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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之一品世子妃》第64章
第64章 大鬧靈堂 慕錦受傷

 第二日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停歇了下來,天依舊陰沉,只是空氣裡夾了燥熱的成分,春衫褪下換上了薄薄的夏衫。濕熱的空氣讓呼吸十分不暢,整個人都感覺有些壓抑!

 同時,蘇家太傅夫人暴斃而亡的消息便傳了出去,畢竟理由是暴斃,太傅夫人死了還是很受朝中大臣們的重視的。

 蘇家開始辦起了喪事,靈堂放在待客的大廳裡,作為子女的蘇慕錦蘇雲錦蘇韻錦還有蘇聰都披麻戴孝跪在靈堂裡焚燒黃紙。

 這裡不得不提一點,昨兒個蘇雲錦帶著老太太去錦園鬧事的事情蘇青雲還是聽說了,蘇青雲當即便讓人把近身伺候蘇雲錦的嬤嬤給打發了,而且昨日皇帝來了府上,蘇青雲還特意跟寧奕提了這件事,請寧奕從宮裡調派兩個嬤嬤前來教蘇雲錦規矩。

 等劉氏下葬之後宮裡的兩個嬤嬤也就差不多要來了。

 蘇雲錦氣的摔了一屋子的瓷器。

 蘇慕錦聽到的時候也只是薄涼一笑,吩咐柳嬤嬤,“去庫房把她房裡的花瓶瓷器全都置辦整齊,她愛摔就讓她摔去。”

 柳嬤嬤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情愁,躬身應是。

 兩個嫡親姐妹怎的就鬧成了這一副場面!

 蘇慕錦把蘇雲錦屋裡的瓷器添上之後蘇雲錦反而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發過瘋。

 劉氏的葬禮辦的不小,前來吊唁的許多都是二三十歲的清流學子,還有就是朝中的一些大臣們。

 蘇青雲的身份在朝中都是舉足輕重的,因此前來吊唁的人是絡繹不絕,前院和後院都開了上百的席面,若不是蘇家屋簷下掛著的白綾,不知道的看到這樣熱鬧的場景還以為是在過喜事呢。

 挺靈本該停三日,可大雨過後天氣過於燥熱怕屍體腐爛的太快產生異味,因此蘇青雲便下令挺靈一日便掩埋掉。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也只有個別的人知道這其中的原因罷了。

 蘇青雲三兄弟在前廳招待客人,老太太和兩個嬸嬸則在後院招待前來吊唁的命婦們。

 蘇慕錦看到了許多熟面孔。

 寧煜來了本是應當,蘇慕錦沒想到的是楚離竟然也來了,依舊是重重的實木輪椅面帶裝金面具,他靜靜的坐在輪椅上雙手置膝,輕輕靠在輪椅的椅背上,他神色安詳,雖然坐在輪椅上矮了人一等,可一眼看過去不但沒有被人群掩住身形,反而有種鶴立雞群一枝獨秀的氣場,瞬間便能吸引人的視線,瞧見他的那一刻仿佛他身邊的人都成了人形木偶,眼裡只余他一個人的身影。

 他一身黑色的長袍用金絲線繡了一直展翅騰飛的巨鷹,鷹眸凌厲,展開的翅膀羽毛處則用了十分稀少的浮雕繡繡在衣裳上,整只鷹立體感十足,仿若活物一般。一身黑衣的墨魘推著輪椅走進來,瞧見楚離的人都面露驚色,齊齊退出三丈之遠。

 蘇太傅竟然有這麼大的面子,讓這個極少出府的楚世子都露了面!

 據說這個楚世子心狠手辣喜怒無常,最是不喜人靠近他身側,除了他身邊的貼身侍衛墨魘近身者死!而且他尤其討厭女子身上的脂粉味兒,對女子極為厭惡,以至於到了二十二歲都還未娶親。

 連皇帝陛下瞧見這個楚世子都要避讓三分,他們更加不敢招惹這個楚離!

 眾大臣驚異的瞧著蘇青雲,其中一個翰林院編書的翰林跟蘇青雲交好,瞧見楚離進了屋這翰林驚得一頭冷汗,他湊近蘇青雲,低聲道,“你什麼時候跟楚世子有交情了,他可是出了名的殘暴,這樣的人還是離得遠一些比較好。”

 蘇慕錦也十分詫異,他見過楚離,但是也只限於見過而已,絕對談不上什麼交情,更談不上深交,他也實在弄不清楚楚離為什麼今日會來。

 回過神瞧見翰林等著答案的目光,蘇青雲輕輕搖頭,“只希望不是來搗亂的。”

 楚離進了屋,從墨魘的手裡接過了三根點燃的香,他卻沒有把這香插進香爐中,他淡淡的看了蘇慕錦一眼,手腕一抖手中三根一捏就碎的香像被注進了鋼鐵一般硬生生的刺進了實木的棺材中。

 沒有強勁的內力絕不能做到這一點!

 賓客們呼吸便是一窒。

 “世子爺這是做什麼!”蘇青雲皺著眉頭走進大廳中,這裡是他的府邸,自然不能讓楚離在這裡放肆,“世子爺今天能來吊唁是蘇家的榮幸,今日畢竟是喪事,還請世子爺能以死者為重!”

 “就是以死者為重,我們世子才給令夫人奉了三炷香!”墨魘仰著下巴一副本該如此的模樣。

 蘇青雲一陣皺眉。

 蘇慕錦皺著眉頭警告性十足的看了楚離一眼。

 火盆裡的黃紙焚燒的紙灰飄飄揚揚的飛在半空中,像是黑色的雪遮住眾人的視線。

 寧煜望著不動聲色的兩人,眉宇微凝,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是楚離失禮了。”就在氣氛緊繃,眾人蓄勢待發准備有突發狀況就突然撤離的時候楚離卻微微一笑,對著蘇青雲拱拱手,“離只是覺著既然夫人要受人的香火,不妨便把香火直接送到棺木中多好,還省的麻煩事了。”

 他這解釋實在沒有半點誠意,然而這已經是楚世子的退讓了。

 蘇青雲也不想這個時候找麻煩,在眾官員跌破眼鏡的時候還能鎮定依舊,“世子的好意蘇青雲心領了。”眼看快到開席的時辰,蘇青雲寒暄著留楚離用膳,“世子來都來了不妨用過膳再走。”本是客氣話誰都聽得出話裡真心實意的成分實在沒有多少,他不過是作為主人客氣的禮貌寒暄,誰知楚離竟然像完全沒有聽懂一般,指骨分明的骨節輕輕有節奏的敲打著輪椅的扶手,楚離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來,“那楚離便叨擾了。”

 眾人又是一愣。

 這個楚世子什麼時候連寒暄都聽不出來了?

 蘇青雲也沒想到楚離竟然會這樣回答,一時不防臉色便是一僵。

 “莫非蘇大人不歡迎?”

 “來者是客,哪有不歡迎的道理,世子請!”

 “蘇大人也請。”

 兩人隔著距離就去了前院已經擺上的席面上用膳。

 寧煜久久的站在前廳裡,隔著灰色的灰燼深深的看著蘇慕錦。

 蘇慕錦仿若未覺。

 蘇雲錦的眼神一直落在寧煜身上,眼看著寧煜一直盯著蘇慕錦連眼角都沒有給她一眼,她眸子裡就閃過一絲怨毒來,寬大的麻衣袖子裡一雙拳頭死死的握在一起。

 寧煜眸子十分復雜,看了一眼蘇慕錦又側首望了一眼跪在蘇慕錦身邊的蘇聰,一瞬間眸子變得極為幽深。

 他這樣直白的沒有掩飾的視線蘇慕錦就是再想裝作沒發現也不行了,她平靜的抬起頭跟寧煜對視,聲音波瀾不驚,“世子爺該去前院用膳了。”

 寧煜反應弧一下子慢了好幾拍,許久之後才點點頭,“人都走光了,你們也不必當真就跪一整天,你身子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等會兒沒人的時候去歇息一下。”

 倒是沒有想到寧煜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蘇慕錦微微挑眉,一抬頭就接觸到寧煜關切的眸子。

 她側首瞧了瞧跪了大半天一臉菜色的蘇聰,心裡有些揪疼,“聰兒,累了麼!”

 “聰兒不累……”他聲音已經有些有氣無力了,但是聽著大姐姐這樣問還是勉強回答。

 蘇慕錦瞧著外廳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也沒必要偽裝了,直接起了身把聰兒給抱了起來,“聰兒累了就在姐姐懷裡睡一會兒,等會兒姐姐帶你去找吃的。”聰兒到了蘇慕錦的懷裡身子直接就軟了下去,軟趴趴的趴在蘇慕錦的肩頭,無神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招人疼。

 寧煜的眸子微微一深。

 劃過一絲淡淡的情緒。

 聰兒小小的下巴在蘇慕錦的肩頭摩擦了一下就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睡了過去。

 蘇雲錦瞧著人都走光了也起了身,只有蘇韻錦小小的身子跪在那裡,看上去有些可憐。

 “三妹妹也起來吧,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去廚房尋些吃食墊墊肚子,等會兒回來再接著守靈。”

 因為蘇青雲討厭和尚尼姑的原因,劉氏的死並沒有請人做法,只是最簡單的祭拜就完事兒了,這場面連普通人家的葬禮都不如。

 蘇慕錦抱著蘇聰回了錦園,回到錦園的時候蘇聰已經睡了過去,蘇慕錦就把他放在屋裡休息讓笙簫看著,以免他醒來看不到人心裡不安。

 簡單的用了個午飯,蘇慕錦讓笙簫打了一盆水擦身子。天氣太熱,她跪著一動不動都出了一身的汗,尤其是身上的麻衣穿在身上刺的皮膚癢的難受,擦好身子換了身棉質吸汗的衣裳,蘇慕錦就帶著紫羅和紫玉打算回前廳去。

 她還真不想給劉氏守靈,她真心不配。

 只是她通奸的事情是沒有辦法說出去的,這事兒捅了出去最終傷的還是蘇家的顏面,弄不好爹爹還會被御史們彈劾。

 出了院子剛好經過碧池院。

 聽到碧池院中一陣陣的喧嘩聲。

 自劉氏暴斃的消息傳出去之後碧池院便被封了起來,碧池院裡的丫鬟和婆子全都被關在院子裡不許走動,也不許進出,院子裡有孫嬤嬤這樣的心腹知道劉氏死的真正原因,她是萬萬不能留的,蘇慕錦猜也能猜得到父親的打算。這院子裡的人是留不得了,她們的結局不是被打發著賣了就是一個死了,只是父親既然只是封了碧池院想來是暫時還不打算動手的。

 那院子裡的喧嘩是為了什麼!

 蘇慕錦停住了腳步。

 “姑娘,奴婢去瞧瞧出了什麼事。”紫羅是個精明的,瞧著蘇慕錦的步子聽了下來就自動請纓。

 “問清楚些。”

 “是!”

 紫羅在碧池院門口和門口的婆子說了兩句話,那婆子瞧著立在不遠處的蘇慕錦,又瞧了瞧紫羅,想起昨兒個錦園裡她訓斥看門婆子的話,婆子咬咬牙,放了紫羅進去。

 老爺也只是吩咐不讓碧池院裡的人進出,可沒說不讓旁院的人進去。

 而且老爺最疼的人就是大姑娘,如果老爺真的生了氣她大不了把大姑娘給推出去。

 這樣一向,婆子便側了側身,對紫羅道,“紫羅姑娘快些出來,奴婢得了老爺的吩咐,萬一老爺怪罪下來奴婢擔當不起……”

 “媽媽放心,不會連累您的。”

 紫羅閃身便進了院子。

 蘇慕錦閒閒的倚在假山上仰頭看著陰沉的天空。

 今年的天氣熱的比往年都早,假山後是一個小小的小河,小河裡栽了蓮藕,蓮葉仿佛昨夜一夜便長大了,有翅膀透明的蜻蜓盤旋在湖面上輕輕的飛。

 蜻蜓飛得低便是要下雨!

 看來這雨還有得下。

 她正想著突然聽到碧池院中傳來一聲聲震天的哭泣聲,蘇慕錦聽著那嚎啕的大哭聲,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身後的紫玉就轉頭去瞧碧池院的動靜。

 沒多會兒就瞧見紫羅面色十分難看的從院子門口快步走了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哭的這樣大聲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還不知道要傳出什麼樣的話來。

 “是碧池院的孫嬤嬤跟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們散播謠言,說老爺把碧池院裡的人控制起來就是想解決了她們,孫嬤嬤嘴巴厲害,再加上老爺一句話沒有交代就把碧池院給封了起來,所以現在被孫嬤嬤給煽動的人心惶惶的,一個個都鬧著要出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她扶著假山站直了身子,問紫羅,“你是怎麼處理的。”

 “奴婢把院子裡的人聚攏起來,跟她們說老爺行事自有老爺的道理,我們是家生子要麼就是從府外買回來的,賣身契都在蘇管家的手上,本身就是蘇家的奴才,既然是奴才就應該遵守本分不要聽風就是雨的妄自揣摩主子的心思。至於孫嬤嬤……奴婢讓人堵了她的嘴捆了起來。”

 說完紫羅有些不安的看著蘇慕錦,她畢竟年齡還小,就是老成有些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還是不對。

 蘇慕錦給予適當的誇獎,笑道,“做的不錯。”

 紫羅面上的惶然就退了下去,露出一抹笑來。

 “可瞧見秋月了?”

 “瞧見了!”紫羅入府之後就把後院的一些關系給整理了個清楚,尤其是主子身邊的大丫頭都了解了一遍,聽到蘇慕錦問起她就回道,“方才還是秋月幫奴婢說話才震住了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奴婢出門的時候秋月還讓奴婢給您帶一句話……”紫羅猶豫著該不該說。

 “什麼話?”

 “秋月說姑娘的大恩大德她無以為報,只希望您能多照看她的家人……還說她哥哥喘病還未痊愈,以後便勞姑娘多費心了……”紫羅猶豫著說完,偷偷打量蘇慕錦的神色,生怕她生氣。

 秋月這一番話實在是說的沒頭沒尾,她本也不敢妄自傳話,可那秋月十分真摯,還跟她說她傳了話姑娘絕不會怪罪她,她一時心軟便真的傳了。

 紫羅心下惴惴,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話是不是傳錯了。

 扶額輕歎,蘇慕錦哭笑不得。

 這個秋月……

 她是個聰明人,知道爹爹要清理掉在山上瞧見了劉氏放蕩一幕的人,她那一日也在其中,所以便以為自己性命不保了吧……

 她輕笑著搖搖頭,讓紫羅去給秋月傳話安她的心。

 “你去告訴秋月,就說她的家人應當她自己照看,她的命長著呢,別讓她成天想些有的沒的。”

 紫羅一愣。

 紫玉推了推她,她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奴婢這就去。”

 蘇慕錦失笑。

 一直覺得這個紫羅辦事穩重,此時竟然也瞧見了孩子氣的一面。說起來,若紫羅一直都是那樣沉穩淡定從容她還真不敢用,太過完美的人讓她有種駕馭不了的感覺,而且太過完美的人大多都是偽裝出來的,哪有半點瑕疵都沒有的完人?!紫羅能因為不知道她會不會怪罪還能瞧著秋月可憐而給她傳話,說明這這丫頭心裡還是存著良善的。

 興許是在人牙子手裡的時候受了苦,所以才整天繃得太緊罷。

 蘇慕錦壓根就沒有打算讓父親處死秋月,秋月本性不壞,據她所知,先前在劉氏身邊劉氏待她並不好,可她也是盡心盡力,盡了一個丫頭的本分,而且這丫頭是至孝之人,為了她哥哥背叛了主子,只要她日後稍稍施加恩德給她的家人就不難徹底收了她的心。

 她身邊可用的人太少,需要盡快培養自己的心腹。

 這一次紫羅回來的很快,她腳步也輕快了很多,面色都帶著幾分喜氣。

 “姑娘,奴婢把您的原話傳給秋月姐姐了,秋月姐姐讓奴婢跟您說謝姑娘救命之恩。”

 蘇慕錦笑笑沒再搭話,主僕三人就向著前廳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到就聽到一陣喧囂聲,蘇慕錦皺眉,又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剛要循聲去看就瞧見一道黑影撲了過來,伴隨著一道刺眼的白光和淒厲的尖叫聲,“蘇慕錦,我殺了你!”

 蘇慕錦哪想到在自己家裡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會刺殺她,她一時不防待反應過來劍尖已經直逼著她雙目刺來,她眸子乍然一縮,兩只眼珠幾乎都能感受到劍氣的冷厲。

 她站在原地動也不能動彈,心下有些發涼。

 “錦兒,躲開!”

 “大小姐,快讓開啊……”

 “慕錦!”

 廳裡亂成一團,卻沒有人能比那黑影更快的飛身趕來。

 眼看那劍尖就要刺瞎她的雙眼,卻突然聽到“叮——”的一聲脆響,一個米粒大的石子重重的敲擊在劍尖上,石子雖小卻夾著強勁的力道,當即便打偏了那劍尖。蘇慕錦抓住時機猛的一個旋身,劍尖從她眼睫上一劃而過,石子的力道太大帶著的劍氣掃在臉上,她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觸手一摸滿手的血。

 那黑影還要再撲上來,這時寧煜已經飛身而至,他握住那人持劍的手腕用力一折,只聽的一聲“卡嚓——”巨響,那黑影慘叫一聲,手中的劍“匡當”一聲就落在了地上。

 寧煜制住那人一腳踹在他的膝窩裡,強迫他跪了下去,這時家丁們也都反應過來,快步趕上前來按住那人。

 寧煜一把丟開那人就快步沖向蘇慕錦,望著她指縫間不斷流出的鮮血,他一雙眼睛血紅血紅,一轉眼眼睛發紅的盯著地上跪著的男子,一雙眼睛陰鷙的嚇人。

 “姑娘……姑娘……您怎麼樣了?”紫羅和紫玉一瞧蘇慕錦臉上的血嚇得臉都白了,女兒家最重要的就是一張臉,這若是劃破了今後可怎麼辦啊?

 “沒事,小傷而已!”

 蘇慕錦是當事人,她摸摸臉上的傷口,很淺,應該沒有大礙。只是楚離的內力太深,以至於用石子打開劍尖的時候那石子帶著的勁道讓原本沒有內力的男子的劍也帶了內息,也幸好那石子很小,否則她的臉說不定就要毀了。

 現在只是瞧上去嚇人了些,養幾天結了痂也就沒事了。

 “蘇慕錦你白癡麼,不知道躲!”寧煜氣急敗壞的吼她,“沒瞧見劍都對著你刺過去了!”

 蘇慕錦淡淡看他一眼,略過他看向一旁輪椅上的楚離。

 她用帕子擦去臉上嚇人的血跡,對楚離輕輕點頭,“多謝楚世子救命之恩。”

 楚離一雙露在面具外的眼睛深沉如海看不清在想些什麼,聽到蘇慕錦的道謝他扯了扯唇角,淡淡道,“舉手之勞。”

 “快找大夫來!”蘇青雲望著蘇慕錦臉上不住流血的傷口,血紅了眼,他對著嚇呆了的紫羅和紫玉吼了一聲便一掀長袍,從潔白的中衣上撕下一條手掌寬的白布覆在蘇慕錦的臉上。

 人群中走出一個老者,“太傅大人稍安勿躁,若是信得過老朽不妨讓老朽瞧瞧。”

 蘇慕錦聽到這個聲音瞳孔驟然一縮。

 她猛的抬頭眸子如啐了毒的利劍直射那灰衣老者!

 蘇青雲卻沒有注意到蘇慕錦的表情,看到老者他才恍然大悟,這一次劉氏的死來了許多人前來吊唁,宮裡的御醫也來了幾個,眼前這個老人正是宮裡的首席御醫張太醫。

 “勞煩張太醫了。”

 作為太醫隨身都會帶著藥,張太醫就從懷裡掏出一個拇指大的小瓷瓶出來,他打開瓷瓶頓時一股藥香撲面而來夾著淡淡的清涼的香味,十分醒神,“這藥是我隨身帶的專門治傷口的藥。”他揭掉蘇青雲覆在蘇慕錦面頰上的白布,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下傷口,“姑娘臉上的傷瞧著十分嚴重,不過幸好傷口不深,用了我這藥膏應當不會留下疤痕!”

 應當?!

 恐怕她用了這藥整張臉都保不住了吧!

 蘇慕錦垂下臉冷冷的笑。

 旁人未曾發覺,一直注意著蘇慕錦神態舉止的寧煜和楚離卻看的分明。

 蘇慕錦死死的咬著牙關才能不讓自己向張太醫撲過去拼命,她的睿兒……便是被這個人取了心頭血!

 蘇慕錦重生之後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麼病必須要讓跟自己有血緣關系之人的心頭血才能治得了呢?她翻遍了能查找的醫書也沒找出個所以然來,而取心頭血卻是張太醫提議的。

 睿兒的死肯定是有人背後操縱。

 而張太醫必定是其中的一個棋子!

 垂下的眸子裡是滿滿的冰冷,寧煜瞧見只覺得心中一痛,雙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垂在兩側的手死死的緊握在一起。

 “多謝……張太醫關心!”蘇慕錦一字一句說的萬分艱難。

 張太醫瞧著蘇慕錦接過瓷瓶眸子微微一閃,低聲道,“蘇大小姐還是早些用上藥比較好,臉上的傷能恢復的快些!”他一臉誠摯,若有似無的瞧了寧煜一眼,笑道,“女為悅己者容,蘇大小姐還是盡早上藥的好。”

 蘇慕錦內心冷笑不止,就這樣急迫的要害她?!

 她伸出手靜靜的看著張太醫。

 張太醫不解的看著蘇慕錦。

 蘇慕錦就勢抽出了張太醫手中的白布重新覆在臉上,手裡的瓷瓶則交給了紫羅,她迎著張太醫不解的眸子,淡淡一笑,“一副皮囊而已,毀了也就毀了,詩裡說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在蘇慕錦看來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會在意容顏。若蘇慕錦毀了臉便沒人真心相待了反倒讓我瞧清了旁人的心,也省得我托付錯了人,以至於半生慘淡一杯黃土,張太醫以為如何?”

 寧煜在聽到蘇慕錦那句“半生慘淡一杯黃土”時身子猛的一顫,眼神不可抑止的顫抖起來。

 “哈哈!”張太醫先是一愣隨即爽朗的大笑出聲,“蘇大小姐性子當真是爽朗的緊。”

 這話分不清是褒是貶。

 蘇慕錦也不追究只當贊揚來聽,“張太醫謬贊了。”

 楚離高深莫測的看著這一幕,眼睛在被壓制著的男子身上晃了一圈,眼底便有了一絲淡淡的了然,他瞧著這一廳的人,嘴角就夾了絲意味不明的笑來,左手撐著臉興致盎然以肘撐在左側的扶手上,右手則輕輕的敲擊著輪椅扶手,指尖仿佛漫不經心的在扶手上描寫著什麼。

 沒有人注意到墨魘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一旁角落裡的蘇雲錦瞧見蘇慕錦也不給臉上上藥,她眸子裡就閃過一絲興奮的光亮來。

 呵——狗屁的兩情若是長久時,有豈會在意容貌!

 她毀了容以後還有什麼能跟她爭的。

 蘇雲錦眸光裡全都是興奮。

 她在心裡暗暗起誓:觀音菩薩保佑蘇慕錦臉永遠都不要好,只要您能滿足信女所求,來日必為菩薩重塑金身,日日為您燃燒香火……

 眾人眼看蘇慕錦沒事目光就轉到了地上跪著的男子身上。

 七口八舌的低喝。

 “這人究竟是誰竟然混進了蘇家的院子裡,竟然還敢出手傷人!”

 “太傅大人,您一定要嚴懲此人,這人的膽子也忒大了。”

 “沒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惡意傷人的人就應該送去刑部的天牢去,免得禍害人。”

 人群裡也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冒了出來,“也不知道這人跟太傅大人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趁這裡辦喪事兒混進來……”

 蘇慕錦聞言猛的抬眼看去。

 可大廳中人群密密麻麻,竟然完全分不清說著話的人是誰!

 蘇慕錦輕輕瞇起了眼睛。

 那人的話卻勾起了一些人的好奇心,眾人目光就落在了蘇青雲和地上被家丁制服的男子身上,眼裡就露出幾分猶疑來。

 蘇慕錦看的想笑,一計連著一計她真開始佩服起背後之人的手腕了!

 看來她猜的果然沒錯!

 地上跪著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劉氏的親生父親劉大福。

 男子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年紀,頭發花白,他即使跪在地上都不安分,一雙眼睛像毒蛇,陰森又冰冷,被家丁死死按在地上,劉大福不掙扎也不反抗,只怒看著蘇青雲,他厲聲罵道,“蘇青雲,你的良心都被狗給吃了!我劉家供你上京趕考替你忙裡忙外的打點,你考上狀元就不把我們劉家放在眼裡了!還辜負我的女兒娶了京城望族之女!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當初你來京城考試,都是我家小丫在照顧你的家人,要不是有我劉家幫忙,你們蘇家的人早就餓死了,怎麼能活到今日!”

 廳裡眾人一愣,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薄情寡義見異思遷的薄情郎形象來,瞧著蘇青雲的眸子當即便有些異樣。

 “……好!我們小丫自認身份低下配不上你了自願委身為妾,可你又是怎麼對我女兒的!讓她做了那麼多年的妾在楚柔死了之後才給她抬成了正室夫人!”

 眾人恍然,原來這老頭竟然是太傅大人的岳父老子啊。

 “……你自己見異思遷不喜歡我家姑娘我們又不會強求!可你做了什麼?!這些年對我家女兒不聞不問,連一個孩子都不給她讓她榜身,她在家裡伺候老的還要伺候小的,你全都不聞不問,這些我都不追究了!”劉大福越說越激動,幾個家丁險些按不住他,他尖叫,“可你還不放過她!非要弄得我們劉家家破人亡你才甘心!你害死了我家姑娘還要害我唯一的兒子,你把他送到京兆尹那裡接受審查,誰不知道京兆尹是你小妾的爹,你還不是想給他安什麼罪名便給他按什麼罪名!我劉大福這一輩子就這兩個孩子,全都毀在你的手裡,今天我跟你拼了,大不了咱們一命換一命!”

 劉大福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了幾個家丁的鉗制發了瘋似的向蘇青雲這邊沖來。

 被寧煜一腳踹出去!

 “一派胡言!”

 “咳——”這一腳踹的狠了,劉大福口吐血沫半晌才站起身來。

 “蘇大人有什麼理由要害你兒女?!”寧煜知道事情的真相此時對劉大福的行為十分鄙夷,明明是他自己沒有教好兒女讓他們到處害人,現在出了事竟然往旁人的身上潑髒水,他冷冷的道,“誣陷朝廷命官是死罪,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

 “他怎麼沒有害我兒女的理由!”劉大福抹去嘴角的血跡,臉色有些發白,他發福的肥胖手指指著蘇青雲,尖聲道,“他早就看我家小丫不順眼,老早想除掉我家小丫,只要我們劉家的人都死光了就沒有人知道他是靠著女人才能一帆風順的做到現在太傅的位置了,他的清名就能錄入史冊讓人歌頌了!蘇青雲,我一定不會讓你如願的!”

 眾人皆是默然。

 突然想起這個蘇青雲可不就是娶了名門望族之女楚柔之後政途才一帆風順的麼。對劉大福的話當即就信了幾分。

 方才與蘇青雲說話的翰林卻是了解蘇青雲為人的,他半點不信劉大福的話,冷聲道,“你說太傅大人想害你一家可有證據,沒有證據就不要瞎說!太傅若是想害你又豈會讓你身份卑微的女兒做了正室夫人,而且一做就是四年之久,還他靠女人平步青雲,我看你簡直就是不知所謂!太傅大人從一個小小的翰林用了快十多年的時間坐上了太傅憑的全都是真材實料,你既然是劉氏的父親就該知道,當初楚家的姑娘跟太傅大人成親之後便和家裡斷絕了關系,太傅大人一度過的十分清貧,當年長公主……總是若是太傅大人想靠女子上位早早的就功成名就了,還能讓你有機會在這裡指責?!”

 聽到翰林大人險些脫口而出的話一眾老臣子便目露恍然。

 是啊,當初蘇青雲考上狀元的時候長公主便鍾情於他,甚至還非他不嫁,成天跟蘇青雲一追一躲的,長公主可是先皇的嫡親妹妹,且不說身份尊貴無比,就是容貌也不可挑剔,除了京城第一美人楚柔,這京城中還真就沒有能比得過長公主的。如果蘇青雲想靠女子上位那為何不選擇身份尊貴的長公主?!

 蘇青雲和楚柔成親之後長公主都不肯放手,甚至直到如今都沒有成婚,可見對蘇青雲情深意重。

 楚柔過世之後蘇青雲連忙就抬了小妾做夫人都不肯迎娶當時心存希望的長公主,劉大福這話可說不通!

 “那我好端端的女兒怎麼會突然暴斃而亡!我好端端的兒子又怎麼會突然被送進了大牢裡!”劉大福恨聲道,“你們官官相護一心只想害我們平頭老百姓,你們今天最好是殺了我,要不然我就是拼了一條老命不要也要告到皇帝陛下那裡,要讓陛下給我這個老頭子主持公道!”

 “你女兒為何暴斃你不知道?!你兒子為何進了大牢你也不知道?”蘇慕錦冷笑著看著劉大福,瞧著他不住閃爍的眸子她冷冷一笑,“今日我尊您一聲長輩,如果不是顧及你女兒的顏面,你以為今天會有這麼一個葬禮?!呵——你比誰都清楚這其中的緣由,如果你非要把事情徹底揭開讓你女兒就是死也背著個污穢的名聲?那好,你盡管說,反正丟了臉的可不只是我們蘇家!”

 劉大福渾身一震,他當然知道兒子和女兒為何一死一傷。

 可這件事追根究底還不是因為蘇家欺人太甚!

 說起來劉大福的一雙兒女還真是像極了他,出了事情不去找自身的原因全都去責怪旁人。

 他咬著唇糾結半晌,如果……事情揭露出來了女兒就是死也會被傳上水性楊花的罪名,可如果不揭露他這一口惡氣又如何出出來?!

 還有蘇青雲對他家這麼憎恨,今天他已經得罪了蘇青雲,金魚巷那裡的房子肯定是要被收回去了,語氣淪落到上街乞討還不如奮力一搏!

 “瞧瞧,瞧瞧!這就是你這個當女兒對母親該有的態度麼!還敢說我女兒不是你們害死的!”

 “劉老爺爺請您不要亂認親戚,我可沒有一個那樣一個不知廉恥的母親,我的母親姓楚名柔,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望門閨秀,可不是你們小家小戶養出來連禮義廉恥,出嫁從夫的道理都不懂的粗婦!”

 劉大福被氣的渾身發抖,“原來你們就是這樣待我女兒的,大家都看看,一個小丫頭都敢對繼母口出狂言,我那女兒身份雖然卑微了些,可確實蘇青雲親自抬了做正室夫人的,楚家的姑娘都死了四年了,我那女兒沒有子嗣,把她們幾個孩子當成親生的養,結果呢……”他哭的老淚縱橫,憤怒的指著蘇慕錦,“結果就養出了這樣養不熟的白眼狼來!”

 劉大福惡狠狠的咽了一口惡氣,“好!既然你們說我女兒是暴斃而亡,那敢不敢打開棺木讓在場的大人們看看我女兒的屍體,看一下她到底是因病而亡還是因為其他!若真是病死的,我劉大福今日就給你們蘇家的人磕頭賠罪,可若我那女兒是被你們害死的……這裡有這麼多的大官,總有人能為我們劉家主持公道!你們蘇家可敢開棺驗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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