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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曾鯉的旅行規劃得有些糟糕。
她的第一個目的地是去看大號,哪知因為天氣原因,天氣延遲了將近三個小時,等她下飛機已經接近深夜。
等她好不容易馱著行李順利到達了海邊的酒店,前台卻笑著說:“女士,您的預訂已經被取消了。”
“為什麼?”曾鯉傻眼。
“您預訂上沒有注明保留到什麼時候,我們一般只保留到下午六點。”
“可是我是航班延遲了,所以才會晚到的。”
“對不起,因為我們聯系不到您,又有客人來要房,所以已經取消了。”
“還有房嗎?”
“沒有了。”前台客服繼續微笑。
她拉著行禮走在這個飄著雨、到處濕漉漉的海濱城市,又接連問了周圍幾家酒店,因為今天恰好周末,所以到處都是客滿了。得到了這個結論,她突然有了一些後悔,她也不敢打車回市區,不敢將希望寄托在出租車司機的身上。
街邊,還有一個點著橘黃燈光的小煙鋪,看著應該是個善良的大爺。大爺聽了她的文化,操著一口含糊不清的普通話,不太耐煩地指著對面一棟高樓說:“那不是可以住嗎?”
曾鯉順著他所指的望去,光那酒店招牌下金光閃閃的五顆星,就足以讓她望而卻步了。
最後,她拿出手機,上網來搜索附近的酒店,沒用幾分鍾,手機就提示快沒電了,她只能厚著臉皮帶著自己的行禮進了那個五星酒店的大堂。有門童熱情地來詢問她,她厚著臉皮說要坐坐,躲過探視的眼神和詢問的目光,朝大堂一角的沙發蹭去,找到插電源的地方,一邊充電一邊另找住處。
等到她終於找到能接受的酒店住下來後,才給艾景初撥了電話,按照他的要求報平安。
“住下了?”他問。
“嗯。”
“怎麼這麼晚?”
“航班延誤了好久。”
“其他順利嗎?”
“挺順利的。”她答。
“你早點休息,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他說。
曾鯉洗了澡,又給馬依依和伍穎發了短信,才睡下。
她有些認床,加上只要自己一翻身,床墊就會發出異響,所以她一整晚都沒怎麼睡好,隔壁其他幾個房間大概是同一個旅行團的,天不亮就起來退房的,時不時在走廊上大聲說話,又擾了她,她幾乎一致處於時睡時醒的狀態。
曾鯉去海邊的時候,天仍然在下雨,海風又冷又濕,凍得她要命,將她第一次看到大海的興奮全部吹散。
她只得會酒店胡亂吃了些東西,又睡午覺。
大概是身心的疲憊積累到了極點,這一覺,她睡的很沉,醒來已經是黃昏,她一個人撐著傘在附近溜達了幾圈,便回了酒店休息。
晚上艾景初給她來電話。
“在干啥?”他問。
“看電視。”她答,“一直都在下雨。”
“看到大海了?”
“嗯。”原來也不怎麼樣。
第三天,日上三竿,曾鯉差不多是被窗外金燦燦的陽光給撬開眼簾的。她從床上蹦躂起來,拉開窗簾是有些激動,迅速地洗漱完畢,顧不得戴帽子和抹防曬霜,拖著鞋子拿上包,撒腿就跑出去了。
夜裡,艾景初的電話如約而至。
“今天天晴了?”他剛才查了下曾鯉這邊的天氣。
“是啊,突然就很熱,不吹空調會要命。”
“怎麼樣,今天的大海?”他問。
“又美又壯觀,跟下雨的時候完全不一樣。”曾鯉難掩興奮,“我喜歡海浪的聲音。”
艾景初淡淡地笑了。
第四天,曾鯉又坐飛機前往另一個目的地。
她在古鎮住下後,急急忙忙去看有名的河谷,載他們去的是一輛加裝了一排座位的豐田越野車,同行的也是一些散客,有對老夫妻,還有一對情侶九兒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本來曾鯉以為這樣的組合會比較安全,哪知回程時車主說他們進制定購物點買的東西太少,他拿不到多少提成,所以要加收每個人的服務費。乘客們一直反抗,司機便在半途將他們趕下車,揚長而去。
“那些人太過分了。”晚上,曾鯉在電話裡對艾景初復述當時情況時,都難掩內心的憤怒,講話不由咬牙切齒的。
“後來呢?”
“後來我們攔了輛路過的客車坐回城裡,還去報了警。”
“你也去了?”
“是啊。”曾鯉點點頭。
“你不是害怕警察嗎?”平時看到交警在路中央執勤的話,她開車都膽怯。
“可是我真的很生氣,而且大家都去了,我怎麼可能一個人逃走?一點責任感都沒有,而且我也是個很正義的人。”曾鯉說。
“嗯,很正義。”說完,他就笑了。
第五天,曾鯉老老實實地在古城裡,按照地圖和驢友攻略,對所有好玩好吃的地方意義踩點,下午有找到一個做繡花鞋的大嬸,就在店鋪裡選了一下午鞋面的花樣。
而晚上,她那兒也不去,就在客棧的小天井裡,坐在籐制的吊椅上一邊蕩一邊接艾景初的電話。
“我想著馬依依喜歡粉色的,伍穎喜歡藍色的,那我就要紅色的好了。”她嘮嘮叨叨地說著繡鞋的事情,“還有,我看到他們店裡還有那種很好的不了,我想用它來鋪茶幾、沙發和餐桌。”
說到這裡,艾景初突然想起她家客廳裡有很多關於家裝家居的雜質,“你買了房子,准備裝修?”
“沒啊。”
“那你收集那麼多資料?”
曾鯉的聲音頓了下,喃喃的低聲說:“小時候他們離婚後,我要麼就住在學校裡,要麼就住在繼父那裡寄人籬下,後來租房子也東遷西搬的,所以一直想要有個自己的家。雖然現在暫時還不能實現,但是看著那些東西,懷著憧憬,也會有種很滿足的感覺。”
第六天,她找到一個當地居民的農貿市場,買了好些異常新鮮的睡過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午後,她繼續做在路邊喝茶,發呆,看人來人往,看小商販如何宰老外,後來又被歌聲吸引進了一家小酒吧。
“那個歌手唱得太好了,要是能去我的咖啡館,肯定會有很多人氣。”她吃過飯洗了澡,啃著蘋果,蹺著光腳丫子在搖椅上晃來晃去,對著電話另一頭的艾景初說。
“男的女的?”
“女的。”她答,“真想帶她會家。”
“女的還行。”艾景初說。
第七天,曾鯉去大嬸家取定做的繡鞋,遇見一個小老鄉。曾鯉隨口問了小姑娘幾句,小姑娘便將昨天從家裡做飛機到此地的血淚史痛訴了一遍。
晚上,曾鯉對艾景初聊起那個小姑娘,才坦白了自己第一天的窘況。
“當時害怕嗎?”他問。
“有一點,特別是後來半夜一個人在酒店裡的時候,整夜都沒有睡著。”頓了頓,她問,“你有沒有害怕的時候?”
“有。”
“是什麼?”曾鯉好奇。
他思索了下才說:“以前我還在當頷面科的住院醫生的時候,有一次和老師合作,給一個女孩做頷面手術,結果……”
“失敗了?”
“手術到一半,出現了惡性高熱,患者當場就死亡了。”
“惡性高熱是什麼?”
“全麻的並發症。”他說。
他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情緒,接著又淡淡得說:“我就站在旁邊,她活著的時最後一句話是麻醉前躺在手術床上對我說的。”
“說的什麼?”
“我不知道,我當時沒注意聽。”電話那一頭的背景靜極了,他沉默了良久後,又重復了一次,“我居然沒有注意聽。”
她的心也跟著難受起來。
“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關於你。”他說。
“我?”
“你出車禍那天,我載你去醫院,你坐在我旁邊,眼睛閉著,沒動也沒說話,就是那個時候。”他慢慢地說著,聲音中帶著點能讓人微醺的魅力。
她聽著這個嗓音說出的這些字句,心跳微微一滯。
他肯定不知道,她有多愛他的聲音。
冰冷的時候,微惱的時候,漠不關心的時候,雲淡風輕地回顧著自己身世的時候,安慰鼓勵的時候,還有就是說他喜歡她的時候,每一個語調都那麼讓人沉醉。
這幾天每晚打電話幾乎成了彼此的習慣,她會說很多話,他有時候會問幾句,有時候只“嗯”、“嗯”地應著,有時候又會被逗笑,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聆聽。此刻,艾景初緩緩地在一千裡外對她說這些往事,而且是關於她的事情,格外引人心顫。
她,有點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