他,這份心意他記在心中。
大皇子遇險,混入西山營地的他國細作,還有行刺大皇子的刺客……等等的事情都讓溫良忙得腳不沾地。看了學生的情況後,吩咐另外兩個學生照顧項清春,然後扯著義女走了。
溫彥平乖乖地被拎回自己的帳蓬,看了看帳蓬外守著的小路子,吐了吐舌,吩咐人送來熱水洗去身上的泥巴草屑,方晾著一頭長髮坐在帳中傾聽外面的聲音。
等了很久,一直沒有聽到隔壁的帳蓬傳來聲音,心知溫良現在應該忙著,溫彥平將半乾的頭髮束起,然後找了個藉口將小路子支走後,溜出帳蓬,往項家的帳蓬跑去。
到了項清春居住的帳蓬前不遠,溫彥平見門前有侍衛守著,眼珠子一轉,便轉到了後頭,將耳朵貼在帳蓬牆上。裡頭傳來細細的說話聲,憑她的耳力也只能聽了個隱約的大概,像是在談論這次大皇子遇險的事情,似乎是有人陷害,而那些刺客不過是將計就計。
帳蓬內,項清春面色平靜如水,說道:「老師,這次他們針對的人是我,大皇子不過是被我拖下水罷了。我以為有了大皇子在,他們應該收斂一點,卻算漏了那些倭國的細作。」
溫良端著茶盞,眯著眼睛道:「這些年來倭國一直搔擾我國沿海一帶的城市,對大楚有虎狼之心,皇上早有對付他們的心思,想來應該是倭國那邊得到了消息,想先下手為強,給咱們製造一些混亂。大皇子是皇上的長子,在倭國人看來,皇上百年之後,是最有繼承權的皇子,若是除了大皇子,倒是能打擊朝廷。」
項清春默然,這種事情是國家機密,不過憑他的聰明,也能猜測出幾分。
兩人又討論了一會兒,項清春猶豫了會兒,說道:「老師,說句羞愧的話,這次是學生大意了,沒想到我二叔和幾個兄弟會出手……」
溫良見他神色黯然,十分難過的模樣,伸手拍拍他的肩算作安慰,說道:「憑你的才智,在哪裡都會得到重用。站在大皇子那邊的人太多了,你又是大皇子最信任的人,他們自是容不下你。尋個時機,脫離了大皇子吧。」
項清春點頭,這事他早有計劃,這些年來在暗中步步設局,他要的是一個能全身而退的局面,並不想在脫離了大皇子後傷筋動脈。不管那個位置將來是哪個皇子坐,他都要為自己掙一個輝煌體面的未來。
等溫良離開後,項清春面無表情地看著帳蓬裡的燭光,臉上哪裡有剛才的黯然傷感,半晌對著在夜風中搖曳不止的燭光露出一個冷笑,上挑的丹鳳眼裡滑過一道妖詭的異芒。
「狐狸精,你笑得真醜!」
清脆的聲音響起,項清春吃驚地望去,便見到半支起的視窗探出一個腦袋,那人露出一個陽光的笑臉,然後輕巧地翻窗進來,落坐到他面前的位置上。
「你……」項清春吃驚不已。
溫彥平大大方方地說道:「不用害怕,我很小心的,沒有人發現。」
項清春扶著額頭,咬牙說道:「老師剛才回去了,若是發現你不在,仔細他罰你。」
聽罷,溫彥平有些坐不住了,決定速戰速決,趕緊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腿傷要多久才能好?真是對不起啊,剛才我爹看起來太凶了,我沒膽留下來等結果。」
「就為了這點事兒?」項清春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但是無疑的,一直討厭的醜小子這出奇不意的舉動卻讓他十分窩心,心裡有一種脈脈的溫情流動。「太醫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百天內,我得在家休養了。」
溫彥平聽罷,捂著嘴笑了起來,「哎呀,真可憐。放心吧,我會帶禮物去看你的。我記得你院子裡有好幾個美人丫環,應該還在吧?你記得給我留著她們啊。」
瞬間,什麼溫情感動窩心都是屁,項清春只覺得一股子的氣往胸口湧去,憋得他上上下下不得,難受極了,最後只能咬牙,恨道:「滾!」
被掃地出門的溫彥平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幹嘛這般生氣,難道是叛逆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