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就是花雨國的二公主嗎？」

　　正當花弄兒怒火衝天的走向蒼月傲雲，一道綿軟好聽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傳來。

　　她停住腳步，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心想一定又是那些找麻煩的女人。

　　「沒錯，又有什麼……」轉身，她不耐的回話，沒想到對方竟是一名十二、三歲左右的小姑娘。

　　她穿著一襲緹金邊的紅色織錦，上頭繡著細緻的鳳凰圖紋，黑髮上戴著金色的皇冠，隨著她的走動輕晃出璀璨金光。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有一雙碧綠色的眼眸，雪額間鑲著一點朱紅，即使撇開那尊貴優雅的氣質不說，單單是這明顯的特徵，已明白的告訴花弄兒來者是誰。

　　「蒼月女皇？」雖然早已聽聞現任女皇是位年約十二歲的小姑娘，可是親眼見到她，還是讓花弄兒有點驚訝。

　　眼前的小姑娘看來天真無邪，只有那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透露出她不凡的背景。

　　看著花弄兒，蒼月緋凰微微的笑了。「這幾天，一直在宮裏聽到二公主的事，我早就想見見你了。」

　　「見我？」她的話讓花弄兒一愣。

　　「是啊！這些日子，你和我皇兄的事在宮裏傳得可熱鬧了，人家都說，你有可能會成為我的皇嫂。」

　　「不！我才不會！」她才不會嫁給蒼月傲雲。

　　「不會？」微挑眉，花弄兒的回答讓蒼月緋凰感到有趣。「你不喜歡我皇兄嗎？」

　　「當然不喜歡。」她想也不想的回答，可是面對蒼月緋凰清澈的眸光，卻不由自主的別開眼。

　　「是嗎？」蒼月緋疑惑的看著她，「既然不喜歡，為什麼看到皇兄和大公主有說有笑的，你卻那麼生氣？」

　　在花弄兒身後，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著火似的美眸，還有憤怒的表情，一一說明了她的在意，可是為何要口是心非，不承認自己真正的心意？

　　蒼月緋凰不懂，眸中漾著好奇。

　　「我……」沒想到蒼月緋凰看得那麼仔細，花弄兒一時啞口無言。

　　「如果你不喜歡我皇兄，那又為何要來參加選妃呢？」清澈的眼眸看著她，軟軟的聲音繼續追問。

　　「我、我是陪我皇姊來的，要成為王妃的是她，不是我。」花弄兒回答得氣弱，眼眸瞄向另一角，方才有說有笑的男女不知何時已離開。

　　他們去哪了？

　　她不由自主的想著，也在意著，有股衝動想追上去。

　　「是嗎？那麼從方才的情況，看得出來我皇兄和大公主相處融洽，你若真想撮合他們，為什麼又要走上前去打擾？」

　　蒼月緋凰的問話讓花弄兒回過神來，這種一直被逼問的感覺讓她感到一絲不悅，「蒼月女皇，我想我不需要回答你的問題。」

　　「是不需要。」蒼月緋凰點頭，「不過這是關於我皇兄的事，身為妹妹的我當然有必要關心。」她揚起笑容，神情天真，眸光卻淩厲。

　　「你……」看著她，花弄兒這才發現，除去那年紀小的外表，蒼月緋凰可是統治著整個國家的女皇，並不如表面那般無害。

　　「你若不喜歡我皇兄，為何又要和他發生關係？而且，還狂野到在後花園也能翻雲覆雨？」看著她，蒼月緋凰臉上的笑容轉為曖昧。

　　「你……」紅著臉，花弄兒整個人傻住。

　　雲龍宮就算了，反正這事在宮裏不停的傳開，什麼樣的版本她都聽過了，可是怎麼連後花園的事她也知道……

　　「這兒可是我的皇宮，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瞞不過我。」揚眉，蒼月緋凰笑得天真又得意，綠眸睇著她，仿佛看透了什麼。

　　「其實，你喜歡我皇兄對不對？可是卻又害怕愛上他，為什麼呢？就怕你不是他的唯一嗎？」

　　「你怎麼……」沒想到蒼月緋凰竟能看透她的心，花弄兒驚訝的看著她，眼前這個小姑娘能透視人心嗎？

　　「在皇宮裏長大，什麼樣的事我沒看過？對於女人的嫉妒之心，我也很清楚。」她年紀雖小，可不代表什麼都不懂。

　　「那麼，你叫住我是為了什麼？」抿唇，收起驚訝的表情，花弄兒冷靜的看著她，知道事情已導入重點。

　　「二公主，你不覺得你的野心太大了嗎？」側首，蒼月緋凰看著她，眸兒輕眨。「自古以來，男人總是三妻四妾，這是很平常的事，而我皇兄貴為攝政王，又怎麼可能獨戀你一人？」

　　說著，她淡淡掃了花弄兒一眼，眸裏閃過一絲詭譎。

　　「這我當然知道。」她不是傻瓜，對這件事不會不清楚。「所以我從來不曾想要成為他的王妃。」

　　「是嗎？你真的不曾想過嗎？」蒼月緋凰輕笑著，像是看透了她，綿軟的聲音帶著一絲試探。

　　「既然不曾想過，那你為何要留下來？既然想讓令姊成為王妃，又為何要上前打擾？為何要讓我皇兄注意到你？二公主，你嘴裏說的和實際上做的，不覺得相差太多嗎？」

　　「蒼月女皇，你到底想說什麼？」看著她，花弄兒臉色微白，心裏的事一直被人剖開，感覺很差。

　　「其實，你很想讓我皇兄只注意到你，只看著你，不去注意別的女人，是吧？」蒼月緋凰說得直接，碧綠色的眸子定定看著她，好像要看透她內心似的。

　　花弄兒沒回話，胸口卻狠狠一震，一直深藏在心底的秘密，首次被挖掘開來。

　　是的，她想讓蒼月傲雲只注意她。

　　她故意裝作不在乎，其實只是想看他的反應，想知道他對她在不在意，雖然嘴裏一直說著不想成為他的王妃，可她的心裏卻還是有期待。

　　期待他會選擇她，期待他會為了她不要其他女人。

　　她想讓自己成為他心中的獨一無二，可是她不敢說，甚至不敢承認自己有這個想法。

　　她只能逃避、閃躲，努力的告訴自己，她不在意他。

　　可是，理智雖然控制著她的行為，有時候情感還是會失控，讓她不由自主的要些小手段。

　　當他說要娶她為妃時，天知道她多想點頭答應。

　　可是出口的卻是拒絕。

　　她不想讓他輕易如願，不想讓他輕易就知道，她喜歡他……

　　她故意激怒他，想要他只注意她，想要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她，想要他……只屬於她。

　　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卻被蒼月緋凰看穿了。

　　「沒想到，你看得比我還透澈。」花弄兒苦澀的笑了，連她都不敢承認的一面，卻被眼前的小女孩全看透了。

　　「我是旁觀者，當然看得一清二楚。」蒼月緋凰笑了，綠眸骨碌碌的轉著，方才迫人的氣勢已消失，又像個天真的小女孩。「那麼，你打算怎麼做？要向皇兄承認自己的心意嗎？」

　　「不。」花弄兒搖頭。「你都說了，平常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極為平常的事，更不用說堂堂的攝政王。我是自私的，不是唯一，我寧可不要。」

　　「搞不好皇兄會為你而捨棄其他女人，只專心看著你一人呀！」蒼月緋凰不懂，這麼簡單的事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覺得有可能嗎？」花弄兒睨她一眼，想到蒼月傲雲，就想到他那些小妾，還有愛慕他的公主與千金。

　　「為什麼不可能？」照她看來，皇兄真的很在乎花弄兒呀！

　　「反正，我覺得不可能就是了。」她才不相信蒼月傲雲會捨棄那些鶯鶯燕燕，專情於她一人。

　　口口聲聲說要娶她為妃，可是被她拒絕後，他卻不再出現，甚至還和花妙兒處得那麼好……

　　想到方才看到的畫面，心頭不由得一酸。

　　可是，這是她親手造成的啊！

　　是她把他推開的。

　　原想看他是不是在意她，沒想到卻只是證明了，她在他心裏根本不算什麼。

　　見花弄兒沉著一張臉，蒼月緋凰也不再多說什麼，可靈活的眸兒卻不停的轉動。

　　「女皇，若沒其他的事，我先離開了。」她需要讓自己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接下來到底應該怎麼做。

　　看著花弄兒離去，蒼月緋凰小嘴一抿，精靈似的笑了。

　　「皇兄，我只能幫忙到這裏，剩下的可是你的事了……」

　　深夜，一抹身影悄悄的從房裏溜出，打算偷偷離開皇宮。

　　思考了一個下午，花弄兒終於作出決定——

　　她要離開蒼月國。

　　只要離開蒼月傲雲，不要再看到他，她的心就會恢復平靜，也不會一直想著他。

　　都是因為他，害她變得不像自己。

　　只要離他遠遠的，她一定能恢復成以前的花弄兒。

　　反正，她就是害怕，就是不敢對他交出全部的自己。

　　若是他以後不要她了，她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一定會活不下去。

　　那倒不如一開始就放棄，不要去嘗試，那麼她的心就不會痛得那麼厲害，還有挽救的空間。

　　說她膽小也好，逃避也罷，她就是無法放開心胸勇敢去愛。

　　所以，她要離開。

　　只要離開，就不會再想他。

　　那如果，蒼月傲雲成了她的姊夫呢？

　　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聲音，當場讓花弄兒說不出話來。

　　若是蒼月傲雲成了她的姊夫……

　　心，開始疼了起來，疼得讓她想哭。

　　咬咬牙，她用力的甩頭，不許自己再想。

　　對啦，她就是要選擇逃避，反正她是膽小鬼嘛！

　　「這牆，會不會太高了啊？」抬頭瞪著那堵牆，花弄兒懷疑自己的輕功能不能翻過去。

　　而且，高牆還不只一道，外頭還有好幾道同樣的阻礙。

　　抿抿唇，她有點猶豫，可是又怕在這兒待太久會被巡邏的守衛發現。

　　算了，她豁出去了，爬一道是一道吧！

　　「你以為這裏是你想走就能走嗎？」一道陰冷的聲音從後頭傳來，讓花弄兒背脊發涼。

　　迅速轉過身，看到那張冷沉的俊龐時，她嚇得往後退。

　　「你、你怎麼會在這……」大半夜的，他不睡覺，出現在這裏幹嘛？

　　「你說呢？」看著眼前這該死的女人，蒼月傲雲有種快氣炸的感覺，沒想到她竟然打算偷偷離開。

　　要不是他派人注意她，恐怕真會被她給溜了。

　　這幾天，他雖然沒出現在她面前，卻從花妙兒身上得知許多跟她有關的事，隱約猜出她心中的恐懼。

　　所以今天他才要凰兒去試探她，得到的結果讓他很滿意。

　　她的小手段，他一點也不在意，甚至覺得這樣耍心機的她很可愛。

　　這種感覺讓他很訝異。

　　從來，他就不喜歡有人對他要心機，可是對象換成她，他卻毫不排斥。

　　曾幾何時，他對花弄兒的喜愛已經這麼深了？

　　甚至願意為了她遣散所有的小妾，從此專寵她一個人。

　　他像是中了她的魔法，甘願為她捨棄一切。

　　可是，他不會主動告訴她這些。

　　他要等她開口，只要她開口，他就一定辦到。

　　原以為，今天讓她和凰兒交談之後，她就能看清自己的內心，不再逃避一切，誠實的面對自己，面對他。

　　可沒想到她是看清了，卻還是選擇逃避。

　　這個膽小的女人，連試都不肯試，就直接選擇放棄他。

　　若不是他有先見之明，派人注意她的舉動，恐怕就被她溜回花雨國去了。

　　這個可惡的女人，為什麼完全不照他的計畫走，讓他又氣又惱，卻也感到好無奈？

　　若她不是這樣特別，也不會深深的吸引他啊！

　　也罷，他認了，心甘情願栽在她手上。

　　可是要怎樣才能讓她坦然承認自己的心意，不再逃避閃躲，這真的是一個大問題啊！

　　「弄兒，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蒼月傲雲歎息著走向她，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裏頭儘是醉人的柔情。

　　心兒顫了下，他的眼神讓她感到慌亂。

　　「讓、讓我走！」拜託，別用那種眼神看她，她承受不了，要不是理智告訴她不行，她早就投降了。

　　就算他喜歡她，又能喜歡她多久？

　　身分尊貴的他永遠不缺女人，而她不想落得心碎的下場。

　　「弄兒，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喜歡我有這麼可怕嗎？」他問著，大手往後一使力，將她拉進懷裏。

　　「不……」他的溫暖偎著她，男性的氣息撲鼻而來，讓她感到暈眩。「別這樣，放開我……」

　　他一碰她，她就無法思考了呀！

　　「弄兒，別抗拒我。」他在她耳畔輕喃，第一次對女人心動，誰知道卻是這麼彆扭的女人。

　　不誠實，愛逃避，一個不敢承認愛他的膽小鬼。

　　可是這樣的她卻讓他覺得好可愛，好心動。

　　蒼月傲雲苦笑著，真不知自己究竟哪根筋不對勁？

　　那麼多溫柔美麗的女人讓他挑，他卻對這樣的怪女人心動，而且還深陷其中，再也無法自拔。

　　「我……」他的溫柔、他的氣息都讓她迷亂，她好想投降，偎在他懷裏對他說，她真的好喜歡他。

　　可是，話到嘴邊，腦海裏卻想到下午他和花妙兒談笑的情景。

　　心，跟著一緊。

　　這男人不會是她的。

　　就算不是花妙兒，以後也會有別的女人陪在他身邊，到時他可還會喜歡她？

　　「不要！我不要你！」推著他，她拼命掙扎，不想沉醉在他的柔情裏。

　　「為什麼？你明明喜歡我的不是嗎？」緊緊抱著她，抬起她的粉顎，他不讓她逃避。「弄兒，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說，我就為你做到。」他給了承諾，就等她開口，說出心裏真正的冀望。

　　「我……」看著他，花弄兒心亂如麻，她別開眼，衝口說出一句，「我要你娶花妙兒為妃！」

　　「你說什麼？」沒想到會聽見這一句，蒼月傲雲眯起冷眸。

　　感覺到他的憤怒，她的聲音微顫，早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能胡亂的繼續下去，「不、不是說我開口你就做到嗎？那麼……我要你娶花妙兒為妃！」

　　這個讓人想掐死她的女人……

　　深呼吸，蒼月傲雲想壓下胸中的怒火，可是很難。

　　這該死的女人，簡直有氣死聖人的本事。

　　「花弄兒，你真該死！」

　　再也不想聽到她說出任何可惡的話語，他低頭用力吻住那張可恨又誘人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