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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強強]》第35章
  第35章 夜鶯與公爵

  月神島,南島基地,一個四面堅牆的大房間內。

  當幾名身穿迷彩服的大漢走進來,給每個人發放運動衣款式的統一制服,並告訴他們,後天就開始工作時,眾人都不免有些意外。

  「這麼快就上崗,不是說封閉式培訓期嗎?」有人問。

  男人嘲弄地瞥了他一眼,「這兒,就是封閉式。培訓期?你還有一天兩夜的時間,可以給自己多培訓培訓。」

  陰陽怪氣地說完,他留下兩個大箱子,和同伴一齊走出去。鐵門在這些孔武有力的男人身後砰然關閉。

  一名黑人青年追上前,搖撼了幾下鐵門。「上鎖了!」他叫道,「媽的他們不能就這麼把我們鎖起來,這是非法監禁!」

  「——封閉式。小子,你會拼這個單詞嗎?」頜下留著短須的一名白人朝他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善地說,「哦,我忘了,黑鬼沒空上學,他們只熱衷於在街頭爭搶破球和扭屁股。」

  黑人青年暴怒地沖上前,一拳就朝他臉上揮來:「操你媽的亂吠什麼?!」

  對方不甘示弱地跟他扭打成一團。一些熱血好事的人開始加入戰圈,自發地按膚色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一邊是白色,另一邊是黑色和棕色。更多的人則是圍觀喝彩、火上澆油。

  「無聊。」洛意說,同時打開紙箱子,摸出兩塊三明治和一瓶純淨水。

  夏尼爾坐在他身邊,也開始爭分奪秒地吃起來,「一群精力旺盛的傻逼,」他不屑地評論,「打贏了又怎麼樣,有獎金嗎?」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嘛。」洛意對幹硬的牛肉沒興趣,便抽出來丟到夏尼爾的手上,然後從對方的三明治中揪出雞腿肉,塞進自己的麵包裡,最後精闢地總結了一句:「把貓狗關在一個籠子,總是要打架分出勝負的——它們天生就是死對頭。」

  昔日的黑幫頭目寬容地默許了亞裔青年的打劫行為,嫌棄地啃起那片強化牛肉,同時冷笑道:「要是有人給錢,我一個人能把他們全揍趴下。」

  他沒有如願以償地接收到亞裔青年的崇拜眼神,倒是吸引了附近一個死命往嘴裡塞食物的瘦弱男孩。那是個小個子白人,一頭亂七八糟的棕紅發,鼻樑上滿是褐色雀斑,看起來最多不過二十歲。「真的嗎,夥計,你有這麼強?不是吹牛吧。」他眼睛發光地湊過來問,「我叫澤勒,你叫什麼名字?」

  夏尼爾遷怒地瞪了他一眼,寒聲道:「跟你說話了嗎?滾!」

  由鮮血與人命堆砌出來的黑暗氣息立刻嚇到了那個可憐的男孩,他像被針紮一樣跳起來,躲開好幾米遠。

  在人群終於意識到吃比鬥氣重要,圍上來哄搶食物之前,洛意又摸了一瓶水藏在身上,見狀對夏尼爾說:「沒事嚇唬弱雞幹什麼,閑的話去跟老黑幹架,他剛才想乘亂摸我屁股。」

  夏尼爾知道他口中的老黑是有專指的,就是昨晚同宿舍的那個,想起對方曾經摸過他的大腿,如今又全然無視自己的威脅,頓時怒火中燒,惡毒的眼神掃描過人群,盯住了蹲在牆邊啃三明治的黑大個:「……他要敢再動手動腳,我就做掉他!」

  「當心把自己又整回監獄裡去。我是無所謂啦,反正撿肥皂的又不是我。」洛意吃飽喝足,用小指尖愜意地挖了挖耳朵,一臉吊兒郎當的表情讓夏尼爾很想揍他,更想將他摁在淋浴噴頭下狠操一頓。

  帶著某種危險的情緒,他將頭慢慢傾向洛意,在對方耳畔壓低了嗓音:「總有一天把你操到屁股開花,等著吧,婊子。」

  亞裔青年嗤嗤地笑起來,回擊道:「我等著,小狼狗。」

  混亂的集體晚餐過後,公司似乎想起了補償,那幾個迷彩男又開門進來,派發起硬通貨來。之前嘗過甜頭的人群頓時情緒高漲,仿佛所有紛爭與抱怨都在繚繞的輕煙中得到了消弭,一部分人甚至不滿足于葉子和K粉,紛紛向冰和白粉伸出手去。

  夏尼爾指間夾了一根大麻煙,遞給洛意:「再試試?這回保證爽。」

  後者心有餘悸地彈開了他的手指,「滾你媽的蛋吧,你真想讓我把煙點著塞你屁眼裡去?」

  「好吧,你就繼續假純好了,幹了瑪利亞的義人約瑟。」夏尼爾哂笑著收回手。

  洛意瞥了一眼烏煙瘴氣的人群,問他:「不去拿高級貨?」

  「我沒那麼傻。」夏尼爾把玩著指間的煙捲,「你知不知道,我手中曾經過去多少硬通貨?我對這些玩意兒熟著呢——抽點軟的就算了,要是沾上那些硬的,一輩子就玩兒完了。」他用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閉上眼睛,飄飄然的神情在幽藍煙霧中顯得透明而虛幻。

  洛意看著這個沉浸在快感中的男人,深琥珀色的眼睛裡冷漠得沒有一點兒情緒,而後拿著派發的橘紅色制服走向自己的床位。

  片刻後,夏尼爾跟上來,躺在他下鋪的床上咕噥:「我恨橘紅色,它讓我想起雷克斯島監獄的號衣……」

  洛意沒有搭理他,睜眼盯著天花板上骯髒的紋路,默默地想著:後天……後天。

  次日,北島,月神俱樂部會所。

  大廳內的沙發椅上,姿態各異地坐著十一個男人。加西亞不動聲色地掃視一圈,果然沒有見到埃德曼的身影,看來那胖子被警方嚇得不輕,龜縮在別墅內,死活不敢再跟俱樂部有多一分的牽連了。

  會長秘書奧利弗站在房間中央,笑吟吟地說完客套話,終於開始進入正題:「本期的俱樂部活動將在明晨八點正式開啟,所有準備工作已就緒,就等著在座的紳士們大展身手了。按照慣例,每人長短槍各一支,牌子型號任選;子彈500發;特製軍刀兩把;高倍望遠鏡一架;越野吉普車一輛;司機兼保鏢一名。

  在此我再囉嗦地重複一遍規則:在活動期間的圍獵場內,每位會員可以自由獵殺橘紅色人獸,但每日獵殺數量不得超過三隻;每晚20點到早8點是禁獵時間;南島營地包括周圍的空地是安全區,不得在安全區內獵殺人獸,但允許在通往安全區的小道上伏擊……」

  奧利弗例行公事地將規則宣讀了一番,在座的會員們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一邊迫切等待明天的到來,最後,在詢問是否還有人放棄參加本期活動時,沒有一個人舉手。雖然這裡的夜鶯堪稱極品,而且夜鶯們為了得到俱樂部設立的「保護野生動物獎」的大額獎金,紛紛使出渾身解數來糾纏客人,試圖使對方「樂不思獵」,但幾乎所有會員都是酒色狩獵兩不誤。

  ——只有一個例外。奧利弗下場時,隱蔽地打量了一番新會員:昨晚收到夜鶯負責人的彙報後,他不禁有些懷疑對方英俊的外表下是不是藏著萎靡的機能;還是說,這個暗地裡掌控著全球近半市場的軍火頭子,眼光真的高到了非凡地步,連那些千里挑一的尤物都看不上?

  有點麻煩呐,他苦惱地想,如果是後者的話,這可是俱樂部成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傳出去簡直有損聲譽——誰知道加西亞會不會在圈子裡一臉鄙薄地說:月神的夜鶯?哦,那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庸脂俗粉……天,要是傳到極要面子的小亞弗爾公爵耳朵裡……說不定會將他丟進滿是鯊魚的環島泄湖裡以示懲罰!

  奧利弗暗自打了個冷戰,決定把這件事及時報備一下,以後就算出了什麼漏子,責任也不會完全落在他頭上。

  當天夜裡,裡奧剛洗完澡,門鈴就響了。

  他迅速整理一下頭臉的偽裝,系好白色長浴衣的腰帶,走過去開門。

  當天夜裡,裡奧剛洗完澡,門鈴就響了。

  他迅速整理一下頭臉的偽裝,系好白色長浴衣的腰帶,走過去開門。

  門外是兩名穿著黑色西裝的壯漢,用恭敬的態度說:「揚先生,抱歉打擾到您的休息,小亞弗爾公爵想請你過去喝杯茶,請務必賞光。」

  小亞弗爾?裡奧沒有料到,當他還在想法設法,盤算著如何接近這位被褫奪了繼承權的公爵之子時,對方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這是個事半功倍的開端,還是不祥的預兆?他思索了兩秒鐘,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從所掌握的資料中得知,小亞弗爾較少在俱樂部活動中露面,組織事務一般交代給秘書奧利弗處理,比起真槍實彈的狩獵,他似乎對沙龍之類充滿閒情逸趣且不用勞動軀體的活動更感興趣。

  而那些上流社會的沙龍對於裡奧而言,仿佛是另一個宇宙空間裡的東西,他既嘗不出某一瓶葡萄酒的產地和月份,也記不清每一匹名種賽馬的祖先是誰——你不能指望不到一個星期的強化培訓,就能把一個平民包裝成真正的貴族,他頂多只能算個高仿品,還是不敢拆開外殼的那種。

  如今有這麼一個機會從天而降,即使覺得莫名其妙與危機隱伏,裡奧也決定要抓住。

  「十分榮幸,」他端出招牌表情——一種看似平易近人、卻充滿了倨傲與距離感的似笑非笑(這個微表情,當初他對著鏡子練了不下百次,才在禮儀老師那裡勉強過關),對兩名保鏢說道,「能否先讓我換一下衣服?」

  十五分鐘後,裡奧在保鏢的引領下,出現在會所最內部,那棟外形酷似歐洲城堡的建築物中。進入一扇花紋繁麗的黑胡桃木門,眼前是一間裝飾奢華的會客室,寬敞的空間裡只有兩名女傭在動作輕盈地泡著茶。

  不,不止這兩個,露臺上還有一個人,背影被層層白色紗簾阻隔,只能隱約看到一些輪廓,很容易令人忽略,但敏銳的職業性令裡奧迅速發現了他。

  女傭們泡完茶,行了個屈膝禮,安靜地退下,木門無聲地關閉,會客室頓時成為一間寂靜的藝術品展覽館。

  裡奧沒有欣賞那些難得一見的珍品的心情。短暫的思索後,他憑直覺選擇了一個出發點,走過去掀開紗簾,十分隨意似的,跟那人並排站在露臺欄杆前。「房間裡有很多了不起的收藏,您喜歡那些藝術品是嗎,公爵?」

  「是的,不過我更喜歡人們看到那些藝術品時的眼神。」另一個男人用優雅的英式口音說,用語規範到近乎拿腔拿調。

  裡奧立刻對他有了個初步的概括:沉浸在被漫長家族史薰陶出的優越感中不可自拔的貴族遺少。這一點從他的打扮上也能看出來,用一條緞帶束在腦後的齊肩卷髮,領口袖口滿是花邊的絲質白襯衫、以寶石為紐扣的藍底銀紋修身馬甲,充滿古雅的巴羅克風情,活脫脫像是從中世紀油畫中走出來。

  容貌俊俏雅致,膚色是少見天日的蒼白,眼珠卻黑黝黝地如同兩口深井,目光閃動間,仿佛月色下的井沿,蕩漾著一層遺世自矜的浮光——這個以精雕細琢的姿勢倚在欄杆上的年輕男人,就是小亞弗爾,他此行的標的。

  「可以理解。」裡奧微微頷首道,「我也有不少收藏,不過與公爵不同的是,它們並非越古老越有價值,反而更新換代得相當快。實際上,我也更喜歡人們看它們時的眼神,尤其是當我將它們頂在他們腦門上的時候。」

  小亞弗爾有點意外地看他,似乎吃驚於話語中赤裸裸的暴力成分,儘管他知道對方的身份——一個頗有家世淵源的軍火頭子,但看他的外表,又完全不像是屠夫的類型。

  倒是裡奧先笑起來,「我說得太粗俗了?抱歉,公爵閣下。」

  「不,這麼說很有意思。」小亞弗爾說,「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有趣,揚先生,我想我們或許能成為朋友,你可以叫我利斯塔。」

  裡奧並不認為僅憑一面之緣就能和小亞弗爾交上朋友,這更像是一種社會層面上的認可——對方認可了他的身份,並賦予他與自己直接對話的權利。當然,用的是亞瑟王對待圓桌騎士的態度。圓桌,並不代表著平起平坐,是一種恩賜般的寬容。

  不過裡奧並不在乎這些,他只需要打蛇隨棍上,顯得自信而隨性即可,「那麼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加西亞。」

  小亞弗爾眼中掠過欣賞之色,朝他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我的朋友。」

  「我也一樣。」裡奧禮節性地與他握了握,感覺到一股潮濕的冰涼,仿佛冷血動物帶著鱗片的皮膚。

  他不喜歡這個陰柔華麗的男人,不論是從公家任務,還是私人感受上。但眼下他得藏起這種情緒,並擺出一副深懷好感的模樣。

  「恕我冒昧地問一句,明天的活動,你會參加嗎?」裡奧問。

  小亞弗爾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知道獵狐嗎?」

  「捕獵狐狸?」

  「是的,一項歷史悠久的活動。我們帶著親自馴養的馬兒和合手的獵槍,去享受清新的鄉村空氣、悠閒的莊園生活、為民除害的榮譽感,以及與容貌姣好的鄉下姑娘的露水情緣,這是貴族們的愛好之一。不過,比起親自操刀把自己弄得全身都是血腥味與火藥味,我更喜歡看著。驚慌失措、疲於奔命的獵物;遊刃有餘、步步緊逼的獵手,一切都像戲劇一樣在叢林舞臺上演,多麼有趣!唯一不同的是,普通舞臺上,倒下的角色到了幕後又能復活,等待下一次上場,繼續千篇一律的臺詞;而在這個真實的舞臺——」

  小亞弗爾居高臨下地向遠方叢林伸出雙臂,音樂家一般做出指揮的手勢:「每個生命只有一次,每句臺詞絕不重複,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死神的紅花將投擲在哪個人身上——這種全然未知的精彩,難道不比任何一場戲劇都更動人心魄嗎?」他沉醉地閉上眼睛,仿佛在諦聆著某種聽不見的樂曲,混雜于林濤與海風中四散傳揚——那是即將上演的,一場生命絕響。

  操你媽的動人心魄!裡奧在心底怒斥,那不是狐狸,是活生生的、跟你毫無二致的人!還是說你自覺已經高貴到脫離人類的範疇了?!這一刻,他有種把身邊這個人渣從高臺上扔下去的衝動,但想到任務,他咬牙忍住了,帶著仰慕的微笑說出令自己作嘔的話語:「雖然我對舞臺戲劇之類的東西沒有太大興趣,但我不得不承認,你的想像力足以化腐朽為神奇,這個點子實在是太精彩了!比起那些兇猛有餘智商不足的野獸,人獸才是最富趣味與挑戰性的狩獵物件,我已經迫不及待想體驗一下你的創意了!」

  公爵之子如同一頭被摸到順毛的貓,露出慵懶的愜意之色。「你充滿活力,加西亞,但不太注意勞逸結合,」他意有所指地說,「你不覺得夜鶯是一種叫聲動聽的可愛鳥兒嗎?」

  裡奧遺憾地聳肩,「我知道這麼說可能會得罪人,但我這人不太擅長說謊——那些鳥兒空有一身漂亮翎毛,卻毫無氣質與內涵,實在很難以令我動心。」

  「氣質與內涵?」小亞弗爾偏過頭看他,「你想要什麼樣的氣質內涵?」月色下他的側臉鬱麗懾人,散發出鴉片般陳腐的甜香,從典雅到情色只隔一線,變換之快令裡奧措手不及,「像我這樣的?」

  「就、像您這樣的……」他磕磕巴巴地重複。

  帶著一種刺激的征服感,小亞弗爾笑了,他不介意再多個褲下之臣,尤其這個年輕而強健的軍火頭子是他喜歡的長相類型。

  他悠然自得地走近兩步,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抽出胸口衣袋內疊成花式的手絹,慢慢地、挑逗味十足地塞進另一個男人的領口,貼近對方臉側,聲音低柔地說:「如果你能獵到一隻最狡猾美麗的狐狸,把它獻給我,我會給你獎賞的……期待我的獎賞吧,那會令你心蕩神馳。」

  直到回到自己的別墅房間,裡奧才一洗臉上的神魂顛倒,換上清醒而厭惡的表情。他無法忍受地從衣領中揪出那條噴著香水的絲綢手絹,棄置髒東西似的丟進了垃圾桶,想了想,擔心被收拾衛生的傭人撿去後節外生枝,又從桶裡拎出來,扔進壁櫃某個抽屜深處。

  他原以為小亞弗爾是個草菅人命的人渣,如今看來,還要再加上一個修飾詞:草菅人命的淫亂人渣。天知道這傢伙為什麼會對自己感興趣,回想起他看他的那種眼神,透著淫穢而邪惡的欲望,仿佛一隻邊交尾邊將配偶生吞活剝的母蜘蛛,從每一個毛孔往外噴射出蠱惑的毒液。

  ——真見鬼,局裡提供的情報上,為什麼沒寫明他有勾引男會員的愛好?裡奧惱火地想,那樣我一定叫化妝師幫我設計個醜造型。

  想到自己為了完成任務,還得送上門去讓人勾引,更無法忍受的是,還不能強硬拒絕以免對方翻臉……裡奧簡直憋悶得要吐血。

  真希望這個該死的任務及早結束!他又洗了個澡,將沾染到的香水味沖刷得一乾二淨,而後吃了一粒藥片躺上床,一邊等待睡意來臨,一邊默默地想著:明天……明天。

  遵照醫囑減半再減半的藥量並沒有像他擔心的那樣不給力,或許是黛碧的鬼魂平靜離開不再糾纏他的緣故,他慢慢地睡著了。

  他夢到了他的男孩與手捧花束的茉莉並肩站在白色的婚禮上。賀詞卡片上的每個字都伸出爪子,緊緊抓住他,使他無法轉身逃開,持續被痛苦煎熬。

  他還夢到了全身浴血、面目模糊的殺青。當他舉著槍,將企圖逃脫的對方撲倒在地時,卻赫然發現他們在屍橫遍野的戰場赤裸擁抱。

  殺青的目光寒冷,身體卻火熱。他的一部分在他體內,而他的軍刺也在他體內。

  追著我。他聽見他說,一直追著我,直到地獄……

  裡奧猝然驚醒。

  窗外晨光熹微,阿爾忒彌斯女神的狩獵日已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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