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戰爭,家業 ...
樊幼燁之後一段時間見到趙協的時候,往往都是看到他一個人在院子裏耍著一把大刀,樊幼燁是不懂刀法的,但是那把刀看樣子至少也有幾十斤重量,在趙協手裏輕的像把菜刀,於是又又覺得自己的教育還是有成果的。
樊諸換父子倆在樊家大院住了一段時間,表面上是一家人相親相愛,內裏到底有什麼么蛾子誰也不知道。
一個月之後,趙協的教習師父再次離開了樊府,樊幼燁開始猶豫是不是還要給趙協創造進一步發展的條件。
從最近一年裏不難看出趙協是有天分的,只要是他喜歡的事情都會上手很快,但也是這個原因開始讓樊幼燁有所顧忌,天才往往是把雙刃劍,自己是否有能力將這寶劍駕馭的的很好?
樊幼燁還是做了,重新給趙協找了個先生,教的還是刀法。
樊幼燁是這樣說的:人生就是一個不斷製造麻煩並解決麻煩的過程。
樊幼燁十五歲的時候已經開始熟悉樊家大部分的業務,當然還只是暗地裏,樊諸軒對他是沒有什麼保留的,王傳靈也一直都是由著他的性子來,樊諸換對於這個連賬務都要靠手下來完成的少爺自然也沒設太多的提防,總體來說樊幼燁的可攝入範圍還是很大。
這天,樊幼燁看著旁邊的趙協,“還有一年的時間就是我出門歷練的時間了,你是想跟著我出去還是想留在樊家?憑我這幾年交給你的東西,就算是不能獨當一面,在人堆裏嶄露頭角還是沒問題的。”
“你教我的那些東西就是讓我在人堆裏嶄露頭角的?”趙協滿臉懷疑的看著他。
“當然,你的意願還是重要的,我不強迫你們做不喜歡的事情。”
“你們?”
“你和小丁啊。”
“你以為我們兩個是一樣的?”
“怎麼了?”
“沒什麼。”
春天來到的時候,所有人的計劃都被打碎,醞釀了兩年的戰爭終於在陽春三月徹底爆發,就像是陰沉了許多天的天空,突然一天就下起了雷陣雨。
瑞王霍思蜀開始從北面雲州發起叛變,目標直指裏國東南部的朱城皇宮。皇帝霍德派從東西兩面開始對瑞王進行攔截,戰線長達三千里,連夜從邊疆之地調兵鎮壓,整個裏國人心惶惶。
裏國北面靠山東面是海,南面臨近的也是幾個蠻夷之邦,倒是西面的彥國還有幾分抗衡的力量,只是彥國現在的皇帝比較注重人文修養,多少年來和裏國之間的相處還算融洽,兩國之間一直都是不冷不熱不溫不火,倒是造福了雙方百姓。
皇帝霍德的前任皇后德馨,於十八年前香消玉殞,沒有留下血脈。同年,新皇后瑞德登基,太子霍焰為瑞德皇后所生,皇帝膝下一子七女。
與德馨皇后同年離世的還有霍德唯一的胞弟,也就是前任瑞王爺霍罌,現在造反的這位就是霍罌的兒子霍思蜀。
還有一種傳言,就是霍思蜀本來是霍德的兒子,這個說法很刺激也很有戲劇性,但是現在為什麼頂的卻是瑞王的稱號還要造反,這一點沒人能解釋,平民百姓也不會關心這麼多。
樊幼燁所在的禹州雖不是戰場,但是由於地理位置處在裏國中間,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兩年之前的屯糧政策並沒有得到樊諸沅的首肯,事隔一年之後的樊諸換實施了這一政策,雖然延遲了一年,結果還算是盡人意。
到目前為止,這場戰爭對樊家的影響不是很大,但對樊幼燁的地位卻構成了威脅。
樊諸換的人氣因此正在急劇上升,雖然其他人還不至於拿一個孩子和一個成人相比,但是潛意識裏那杆天平還是發生了傾斜。
“陳久那邊的生意怎麼樣了?”樊幼燁一邊拿著毛筆在上好的宣紙上寫寫畫畫,一邊問正在吃點心的趙協。
趙協最近長高不少,樊幼燁時不時的瞥過去兩眼,十七歲也是大孩子了。
“按照你說的,陳語和孫鵬剛過完年就去了北楊,聽說前兩天剛回來,二爺最近很少注意木材方面的生意,大概是因為屯糧的事情疏忽了,不過這正是我們發展的好時機。”
趙協邊往嘴裏填東西邊說,過會他還要去練刀法,現在時間寶貴,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手裏的東西也放下了,“幼燁,這個時候全國上下都是人心惶惶,你就算是不出去試煉也沒人會說什麼,何況這也不一定是個明智的選擇。”
不是他不相信樊幼燁的實力,相反,在這兩年的相處之中他對這個人的能力已經深信不疑,但是這個時候真的可以嗎?
“你不知道原因?”樊幼燁放下手裏的毛筆,開始仔細打量自己寫出來的字,做看右看為什麼還是這麼難看!
“想不通。”
“回去慢慢想吧,想通了之後再過來找我。”幼燁不鹹不淡的丟下一句話,將手裏的紙張揉成一團丟進旁邊的廢紙桶。
趙協不聲不響的就要離開。
“趙協!”
剛要跨出門去的趙協硬生生的停下,回頭看他,“什麼事?”
“還有半年時間,半年之後就是我出去試煉的時候了。”樊幼燁停下筆看著面前雪白的一片,蘸飽墨汁的毛筆在紙上暈染出烏黑一片。
趙協沒說話,等著他繼續下去。
“我,有些害怕。”
看不清表情,烏黑的長髮垂到紙上倒像是一幅上好的水墨,這還是趙協第一次從他的嘴角裏聽到,“害怕”這兩個字眼。趙協不知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就算是安慰,自己好像也沒那個資格,樊幼燁不管是心智還是謀略都在他之上,他能說什麼?
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在門口站了片刻之後,緩緩的將門從外面給他關上,轉身離開。
“還真是吝嗇,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說。”樊幼燁在他關上門的瞬間撇撇嘴。
戰爭從雲州一直打到禹州南面的百園縣,一路向南,誰也不知道這場動亂什麼時候結束,轉眼間冬天來到了,遭到戰火襲擊的許多地方面臨著缺糧的困境,一時間全國糧價飛速飆升。樊家的屯糧在這個時候賺了個盆滿缽滿,樊諸換的聲望一度上升。
冬去春來,樊家大兒子樊幼燁出門試煉的時間到了,所有人都在擔心,一個剛滿十六歲的孩子如何在這戰火漫天的年代開闢出一條屬於自己的活路。
樊幼燁在離開之前去了一趟‘陳氏木業’,給他們交代了一些最近需要注意的事情,順便查看了一下前一陣子在陝北地區尋找的木材。
陳語將木樣交給幼燁,“這些木材的質地在禹州一帶很難的找到,雖然花費了我們不小的人力物力,不過前景很好,足夠我們賺回本錢了。”
樊幼燁笑著看他,“阿語,你見哪個商人做生意只要賺回本錢的?”
陳語立馬羞的低下頭,陳久站出來說,“我這個兒子從小就是個死心眼,做生意也就只能靠我一個,他也就只喜歡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做些東西,我當時也是看著後繼無人才打算把這間木材行關掉,不過幸好後來遇見了小少爺啊。”陳久想到以前的事情相當感慨。
樊幼燁對著他但笑不語,轉頭看陳語“如果你這兩年做的好的話,我以後會開一間專門賣成品傢具的店面給你管理,但是前提條件是你要跟你爹多學習怎麼做生意,你是個人才,但是你也要記住,人才是不能當飯吃。”
陳語有些臉紅,咬了咬嘴唇還是點頭。
樊幼燁笑了,“呆會我會重新給你畫幾張新式傢具的圖樣,你就照著那個做,不過還是老規矩,不經我的允許不能拿到市面上出售,知道嗎?”
陳語點點頭,兩眼放光。樊幼燁心裏暗笑,還真是個呆子。
交代好木材行事情之後樊幼燁、趙協兩人離開。
等到兩人走遠,陳語還是興奮的看著自己的爹,“爹,小公子真是神人,我們都不知道那個地方有那種漂亮的木頭,他怎麼就知道呢?還有啊爹,少爺剛才給我的那些圖樣我真的是見都沒見過,小少爺長得又那麼好看,你說他是不是神仙啊?”
陳久摸著兒子的頭髮,“不管他是不是神仙跟著他就對了,那幾張圖記下沒有?記住了就燒掉吧……”
回到樊家大宅之後,王傳靈對著兒子又是一頓嘮叨,“你說這都打仗了怎麼還要出去試煉啊,你那個二叔就是不安好心,幼燁,娘在家等你,不管結果怎麼樣你可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孩子,能不能不去啊……”
兩人從王傳靈的‘別緒園’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了,第二天,樊幼燁的試煉就要開始。
按照慣例,樊幼燁可以從樊家商行裏面挑出來三個人,和他一起完成這次的試煉。但是樊幼燁只挑了兩個,一個是姓蘇,名茂之,算是個年輕的商賈,不久之前才加入的樊家商行,並不是一個元老級的人物。
樊幼燁的理由是:蘇茂之在商行的時候老是受欺負,樊幼燁一時心軟,就打算救他於水火之中。
還有一個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商行元老,名作鄭遠。鄭遠算得上是實打實的元老,但是半年之前卻因為心痛於自家兒孫揮霍無度,一氣之下散盡千金。在這個時候也算是個光杆司令。
樊幼燁看他獨自一人孤苦無依,一時之間善心大發將其納入自家陣營。
還有兩個是樊幼燁自帶的,也就是已經接受了三年上崗培訓的趙協,目前仍在試用期的于小丁。
“我是不是很可憐?”兩人比肩而立站在行修園的空地上,抬頭看著逐漸下滑的夕陽。
“怎麼說?”
“總共四個人,一個是被人排擠在外,一個是身無分文,剩下的兩個還是自備的。”
“這是你自己選的不是嗎?”趙協失笑的看著他。
“蘇茂之之所以被同行排斥是因為他才華過人遭人妒忌,鄭遠身無分文是因為他光明磊落心如明鏡並且經驗豐富,至於我這個自備的……不就是按照你的想法培育出來的嗎,帶著小丁也是因為你現在身邊根本就少不了他。”
“可我還是覺得委屈。”
“你說了這麼多是不是就想要我安慰你?”
樊幼燁嘆口氣,“你怨我嗎?我是說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
“已經無所謂喜歡或者不喜歡了,而且,你認為我趙協是那種可以受人逼迫的人嗎?”
樊幼燁搖搖頭,“你是趙協,當然不會受人逼迫,但是我現在卻很好奇一件事,你根本就不喜歡經商,但還是接受了我的安排,為什麼?”
“我有我的打算,何況你不會做不利於我的事情。”
“那麼篤定?”樊幼燁有些詫異。
“因為我的所有,一半是你的。”
“呵呵……這倒是忘了……”
“不能忘,你忘了,我會翻臉不認賬。”
“……”
“對了你上次說讓我想的那件事,答案是什麼?”
“亂世出英雄。”
“……”
小樣,跟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