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算計

　　帝蘭領著伊凡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幾人將伊凡攙扶著坐下，又翻出斯蓋星出品的珍貴藥膏扔到伊凡手上，「怎麼，需要人幫你塗嗎？」

　　伊凡連忙搖了搖頭，開始處理自己崴傷的腳。

　　帝蘭覺得沒意思，打了個呵欠，自己也找到一個地方，很沒形象地坐了下來，兩只腳高高翹在桌上，手中轉著一根鏈子，焦躁地等待著。

　　伊凡忽然和他搭了話，「帝蘭大人經常戴著這根項鏈呢。」

　　「啊？」帝蘭不耐煩地瞅了他一眼，手中的動作也不由得停了下來，讓人看清那鏈子的原貌。那是一條很普通的銀鏈，底下綴著一塊奇異的琥珀色墜子，細看之下，墜子中還封著幾段黑色的絲線。

　　「一定是很珍貴的東西吧。」伊凡微笑。

　　「也沒什麼大不了。」帝蘭眉頭一皺，順手就將那鏈子丟到了一邊，「便宜貨而已，我一點都看不上。」

　　伊凡沒再答話，整個人一副戰戰兢兢地樣子，總算將那些藥膏給塗勻了。斯蓋星的藥膏是治療跌打損傷的極品，不一會兒伊凡的腳腕就消了腫，疼痛也大為緩解。

　　面對帝蘭那不友好的目光，伊凡沒有多留，立馬就識趣地告了退。等他走後，帝蘭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重新趕回大廳。

　　出門之前，帝蘭特地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那條還被擱在桌子角落的鏈子。

　　「便宜貨。」帝蘭不屑地嘀咕著，決定不再戴它，而是返回去將它給塞進了箱子底。

　　帝蘭等人回來時，晚宴已經進行過一半，大廳之內的氛圍已經散漫下來，五十余名配偶中也多了些相互之間的談笑，總算不再所有人都圍著皇子團團轉。皇子松了口氣，算是有空填一填自己的肚子了。

　　皇子為自己取了一盤吃食，目光往桌子另一頭一看，就見一個人正心不在焉地站在那裡，一副和整個宴會大廳都格格不入的模樣。

　　「你是……叫關紹對嗎？」皇子走了過去。

　　一秒，兩秒，三秒。

　　「啊？」關紹抬起了頭。

　　安柏皇子停頓片刻，忍不住又問，「你在想什麼？」

　　其實他已經盡力和善，但那張臉只要習慣性地一板，就讓人覺得冷風瑟瑟。

　　「對不起！」於是關紹連忙道。

　　「……」

　　還不等皇子想到這對話究竟該怎麼繼續，關紹已經再度低下了頭，驚兔一樣迅速溜到了另外一個角落。皇子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臉：難道真的這麼可怕嗎？為什麼其他人都說他溫柔迷人又紳士呢？

　　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皇子稍稍困擾了一下，也就拋在了腦後。

　　又過了些許時間，宴會終於圓滿結束。關紹回到屋中，同樣拿著游戲機靠在窗邊，邊玩游戲邊順便看看今晚皇子又會翻誰的牌子。

　　不多時便有皇子侍從意料之中地出現了，卻領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伊凡？

　　關紹驚得險些忘了存檔。片刻之後他回過神來，倒是有些為自己的大驚小怪臉紅了。伊凡也是五十五名配偶之一，自然也會有被選去的可能。

　　伊凡今晚早早就離了場，還能被皇子選去，自然是因為在路上給皇子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更何況……在上周找過帝蘭之後，皇子不知為何就有了提前退場的就應該事後補償的思維定式。

　　面對伊凡，皇子和善了不少，再加上伊凡也是個會說話的人，兩人交談得十分愉快。雖然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伊凡說九句，皇子點著頭「嗯」一句。

　　伊凡並沒有灰心，眼下他和皇子相處的時間還短，不需要急於一時。畢竟根據他和皇子的契合度來判斷，前途理應十分光明。

　　而後安柏皇子照例注意了一下時間。本來預留了一個多小時，現在離午夜十二點卻已經只有十多分鍾了，時間為什麼就是這麼快？

　　最後再說點什麼呢？安柏開始了嚴肅地思考。

　　「說起來，有個叫關紹的地球人，好像和你關系還不錯。」安柏問，「他是你朋友嗎？」

　　「……」伊凡臉上保持著完美的微笑，「算是吧？我也剛認識他不久。」

　　安柏絲毫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繼續問道，「那他是一直都那麼不搭理人嗎？」

　　「也還好吧，平時也是個很活潑的人。」伊凡繼續微笑。

　　安柏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所以是我太不招他喜歡？

　　而後安柏皇子再度看了一眼時間，立馬道，「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

　　伊凡維持完美微笑地和安柏皇子道了別，維持完美微笑地一路走回自己的屋子。等到鎖上了門，他臉上的神色才暗沉下來。而後伊凡點開日歷，看了一眼某個日期上所畫的標志。

　　第二日，因為昨夜皇子找了伊凡，帝蘭再次跑到外面化悲憤為購物欲，直到傍晚才回。

　　就在帝蘭指揮著一群狗腿往屋裡搬貨之時，關紹的房門竟然久違地被敲響。

　　「小關紹！」伊凡像只小狗一樣，門一開就撲了過來，整個人掛在關紹脖子上，身後尾巴還是不停搖啊搖，「幾天不見了？你想我嗎！」

　　「啊、啊……」關紹有些愣神，而後推了推眼鏡，「是有幾天沒見了……」

　　「嘻嘻，猜猜我這幾天做什麼去了？」伊凡總算捨得放開關紹的脖子，兩只手轉而抓著關紹的手臂，身後大尾巴還在搖啊搖，「我給你准備了一個大驚喜哦！」

　　「驚喜？」關紹愕然地朝伊凡背後看去，看到一個大盒子。

　　「不准偷看，說了是驚喜！」伊凡蓋住了他的眼睛，「來來快閉上眼睛，等我說好了你再睜開，千萬不准偷看！」

　　「究竟是什麼……啊！」

　　伊凡一把將關紹給推到牆角，自己則轉身拖入了那個大盒子，幫關紹關好了門，又窸窸窣窣地將那個盒子拆開。

　　關紹忍不住回過了頭。那盒子裡是……蛋糕？

　　「不准偷看！」伊凡連忙又立起了盒子。

　　關紹無奈地再度闔上了眼，聽到伊凡在那裡窸窸窣窣地又鼓搗了半晌，然後有腳步聲來到他的身後。

　　「伊……」

　　「彭！」一聲巨響在身後響起，嚇得關紹立馬睜眼轉身。

　　彩色的絲帶從空中悠悠飄落，伊凡手舉一個已經空了的禮炮，笑得陽光明媚，「生日快樂！」

　　生日？

　　關紹看向伊凡的身後，果真看到桌上放著一個碩大的蛋糕，上面還擺著一圈蠟燭。

　　「一月二十七，對不對？」伊凡高興地豎著一根手指左右搖擺，「否認也沒用，你的游戲資料已經暴露了一切。我的觀察力可是很強的！」

　　關紹愕然不已，連眼鏡歪了都沒察覺。

　　「是不是很高興啊？是不是很感動啊？」伊凡得意，「這個蛋糕可廢了我不少功夫！」

　　「是有點感動……」關紹道，「可是伊凡，我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七……」

　　卡嚓一下，伊凡僵住了。

　　關紹推了推眼鏡，取出游戲機，點開自己的游戲資料，「原來如此，這個字體的七和一確實有點相像。」說完一抬眼，只見伊凡已經快哭了。

　　「可是我真的很高興！」關紹忙道，「真的很感動！真的，伊凡，你是世上第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

　　「真的？」

　　「絕對是真的！」

　　伊凡吸了吸鼻子，總算再度綻放出陽關明媚的笑容，「你明白就好！」然後他看了一眼邊上還滿載著蠟燭的蛋糕，神色又低落下來，「可是這個蛋糕怎麼辦……」

　　「當然是吃了它。」關紹推眼鏡。

　　「好主意！」

　　兩個人笑笑鬧鬧，整整一個小時之後，總算一齊將那蛋糕消滅了個干淨。

　　伊凡打著飽嗝，看了眼窗外，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麼。

　　關紹卻在飽嗝之外又打了個呵欠，「怎麼忽然有點困……」

　　「哈哈，你發現了？」伊凡指著他的鼻頭，「最近總是熬夜對不對？」

　　「呃……」

　　「為了你的睡眠，我特地在蛋糕裡加了助眠果。」伊凡直直戳到了他的鼻子上，「今晚你給我早早睡覺！」

　　關紹哭笑不得，乖乖點了點頭。

　　之後又過了片刻，看到關紹已經呵欠連天，伊凡總算告辭。

　　出了關紹的房門之後，伊凡也打了個呵欠，畢竟他自己也確實吃掉了不少蛋糕。然後微微地皺了皺眉，低聲道，「怎麼還沒發現？算了，這樣也不錯。」

　　此時關紹已經受不住困意，衣服都沒脫就果斷趴在了床上，眼看著就要徹底熟睡過去。但是實際上，關紹的腦子裡卻反復翻滾著一句話：一和七，真的那麼相像嗎？

　　關紹揉了揉臉，強迫自己別再多想。

　　從未有一個人這麼將他的生日放在心上，是的，從未有過，包括他的家人。哪怕伊凡記錯了，他也真的十分感動，真的十分高興。因為他太過珍惜這種感動，他根本不願意多懷疑些什麼。

　　但哪怕強迫自己別去懷疑，心中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始終沒法讓他真正安睡。

　　關紹又狠狠揉了揉臉，從床上坐起了身。

　　萬能家用智能小機器人發出卡嚓卡嚓的聲響，依舊兢兢業業地在屋中某個角落清潔著。

　　「小歐，在哪？」關紹問了一句。但小機器人的語音功能沒開，他只能穿著鞋子自己去找。

　　片刻之後，關紹在某個櫃子底發現一雙卡嚓卡嚓不斷撲騰的小腿。

　　卡住了？真笨。

　　關紹打著呵欠蹲下了身，抓住那對小腿，小心翼翼地拉了出來。在被拉出來時，小機器人帶出了一樣原本被塞在櫃底的東西。

　　一條普通的銀鏈，底下綴著一塊奇異的琥珀色墜子，墜子中封著幾段黑色的絲線。

　　關紹愕然地看著手中這鏈子。

　　於此同時，某人總算發現自己的屋中少了點什麼。

　　「啊啊啊我的護身符！」帝蘭的吼聲大得幾裡地外都能聽到。

　　帝蘭猛地從屋中沖了出來，懸浮梯都沒用，就這麼直接跳到了地面，轟然一聲，帶出一股宛如地震的震動，「誰！是誰！我要擰下你的腦袋！」

　　關紹盯著那鏈子看了許久，額頭上滴了下冷汗，嘴角也漸漸拉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笑到一半，他忽然收緊拳頭，將那鏈條牢牢握住。

　　不，他並沒有發現得太晚，現在還有一線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