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大雨過後，城市運營恢復正常，各大店鋪也重新開業。

　　元鷗的糕點屋和清粥小菜也迎來了一波營業高峰，想來人們一是為了慶祝一番，二麼，估計是前些日子正常飲食被打亂，一個個也都給折騰得不輕，這會兒好容易回到正軌，所以先來加個保養……

　　時間步入八月，天氣越發炎熱，穀毅的一眾歌迷的情緒也越加火熱。

　　他的貼吧和粉絲應援會還都掛出了《演唱會倒計時》的醒目大標題，氣氛火熱的跟高考有一拼。

　　演唱會的門票早就銷售一空，這會兒就算是黃牛黨手中估計都沒幾張存貨了。

　　元鷗繼續做著自己不大不小的生意，也繼續畫著糕點屋招牌點心們的漫畫。

　　然後突然有一天，有個號稱某某製作人的男人聯繫到她，說是想要買斷漫畫的版權，以便進行相應的改編。

　　看到自己的作品登上螢幕，想必是任何一位元作者都會感到欣喜的事情。

　　不過在欣喜之餘，元鷗也沒失去理智，她先問了個大概，回到家後又把這件事告訴了穀毅。

　　畢竟對方認識的人多，見識也廣，想必思考問題的角度也比自己更加的全面。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穀毅值得信賴。

　　聽完元鷗的敘述，穀毅先是思考了一陣，然後才道，“他買斷版權，說要做什麼了嗎？”

　　元鷗點頭，“說是想要改編動畫。”

　　穀毅唔了聲，仰著頭想了會兒，又問元鷗，“那你自己什麼意思？”

　　元鷗抱著抱枕道，“動畫麼，我也是很喜歡的，可是咱們國家的水準……”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不必繼續穀毅也知道她擔心什麼。

　　這也無可厚非，說句公道話，本國的動漫產業，實在有些上不得檯面。

　　倒不是向來如此，曾幾何時，國內動畫也是具有相當水準的，那些水墨動漫是何等清氣靈巧，剪紙動漫也是如此的輝煌瑰麗。

　　可是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人家都是越發展越好，偏偏咱們的這個，卻是一年不如一年，堂而皇之的走起了下坡路，直到現在的慘不忍睹。

　　儘管近幾年國家也好，熱愛這一行業的年輕人也罷，都在致力於復興本土產業，而且也的確讓漫迷們看到了進步……

　　然而很遺憾的，漫畫倒是進步巨大，就是這個動畫麼，總感覺胳膊擰不過大腿，主流還是比較令人失望。

　　唉，真是不說也罷。

　　跟穀毅對視一眼，兩人齊齊歎了口氣。

　　誰沒個年少的時候？

　　誰沒個喜歡動畫的時候？

　　可是對於元鷗來說，糕點屋系列就像是她筆下誕生的孩子，“孩子們”會有什麼出路，全屏她個人的意願。

　　而誰不想要讓它們有個好出路呢？

　　她回來之後也上網搜索了聯繫自己的公司，倒不是皮包公司，而且還出過不少作品，算是圈內小有名氣的了。

　　但是等元鷗粗粗將那些作品流覽一遍之後，頓時就有點灰心喪氣，那都是些啥啊？

　　元鷗挺憂傷的在沙發上滾了幾圈，悶聲道，“還不如出版漫畫合集呢，動畫啊，我是真不放心。”

　　她本也只是感慨幾聲，哪知穀毅聽了之後竟認真的說，“你想要出版的話也不難，我看讀者也不少嘛，完全可以主動聯繫出版社。”

　　元鷗愣了下，也開始思考起可行性來。

　　與其貪圖一時名聲而冒險將版權交給一家自己並不怎麼滿意的動畫製作公司，還不如先出版漫畫集，等到真正積累起堅定的讀者群體，說不定到時候有真本事的公司就會找上門了。

　　見她果然意動，穀毅笑了笑，“我倒是認識幾個出版社的朋友，明天替你聯繫下再說。”

　　次日，穀毅聯繫過之後，其中一家出版社的編輯馬上就找到了元鷗。

　　不過這位李志毅編輯張口跟元鷗談的，卻並非出版的事情。

　　“元小姐，”李志毅的態度很誠懇，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不瞞您說，以我多年的出版經驗來看，就目前您的漫畫的情節和整體的節奏把握來看，並不太適合走出版的路子。”

　　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元鷗也沒打算一次成功，但是親耳聽到對方這麼說，她心裡還是有點小小的失落。

　　看出她的情緒轉變，李志毅笑笑，“不過元小姐，您也不必這麼沮喪，我說不適合出版漫畫書，可沒說不適合做別的呀。”

　　元鷗的眼睛頓時一亮，“怎麼說？”

　　李志毅說，“我先跟您解釋下為什麼不適合出版吧。”

　　見元鷗不反對，他這才不緊不慢道，“您也知道，近幾年電子產業發展太過迅速，電子閱讀佔據了太大的市場，不光是這種可有可無的娛樂雜誌，就連最基礎的小說、名著，甚至是課本都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銷量真是很不容樂觀。”

　　元鷗點點頭，“這倒是真的，就連我自己也經常這樣，除非特別喜歡的書，不然一般能在網上閱讀的就不會購買紙質書籍。”

　　電子閱讀不僅方便，可以隨時隨地進行，而且不占地方，價格又便宜，所以很受大眾喜愛，會出現現在這樣的結果，也是大勢所趨，在所難免。

　　“而且，”李志毅笑笑，“我說句實話您可別生氣。”

　　元鷗趕緊擺手，“有話直說，您前面說的都在情在理，我要是生氣，那成什麼人了？”

　　俗話說的好，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一般情況下，實話都不會太好聽。

　　相較於悅耳動聽的假話空話，元鷗還是比較喜歡聽硬邦邦的實話的。

　　見她態度這麼好，李志毅又多了幾分好感和耐性，兩隻胳膊肘放在桌上說道，“這麼說吧，單純的網路文學和出版文學，差別還是很大的，像是元小姐你現在在網上連載的四格小漫畫，基本上可以被歸結到網路文化中。”

　　“您的畫風、技巧和大走向都沒問題，之所以我說不適合出版，主要是因為四格漫畫每一篇的篇幅都太短，而且彼此之間也沒有太大的因果聯繫，放在一起的話很容易給人一種零碎、不連貫的感覺。而出版刊物注重的則是突出的矛盾和複雜的人物關係，這樣比較容易抓住大家的眼球，也比較不容易被遺忘。”

　　“當然，”他笑了下又說，“如果元小姐能堅持下去，等擁有相當廣泛的讀者群和固定的鐵杆粉絲了，我們也可以考慮像是《父與子》那樣的合集。”

　　元鷗也跟著笑，“您抬舉我了。”

　　李志毅搖頭，“元小姐也不要妄自菲薄，未來什麼樣，誰說的准呢？”

　　元鷗點頭，“那您的意思是？”

　　李志毅說，“我們出版社呢，並不僅僅出版刊物，也涉及到周邊。”

　　他的意思是，既然動畫不放心，漫畫不合適，那不如先利用現有的人氣面向市場投放一系列諸如玩偶之類的周邊產品。

　　利用元鷗本人的知名度，以及糕點屋和清粥小菜的受眾面，進一步宣傳擴大其影響。

　　最後李志毅又舉了幾個實例，“到時候，只要影響力到了，出版也好，動畫版也罷，還不是水到渠成？”說著他又哈哈一笑，“就算到時候你不允許，粉絲們也不答應啦！”

　　內行人就是不一樣，不光專業，就連看待同一件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樣，元鷗現在真是心服口服，不由得也對這件事的未來充滿信心。

　　兩人相互留了聯繫方式，約定幾天後再見。

　　當天傍晚，元鷗破天荒的去聽唐接穀毅回家。

　　她的出現還引發了一場小規模的騷動，不少在樓下守株待兔的記者和粉絲一看這輛辨識度極高的越野，幾乎是沒有猶豫就圍了上來。

　　一開車門，元鷗就被各種規格的長槍短炮和大小不等的應援牌圍了個水泄不通。

　　記者們熱情似火的問，“元鷗你突然來聽唐是有什麼事嗎？還是說你終於也決定要加入聽唐？”

　　“是來給穀毅送飯嗎？”

　　“小元宵我們支持你！”

　　“小元宵你和穀毅什麼時候結婚啊？禮服選了嗎？日期定了嗎？”

　　“小元宵你的漫畫更新的太慢啦，連日更都算不上，要加油啊！”

　　元鷗跟大家道了謝，笑眯眯的回答道，“是啦，我來接他啦，漫畫的話，最近也是更加努力啦，希望大家繼續支持~！”

　　眾人同樣回了她一片笑容，不過還是有捉急的記者追問，“元鷗元鷗，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呀，你們有結婚的打算了嗎？日期定了嗎？準備在國內還是國外？”

　　元鷗臉上熱辣辣的，不過還是故作鎮定的舉頭四顧，同時口中道，“哎呀出來了出來了，大家辛苦啦。”

　　一乾粉絲紛紛捧臉大叫，雙頰泛紅，“哎呀呀好可愛啊！”

　　不過也有不少人不滿足，哭笑不得的揭露她的小算盤，“不帶這樣的啊，小元宵你明顯是裝沒聽見的麼！”

　　剛下到大廳的穀毅一看門口竟然如此熱鬧，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大大方方的跟大家揮揮手算是打招呼，然後在一干保鏢的保護下上車。

　　他還挺意外，“這麼好呀，親自來接我。”

　　元鷗歪頭笑，“怎麼，不行啊？”

　　穀毅挑眉，“行，你幹什麼都行。”

　　話音未落，外面瞬間就炸了，一群人扯開了嗓子嗷嗷叫：

　　“艾瑪了不得了，沒有天理啦！”

　　“光天化日的秀恩愛啊，大庭廣眾的多少收斂點嘛！”

　　“嗷嗷好星湖~！”

　　倆人就有點囧，後面的宋征也放棄保姆車不坐，厚著臉皮擠上來，完了之後還嘖嘖搖頭，“真是的，好歹也關個門啊……”

　　佑安自己撅著屁股爬上來，乖乖的去兒童座椅上坐下，挺熟練的給自己扣上安全帶，然後轉頭問他，“為什麼？”

　　大眼睛那個閃啊，眼神那個清澈啊……

　　宋征憋了下，抽抽嘴角，“注意行車安全……”

　　好奇寶寶繼續追問，“可是現在又沒有開車。”

　　宋征：“……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車子發動沒多久，小傢夥就一反常態的睡得死去活來，真是天昏地暗、鬥轉星移。

　　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元鷗笑，“今兒幹嘛了？怎麼這麼快睡著了？”

　　穀毅一笑，“非要跟著我們練舞，把自己折騰的滿地亂滾，出了一身大汗。”

　　“哎呦，”元鷗趕緊問，“洗過澡了嗎？別感冒了。”

　　宋征接茬，指著自己的鼻子道，“那肯定的啊，還是我把他從浴室裡拎出來的呢。”

　　回去的路上，元鷗把今天見到李志毅之後得到的消息簡單的說了下，宋征和穀毅都替她開心。

　　元鷗問，“你們也覺得可行？”

　　穀毅點頭，“李志毅這個人作風比較踏實，很少開空頭支票，而且就我個人覺得，這條路之還是很現實的。”

　　“對啊，”宋征也不好白坐人家的車，就從後面探過腦袋來插話，“而且風險也不大，就算有個什麼收手也來得及。”

　　按照順序，下一句怎麼也該穀毅說了。

　　可他摸著下巴想了會兒，半晌竟開口丟出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小鷗，我覺得，你其實需要一個經紀人了。”

　　元鷗一怔，很驚訝的看著他，“經紀人？我？”

　　穀毅點點頭，看表情不似開玩笑，“其實我早該考慮到了，也怪我太忙了。”

　　宋征一拍腦袋，也表示了贊同，“的確啊，嘿，還別說，我們還真是都給忽略了，這麼一想，小元宵，你的潛在商業價值很高啊！”

　　“真的假的？”元鷗就笑，見了紅燈又停下，順勢扭頭看他，“可別打趣我啊。”

　　“當然真的！”宋征挺鄭重的點頭，“不要說你現在有那麼厚的粉絲基礎，你看看那些一夜成名的網路紅人，人家可是有不少馬上就組建班底的了！”

　　元鷗又去看穀毅，後者也沖她點頭。

　　元鷗也順著想了下，深入一思考，也覺得果然是這樣。

　　自己已經有兩家店，雖然有了經理，但是每個月的盤帳、隔三差五各方面的運出接入都離不了自己。

　　而她又習慣每天騰出數個小時來製作餐點、練習鋼琴和畫畫，經常也會覺得時間捉襟見肘，甚至偶爾還會忘記什麼事情。

　　這還是所有的事情全都順順利利，沒有一點意外的情況下，假如再有一點計畫之外的事情發生，元鷗簡直都可以想像自己的焦頭爛額……

　　遠的不提，就說眼下與李志毅交涉的事情，現在剛接頭還好說，可是一旦決定要真正實施，少不得要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到時候的多方交涉再加上現有的事情，很有可能會分身乏術！

　　綠燈重新亮起的時候，元鷗就已經下定決心，“你們說得對，不過我覺得比起經紀人來，可能專業的助理更合適一點。”

　　宋征一笑，“嗨，其實也就是稱呼不同，真正幹起活來，兩者之間的界限就沒那麼清楚啦。經紀人呢，基本上都是從助理幹起來的！再者就是圈子不同，所以導致稱呼也不同，就像不少大公司的總經理助理，他們的工作範圍基本上就跟娛樂圈的經紀人一樣，不過商業圈裡可沒什麼經紀人的說法，哈哈。”

　　說完，他難掩興奮地搓搓手，一副磨刀霍霍的樣子，“哎呀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小元宵，相逢就是有緣啊，要我我把你一塊兒帶了得了！”

　　“說什麼混話！”穀毅毫不留情的噴了他一臉，然後附贈一個碩大的白眼，“業務範圍就不一樣，到時候忙起來你把自己切片分裂嗎？”

　　元鷗笑的眼淚汪汪，“行了宋哥，買賣不成仁義在嘛，就算是你不當我的經紀人，今天的晚飯我也請啦。”

　　“夠意思！”宋征大喜，連忙伸出大拇指。

　　說著他又裝模作樣的感慨，“哎，小元宵，你說你怎麼就不早遇見我幾年呢？不然我肯定一早挖掘出你來，這會兒的話你肯定比副駕駛上那傢夥還紅呢！”

　　穀毅冷哼一聲，示意元鷗停車，“行了，你可以滾了。”

　　“臥槽！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兔死狗烹……”

　　鬧了老半天，一直到家門口了，三個人才安靜下來。

　　下了車，一邊往裡走，元鷗一邊問，“不過我對這事兒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你們有什麼可靠的人選嗎？”

　　穀毅懷裡抱著佑安，朝著宋征抬抬下巴，“這事兒你得問老宋，他比我懂。”

　　宋征嘿嘿幾聲，挺自得的挑了下眉毛，眉飛色舞道，“那是！”

　　進屋之後，他熟門熟路的從鞋架上拿出自己常穿的拖鞋，一邊換一邊說，“你還別說，我這兒還真是有個相當合適的人選，而且你們倆都熟。”

　　“誰？”元鷗和穀毅異口同聲的問。

　　“常圓！”

　　“常圓？”穀毅微微錯愕道，“那不是我的助理嗎？”

　　“對，也不對，”宋征神神叨叨的說了這麼一句，在得到穀毅一個大白眼之後又補充道，“確切的說，她只是你的助理之一。”

　　元鷗跟著回憶了下，“就是那個短頭髮、鵝蛋臉，大眼睛的姑娘？”

　　“嗯呐，”宋征點頭，“可別小瞧她，那丫頭是會計專業畢業，相當能幹，手腳又勤快，還很會趕眼色，要不是穀毅前面那幾個助理資歷太深，她早就是第一助理了。”

　　穀毅也跟著點頭，“不錯，說起來，她倒是很適合做經紀人。”

　　“何止是適合啊，那簡直就是合適！”宋征一拍大腿，說得更起勁了，“穀毅這小子架子大啊，光是正式的長期助理就有五個，常圓去年剛來，是資歷最淺的。”

　　“這丫頭太能幹，助理一職真是委屈她了，可是我又不能讓賢，而且現在就讓她做一個明星的經紀人，怕也不能勝任。再說了，我們也不捨得放她走，要是讓她跳到別人陣營裡去，那不是搬起石頭砸我們自己的腳麼。”

　　“說句不好聽的，在穀毅這小子身邊混，競爭忒激烈，她又沒什麼靠山背景，前面直愣愣堵著四個對手呢，人家入圈早，人脈廣，等著出人頭地，得到猴年馬月？”

　　“可要是跟著你就不一樣了，”宋征正色道，“小鷗，你身邊沒有別的可用的人，她又能幹，而且熟悉各種業務的操作規則，勢必會全力以赴。你既然早就決定不從影，以後面對的環境必然沒那麼複雜，所以即便當一個明星的經紀人稍嫌不夠，可是應付普通的商業活動，她綽綽有餘了。”

　　元鷗聽了也覺得有門，細細回想自己跟常圓見面的幾次，也覺得那姑娘不錯。

　　再有很關鍵的一點就是，常圓熟悉自己，也熟悉穀毅，這樣就省去了磨合期，萬一有什麼事情聯繫起來也方便。

　　另外，她熟悉娛樂圈並且適應良好，這點就從根本上決定了，她會比一般的助理更明白保密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