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正想著,便聽外面小丫頭的聲音響起道:「奶奶在嗎?駙馬回來了,叫奶奶過去,說是要問問嶽姨娘的病情。」
洛槿初還不等說話,便聽秦鋒不滿道:「還問什麼?母親不是都知道嗎?讓父親去母親房裡問。」
門外小丫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嚇得不敢答言,洛槿初瞅了丈夫一眼,小聲道:「行了你,好歹過去這幾天,怎麼還不能忍一忍?」說完揚聲道:「好了,你告訴駙馬,我這就過去。」
原本以為風寒這樣的小事對於洛槿初來說,不過是藥到病除小菜一碟。誰知嶽姨娘這風寒卻是厲害,斷斷續續到了第三天,便迷迷糊糊發起熱來。這一下駙馬和公主可都慌了神兒,洛槿初也鄭重起來,鎮日裡就在岳姨娘的房間中看護著,竟是連自己的院子都不回去了。
秦鋒一開始聽了她的話,然而忍了這三天,實在忍不住了,自己在屋裡抱怨道:「有什麼?初初也說過,熱傷風不比秋冬時的冷傷風,總要遷延幾日的,就至於把人都給拘過去不讓回來?爹爹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些。」
恰好香草留在屋裡,這是洛槿初特意吩咐的,讓她好好服侍秦鋒,此時聽見世子抱怨,忙笑道:「不關駙馬爺的事兒,公主也是這麼吩咐的,奶奶也說了,姨娘這次病似是有點兒不尋常,要注意觀察呢。」
「注意注意,用她這個少奶奶去注意?一個姨娘罷了,竟然讓少奶奶圍著她轉,傳出去豈不笑掉人的大牙?」秦鋒的聲音越發陰沉,想了想便道:「不成,我倒要去看看,這嶽姨娘究竟是什麼病,就能折騰的府裡雞犬不寧。」
香草心說爺這是生氣的都顧不上斟酌用詞了,什麼叫姨娘的病折騰的府裡雞犬不寧?府裡雞犬明明好好兒的,驚動的人是奶奶和駙馬公主,叫您這麼說,他們倒成了雞犬?
不過這也只能在心裡默默腹誹一下,萬萬不敢說出來的,眼看著秦鋒都出了門,香草連忙叫過環兒月兒囑咐了一句,這才連忙跟了出去。
秦鋒滿身怨氣,先來找公主,聽說在嶽姨娘屋裡,心想得,連母親都是這樣,父親那裡更不用說了。因一路走過去,剛進了嶽姨娘院子,便見駙馬身邊的僕人李毅急匆匆走了出來,一看見秦鋒,便「哎喲」叫了一聲,大聲道:「世子過來了?可巧奴才正要去找您。奶奶說了,要讓路六兒去接柳先生過來。奴才等都不認路。」
路六兒這會兒卻不在秦鋒身旁,他哥哥馬上要成親,因這幾日伺候了秦鋒回府後,便請假回去幫忙。此時秦鋒聽見這話,不由得皺起眉頭道:「請柳先生過來做什麼?」
「奶奶說,姨娘的病怕是有些不對。」李毅四處望瞭望,壓低聲音對秦鋒道。
「什麼不對?」秦鋒讓李毅那小心的模樣嚇了一跳,情不自禁便脫口而出,話音落,忽然醒悟過來,失聲道:「莫非……這裡面另有蹊蹺?」
「爺小點兒聲,這事兒除了駙馬公主和奶奶外,目前就只有小的知道了。奶奶說了,若說配藥針灸,她未必比先生差,然而這診病,還是不如先生經驗豐富,因此讓奴才去找路六兒,接柳先生過來。
秦鋒心下倏然間已經轉了好幾個個兒,此時待李毅說完,他便毅然道:「六兒有事情,我准了他兩天假,既是你們不知道地址,那我親自走一趟吧。」話音剛落,便見秦宇走出來,看見李毅和他說話,便皺眉道:「怎麼還不去辦事?鋒兒,這是正經事,你不許阻撓。」
秦鋒冷笑道:「事關爹爹心上的人的性命,兒子哪裡敢阻撓?只是六兒讓我放了假,如今我親自去請柳先生來給姨娘看病,如何?這總可以了吧?」
在他想來,自己一個世子,竟然要親自去為一個姨娘請大夫,爹爹心裡再怎麼欣慰,表面上也總該說兩句不妥。誰知秦宇聽了他的話,只是點了點頭,鄭重道:「你去吧,嶽姨娘的病非同小可,路上不可耽擱,早去早回。」
秦鋒差點兒沒氣死過去,心想好嘛,爹爹為了那女人,竟連這尊卑都不顧了。心中有氣,偏偏那是自己老子,如何能發作出來?只好悶悶的扭頭離開。
這裡秦宇回到屋中,公主正從裡間出來,見他眉頭緊鎖,便忙上前問道:「如何了?莫非是鋒兒不許路六兒過去?他這可也太不懂事……」不等說完,便聽秦宇笑道:「不是,路六兒家裡有事,他准了假,這會兒自己去請柳先生了。」
「這樣啊。」公主鬆了口氣,合掌笑道:「這也是應該的,當日他還在繈褓之時,紅顏那真是疼他疼到骨子裡,送出去的時候兒,我這個做娘的固然肝腸寸斷,紅顏可也是差點兒哭昏過去,誰想到這孩子……現在怎麼變成這樣兒?」
秦宇笑道:「這不也是他關心你這個做娘的?兒子孝順,是好事兒。不過總算這日子要熬到頭兒了。過些日子趙英回來,咱們再想個瞞天過海的法子,讓他們兩個團圓,我這擔了二十年的責任,可總算是……總算是能卸下來了。」一語未完,眼圈兒已是有些發紅。
公主笑道:「可不是?只是……紅顏這一病,著實讓人揪心,妞妞那孩子向來是仔細的,這一回她原本說無礙的,怎麼到如今,卻是到了這樣一個地步?這……這若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們怎麼和趙將軍交代?是了,鋒兒親自去請柳先生,他不會在半路上故意耽擱搞鬼吧?」
「咱們兒子不是那樣喜歡使陰謀詭計的人,他但凡去了,自然就不會弄這些花樣。不然的話,就不肯去了。」秦宇安慰了公主一番,旋即又轉回內室,看著嶽姨娘緋紅的面頰,洛槿初皺著的眉頭,不由擔心道:「怎麼?可是熱度又高了?」
洛槿初搖搖頭,起身回道:「熱度還好,只是脈象卻越發有些不明,似是……有一點中毒跡象,只是兒媳於這方面實在經驗太少,還要等先生過來才能斷定,爹爹可派人去接柳先生了?」
秦宇連忙道:「鋒兒親自去了。中毒?你說紅顏是中毒?這……這怎麼可能?能確准嗎?」
洛槿初搖頭道:「沒有任何症狀,唯有脈象中存著一絲疑惑,兒媳實在不敢斷准,只能等先生過來,他診治了那麼多人,總是經驗要強我許多。」話音落,抬起頭來,只見公主面色慘白,喃喃道:「中毒?怎麼會中毒?」於是連忙又跟公主解釋了一番,只說自己還沒斷准,要等柳先生的明確診斷才行。
一邊寬慰著公主,洛槿初心裡也在歎氣,她如何不知道公主在擔憂什麼?這幾天秦鋒對嶽姨娘著實沒有什麼好臉色,又替公主抱不平,公主自然是擔心他氣憤之下,做了什麼不乾淨的事。不過她雖然猜到,卻也不好說出來,心中倒是信任秦鋒的:他既答應了自己不會對嶽姨娘下手,那一定會遵守諾言,在這方面,她對丈夫的一諾千金有著十分的自信。
果然,秦鋒是半下午的時候出去的,半夜的時候兒,他和柳先生以及白玉就到了,可見秦鋒這一路上確實沒有故意磨蹭耽擱,但是從這個速度上來說,也沒有心急如焚的趕路就是了。
柳先生聽洛槿初介紹了一下情況,面色不由得凝重起來。連忙進到裡屋替嶽姨娘把脈,公主和駙馬都小心覷著他的面色,就見對方的面色越來越凝重,凝重中尚有些驚訝,夫妻兩個的心不由得都提起來了,就連洛槿初,也緊張的緊緊攥著拳頭。只有秦鋒,冷冷倚在門旁,沉著臉不發一言,目光時不時從父母身上掠過,顯然對他們兩個這樣看重嶽姨娘有些不滿,父親也就罷了,是他喜歡的女人,但母親也這樣,會不會賢惠的太過頭了?世子爺心裡這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就別提了。
柳先生這光診脈就是診了一刻鐘,論理從沒有診脈這麼長時間的,可見嶽姨娘的脈象確實有些古怪。直到他收了手,駙馬早已等不及,連忙一步上前,顫聲問道:「如……如何?她的病如何?」
柳先生面色凝重道:「妞妞說的不錯,是中毒,而非尋常傷風著涼。」說完就聽公主一聲驚叫,駙馬也是面色蒼白,身子晃了幾晃,險些一屁股坐倒下去。
「師父,這毒有沒有解藥?」
洛槿初連忙上前一步問道,老實說,雖然確定是中毒,也從這診脈的艱難中可以看出:這毒實在是不好解。然而她心裡還真沒怎麼當回事兒,自己的師父那是誰?那是藥林傳人啊。醫術不說是天下第一,那也絕對可以躋身於前三甲之中,有醫術,還有匯聚天下所有奇藥的藥林,她還真不相信能有什麼毒可以要了嶽姨娘的命。
然而柳先生卻是悲憫的看了看嶽姨娘,緩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