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毒嘴
秦臻一旦立誓,便是絕不反悔。
雖然墨沉舟覺得師兄自見面後,行事頗為古怪,然而到底在下界一同相處了數十年,不過幾日,墨沉舟便接受了這種與從前不大相同的轉變,繼續與秦臻和諧友好地相處了下去。而秦臻這一次,竟是一副再也不會離開的樣子,沒多久,便有一日那塵緣子哭喪著臉恨恨地看了墨沉舟一面,之後便捂著自己受傷的小心肝躲回了自己的房間,不肯再出來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這在東庭前途正好的青年仙人,竟然被一個南方的小丫頭片子給拐走了。來了一趟第八天,搭上了一個被東庭看重的仙人,這,這叫他回去之後怎麼交代呢?
和南方的女仙私奔了?
別開玩笑了!
想起素日裡沉默寡言,連看東庭女仙們一眼的想法都沒有,天生就像是沒有感情一般的秦臻,若是塵緣子敢回去這麼說,一定會被認定是在編瞎話,妥妥地會被那東庭的幾位大佬抽掉大牙的好吧?
這一次,墨沉舟長得再好看,塵緣子也欣賞不出美來了,咬牙切齒地躲在房間裡問候墨沉舟的祖先,這老者卻也不敢真的觸墨沉舟的霉頭。不然,只怕是當頭就會被如今色迷心竅的秦臻給干掉!
就在塵緣子詛咒被動禍水了一把的墨沉舟之時,這一日墨沉舟的房中,便有一名面容冷淡的青年踏入其中,看了正眉開眼笑地與秦臻分享這幾年的收獲的墨沉舟一眼,柳辰鈞卻覺得這貨此時的笑容分外礙眼。
他如今因弟弟淒風慘雨,墨沉舟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真是叫人心頭不爽。不過這女修到底與他相助,他卻不好翻臉不認人,只好忍了這口氣,對著墨沉舟冷道,“道友尋我?”
這家伙一身怨氣極重,墨沉舟與秦臻重逢的好心情早就沒了,如今便也懶得客套,只大馬金刀地往著秦臻的身旁一坐,不快道,“道友如何對我這般嘴臉,莫非本郡主還欠了你不成?”一面說,一面與秦臻笑道,“師兄不知,我如今投身墨國,正是做了墨國方州的掌州,受封重華郡主。”
她諸事與秦臻都不隱瞞,卻忘記了將自己如今的情況告知秦臻,此時見墨沉舟盡數告知,秦臻便輕聲道,“好。”
這二人之中,帶著一種旁人無法插入的默契,柳辰鈞看的心中冒火,忍不住大聲道,“你沒有欠了我麼?!”
這種樣子,倒像是被辜負的情人找上門來。墨沉舟就不樂意了,指著柳辰鈞道,“柳辰鈞,說話可是要憑良心!難道我救了你,倒是我的錯不成?”真是養不熟的白眼兒狼!郡主殿下很憤怒!
“我為何出現在第八天,你是真的不知?”柳辰鈞見眼前這二人頗有默契的樣子,就為柳春申十分不值,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墨氏姐妹,將我弟弟害得好苦!他如今仙體被毀,生不如死,莫非你們就一點錯兒都沒有?墨重華,你是不是太過無恥了些!”
“放屁!”一提到這個,想到當日墨詠月對自己的輕慢,墨沉舟便是大怒。她性情極為爆烈,忍柳辰鈞一次,已然是因為見到了秦臻心中愉悅,然而此時,到底再難容忍,跳起來指著柳辰鈞冷笑道,“好個顛倒黑白的無恥兄長!”她瞇著眼冷道,“莫非當日,不是他看一個愛一個?將我那族姐名聲盡毀,反過身來做什麼情聖!真當這般,我們便要為你當牛做馬不成?”她口中嘖嘖道,“柳春申這般,卻也算是死得其所!不然,就憑他敢對我族姐這般,便是斬了他,你又能奈我何!”
她的面上,盡是霸道,瞪著眼睛的樣子,也叫柳辰鈞怒不可赦,也是一股子邪火再難壓抑,然而卻見得墨沉舟的面上一緩,帶著幾分漠然道,“那蓮子,便是與柳春申重塑仙體之物?”見柳辰鈞一怔後冷哼一聲,便繼續道,“若是我,斬了柳春申方是本心。然而這一切,卻無法為我那族姐做主。當日,”她輕輕一歎道,“當日他捨身救我族姐一命,從此之後,也算是因果盡消。”言到此處,墨沉舟一抬頭,對著臉色微變的柳辰鈞道,“這一次,便當做我墨沉舟助你一次,從此以後,柳春申與我族姐之間的一切,道友大可不必再提!”
左一句救命之恩右一句救命之恩,直叫墨沉舟心中膩歪透了!莫不是以為這麼一擋,便能叫之前所做一切盡數抹殺不成?哪裡有那樣的好事兒!
兩不相欠,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那種見異思遷的家伙就叫旁人消受去吧!
眼見柳辰鈞還有些怔忡,墨沉舟便不耐道,“如今這般,道友還有不滿不成?”
這般算來,柳辰鈞還是劃算的。更何況日後,他也真心不想叫柳春申再與墨氏有任何瓜葛,見墨沉舟這般處置,竟是無有不願。然而心中怒火散去,卻是生出了幾分歉意,隔了許久,這才輕聲道,“方才,是我沖動了。”說到這裡,他抬頭對上墨沉舟的眼,也不避開,說道,“周興之事,還是要多謝你。他日前往三十天,所受道友的恩惠,我柳辰鈞必會報答。”
“保住你的命再說吧。”閒閒地又做回座位,墨沉舟一哂道,“真以為三十天,是你家地盤了?好大的口氣!”
這女修說話真討厭!
心中剛剛生出的那麼點兒感激徹底被這幾句話說得煙消雲散,目光憤恨地看著那老神在在的女修,柳辰鈞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目送柳辰鈞飛離了此地,墨沉舟這才指著他的背影與秦臻道,“師兄看見了?這仙界,就是些這樣的東西!竟是半分感恩都沒有的!”
秦臻默默地聽著墨沉舟抱怨,並不說話。
這一幕,就叫匆匆趕來防止兩個脾氣都不大好的家伙火拼的宋風有些忍不住想要咆哮!對他來說,自視甚高的柳辰鈞固然討厭,可是一張嘴叫人恨不能叫人剁了她丫的墨沉舟更是讓人生氣。如今還來了一個不管墨沉舟這廝說什麼都能照單全收完全沒有半分不良反應的秦臻,宋風就覺得這仙界都不好了。忍了又忍,這才在秦臻猛然抬頭,漠然死寂的目光中隱蔽地抖了一抖,只覺得這人的眼神好生恐怖,竟叫他堂堂玄仙不敢與之相抗。
下意識地偏開了頭,宋風便對著墨沉舟道,“城主府來信了,我說,萬仙宴你還要不要去了?”這幾日墨沉舟都與秦臻混在一處,都叫宋風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沉悶家伙有什麼好的!
這墨沉舟行事極品,連眼光也奇葩的很!
難怪對宋風這般玉樹臨風的仙人不假辭色,原來是喜歡這調調兒的。
不知曉宋風此時在腦補些什麼,不然墨沉舟一定會先送宋道友去死一死。此時聞得宋風之言,便不由起身道,“去,怎麼不去!”不去看看有什麼好東西,豈不是白來一趟第八天!
無視了墨沉舟此時哧哧往外冒出的綠光,宋風便是一彈指將眾人召集而來。眾人整頓了一下,便向著那萬仙宴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便見得無數的仙人向著同一個方向飛去。然而見得墨沉舟,其中便有數人臉色微變,向著一旁躲去。墨沉舟冷眼一看,卻見得正是那日在六儀秘境之外與她大打出手的幾人,見這幾個家伙還活蹦亂跳的,墨沉舟便心中暗道了一聲運氣真好,淡淡地對那幾人頷首示意,便繼續飛行。
萬仙宴舉辦在廣陵城外的一座高聳的高峰之上。山峰的頂端竟是茫茫的冰雪,呼嘯的寒風中,無數的透明的冰凌之花在四處綻放,透著一股冷冽的香氣。那一株株的花草,竟仿佛是冰雪雕琢而成。然而墨沉舟一眼便認出,這冰凌花朵竟是一種罕見的冰系仙草,煉制出的仙丹,卻是可供專修冰寒仙靈之氣的仙人服用。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況且,秦臻的功法,卻是也可以用到這仙草。
墨沉舟的目光閃了一閃,卻是不著痕跡地飛近了這些仙草,之後,在郡主殿下離開的那一瞬,本就不多,似乎是用來點綴這萬仙宴的花朵兒,便禿了很大的一片。
跟在這廝身後的宋風臉色木然。
他還從沒有聽說,哪個仙人敢在第八天的萬仙宴上,偷主人的仙草偷得這般快活的事情呢。
也不怕被憤怒的第八天的修士咒成渣渣!
不過這年頭兒,誰不會遇上幾個調皮些的同伴兒呢?浮雲,都是浮雲!
自覺與墨沉舟相處後,自己的臉皮更厚了,境界越發地超脫了,宋風便感慨地看了那前方,在墨沉舟一路歪歪斜斜地在那仙草中游走的時候,還護在她的身旁,牢牢地將眾人的神識隔絕開來,以供墨沉舟可以更加方便“作案”的秦臻,只覺得這兩個家伙,真是有說不出的默契。
特別是那秦臻,竟然沒有半分自己的意願,眼前這般,妥妥的是墨沉舟想要放火,他就去堆柴的節奏啊,就叫宋風自愧不如。
再往峰頂飛,便是狂風大作,一座冰雪而成的大殿拔地而起,聳立在眾人的面前。這一次,卻是無數的仙人在一陣陣清冷的樂聲中依次坐在了殿外的一個個案桌之後,正待墨沉舟想要尋找自己的位置,卻被宋風隱蔽地一扯,眾人便向著那大殿中飛去。
一進殿中,便是一股寒冽如故的冰冷之氣,正中間,正端坐一人,白發飄揚,正是廣陵城城主夜白。此時他目中帶著幾分深意地看了墨沉舟一眼,顯然是曉得這家伙在外干了什麼好事。宋風心虛了一把,然而墨沉舟卻十分理直氣壯。
那仙草上,也沒有綁著廣陵城的標識,憑什麼她就不能采呢?
與夜白默默對視了片刻,後者果然是受不了這家伙的厚臉皮了,只能笑著示意道,“幾位可以自行落座。”媽的,這年頭兒的仙界,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盡出些極品!
墨沉舟圓滿了,幸福地捂著自己的小荷包與抽著嘴角的眾人一同坐到了夜白的一側,見得此處座位不過寥寥,而還有數個座位空著,就有些不明所以地目視綠綺。
與宋風那廝總是看土鱉的倒霉表情不同,綠綺小姑娘還是很乖巧,很喜歡與她解惑的,比起來,墨沉舟當然更喜歡詢問綠綺。
感覺到墨沉舟與自己打起了眉眼兒官司,綠綺一下子便精神了起來,正要傳音與墨沉舟解釋,卻在此時,聞得夜白在上首,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