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救與自救

　　曾經的曾經，安柏沒有阻止過姆利，一次也沒有。那時的安柏根本無力阻止，也根本沒有理由去阻止。因為他根本承擔不起「萬一」二字所能帶來的風險。

　　……那麼他現在可以承擔得起了嗎？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

　　安柏目光堅定地沖向了房門，沖過貝雅的身旁，正准備沖出，卻又一下子摔倒在地，彭地一聲，竟然再一次變成了史萊姆。

　　史萊姆和貝雅都驚呆了。

　　「啾！啾啾！」

　　「皇子殿下，請你冷靜一些。」貝雅摸了摸額頭上滲出的細汗，「我想這是……這是因為你正在出芽期，才會出現這種不穩定的情況。只要你度過出芽期，白天就還是安全的。」

　　「啾——！」

　　「普通史萊姆的出芽期大約是十二個小時。」貝雅道，「如果你的出芽期也和它們一樣，那麼現在還剩下七個小時左右。」

　　皇子頓時啾都啾不出來了。七個小時？關紹怎麼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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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關紹還四仰八叉地趴在自己的床上，睡得舒舒服服，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一點唾液竟然會引發這種問題，而危機正在到來。

　　直到房門忽然被敲響，將他從睡夢中給吵了起來。

　　關紹打著呵欠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六點，天色才剛亮了沒多久。關紹無奈地揉了揉臉，不情不願地走過去開門。

　　門外的姆利卻正在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終端。他剛剛收到一條信息，一條僅僅只有幾個字，卻花費了很久才順利發來的信息。史萊姆打字非常困難，卻努力將自己的意思傳達了過去。

　　姆利歎了口氣。他明白了皇子的意思，知道皇子想要讓他放過關紹，但他不可能遵從。他是被薩亞星薩亞帝國的皇帝派到安柏身邊的人，在安柏皇子之前，他首先得遵從那位皇帝陛下的命令。

　　這麼片刻間，關紹已經開了門。

　　姆利頓時收了終端，禮貌恭敬地行了一禮，「關紹大人，你好。」

　　關紹有些驚訝的點了點頭。他認識姆利，知道這是安柏皇子最為信任的侍從。看到姆利居然親自守在自己的門前，關紹不由得受寵若驚。

　　「關紹大人，」姆利微笑，「你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裡嗎？」

　　關紹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稍微想了想，咽了口唾沫，「難道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昨晚自己當著皇子的面睡著了，莫非真的讓皇子很生氣？不不，如果只是這麼一點小事，應該至於讓皇子直接將姆利給派來……

　　姆利臉上的笑容更大了，「能麻煩你跟我走一趟嗎？有些事情，皇子想要當面告訴你。」

　　關紹雖然覺得奇怪，心中也有些打鼓，但他想著姆利到底是皇子身邊的人，應該沒理由會對自己不利，到底還是點了點頭，跟了過去。

　　「昨夜的事情，關紹大人有和其他人說過嗎？」姆利在路上問。

　　關紹很誠實地搖了搖頭，「昨晚我一回去就睡著了。」

　　「這真是太好了。」姆利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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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個時候，心急如焚的史萊姆又彭地一聲，終於再度變成了安柏皇子。

　　「姆利竟然無視我的命令！」皇子用拳頭重重砸了一下桌面，不敢再有分毫耽擱，連忙站起身，就要再度往外沖。

　　但這次貝雅拼命也要攔住他了，「皇子殿下，你現在正在出芽期，還不能穩定，萬一在外面又有變化，被更多人看到了，可怎麼辦？」

　　「出芽期？」皇子皺眉，「如果是說之前那種渾身使不上力的奇怪的狀態，我剛剛好像已經擺脫了。」

　　什麼？難道安柏皇子已經這麼快就度過了出芽期？這不科學！貝雅驚愕不已。

　　安柏皇子卻已經不再管她，風風火火就沖了出去。全都是因為這一耽擱，他已經從原本的絕對可以趕上，變成了就算拼盡全力也有可能趕不上，由不得他不心急如焚。

　　貝雅只得一個人默默在剛才皇子所在的地方搜尋著。如果皇子真的已經度過了出芽期，她應該會找到點什麼才對。

　　比如說一只……幼年體的小史萊姆？

　　貝雅打了個哆嗦，忍不住為將來可能發生的的混亂事態而擔憂了起來。

　　然而貝雅最後並沒有找到一只幼年體的小史萊姆，而是在地上找到了一粒淡綠色的小圓疙瘩。她將這個小圓疙瘩撿起來，捏了捏，又捏了捏，確認這應該就是剛剛從皇子身上所脫落的芽體，於是又丟到醫學鏡片底下仔細看了看。

　　好半晌，貝雅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原來只是虛驚一場。

　　皇子並沒有真的繁衍後代。因為他體內那些屬於另一個個體的dna濃度完全不夠，根本不足以產生任何後代，最終只是通過這種近似出芽的行為將對方的dna給排出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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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邊，關紹已經跟著姆利走了有十來分鍾，腳步卻越來越遲疑了起來。

　　他發覺有些不對。姆利說是要領他去見皇子，眼下卻越走越偏，眼看就要走入一片荒無人煙的樹林。他曾經仔細研究過皇子宮中的地圖，知道那片樹林是皇子狩獵的地方，裡面有不少危險的野獸，平時都有人看守著，絕對不會讓人輕易入內。

　　關紹終於停下了腳步。

　　「關紹大人？」姆利回過了頭，面帶困惑。

　　「……皇子殿下……在這裡面等我嗎？」關紹問。

　　「是啊。」姆利點了點頭，「關紹大人請稍微快一些，很快就到了，別讓皇子等得太急。」

　　關紹卻反而又往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

　　雖然還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可以肯定，確實有什麼不對。這些天內所磨練出的防范意識讓他無理由地警覺了起來，說什麼也不願意真的脫離所有人的視線。

　　就算現在只是清晨，哪怕兩人現在所站的地方也沒有什麼人煙，但關紹知道，這裡其實是有著隱秘的監控的。

　　「你真的是姆利嗎？」關紹問，「你真的是皇子身旁的那位侍從先生？」

　　這個問題可真讓姆利愣了好一下，片刻後，姆利不由得失笑，「不然我還能是誰？」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知道你是誰派來的。」關紹一連又退後了好多步，「但我勸你還是及時收手吧，趁著現在還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已經看穿了你的目的，不會那麼容易如你的意，如果你還執意對我不利，恐怕沒那麼容易逃過皇子的追究。」

　　「皇子的追究？」姆利笑得微妙。

　　關紹冷靜地看著他，伸手指了指天上，「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如果願意，皇子可以看到這裡所發生的一切。」

　　「不，我並不害怕皇子的追究。」姆利道，「哪怕皇子一定會責怪我，他也不會追究我。」

　　關紹臉色微變。

　　「倒是關紹大人你，似乎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在皇子面前的時候，你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伶牙俐齒過。」姆利忽然加重了語氣，「難道你一直在用偽裝欺騙皇子陛下嗎？」

　　關紹咬了咬牙。這句話讓他知道，自己還是想岔了。眼前之人確實想要對他不利，但眼前之人也確實就是如假包換的姆利本人。

　　但是真正的姆利為什麼要對他不利？只是因為昨晚他在皇子面前睡著了？不，不可能只是因為這種小事，絕對還有著其他事情，其他更加要命的，卻被他給忽視了的事情。

　　「我本想讓你死於野獸之口，只是因為這對你而言更體面一些，也能讓我們有理由給你的星球發放更多的撫恤金。」姆利一步一步逼近了過去，「可惜你不配合，我只好給你想一個死有應得的罪名了……」

　　「……史萊姆？」關紹忽然問。

　　姆利眼皮一跳。

　　果然是那只史萊姆？但那只史萊姆究竟怎麼了？關紹咬了咬牙，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個關鍵之處，更多的謎團卻又鋪天蓋地的湧來了。莫非那只史萊姆是哪位大人物非常珍視的寵物，而自己不小心弄傷過它……不對，就算這樣，也不至於能讓姆利直接弄死他，而且是掩飾真實目的的弄死。

　　尤其是這個目的的掩飾，實在耐人尋味。這讓關紹察覺，或許不是他做錯了什麼，而是他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可他究竟知道了什麼？他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關紹只得往記憶更深處搜索了起來，試圖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線索，來推斷這個他理應知道卻還不知道的東西。

　　僅僅一瞬間，關紹竟然真的想起了一件事來——無論皇子晚上召請了誰過去，都從來沒有將人留到半夜之後過，哪怕那晚皇子送給他戒指，選擇了他為終生配偶，也是一看著午夜將至就將他請了出去。是的，沒有人見過皇子午夜之後的模樣，除了眼前這個姆利。

　　而昨晚，關紹在午夜之前熟睡，午夜之後醒來。

　　兩者聯系在一起，關紹終於想到了一個可能，一個匪夷所思，以至於昨晚完全沒有想過的可能。

　　還不等關紹進一步思考，姆利已經流露出了渾身的殺氣，迅如閃電地沖到了他面前，五指尖刀一般扎向了他的喉頭。

　　這麼千鈞一發之刻，關紹來不及逃。他只做了兩個動作。

　　左手按上了右手腕部的終端。

　　以及，微笑。

　　這個虛張聲勢的微笑讓姆利忍不住頓了一下，指尖就停在他喉前一尺處。

　　「想要保住皇子的秘密，就別碰我。」關紹道，「我早就已經將它存在了我的終端裡。你殺死我的一瞬間，足夠讓我把它向全世界公開。」

　　這個法子很蠢，關紹知道。但他現在已經可謂是身處絕境，就算死馬也只能當著活馬醫，哪怕多活一秒也是好的。更何況，這麼一瞬間的虛張聲勢，已經足夠讓姆利真的遲疑了。

　　關紹拉大了臉上的笑容，想要更加地虛張聲勢，試圖拖延更多的時間。

　　卻就在這個時候，另一串腳步聲從姆利身後響起。

　　安柏皇子一步一步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一頭因拼命趕路而起的汗，雙目明暗不定地看著關紹，以及關紹手中的終端。他為了阻止姆利而來，卻一來，就聽到了關紹的那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