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洛槿雪笑道:「姐姐放心好了,我難道連這點成算都沒有?只是讓她在人前丟回臉而已,她不是向來清高嗎?嬌嬌弱弱地像朵白牡丹似的,這一回咱們就看看牡丹含淚的模樣。」
洛槿芳笑道:「四姐姐別賣關子了,我們都知道你聰明還不行麼?快和我們說說,你究竟想怎麼做?」
洛槿雪微微一笑,輕輕招了招手,於是洛槿宜和洛槿芳便湊過頭去,聽她慢慢敘述著,兩人的眼睛都漸漸明亮起來。
不說她們三個在洛槿雪的房間裡密謀,只說宮屏和宮蕊,兩人一路回去,宮蕊便疑惑道:「姐姐,為什麼要出來?三姐姐和五妹妹過來了不是正好兒嗎?人多也熱鬧。」
宮屏皺眉道:「蕊兒,咱們畢竟不是洛家的女孩兒,以後來往還是要謹慎些。四姐姐這個人,雖然平日裡熱心,卻是有些小心眼兒,人都是這樣,隔著近了,便有不盡的怨恨生出來。必要隔得遠遠的,輕易不見面,偶爾見了,才從心裡親熱呢。」
這些日子,洛槿雪因為那點小心思,著實沒少籠絡這姐妹兩個,宮蕊惦記著她給的那些吃食,因此對姐姐的話也有些不以為然,嘻嘻笑道:「四姐姐是有點小心眼,不過六姐姐的確是很出風頭啊,有時候我看著心裡都是又羨慕又嫉妒,何況是四姐姐這樣的堂姐妹。」
宮屏想到洛槿初這些日子的風頭,不由得也苦笑道:「雖然未必是六姐姐本意,只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唉!想來她日後在這府裡,更不知會如何了,好在她一向謹慎,不冒失。」
宮蕊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看向宮屏道:「姐姐,你說,六姐姐真的會怪我嗎?怪我不懂事?」
宮屏笑道:「怎麼會呢?你別聽四姐姐那麼說,她只是心中冒酸水兒呢。」
姐妹兩個一邊說,便回到了梨花院中,宮屏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宮蕊更是個天真爛漫的性子,轉眼間就把這事兒給忘到腦後去了。
進入了臘月,府裡便忙碌起來,連帶著洛夫人這梨花院中,也是往來不斷,要給姑娘們做過年的衣裳,也有為了過年而做出來的各色點心,更多的是人情年禮往來。
大人們忙的腳不沾地,男孩子們這期間也往來於各個勳貴之家,為自己的將來建立人情關係。只有女孩兒們,除了針織女紅之外,也沒什麼事情做,便常常聚在一起聊天做戲,當然,這其中是不包括洛槿初的。
「六姑娘,仁親王府的小世子過來了。」
洛槿初正在密室裡專心致志的用玻璃試管提取藥液,因為這項工作太隱秘了,所以她本來就有些心驚膽戰,誰知就在這時候,香草的聲音在門外忽然響起,嚇得她手一哆嗦,於是那試管就立刻掉到了桌上,裡面的藥液也撒了出來。
「我擦。」
洛槿初咬牙低聲爆了一句粗口,然後手忙腳亂的拿毛巾擦去桌上的藥液,一邊頭也不回的大叫道:「去和那小子說,我沒空。」
屋外沉默了一會兒,傳來香草為難的聲音:「姑娘,這個理由從前天開始,對小世子就沒有用了。」
洛槿初深吸了一口氣,向天翻了翻白眼,咬牙道:「那你就去和他說,我死了。」
香草這一回沉默的時間更長,好半天,門外傳來幽幽的聲音:「姑娘,別玩了,您是要玩死奴婢嗎?奴婢被玩死不打緊,小世子的性格您難道不知的?到時候闖進來,我看姑娘你怎麼哭?」
「我去啊!」
洛槿初仰首向天,痛苦的低嚎了一聲:香草說的有道理,媽的她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啊?穿到了古代不說,竟然還招惹了秦鋒和齊煜這一大一小的兩個煞星。
黑著臉出了密室,她便對香草抱怨道:「怎麼回事?我不是和奶奶說了嗎?這小傢夥再來一定要攔住,怎麼還讓他進來了?」
香草苦笑道:「姑娘也不想想,這是小世子啊,奶奶攔得住嗎?也別說奶奶了,就連二太太看見他,也得陪著笑臉啊。這不,奶奶本來想著去找二太太過來,一起給姑娘擋駕,誰知二太太一聽說是小世子可能要來,立刻拉著奶奶往老太君的院裡去了。」
洛槿初整個人都無語了,纖纖玉手扶著額頭,喃喃道:「作孽啊作孽,這可怎麼辦?好容易這個月不用上學,也沒人來聒噪,我想著專心做些東西,結果這小世子怎麼就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難道他們家不用預備過年的東西?他怎麼這麼閒呢?」
香草忍不住掩嘴笑道:「姑娘糊塗了?小世子才多大,親王府就算是預備過年的東西,又怎麼會把這些雜事交給小世子?姑娘是清閒的時候兒,不用上學,小世子也不用上學了啊。」
這話一陣見血,登時就把洛槿初說的啞口無言,她沒好氣的看了香草一眼,恨恨道:「這會兒倒是才思敏捷了,既有這份眼光本領,怎麼不說替我想個辦法,解決了這個小煞星?」
香草搖頭道:「姑娘,你就是借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幫您想這個辦法啊。不過……」說到這裡,她眼睛如同星辰般亮了起來,湊近洛槿初笑道:「姑娘,奴婢雖然不敢替您出謀劃策,卻知道當今世上,能制住小世子的倒是有一個人。」
「誰?」洛槿初不太相信香草的話,那小世子明顯是連他老子都制不住的,也許是因為兒子死裡逃生的關係,聽說如今仁親王爺都不敢管這個兒子了,天天捧在手心裡一般,不然齊煜怎麼可能天天往侯府裡跑。
「當然是秦世子了。」
香草得意笑著,伸出一根指頭道:「說起來,倒也未必就是秦世子能制得住小世子,但其他人可未必肯為了姑娘得罪小世子,只有秦世子,才會為了姑娘想辦法阻止小世子天天過來。」
洛槿初冷哼一聲道:「你出的這叫什麼餿主意?小世子如果只是一隻狼,你嘴裡那個秦世子就是一頭老虎好不好?我難道這麼傻,把一頭狼招來了,再招一頭老虎來?」
香草吶吶道:「奴婢只是想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讓秦世子幫姑娘應付小世子,姑娘不就可以脫身出來了嗎?」
洛槿初直搖頭,心想少來,鷸蚌相爭那是勢均力敵,這兩個呢?明顯不是一個級別上的,我別到最後,把小的弄走了,卻找來了個大禍害。好歹這小的不過是童言童語,也好應付,大的那一個可就完全不同了。
主僕兩個來到前廳,只見小世子齊煜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小大人似得裝出一副沉穩樣子,正微微撥著茶碗蓋兒,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來,臉上全是欣喜。
洛槿初默默看著那兩條懸空的小腿,心想特麼的這古代孩子也太早熟了吧?毛還沒長齊,腿都夠不到地,就張羅要泡妞。
大概是察覺到了洛槿初的視線,齊煜臉上泛起一絲不好意思的紅暈,連忙從椅子上跳下,然後他來到洛槿初面前,抬頭看了看她,又伸手在自己的頭頂比了一比,非常嚴肅的點頭道:「姐姐不用怕我長不高,應該再有三年,我就可以比你高了。」
洛槿初詫異的看著齊煜,驚訝這小孩兒對人心的揣測之準確,卻見齊煜衝她甜甜一笑,回身到靠窗的桌上拿起了一架鳥籠子,用一根細木棍逗著裡面的鳥兒,一邊笑道:「姐姐,這是我給你買的鷯哥,會說話呢,你看看喜不喜歡。」
洛槿初囧囧有神的的看著那個鳥籠子,心道好小子,有志氣啊有志氣,九歲泡妞就知道送東西了。這要是長大了,絕對是花中聖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那級別的花心大蘿蔔啊。
想是這樣想,表面上卻聲色不動,走到桌前仔細看了看那鷯哥,忽聽它開口道:「六姑娘好,六姑娘好。」
洛槿初差點兒一口血吐出來,不自禁的就想起《紅樓夢》裡賈薔送了那個齡官還是什麼的一隻鳥,反而被埋怨的事情。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很多人看到那一段,想到的都是那些可憐的女孩子身世如浮萍,同時又佩服齡官的驕傲,想來那也是作者曹雪芹的本意。然而她每次看到那一段,卻總是覺著忍不住想笑,兼著渾身起雞皮疙瘩,暗想太矯情了,太做作了。
當然,這種想法她才不會說出去被好朋友們批判,不過現在,看著一旁眼巴巴等著被她誇獎的小世子齊煜,她忽然計上心來,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拍掌道:「好有趣,果然好有趣,還會說什麼?」
香草疑惑的看著自己姑娘,手撫在胸口上輕輕拍了兩下。一旁的齊煜也是一愣,旋即臉上就滿是狂喜的神色,舉著那籠子笑道:「姐姐別急,就這兩句話,還是我路上教的,這鳥兒可聰明瞭,姐姐教它幾句話,它肯定一學就會。」
洛槿初看見他歡喜的模樣,心中也是不由得感動,只是她沒有正太養成的癖好啊,何況這麼點的小正太,怎麼看怎麼覺著自己是在摧殘祖國的幼苗。雖說這具身體如今也不過是十四歲,然而這身體裡的靈魂事實上卻已經二十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