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王遼擦拭掉嘴邊的血漬與淤泥,臉上熱燙。
不想皮皮蝦下一秒就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幫幫我吧!我爸爸被人抓走了。”
“哈?”
“我爸爸被玫瑰公爵抓走了!”
王遼萌生一種“世界真小”的感覺:“你爸爸是什麼人?怎麼會和玫瑰公爵扯上聯系?”
皮皮蝦欲言又止。在帝都的短短幾天裡,她經歷了和金銀灣截然不同的環境,終於明白在外界中人們對海盜的評價很低。她支支吾吾道:“玫瑰公爵……利用了我爸爸,之後就過河拆橋,想置他於死地。”
“玫瑰公爵和約夏•拉桑卓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利用你爸爸去對付潘德拉貢家族麼?”
“……是的。”
“告訴我所有事。”王遼嚴厲道。
“我和爸爸……從戰爭學院裡偷出了昆古尼爾,交給了玫瑰公爵……”
“什麼?!”
“這不是爸爸的錯!他只是接了單活,根本不知道昆古尼爾接下來要做什麼!畢竟海盜公約中的第一條就是不過問雇主信息……”
“海盜?!”王遼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還來自於海盜世家……我的天。”
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還行刺皇帝……王遼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了,竟會覺得這種女生很可愛。
然而——
“爸爸現在被玫瑰公爵抓走了,你能幫我救回他麼?”皮皮蝦楚楚可憐地說。
“……好。”
半夜,行走在玫瑰公爵府邸的王遼怨念纏身。因為皮皮蝦的請求,奮不顧身就來這裡,自己真是沒救了……不過如果成功將玫瑰公爵逮捕歸案的話,那就可以贖補他放走海盜頭子的罪過了吧?畢竟,謀逆之輩人人得以誅之,不能在事發之時救下皇帝陛下,就誅殺宵小贖罪吧!
“你為什麼要跳著走?”皮皮蝦在他背上輕聲問。
“這裡到處都是魔法結界,我只能憑借記憶走相對安全的地方。”
“你確定公爵會在走廊盡頭的房間?”
“不確定。”王遼滴下一滴冷汗,“這只是我值夜時候的經驗罷了。”
說著,兩人終於來到臥室門外,王遼將皮皮蝦放下:“你等在這裡。”
“我才不要像個娘們似的做縮頭烏龜呢!我要砍死那個過河拆橋的下流鬼……”
王遼一把捂住她的嘴:“輕點聲。你在外頭等我,有情況就制造點動靜提醒我逃跑。”
“望風?”
“……對,術語是望風。”
皮皮蝦切了一聲:“好吧。下手利落點,快去快回。”說完飛快地隱入黑暗的長廊深處,消失不見。
王遼作了一次深呼吸,開門進去。裡面是套房,客廳沒有人,房間裡倒是傳來爭執聲。早上見過的銀發軍官正站在那裡,與穿著睡衣的人對話。那個人戴著面具,認不出是誰。王遼躡手躡腳地貼緊牆壁探聽。
“……我最近好像總想起些了不得的事,腦海裡不停閃過與你有關的畫面。”銀發軍官口氣冷硬道。
“是麼?”戴面具的人剪了一支黑色玫瑰插在花瓶裡,用溫柔而平靜的聲音安撫著,“你一定是太累了吧。翦除潘德拉貢一黨之後,我讓你去做的事情很多,如果沒有辦法完成的話,我也可以叫別人……”
“你知道不是因為這個!”銀發軍官劈手握住他的手腕,“我……我到底是誰?你又是誰?”
“我是第三選帝侯玫瑰公爵桑夜,你是我的侍衛官雲。”
王遼抱著劍,蹙起了眉。這個穿著老式蕾絲睡衣、長發披肩、聲音溫柔到像女人的,就是一手主導了血腥奪位事件的玫瑰公爵?真可怕。
“我記起來的卻不是這樣!”
銀發軍官按住他的雙肩,伸手要去掀起他的面具。公爵卻比他的動作更快,一巴掌扇向他的臉,同時用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面具。
“不允許這樣做。”公爵赤裸著雙腿,在他面前坐下,“你如果更加努力,也許我會好好寵愛你——像這樣。”
說完,公爵將腿擱在了他的腰際,曖昧得摩挲著。
被稱為雲的男人露出隱忍的神色,忍不住握住了他潔白纖細的腳踝,盯著他睡衣底下若隱若現的腰肢。
“但是現在還不行。”面具後傳來惡劣的輕笑。
雲露出落敗的神色,扭過頭去:“你還要我做什麼?”
“我知道你很反對我屠滅皇室的行為,以後我都會盡量少讓你參與潘多拉貢家族相關的事件。但是,那個人,你卻一定要幫我抓住。”
“誰?”
“白葉。”公爵放縱地踩在他的欲望上,雙手卻高舉在頭頂,躺成蕩婦的模樣。
雲即使看著他這幅樣子都覺得要去了:“為什麼……對他念念不忘。”
“也許是因為你一直沒有將他帶到我面前來吧。我以為你對他會有感應。”公爵感覺到了腳底的濕意,輕笑了一聲撐起身,“他現在就在約夏的宮殿裡,你把他帶走很容易。”
“約夏•拉桑卓不是我們的盟友麼?他監管著白葉,會同意我把他帶走?”
“是棋子。”公爵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後半夜大概就能得手了吧?在此之前我會好好洗個澡的,雲。”
銀發軍官低罵了一句“混蛋”,按上了刀柄轉身就走。
當他步出房門的時候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轉頭往右望去,那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他擰了擰眉心,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遂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王遼見他合上房門,從隱身之處踱出來,閃進了臥室當中。玫瑰公爵頭也不抬道:“還有事麼?”
話音未落已聞長劍破空而來。
他匆忙閃躲,面具的系帶卻連同長發一同被削斷了。
面具掉落在地。
王遼盯著那張臉,驚詫到忘記自己是來這裡做什麼的了。
下一秒,他便被一手刀劈暈在地。
關野站在他的身後,饒有興致地望著公爵露出來的臉:“我的天,原來是你?”
公爵的眼神落在他手上提著的少女身上。皮皮蝦眼睛瞪得滾圓:“……小白?怎麼會是你?”
“好久不見。”白葉冷淡道。“那就委屈蓮在地牢將就一下吧。”
皮皮蝦被人拖走的時候還難以置信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那這個人呢?”關野指了指王遼。
“他的身體素質很強,你就將他做成肉傀儡吧。”白葉疲憊地揮了揮手。
“你真的是白葉?”關野好奇地打量著他。“雖說看起來的確是一個人,不過你貌似要更為年長一些。”
白葉沒有回答,顧自脫下了睡衣換上外套。
“你要去哪裡?”
“哈德良離宮。”
“哦?剛才不是還差遣雲前去麼?”
白葉回頭掃了他一眼,關野舉起雙手:“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看他往那個方向去了。”
白葉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心:“沒有時間了。”
龍昀推開玫瑰公爵的臥室,卻沒有發現公爵和那位銀發軍官的行蹤。
“混賬……”他的眼神一暗,無形的刀刃上流下淅淅瀝瀝的血,滴在地上形成一個血窪。
他背後,整個公爵府邸的侍衛官都被屠戮殆盡。
自家族分崩離析以後,他隱姓埋名,在帝都實施著他的復仇計劃。雖然母後還活著,但每一條投奔他的路都被封死,龍昀只能在帝都苟且活命,將一波波前來剿滅他的刺客統統殺光,然後向那些謀逆者血債血償。程旭的屍體依舊在為他說謊,但是帝都人心惶惶,以為有了遠大前程的投機者們,都在恐懼不安中猜測龍昀的屠刀什麼時候會懸在他們的脖頸。
“就都殺光好了。”龍昀這樣想著,轉身朝地牢走去。“都殺光以後,再去見白葉,把母後也迎回來。這樣做就可以了吧?”
皮皮蝦被哀嚎聲驚醒,意外地發現了熟悉的身影:“三皇子!”
龍昀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轉過頭。皮皮蝦被他因為嗜血而呈現出妖異紅色的瞳孔嚇到,倒退了兩步,沒想到他的瞳色隱退了,像是正常人一樣走到她面前,一刀劈開了鎖。
“你知道薔薇公爵在哪兒麼?”龍昀單刀直入。
皮皮蝦絕望地抓住了他的袖子:“你有見過他的臉麼?”
龍昀搖了搖頭。從前,薔薇公爵身體抱恙,久不見客,現在想來卻是為暗中謀逆找的托辭。
“他是白葉啊!”皮皮蝦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玫瑰公爵……竟然是白葉啊!”
龍昀手一鬆,手中黑氣凝結成的不祥之刃也隨之消失。他的身形晃了晃,似乎沒有了支撐身體的力氣,伏倒在皮皮蝦身上,皮皮蝦趕緊將他撐起來。
“你在說什麼?白葉在哈德良離宮,被監禁了起來。”回過神的龍昀淡淡道。
“不是啊!我剛才看到他了!就在玫瑰公爵的臥室裡!關野先生也叫他白葉了!王遼還因為看到他的臉被抓起來了!”
“大概是長得很像的人吧,與白葉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龍昀這樣理解著,但即使如此也還是心中抽痛。只要想到他的滅門慘案與白葉有關,他就陷入了痛苦當中。
“除了頭發長短以外,真的是一模一樣的!他還和我說好久不見!”皮皮蝦搖晃著龍昀,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頭發長短?”
“嗯。而且看上去比小白成熟一點……就像他過十年、二十年會有的樣子!”
龍昀覺得事情更加蹊蹺了。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他往哈德良離宮去了!他是沖著小白去的!”
龍昀起身,望著離宮所在的方向:“也是該到清算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