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隔閡
原明俊跟在獄警身後穿過長長的走廊,一直走到探視房前停止了腳步。獄警回過身朝他看了一眼,沉聲道:「一共四十分鐘的時間,進去吧。」說著抬手打開了門。
原明俊腳步停頓了片刻,慢慢朝裡走了進去。他剛進入房間,原本坐在沙發上的文麗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她畫著極濃的妝,卻掩蓋不住憔悴的臉色,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彷彿蒼老了整整十歲。
原明俊看見文麗,眼眶一濕,顫抖著叫了聲:「媽。」
文麗塗著鮮紅指甲的纖細手指顫抖著撫上原明俊的臉頰,她這個被自己一直疼著寵著,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兒子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就瘦了整整一大圈。他的頭髮長長了不少,亂糟糟地堆在頭上沒有打理,原本白皙圓潤的臉頰瘦得凹了進去,嘴角還有一大塊淤青。
文麗眼淚立刻就湧了出來,顫抖著聲音問:「寶貝,你的臉上怎麼會有傷?裡面有人欺負你,有人欺負你是不是?!」
原明俊眼眶裡的眼淚也連串地掉下來,這一個多月他簡直活在地獄中一般,就要忍耐不下去了。二十年來他一直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哪裡受過這樣的罪!
如果僅僅是吃一點苦他也能夠忍受,但那種非人般的羞辱卻幾乎要將他折磨瘋掉,他甚至幾次提起了自殺的念頭。
見原明俊只是哽咽著不說話,文麗的眼睛裡瞬時就騰起了憤怒的火焰:「是誰給了他們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欺負到我們原家頭上來了!」
在原明俊入獄之前文麗就特地打點過一番,就是擔心原明俊會受欺負,誰知道這些狼心狗肺的錢照收,該做的卻一樣不做!她現在恨不得立刻衝出去將那些人撕碎!
「媽,」原明俊哽咽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問道:「你不是說我很快就能出去嗎?我在裡面已經待了一個多月了,我實在是不能再忍受下去了……這裡面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文麗瞬時紅了眼眶,無數的愧疚、痛苦情緒湧上心頭,她心疼地摸著原明俊的臉,痛苦得幾乎說不出話。
「媽,您為什麼不說話?我到底什麼時候能出去?」原明俊的聲音裡帶著顫抖。
「抱歉,明俊,沒辦法,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什麼叫沒有辦法?」原明俊怔愣地看著文麗,語氣充滿了不敢置信:「你不是說爸會救我出去的嗎?你不是說他已經答應你了嗎?什麼叫沒有辦法?」
聽原明俊提到原政清,文麗的眼中霎時騰起濃重的恨意,咬牙切齒道:「別提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原明俊對文麗驟然轉變的態度有些不解,愣愣地問:「什麼意思?」
「原政清他答應了我會想辦法救你,可是他救你的方法就是將你送進監獄!他為了自己的名譽親手將自己的兒子送進監獄!」文麗艷麗的臉孔扭曲到了極致,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猙獰著吼道:「原政清!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當初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
原明俊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弄懵了,呆愣地看著一臉憤恨的文麗,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問:「媽,您是騙我的是吧?爸……他……我是他的親兒子,他不會不管我的不是嗎?」
文麗見自己的兒子一臉懵懂地看著自己,心疼得快要無法呼吸,眼淚又連串地掉下來:「真的,是真的,原政清他就是這樣冷血的人,他心中根本沒有你這個兒子,也沒有我這個妻子,他有的就只有他自己。」
原明俊這時候才慢慢轉醒過來,意識到文麗並不是在欺騙他。原本他就是靠著原政清可以救他出去這個念頭來支撐自己,現在這唯一可以支撐他的念頭也被打碎了,他覺得已經沒有堅持下去的動力了。
「媽,不行,真的不行……我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了,一天也不能。我該怎麼辦?媽你幫幫我!幫幫我!」
文麗心疼地將滿臉淚水的原明俊擁進懷裡,連聲安慰道:「別怕,明俊,媽媽會想辦法,媽媽一定會想辦法!」
原明俊從文麗懷裡抬起頭看向她:「你會有辦法救我出去對不對?」
「抱歉,抱歉明俊,這個我真的沒有辦法……」
「那你說會想辦法!都是在騙我的嗎?!」原明俊忍不住嘶吼道。
「不是!我沒有騙你!」文麗撫著原明俊的臉:「寶貝,原政清他對我們不仁,就不要怪我們不義!他手裡有的是錢,最近又拍到了好幾塊貴價的地皮,那些東西本來就是你的!我要替你拿回來!」
原明俊一個勁兒地搖頭:「我不要錢,我只想出去!」
「傻孩子,」文麗抽噎著摸了摸原明俊的臉:「只有將錢攥在自己手裡才是最重要的!你忍耐一下,幾年很快就會過去,你表現良好還可以減刑。只要我將原政清手裡的錢弄出來,以後你的半輩子就不愁了。只要有錢,你想要什麼不可以?」
原明俊覺得有些不理解:「爸的錢不就是我的嗎?」
「他不配當你爸!」文麗惡狠狠地咒了一聲,半天,才又對原明俊低聲解釋道:「他心中根本沒有你和我的位置,他唯一在乎的就只有自己!你能保證他會將錢都留給你嗎?」
文麗喘了口氣:「萬一哪天他看上了哪個狐狸精,在外面有了野種,你以為他還會將家產都留給你嗎?別忘了當初原勁光是怎麼被他害死的!」
原明俊眼睛瞪得溜圓:「媽你剛剛說什麼?爺爺是被誰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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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過後,原陸時同傅司柏便一直陷在冷戰之中。倒不是兩人故意冷戰,而是不知不覺間就有了隔閡。
處於冷戰中的原陸時覺得十分難受,一方面是因為兩人從確定關係之後就幾乎很少吵架,像是這麼久的冷戰更是從來沒有過的。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生日禮物的事情讓他覺得十分沮喪。
他這時候才發現兩個原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之間,就像是隔著一條鴻溝,一旦有問題發生才會瞭解到隔閡有多麼深。而他同白敬陵相比,少的也並不僅僅是同傅司柏在一起的那二十年的時間。
兩個人之間的氣場連孟孟都感覺到了,他抱著原陸時的脖頸,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看著他:「叔叔,你和小叔叔生氣了嗎?」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孟孟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只是覺得兩個人不對勁,但要是問他究竟有什麼不對勁他也說不出來。他想了一會兒,才勉強解釋道:「嗯……因為你們好久都沒帶我去遊樂場玩了。」
「孟孟想去遊樂場了?」原陸時親了親他的小臉蛋。
「嗯。」
「好啊,那叔叔帶你去。」
孟孟將胳膊摟緊了一些:「可是我想小叔叔和我們一起去。」
「你……小叔叔他最近很忙,沒有時間去遊樂場。叔叔帶你去好嗎?」
「那我不去遊樂場了,我們燒烤,在院子裡燒烤行嗎?再叫上沈叔叔和陳舅舅。」
不知道為什麼孟孟一直堅持叫陳耀鋒舅舅,糾正了幾次也記不住,原陸時索性也就由著他了。
最近傅司柏很忙,經常連晚餐也不回來吃,回來了也一直待在書房,他實在是沒有把握傅司柏會不會有時間。再說兩個人還一直在冷戰,他也有些開不了口。
於是他直接就想拒絕:「你小叔叔他沒有……」
「我有時間。」傅司柏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出現在他身後,插口道。他低下頭在孟孟臉上親了一下:「我們這周就去燒烤,在院子裡,好不好?」
「嗯!」孟孟看起來很高興,十分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過現在已經九點鐘了,」傅司柏抬手看了看表:「你該睡覺了。」
孟孟在原陸時懷裡掙動了一下,將摟著他脖頸的手收緊:「今晚我想和叔叔一起睡。」
「不行。」傅司柏輕鬆地將孟孟從原陸時懷裡抱了出來,隨手遞給一旁的保姆:「聽話。」
孟孟撇了撇嘴,但還是乖乖地被保姆抱下了樓。
保姆和孟孟一離開,臥室就只剩下原陸時和傅司柏兩個人,氣氛一下子冷下來。原陸時覺得處在這種冷硬尷尬的氣氛裡自己簡直要沒辦法呼吸,抬腳也想跟在保姆身後下樓去。
他剛走到門口,傅司柏忽然抬手將門「咣」地一聲關上,還沒等原陸時反應過來,就抬手直接將他翻過身壓在門上。
兩個人的距離極近,傅司柏玻璃珠一樣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半晌,才歎了口氣道:「你到底要和我鬧彆扭到什麼時候?」
「我沒和你鬧彆扭。」原陸時低低地回答。
「是嗎?那你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原陸時抬起頭瞪著他:「誰躲著你了?!」
「沒躲著我?那是誰一見到我轉身就走?」傅司柏挑眉看著他。
見原陸時再次保持緘默不肯說話,傅司柏忍不住再次歎了口氣,放低聲音道:「陸時,你到底在為什麼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