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澤西要走

　　這個窗戶並不高，夜兮兮看了看旁邊的打掃工具，將拖把拿了起來，用拖把將屍體撐在牆壁上，用力的望上拖去，順著窗戶口「碰」一聲掉著窗外。夜兮兮趕緊將拖把放回原處，用紙巾擦了擦拖把上面自己的指紋，這才又撿起地上的匕首，用力的在自己的手掌上割了一刀，又將沾著自己指紋的匕首扔了出去，握住手腕在地上坐了下來。

　　殺人犯法，只不過，如果不是她死，就是自己死。不能怪她，這就是生存法則。

　　夜兮兮剛剛坐在了地上，女廁的門就被用力的撞擊了起來，澤西的聲音在門外大聲的傳來：「兮兮！？夜兮兮！！夜兮兮！！？」

　　夜兮兮聽到他的聲音，用力的捏了一把自己的掌心，鑽心的疼傳來，眼淚簌簌而掉，她輕輕的哭起來：「意澤，對不起了……」又要騙他。她咬緊了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叔叔……嗚嗚……叔叔……」

　　哭的傷心，哭的就像被一萬個人給欺負了似地，又帶著害怕的顫音，伴著那滿面的淚水，完全就是真的。

　　「碰！」門被用力的撞開了，澤西撐在門口，抬眼望來，只有夜兮兮坐在洗手台下，衣衫零亂，頭髮也亂糟糟的，更可怕的是，她的手正在流血。

　　澤西立即衝過去，將夜兮兮拉起來就抱進懷裡，緊張的拉著她的手仔細的看著身體的每一地方：「你有沒有怎麼樣，嗯？快給我看看。」

　　「叔叔……剛剛有一個漂亮的阿姨要殺我……嗚嗚。兮兮就用力的捏著她的匕首……嗚嗚……手手疼……」可憐兮兮的把滿是鮮血的手揚起來遞到男人面前，澤西立即將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用力的將她的手包紮起來。

　　夜兮兮低頭看向他，也是經過了一番激戰吧？滿頭的汗……她咬著唇，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可是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沒事了，不怕。然後呢？那個要殺你的人。」

　　「後來從窗外又進來一個人，兩個人就打了起來……然後就都跳了出去，你看，牆上還有血呢……」憑空捏造了一個「英雄」，夜兮兮指了指牆壁上的血跡，臉上掛著的淚水看起來極其的淒涼和可憐，就像剛剛經歷見證了一場生死的激戰。

　　「來，我們起來。」毫不懷疑她說的話，澤西慢慢的將她扶起來，而就在這時門外走進來幾個穿著警裝的男人，看到兩個人立即出示了警官證，其中年紀看起來最中年的男人沉聲道：「對不起兩位，希望你們能跟我們走一趟。」

　　「沒關係，不過請人先替我未婚妻檢查一下手上的傷。」澤西應聲沉著，好像並不奇怪這些警察這麼快，而且還要自己去局子裡坐一坐，因為他明白，這裡是法制嚴厲的中國。

　　澤西扶著夜兮兮走出這家餐廳的時候，夜兮兮看到整個大廳慘不忍睹的模樣，巨大的吊燈都已經全部碎在地板上，桌子椅子更是分不清胳膊和腿。餐具、食物滿地飛，服務員和其餘的客人都全部消失了，還有的，就是警察們在收拾那些地上躺著的屍體，一具兩具……竟然有五具？不會都是他解決的吧？夜兮兮暗自的又服了一把澤西，卻又立即看到自己的帽子，立即指了指要拿回來，澤西立即放開她，走過去彎腰撿起來拿在手裡，繼續跟著警察往外走，夜兮兮低低的問：「叔叔，我們……要被這些警察叔叔關起來嗎？」廢話，她自己也知道不會，只不過不這樣問下實在不符合自己的現在的心裡年齡。

　　「不會。我們是受害者，只是回去協助他們調查。」

　　「哦……叔叔，兮兮不害怕……」暗示的告訴澤西，她不怕困難，而且這對她來說，也實在不算是困難。

　　「好，我知道，你很乖。」澤西低頭輕輕的笑，拉著她的手坐進了警車，而他自己的車則有警察們代勞開到警局去。

　　而夜兮兮和澤西兩個人同時在思考的問題，都是……究竟是誰……要殺他們兩個人？或者目標是夜兮兮？或者……只是澤西？

　　雪裡城警察局

　　夜兮兮在一邊，護士小心的給夜兮兮包紮處理了傷口，幸好傷的不太深，更沒有傷到經脈，都只是皮肉傷，很淺，所以很快就處理好了。

　　處理完了傷口，就有警察過來要夜兮兮也進一下審訊室。

　　夜兮兮低著頭跟了上去，那護士卻在疑慮，這個女人還真是堅強，雖然傷口不是特別深，但是整個包紮過程，竟然沒有呼叫一聲。

　　夜兮兮在澤西一旁坐下來，澤西立即將她的手握在了手裡，低聲的問了她：「疼不疼，嗯？」

　　夜兮兮搖頭：「想著叔叔……都忘了疼了。」這是實話。

　　澤西輕輕的笑，對面審訊的警察輕輕的咳了咳，敲了敲桌面，正式進入正題：「這位先生，請問您再說一次您的名字。」

　　澤西冷笑了一聲，眼神睨著那警察：「我已經說過一次。」他沒有重複的癖好。

　　「先生，請配合我們調查。」那警察見這個年輕的男人一點兒也不給自己面子，立即冷下臉來，夜兮兮也暗笑，輕輕的搖了搖頭，真懷疑來這裡是不是一個錯誤。

　　「那這位小姐……請問你姓什麼，叫什麼。」另一個警察只好轉了個方向，從夜兮兮這邊入手。

　　夜兮兮指了指自己，好像很侷促很緊張，看了看澤西才道：「我……我叫夜兮兮……夜晚的夜，奈何兮的兮。」

　　「夜……！！」聽到這個名字，兩個警察瘋了，就像第一次聽到「澤西·茉拉米堪」這個名字一樣的瘋了，這兩個人是不是真的瘋了，再怎麼編名字也不敢編這兩個人啊！

　　「不要以為我們是小警察就不知道，澤西·茉拉米堪是意大利黑道神之子斯而撒曼的兒子！！更是茉公司的總裁！還有那夜兮兮，不是意大利veily的少當家，這個我們雪裡城初氏財閥的大小姐嗎？你們兩個要編個名字也好點兒，就不要挨著他們兩個了，好不好！！？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夜兮兮愣了，看著對面兩個義正言辭和一臉憤慨的警察，感情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認為他們兩個是真人。

　　抹把汗，澤西突然站了起來，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輕輕勾起唇角，就把夜兮兮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我們可以走了。」

　　拉開門，大步的走了出去，完全把裡面兩個警察當成了擺設，而門外的警察們也是一個個驚呆了的盯著這兩個大搖大擺走出來的嫌疑人，那兩個警察更是衝了出來就大聲的喊道：「快、快，攔住他們！！」

　　那些警察警察一聽，立即一個個的都拔了槍，對著澤西和夜兮兮，只要一聲令下，都會立即開槍射來，而澤西更是立即掏出腰間的槍，將夜兮兮擋在身後，對著面前一眾的警察，卻不失半點兒其實。夜兮兮也不著急，因為澤西這樣做必定是有全然的把握，不過她此刻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了。莫名其妙的跟著來警局，又莫名其妙的……突然要離開。

　　「都給我住手！！」就在這時，一聲爆吼從門口傳來，夜兮兮抬眼望去，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大步的走了進來，他的體型魁梧而又壯實，一張方形臉，一路走一路的巴掌就蓋了下來，一個個的全部蓋在那些掏槍的警察頭上。

　　「吳隊……」一個個委屈的聲音傳來，夜兮兮暗驚，吳隊？看來是頭兒了。

　　「吳隊，是他們不配合調查……還要逃跑……」

　　「混蛋！！人家不配合調查會跟著來我們警局？要逃跑的話，你覺得你們這些崽子還有命在？一個個統統都去見閻王了！」

　　澤西輕笑，從容的喊了一聲：「吳隊。」

　　那吳隊更是快速的回過身來，立即伸手和澤西握手：「你好，茉拉米堪先生，實在抱歉，我手下這批人不知道你的身份……」

　　這一下，整個屋子的警察都驚了，這是什麼情況？他們脾氣火爆、公正嚴明的吳隊竟然「溫柔」的對這個外國男人笑？

　　等等，剛剛吳隊叫他什麼來著？茉、拉、米、堪！？那原本做審訊的兩個警察臉立即都白了下來，他們究竟是不敢相信呢……還是命太苦，偶像就在眼前，竟然都不相信！！不要懷疑，警察把曾經的黑道世家當做偶像，千萬不要懷疑！！他們的偶像不僅僅是毛主席，還可以是年輕的傑出青年嘛，比如你傳說中身手一等一的好，還把整個家族洗白了的傳說中的男人，總是有那麼幾分膜拜。

　　夜兮兮彷彿記起來，雪裡城還真有這麼個吳隊曾經和澤西有過交集。

　　於是，到了吳隊的辦公室。

　　「今天的情況我也瞭解了下，我剛剛讓法醫檢查了這些個殺手的傷口，完全可以視作你們的自衛反擊。而且他們身份不明，長相東方化，也不知道國籍，如果是國籍間諜或殺手的話，茉拉米堪先生就更加不用付半點兒責任了。」

　　「我希望你們可以把這件事隱瞞下去，不要讓外界的媒體知道，這個檔案整理好交給我。」

　　「這個……可以。」毫無條件的就點頭答應。

　　澤西點了點頭，看了看旁邊的夜兮兮才道：「還有，今天我來警局，第一也是要見見吳隊你，另外一件事就是要你幫我仔細的調查一下這些人的出入雪裡城的記錄，我想知道他們的來向。調出來了，發到這個郵箱。」澤西彎腰在紙上寫下理查德郵箱，並沒有要吳隊把資料親自交給自己。

　　「這個雖然有些困難，但我會盡力的。」

　　「那就謝謝了，很高興再見到你。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我的未婚妻身體受了點兒小傷，需要休息。」

　　那吳隊立即點頭道：「好好，你們路上小心。」

　　澤西輕笑，拉著夜兮兮走了出去。他剛剛離開，那吳隊立即拿起電話：「立即給我查查今天那些死在法國餐廳那些殺手的底細，翻江倒海也要給我查出來。」

　　掛了電話，吳隊掏出煙輕輕的點上一桿，回憶到兩年前，他在追蹤一個案子的時候，差點兒死在罪犯的手裡，當時救了自己的人，正是在雪裡城來度假的澤西·茉拉米堪，他報上他的名諱是。吳隊怎麼也不相信，畢竟他們不是一個道上的人，但是這個年輕人從容而又淡定的說，他已經算是白道的人了，完全的已經洗白了家族，這讓吳隊著實驚訝，這救命之恩從此埋在了心底，後來自己也去查了查，知道這個人做了很多公益活動，公司的生意全部都是正規的（鮮少有人知道澤西還在做軍火生意）。從此吳隊的心裡就多了一個疙瘩，他從來都不欠人半個恩情。

　　澤西一邊開車一邊將夜兮兮受傷的那隻手我在手心裡，時而低頭的問她：「痛不痛？」

　　「不痛。」夜兮兮更想知道的是，他剛才是在搞什麼鬼，應該不止是為了那兩件事吧？還有那些殺手究竟是誰……

　　夜兮兮再也忍不住了，換個角度，猶豫了半響終於還是問道：「叔叔……那些人為什麼要殺我們……？他們……是誰啊？」

　　「害怕嗎？」澤西摸了摸她的頭，低聲問。

　　夜兮兮搖了搖頭：「不怕……」拜託，又不是沒殺過人，她一個人對十個殺手都不是問題好不好……

　　「不可能是slaughter，slaughter現在自顧不暇，沒時間來找我報仇。而且這些殺手都很奇怪，講的話聽不懂，不知道是哪裡的語言，還有……他們的動作很快……」這動作太熟悉了，和自己的動作太相似。

　　夜兮兮蹙了眉，動作快？沒有錯吧？那個被她殺死的女殺手，簡直可以用遲鈍來形容。而且那個女殺手對自己說的是中國話啊。

　　「是男人的動作很快，女人的動作很平常。」澤西又補充道，也不知道夜兮兮真能聽懂，倒像是在給自己分析問題。

　　夜兮兮點了點頭，有點兒苗頭了。

　　「也不是非洲的那些通緝令，雅娜爾在我手裡，那些衝著仁義道德的黑幫表面上都不會動手，更別說今天這麼大的場面。」

　　夜兮兮也輕輕的點了點頭，很對。

　　「剛剛跟著警察出來，才是最安全的。如果還有沒有出現的殺手，他們會跟著我們到了初宅，會連累你們家人，知道嗎？現在已經過了黃金時間，就是出來，他們也不一定跟上來。」澤西有扭頭，夜兮兮立即一臉的迷茫，她「不懂」……不過那個黃金時間，他是從哪裡算的？

　　澤西輕輕的揉她的頭，夜兮兮笑了笑，扭過頭去，臉上的笑容消失，原來他的心思是這樣的縝密，自己到是忽略了一件事，自己受傷……他不會又愧疚了吧？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還有媽媽，不會又把這件事怪到他的頭上吧？唉，看來割傷自己的手，這個決定還真是衝動，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澤西一直握住她那受傷的手，不說話卻也不放開一秒。

　　夜兮兮這個憂慮絕對不是假的，她回到家的時候，雖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但是媽媽夜離和爸爸都還在等她，初雪裡扛不住就在沙發上睡過去了，而夜兮兮一進屋，夜離就注意到了夜兮兮手掌上的傷。

　　「天啦，兮兮，你手怎麼了？怎麼又受傷了？快給媽媽看看。」

　　「媽媽……」夜兮兮想讓媽媽不要太擔心，她受的傷太多了，這點兒傷真的是小傷，在黑道摸爬哪有不受傷的道理，但是媽媽就是媽媽，自己是小孩，她越是擔心，夜兮兮反而越溫暖。

　　「我們遭到了殺手。」澤西在一旁冷然的說，看著夜離和初邃，就像在述說一件再過平常不過的事情。

　　夜兮兮暗自的著急，怎麼這麼老實呀！就說她不小心跌倒啊！！真是急死她了，這樣說，媽媽不是要……！！

　　「澤西，我一次又一次的信任你，你是怎麼保護兮兮的？我對你太失望了！！」

　　「殺手……？」初雪裡懵懵懂懂的醒過來，好不容易下午情緒才因為楚清的離去好點兒，現在又立即提了上來，哇，殺手啊……

　　「我馬上就去機場，回意大利，不會給你們麻煩。」澤西輕輕的點頭，說的認真，一下子連夜離也愣住了，後面的初邃走上來，看了看臉色瞬間煞白的夜兮兮，意識倒了什麼，卻又還是冷聲問道：「這麼急？」

　　「夜姨知道其中的厲害，現在有人盯上了我，我走了，你們才是安全的。」這件事情，很緊急，他在回來的路上就做了決定。

　　夜離緊抿著唇，他說的對，她做過殺手，知道行蹤對周圍人的影響。

　　「我現在先回房間裡去收拾行李。夜兮兮……還是留在這裡，我想這才是安全的。或許，你們也不同意我帶她離開。」澤西抬頭看向被護在夜離懷裡的夜兮兮，眼神複雜，緊緊的盯著她，彷彿要刻進心裡一般的的深，夜兮兮輕輕的搖著頭，他不可以把自己留下來……

　　可是澤西頭也不回的就上了樓，夜兮兮往前走去，卻被夜離緊緊的拉在了身邊，夜兮兮怎麼掙扎，都掙扎不開。

　　「媽媽……求求你放開我……」

　　「放她去吧，總要說說話。」初邃拍了拍夜離的肩，夜離的手才一鬆，夜兮兮立即拔步跟了上去。

　　她後悔了，後悔自己從一開始醒過來的時候就裝傻，也不用到了現在，騎虎難下。她更後悔，自己用那麼一招來掩飾自己，卻讓他做了這樣的決定！

　　她跑上樓，站在他房間的門口，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行李，來的時候就是獨身一人，匆匆的趕到雪裡城，只不過一天……現在卻要走了。白天他們還在約會，述說情話，她還在高興，終於可以擁抱他，他也不用再顧忌任何東西而不敢要自己。可是現在，什麼都抵不過他剛剛的眼神，那麼的複雜，他就這樣決定了，不問問她嗎?

　　男人背對著門口站在窗邊，似乎就在等夜兮兮的到來。

　　夜兮兮輕步的走進房間，站在他的背後，輕輕的閉上眼睛，沉沉的喘了一口氣：「叔叔……你真的不帶兮兮一起走嗎？你說過，你會回來帶我離開，你會的。」

　　「我沒有能力保護你。你在這裡才是最安全的。」他抱懷的面對冷風也不面對自己。

　　夜兮兮輕輕的哽咽了一下，又是一口用力的呼吸，才能讓自己穩住聲音不讓它發顫：「我不需要你的保護……」她能保護自己，她甚至能保護很多人！！

　　他突然回了身，將她抱進懷裡。

　　他輕輕的彎腰，俯在她的耳邊低聲而又輕輕的說：「我沒有想到，會有另一波的事情。現在這個意外，我還不能控制，或許就在下一刻，又有殺手出來要攻擊我。如果再像剛剛那樣，你受了傷，我會發瘋的，你知道嗎夜兮兮？你就在我的身邊，卻又受傷了，這不是第一次。」帶給他的全身無力感，讓他再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身邊的危險，他以前總以為，在他的身邊才會是最安全的，那份兒自信原來……是自負。

　　夜兮兮不停的搖頭，她想要告訴他，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夜兮兮，再等過段時間，我還會回來，那個時候……一定不會再有任何的危險，相信我的話。好嗎？不要哭。」他抬起頭，抹掉她臉上的眼淚。

　　夜兮兮只想告訴他，不是這樣的……她已經恢復了，她真的恢復了……可是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走了，你聽話……還有……」他的聲音頓了頓，夜兮兮彷彿聽到了哽咽，他也在難受不是嗎？為什麼就是要固執的不帶她走！難道都是自己種下的錯？一開始就不該騙他？

　　他放開她，錯開身子擦過夜兮兮的肩，沒有一絲停頓的往前走去，而那後半句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夜兮兮腳步闌珊，立即轉身追了上去。

　　澤西快步的下了樓，夜兮兮踉踉蹌蹌的跟著下了樓，跟一步說一句：「帶我走，帶我走……你帶我走吧……」不管是什麼危險，她都原因跟著他。

　　夜離一把抱住她，不停的安慰她：「兮兮乖，不要哭了……他會回來的，只是暫時回去處理那些事情。好不好？」

　　夜兮兮卻不停的搖頭，她想說，我有能力，我真的有能力，不需要你的保護了。

　　可是她越是急卻越是說不出來一個字，最後急的只能看著他的背影出了門，在門口聽到她的哭聲回了頭，夜兮兮不停的搖頭：「帶我走……」

　　可是澤西卻冷清的扭過頭去，大步的繼續而去，越多的停留，就給初家越帶來一絲危險。

　　夜兮兮立即拉住夜離的手，流著淚不停的懇求：「媽媽，你讓他不要走，或者讓他帶我走好不好？我好不容才等到他來……他今天才給我求了婚……才給我做了頭髮，我們才第一次約會……媽媽求求你……」

　　「兮兮？」夜離很驚訝，不知道是在驚訝那個求婚還是第一次約會，卻沒有懷疑夜兮兮說話的態度，因為她現在哭起來，也是一個孩子的模樣。

　　「媽媽……你相信兮兮，我真的可以保護好自己，你讓我跟他回去吧。這個手不是他沒有保護我受的傷，是我自己割的，是我自己……因為那個殺手是我殺的，你相信我，媽媽……！！」看著他的聲音完全的消失，夜兮兮更是急了，急的胡言亂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夜離張大雙眼，一旁的初邃和初雪裡更是驚訝了，難道她……？

　　「兮兮，你告訴媽媽，你是不是……？你怎麼不先說……」

　　夜兮兮急的團團轉，媽媽不停的問著她，爸爸眼神寒冷，雪裡迷惑，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裡的苦，她要衝出去，也被媽媽死死的拉住，只怕她這樣跑出去了……

　　夜兮兮無助的抱住自己的頭，該怎麼辦？怎麼辦？看向一旁的桌子，她轉頭就用力的衝了過去。

　　「夜兮兮！！」門口一聲震驚的怒吼狂嘯的呼來，夜兮兮的頭在夜離和初邃驚恐的目光中，已經用力的撞向那堅硬的桌子，如果不是澤西如風般的捲來，用手臂最後將她擋了下來，減少了她的力度，真不敢想像是什麼結果。

　　頭好暈……她扶著頭慢慢的坐下來，就找這個契機吧……把自己給恢復了，這麼騙著他，自己心裡不是半點兒滋味，而他也不會相信，自己是有能力站在他的身邊的。自己努力這麼多年究竟是為了什麼？不是為了瞞著他，不是為了被他保護，是為了能有能力站在他的身邊，和他並肩而戰，去做一個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的人。

　　抬頭望向澤西，她輕輕的笑，其實他不衝過來，自己也不會用特別大的力氣，一定會讓爸爸和媽媽把他留下來。夜離和初邃還有初雪裡都震驚的站在原地，看著夜兮兮的這個舉動，夜離流下眼淚，為什麼自己就像是壞媽媽一樣……自己只是為了保護她啊，這個傻丫頭，一定要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嗎？

　　她不管了，她怎麼樣都不管了！夜離轉身就衝上樓，初邃知道妻子在鬧小情緒，而現在更重要的是拿電話撥打120，初雪裡完全是震驚在了姐姐的愛情勇敢裡，就這樣……姐姐把澤西哥哥喚回來了。

　　但是夜離和初邃還有初雪裡也都在想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夜兮兮既然好了，為什麼要騙大家，騙澤西？以這種繼續裝傻的方式。

　　夜兮兮覺得頭真的好暈……還好沒有用特別大的力量，應該也沒有出血，只是腫了一個包吧。

　　都沒關係，他回來了，正抱著自己……這麼一天，她實在太累了，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迷迷糊糊的就暈了過去。

　　夜兮兮再醒過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說話，陽光太刺眼，她眼睛還沒有睜開，就聽見澤西的聲音道：「下午兩點的機票。」

　　「你把她帶回去吧。」是媽媽的聲音，夜兮兮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急的口不擇言，媽媽應該知道……自己已經恢復了的這個秘密了吧，她有沒有……告訴澤西？

　　「……」澤西沒有回答，夜兮兮的心提了起來，這個時候不知道該要怎麼醒過來，睜開眼睛就說……這是哪裡嗎？然後假裝恢復了記憶？這個方法雖然有些雷，但是也只能這樣了。但是如果媽媽已經告訴澤西了，自己這不是作秀嘛，還是再聽聽，或許能聽出些什麼。

　　夜兮兮以為他們不再進行對話的時候，澤西的聲音卻又突然道：「以前我總以為，夜兮兮跟著我是最安全的，可是現在我才知道，這是個極其自負的想法。她變傻，她落海，失去孩子，她兩次被人掐傷，還有昨天晚上她的手，她去撞頭，這些都是在我眼皮底下發生的事情。因為她，我真該好好思量我的能力，或許真的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強大，我連她也不能保護的話，沒有資格讓她留在身邊。」

　　夜兮兮的心又猛的一個咯登，心下難受起來，原來，他從每一次自己的受傷開始，都在積累愧疚，原來，自己每一個受傷，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都在難受。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

　　「或許……她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夜兮兮也是二十四歲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也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不用這麼內疚。」夜離突然轉了方向的安慰澤西，夜兮兮知道，她是真的已經知道自己恢復了，難道……媽媽也覺得自己可惡了？

　　「夜姨你或許不相信。不管是以前的夜兮兮還是現在的夜兮兮，雖然我和她同歲，但是在心裡，她一直都是個孩子。是我要保護的人，是我想保護的人，她的一舉一動在我面前都是個孩子，讓我心疼。或許你們會以為，我是在不認同她，其實不是，我的心裡很早很早就給她騰出了位置，她……是心裡最重要的人，在那片淨土開花，永盛。她就如同我的呼吸，如同我的氧氣，我裝作漠然，她才會著急，才會一次次的貼上我來，而她也從來都不會知道，每一次她躲過去鬱悶或者傷心的時候，我的心裡是極其變態的幸福的，不管我做什麼，我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她的視線永永遠遠都只留在我一個人的身上。我的心偏執……偏執的只看得到她，不管她傻也好，不管聰明也好，不管她做什麼也好。整個世界都可以背叛我，唯獨她不行；整個世界都可以不愛我，唯獨她不行；整個世界的人都可以騙我，唯獨她不行。」

　　夜兮兮看不到澤西的表情，卻把他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心止不住的激盪，卻也止不住的心酸，她……騙了他多少？

　　「如果……她有一天，不是有心的……騙了你呢？」夜離沉沉的喘了一口氣，第一次……才感覺到，原來自己女兒辛辛苦苦愛著的這個人，原來也一直都在默默的愛著她，原來夜兮兮並不是那麼單方面的付出，這兩個孩子……都把對方，看成了生命裡最乾淨的那片寸土。

　　可是夜兮兮……夜兮兮，就是騙了他啊，這個孩子又該怎麼樣？

　　夜離止不住的擔心。

　　「如果她騙了我……我不知道，不過……夜兮兮不會騙我，我想……全世界都騙我，她也不會，這個丫頭，怎麼會這麼狠心啊。」澤西輕笑，轉頭似乎向夜兮兮看來。

　　夜兮兮面無表情，不走近，看不到她的眼睛究竟在怎樣的發抖，手又握成了什麼形狀。

　　如果，自己睜開眼睛說：「我就騙你，怎麼樣？」可是自己做不到，沒有這麼的多自信。

　　如果睜開眼睛說：「我怎麼在這裡，這是哪裡？我怎麼了……」這樣假裝的話……那又是另外一個騙局的衍生，都說……撒了一個謊，就必須要用另外一個謊來彌補，這句話果真沒錯，她已經不知道……騙了他多少次了，可是她不想再編第二大謊言，那就是自己裝傻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要麼坦白……要麼就一直這樣下去。

　　「叔叔……」她睜開眼睛，這才是她說的話，決定，繼續之前的那個謊言。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淚水順著眼角流到了枕頭上，她知道，自己正在醫院裡，她知道自己撞暈了頭，她知道一切。

　　「澤西，你去叫醫生來，快去。」夜兮兮立即拉住一臉欣然正要上前去看夜兮兮的澤西，澤西頓了頓，立即轉身出了病房。

　　夜兮兮一下子哭了出來，把自己的頭埋進枕頭裡：「嗚嗚……對不起……對不起……」

　　「兮兮，你快告訴媽媽，為什麼要這樣做？」夜離立即走過來，抱著夜兮兮的肩又低又急的問道。

　　「媽媽……原來他的心裡是這樣的，原來他是這樣的……我是不是錯了？我騙了他……他這樣討厭我騙他的！！我是不是現在就該告訴他真相？我不能用另外一個謊來圓第一個謊，越這樣我心裡越是愧疚，我是不是該坦白？」她從來沒想過，他的心裡，會把自己藏得這樣深，原來……他一直都在看著自己的努力。

　　「不要。這個時候……只怕澤西不會接受，而且轉身就會走。孩子，剛剛聽的他的一席話，我再也不會認為，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付出了。你的愛情不只是你一個人在努力，一直都不是。你騙他，你還是傻子……是不是也是因為……他現在對你這麼好？」夜離大約的猜到，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自己是最瞭解的。

　　夜兮兮點了點頭，這就是最大的原因，卻有力補充道：「不過，還有……我繼續裝傻，還想調查究竟是誰害死了我的孩子……」一說到孩子，夜兮兮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掉。

　　「孩子受苦了。男人畢竟是要負責的，所以不要太內疚。日後你就向他說明真正的原因，他會理解的。你要相信他，而且情人之間……沒有不經歷磨礪的。」輕輕的拍了拍夜兮兮的肩，剛剛說完，門就推開了，澤西走了進來，夜兮兮立即摸了摸自己的眼淚，看向夜離，真的這樣嗎？可是不這樣……她所有坦白的勇氣，現在也沒有了，因為他的那些讓她心跳炙熱卻又心跳失措的話。

　　「兮兮，醒了？怎麼樣？頭痛不痛？」澤西低頭來溫柔的看著夜兮兮，對上她霧濛濛的眼睛，似是一聲低歎，伸手給她擦著眼淚，「怎麼又哭了？」

　　夜兮兮搖了搖頭，夜離讓到了一邊去，醫生在另一邊給夜兮兮檢查，澤西一邊緊張的看著夜兮兮，一邊緊張的看向醫生，醫生翻了翻夜兮兮的病例又問了夜兮兮一些簡單的問題，諸如你有沒有想起什麼，三加五等於幾的兒童弱智問題後才說道：「沒有什麼大問題。她頭腦裡的血塊的確是沒有了，至於她的記憶和智商這個問題……我想應該也是用醫學解釋不了的，或許隨著時間，她就慢慢恢復了。頭這邊的小腫包過兩天就消失了，手上的傷口也處理好了，不要沾到水，過些天傷口就癒合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謝謝醫生。」夜離送著醫生，自己也出了門，把空間留給他們，出了門才歎口氣，看來這丫頭是和楚清一開始就協定好了的，也只有這些醫院檢查不出任何問題了，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歎氣。

　　從現在開始，夜離才覺得，原來澤西才是個那個可憐的人，戀愛，總有一方，是那麼令人同情。

　　「夜兮兮！」澤西突然板起臉來，夜兮兮緊張的「嗯」了一聲，抬頭看著他。

　　「你知不知道錯了，嗯？」他猛的一巴掌拍在她的臀部上，夜兮兮不覺得委屈，伸手使勁兒的抱住男人的胳膊：「我沒有錯！」

　　「你……！！」澤西氣得發抖，伸手指了指她的頭，恨不得用手指頭戳頭這裡看看，究竟是用什麼做的，可是……又捨不得這小腦袋瓜子！

　　「你要丟下我的……我不撞頭，你怎麼會回來……你就捨得丟下我……嗚嗚。」夜兮兮的眼淚就像洩了堤似地，心裡卻在不停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你就是撞破頭我也不會回來！是你的哭聲……知道嗎？如果我就那樣走了……」他是走到一半，想到她那傷心的哭聲才折回來，誰知道一進門就看到她去撞頭，她這頭，她就不能好好保護嗎？

　　「叔叔……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兮兮會保護好自己，兮兮發誓，以後絕對絕對一點兒傷都不會再有了，你相信兮兮……」她絕對，不會再讓他內疚，哪怕一分。

　　「夜兮兮……」無奈的低喚，將他緊緊的抱進懷裡，「夜兮兮，我愛你。」這是他那沒有說完的半句話，這是他折回來本來要說的那句話。

　　夜兮兮潸然淚下，緊緊的投進他的懷裡，哭聲和心一起……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