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周清若藏在暗沉的櫃子裡已經二天了,餓的頭暈腦脹眼冒金星的,實在是扛不住了,她雖然知道櫃子外面的世界一副翻天覆地的景象,如同地獄裡湧出來並且殺人如麻的叛軍早就把皇宮給佔據了,興許出去就是一個死字,但是她現在繼續呆著也活不過明天,不如乾脆冒險一試,興許還能有點運氣?
天氣有點暗沉,烏雲壓頂,太陽的被擋在後面,散發著微弱的陽光,周清若從櫃子裡的門縫裡看到原本來整潔一新的內殿這會兒雜亂無章,被褥,碎掉的瓷器還有半開的窗櫺,一切都顯示這裡被狠狠的洗劫過。
周清若打了一個冷顫,都說叛軍就跟強盜一樣,一路上燒殺掠奪什麼都幹,自己要是遇到了……
她還記得那天她坐在窗櫺下梳頭,宮女玲玉臉色蒼白的跑了進來,嘴裡說道,「主子不好了,今天早上城門一破,叛軍已經打進皇宮裡了。」
周清若大驚失色,「陛下和太后呢?」
玲玉的目光裡帶著幾分憐憫,「主子,陛下和太后娘娘昨天夜裡就從密道出了宮……,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主子你先藏到裡面的櫃子裡,我去外面看看情況。」
「你出去能頂什麼事?」
玲玉自信的笑了笑,說道,「主子,你知道我哥哥是旗手,這會兒這邊亂了,他就算是要保命也肯定要先來找我的,我去找哥哥,他總是多些門路,然後看看怎麼把主子救出去。」
「玲玉!」
周清若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可是很快玲玉就把她塞入了內室裡的衣櫃裡,然後不由分說的就走了。
就這樣過了兩天,也不見玲玉回頭尋她,倒是她的寢殿卻是被人洗劫過。
至於為什麼她的藏身處沒有被搜查,其實也是運氣,周清若住的這間水雲間,距離正殿比較遠,靠近御花園的方向,據說曾經是前朝寵妃的住所,裡面的許多物件還是前朝留下來的,比如現在她藏身的這個因為漆上白漆和牆體的顏色幾乎一樣的楠木櫃子,安置在架子床雕花板的後面,鑲嵌在牆體上,等閒人根本注意不到,當時她還覺得挺稀奇的,當然,這也是為什麼玲玉會把她安置在這裡的原因,隱秘安全。
周清若既然決定出去那自然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動了動僵硬的身子起身輕輕的推了推門,可是意外的是沒有竟然絲毫沒有動,她又加重了力氣推了推,可是還是打不開!
忽然間她就想起來當時那叛軍入內室的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這架子床是不是紫檀木的?旁人就說砍一砍不就知道了?然後她就聽到了木頭崩塌的聲音,難道說架子床的柱子把門給壓在了?
周清若臉色慘白,等著又試了幾遍還是沒有推開們之後就已經肯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床塌了,然後壓住了櫃門。
委身在狹小,暗黑的櫃子裡,周清若有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
難道只能等著玲玉過來?
周清若是那種平時一旦遇到難題就會十分冷靜的人,這會兒她努力的讓自己思路安靜了下來,然後想著對付的方法,其實說來說去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喊人過來救自己,雖然可能會被叛軍的人抓到,但是總比某一天稱為腐朽的屍首被人找出來強不是?
周清若想好之後就拼命敲門結果突然間按到一個突起的東西,然後……她就感覺櫃子下面的板子突然間向旁邊移開,來不及躲避的她直接滑了下去。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周清若只覺得砰地一聲掉在黑乎乎的地洞裡,屁股疼的都要開花了,可是這會兒她哪裡有空想那個……,滿腦子都是自己到底來了什麼地方的疑問和對未知的恐懼!
半個時辰之後。
周清若順著地洞一直往前走,終於看到了一絲光亮,她奮力的朝著那光亮而去,她一陣激動,然後頂開了木板子隨即一個裝飾華麗的房間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然後她看到一個年輕男人躺在猩紅色的地毯上,手裡握著酒杯,正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你是誰?」
周清若打了一個激靈,反問道,「你又是誰?」她雖然品階不高,但是好歹這宮裡的人都是見過,可從來沒有見過眼前這個人。
男人灌了一口酒,「一個可憐人。」
周清若看到男人眼底裡的悲傷,忽然就想到了自己,自從這皇宮被叛軍所占,她們這些沒有逃出去的嬪妃也不過是棄妃的命運而已。
「原來你也是可憐人。」周清若忽然就覺得有點同病相憐,仔細打量對方,這才注意到,
男人雖然很是無禮的躺在地毯上,可是容貌清雋,舉手投局之間盡是藏不住的高華和傲然,這是只有常年處於上位者的人才會有的,隨即又見他他淩襪的顏色是黃色……,看到這裡,他的身份幾乎可以說呼之欲出了,她想了想委婉的問道「您是哪位殿下?」
先帝一共十二個兒子,周清若卻只見過五個而已,不論眼前人的舉止還是容貌,都像是皇家的血脈,而且還是跟她一樣被皇帝遺忘了沒有遺棄逃走的某位可憐的皇子。
至於以為皇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不是他自己的府邸,這事周清若聽玲玉說過,自從京城被叛軍圍住,皇帝就把在京城還沒封王的皇子都喊到了宮裡,好像是說皇帝要禪位給某個皇子,這其實明顯就是想要逃避責任的意思,可是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
果然男子露出一抹複雜的笑容,說道,「呵呵,一個被人遺忘了的皇子而已。」
雖然男子沒有說出自己誰,但是也跟周清若猜測的差不離了,她放下心來,遇到先帝的皇子總比遇到叛軍強不是?
這麼一放鬆饑餓,口渴就就像是旋風一樣的襲擊了她,她見四周也沒有什麼茶壺什麼的,房間又是淩亂不堪,把目光對準了男子手中的酒瓶,心一橫,看著對方的酒瓶子,厚顏無恥的說道,「給我喝兩口,我已經兩天兩夜沒吃沒喝了。」
這舉動看似有些不合常理,但是細想也能理解,首先周清若並不是真正的古代女子,她是穿越過來的一縷現代靈魂,打心眼裡根本就不屑什麼男女大防之類的,所以沒有見到一個男人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救助?而不是避嫌,這是其一,其二則是因為她已經快渴死了!
一個頻臨死亡的人,哪裡還有空想什麼自己舉動合不合適?
就好像地震的時候壓在下面的人,很多會接了自己的尿喝解渴一樣的,這種舉動其實也不過是無奈之舉而已,等著救出來,人們只會感動他們的求生意志,心疼所遭受的痛苦,誰還會在意喝沒喝過尿?
男子看著周清若接過酒瓶子就咕嚕咕嚕喝了起來,眼中閃過幾分妖異的色彩來。
「咳咳,這酒真辣。」周清若總算瞭解了渴,可是因為空腹喝了酒,立時就覺得頭暈眼花的,扶了扶有點暈乎乎的頭,說道,「你光喝酒,沒有酒肴?」
男子見周清若因為喝了酒,臉上浮現兩朵紅暈,讓她原本蒼白的膚色增添了幾分麗色,如同盛開的海棠花一般的,十分的清新可人,心裡想著,這顏色倒是挺好。
「有牛肉,你要不要?」
「要要要,多給我兩塊,我已經餓了兩天了。」
男子見周清若落落大方的吃著自己給的牛肉幹,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點想笑,多少年沒有人敢這麼對著他說話了。
吃了幾片牛肉,喝了半壺酒,周清若已經醉的昏昏糊糊的找不到北了,但是腦子裡還是記得自己這會兒的處境的,她現在可是朝不保夕呢。
「看你這邊都沒有人,叛軍是不是撤了?」周清若看不出這裡是哪個殿,但是見這麼一會兒都沒人進來,就忍不住問道,「或者是我們援軍到了?」周清若說道後面臉上帶出幾分迫切來。
年輕男子傲然一笑,問道,「你覺得叛軍這麼容易失敗?」
周清若想起現如今的局勢來,頓時就萎了,當今皇帝就是一個草包,叛軍來襲的時候根本不以為意,竟然派了自己的侍衛為將軍,調了五萬人馬去抵擋,然後就失去了先機,等著重新集結二十萬大軍過去的時候叛軍已經直逼京城了,速度之快,戰術之恐怖,簡直就是難以理解,後來才知道叛軍竟然和漠北的匈奴騎兵合力攻打,那匈奴是馬背上的民族,又借了十萬的坐騎給叛軍,速度自然是極快的,正是兵貴神速最恰當不過。
「哎,是我糊塗了。」周清若沮喪的低著頭。
其實這所謂的叛軍周清若她們的叫法,叛軍管自己叫正統,為什麼?因為他們擁立的是原太子李宸。
說起這位太子也是一把辛酸淚。從小失了生母,先帝怕他受了委屈親自帶在身邊撫養,長大後果然是聰慧機敏,文武全才,後面的幾個皇子跟太子相比簡直就是寶珠對著沙子一般,無人能及,是先帝最心愛的兒子。
只可惜太子的路並沒有那麼順遂,中秋節的晚上太子和先帝的嬪妃有染,被當場抓奸,再後來又從床底查出龍袍等物,先帝震怒無比,把太子囚禁在皇覺寺裡。
先帝因為這個事兒深受打擊,臥病在床,不到半年就崩駕了,然後新帝登基,再然後皇覺寺裡太子也不知道怎麼弄的跑掉了。
等著在聽聞太子李宸的消息是幾個月前叛軍以樹正統的名義把元原太子李宸推出來的時候,人們才意識到,原來他並沒有死,而是集結了願意擁護他的人來勢洶洶的要來奪回他的皇位。
叛軍卻把皇帝說成一個為了皇位謀害太子的奸邪小人,陷害了太子又害死先帝,真可謂罪大惡極。
總歸兩方人馬都說對方才是謀反之人。
「那你知道原太子什麼時候……榮登大寶?」只要是定下來登基的時間,宮內這種混亂就會結束。
男子帶著幾分審視目光盯著她,說道,「你到不是個只坐在家中的塗脂抹粉的婦人。」
這話潛在的意識再說周清若還是有些見識的,周清若聽了男子的話頗有點哭笑不得,決定不和這個人繼續糾纏下去了,她還有事兒沒做呢,說道,「多謝殿下送食的恩德,我還要尋個人,實在無法在這裡陪殿下了。」周清若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勉強給男子行了福禮,雖然她這一刻恨不得先躺在這裡睡一覺再說,但是她心裡還惦記著二天未見的玲玉,又加上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發現危險逼著自己站了起來。
男子皺了皺眉,說道,「你醉成這樣要去哪裡?這附近可都是叛軍。」
周清若聽了頗有幾分感激,睜開因為酒醉而迷蒙大眼睛,說道,「多謝殿下擔憂……,但是我總不能坐在這裡坐以待斃。」周清若說道這裡語氣一頓,甩了甩頭儘量讓自己口齒清晰,不要因為酒醉而大舌頭,很是真誠的說道,「殿下也不必太過沮喪,我有個愚見,也不知道殿下能不能用得上……,其實他們都說原太子殿下兇殘,弑殺,但是我卻覺得他並不是那樣的人,如果真是如此,怎麼能得遼王的擁護?要知道遼王可是大周有名的賢王,再說攻城的時候可以不折手段,等著守業的時候自然要好好經營,所以,如果殿下肯放下身段,原太子殿下離開京城幾年,正是需要幫手的時候,殿下何不借此立功?」
要是往常周清若沒有喝醉,也沒有在這樣絕境裡,自然也不會這般隨意把心裡話說出來,但是這會兒畢竟不是尋常,再加上她是有恩必報的人,最後還是決心還下送食之恩,所以下定決心說了這番話。
心裡卻想著這時代的男人真幸福,只要能屈能伸總是活路,她卻是已經是烙上了仁宗皇帝嬪妃的印章,怎麼也沒辦法脫身。
男子看著周清若,目光漸漸的肅穆了起來。
周清若知道聽進去自己的話了,又補充著說道,「不是我說陛下不好,但是原太子殿下幾個月就攻入京城要地,這是何等的氣魄?而我們的陛下……前幾日還在想著禪位給哪個弟弟呢。」周清若一陣苦笑,孰高孰低兩廂一比較就看出來了,所以這以後必然是原太子的天下了。
「你覺得他很有氣魄?」
周清若點頭,「太子殿下自然是不同尋常,東山再起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又是多麼艱難?我不過是一個棄妃,最多是被送入庵裡度過餘生,可是殿下卻是不同,你是男子,又沒有得罪過原太子,何不尋個機會建功立業?總好過在這裡借酒消愁強。」
周清若說完就有點忐忑不安的看了眼男子,要知道她這話可是大不敬的話……,當然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大公無私,心裡也是有個私心,如果眼前的人真的聽進去她的話被原太子看重,興許能想辦法給她以後鋪路也說不準,總是結個善緣。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男人突然間朝著她笑了笑,如同破雲而出的太陽,耀眼奪目的令人不忍直視,那樣的豐神俊美,氣勢磅礴……身上自帶著睥睨天下的傲然。
她有些看呆了,聽到了砰砰的心跳聲。
門外站著兩個穿著甲胄,佩刀的年輕男子,離他們十步遠的院子裡則是一對肅殺的威嚴兵士把手。
兩男子中,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聽到周清若的話再也忍不住了,說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娘們,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麼跟殿下說話。」說完就要衝進去。
另一個劍眉的男子卻是不言不語的拔出刀擋住了他的去路,冷著臉說道,「大個兒,殿下說了這會兒誰都不見,你想抗命?」
「佩甯哥,殿下那麼說是因為怕我等看見陛下犯病時候的失態,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這小娘們不知道怎麼進去的不說,還這樣膽大妄為,說不定是那狗皇帝的奸細,我總要進去教訓教訓她!」
佩寧心裡狠狠的罵了兩句,想著這個楊虎雖然他兄弟,但是不得不說在有些事兒上還真是個木頭疙瘩,殿下從小刻苦練武,是得過名師提點的,身手不弱,等閒人都不是對手,更何況對著一個弱女子?
要知道自從抓奸那件事之後殿下對女子避如蛇蠍,別說呆這麼長時間說話了,就是近身都受不了,所以殿下身旁伺候的沒有女人。
能不聲不響的待這麼長時間,竟然還聊了起來這說明什麼?
說明殿下另有打算!他們現在進去不是沒眼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