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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無此人》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不到一星期,陳海天就覺得莊雪好像一直都住在這裡。

  除了房間裡多出莊雪,雨天因此很不高興之外,他的生活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而且他們的戀愛期,仔細算起來,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從周日下午那個吻開始,到隔天中午吃完早午餐為止;等碗盤洗好後,他們就進入「在一起」階段,開始了補票人生。

  他們都知道,戀愛只是一種短暫的感情狀態,而補票的過程將會很緩慢,如同過去一樣緩慢,所以如何平穩的生活,才是真正需要面對的問題。

  可是時間的流動從此變得非常奇怪,不是繼續前進,也不是停止不動,而是輕輕柔柔地展開,像水波不斷地向外擴展,而莊雪的氣息也始終在他的唇上。

  他們擁有許多時間在一起,可以慢慢吃飯、一起入睡、牽手下樓開店,不用在晚上九點說再見,趕夜車回到自己的城市。

  他們常常擁抱著對方,輕輕撫摸彼此,熟記對方身體的線條,品味貼著對方身軀的感覺,他們就像牛奶和咖啡、泡菜和臭豆腐,完美的合而為一,成為彼此的一部分,從今以後,無論對方走到哪裡,都在彼此的血肉中。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陳海天很喜歡像雨天般蜷縮,依偎在莊雪身邊,讓莊雪玩他的手指,低聲對莊雪說一些瑣事,說他只想活到二十七歲,說外公做的紙糊作品細致精美,說他的大學生活。

  他也喜歡撫摸著莊雪卷曲的頭發,讓發尾搔著他的臉,聽莊雪說童年和國外生活的趣事,還有在小三就學會做泡菜和炸臭豆腐的民間傳奇;他們說各自的過去,卻從不翻撿兩人在彩虹夢時的往事,那些不曾明說、卻心裡有數的事,說出來都是多餘。

  他們為新到來的感情狀態訂下三不一沒有的相處公約。

  不送沒用的禮物,例如花,要送就送花椰菜,至少可以吃。

  不過無聊的節日,例如情人節,要過就過佛祖誕辰,至少有保佑。

  不煮奇怪的食物,這項嚴格來說是針對陳海天。

  沒有隱暪。

  沒有隱暪不代表把自己的身家過去都交待清楚,而是一種實話實說的相處方式,不論是想自己獨處、覺得對方做的菜難吃、在路上看到帥哥因此心漏跳一拍,都可以實話實說,因為陳海天要的不是激情,而是安穩踏實和親密。

  莊雪則更加實際地提出生活雜費的分攤方法,因為從柴米油鹽醬醋茶到網路和電視寬頻,無一不是錢,錢是很現實的事,如果他們打算糾纏一輩子,最好現在就認清現實。

  莊雪甚至堅持以後喝店裡的飲料時要付錢,這是陳海天的生意,有成本考量,當朋友時不用算清楚的事,在一起之後反而要算清楚,最後他們決定在生活雜費裡撥出一筆費用買咖啡豆和茶葉,將營業用的和私人用的分開。

  陳海天覺得凡事考慮周詳的莊雪,很浪漫。

  生在這個時代的人,對感情的態度都是傾斜的,如果想要一起走下去,就要肩靠著肩,用同樣傾斜的角度看風景,只要他們擁有外人無法理解的幸福,就不必介意外人如何看待姿態歪斜的他們。

  時序進入九月後,所有的事都慢慢的向前推動。

  陳海天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動,每天下午兩點開門,炒咖啡豆、賣咖啡豆、煮咖啡、做飲料、聽音樂;六點半吃晚餐,他下廚做西餐或莊雪做中餐,有時叫外賣,晚上十點半關門。

  店裡始終不曾門庭若市,會進門的不是常客就是熟客,偶爾有幾只誤入的路人,不過新的客人還是緩慢增加,寫小說的、玩音樂的、寫程式的……這些人把這裡當成秘密的棲息地,輕聲細語,厚道友善,不在店裡拍照,然後到網路上用美食達人之姿自以為是的評分。

  他愈來愈明白,店是斜角巷,有自己的想法,會選擇自己想要的客人,於是他默默的開店,默默的守門。

  莊雪的生活也很固定,念書、翻譯書、包裝咖啡豆、偶爾去城南上課時順便送貨給合作店家、和陳海天過補票人生。

  他們大多數時間,生活在一、二樓,三樓客房則當成莊雪的書房,因為即使再親近,他們仍然需要有獨處的時間和空間。

  武大郎只在月初出現過一次,滿臉幸福的來買咖啡豆,「我不知道小誠喜歡哪種豆子,可以把所有的豆子都給我一些嗎?周末我要煮咖哩雞給他吃,順便煮給他喝。」

  於是陳海天做著四分之一磅的特別包裝,一邊聽武大郎報告上周去北京出差時和小諴碰面的事。

  「總共十八種豆子,還有五種我調的混豆,」陳海天把所有咖啡豆裝在紙袋裡遞給武大郎,「看小誠喜歡哪種,以後可以叫莊雪帶過去,比較近。」雖然他看武大郎還算順眼,但是是屬於無話可說的順眼,如果能透過莊雪拿咖啡豆,他反而落的輕松。

  等武大郎離開後,他去翻了月歷,再度證實他的猜測,根據武大郎說的日期,他們在北京見面的那天剛好是中元節,普渡的好日子。

  武大郎恐怕拿自己當祭品了,才會在隔天得到好的回應。陳海天心想,然後再度為武大郎默哀三秒。

  秋天靜靜加深,終於到了莊雪最期待的蛋黃酥節,母親在中秋節前夕帶了陳海天吩咐的醬汁回到台灣,他很正式的在咖啡館裡把莊雪介紹給母親,而莊雪的確是長輩殺手,三個人不時沉浸在愉快的笑聲中,飯後,母親對莊雪說:「下次跟海天一起到東京來玩。」

  莊雪理所當然地過了母親這關,現在唯一對莊雪有意見的就是雨天。

  中秋節當天,他和母親到中壢,抱回外公做的蛋黃酥,那家他想帶莊雪來看的咖啡館,屋外籐蔓依舊,屋內卻不再有牆上的詩。他有些可惜,可是他有自己的一場雪了,所以沒有太多遺憾。

  回台北時,母親在火車上和他聊起,「你知道為什麼我會說上一個不對嗎?」

  「上一個人太感性了。」陳海天手裡拎著一大包蛋黃酥,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就算他沒愛上別人,我們也撐不了多久,因為總有一天他會受不了我。」

  梁美莉說過他有理性控制的問題,那是能載他亦能覆他的汪洋,在太過感性的人眼裡,他的不留餘地令人心寒,唯有和他同樣的人,才能感受到他不曾說出口的人性。

  他和莊雪很像,卻又完全相反,他是理性的思考、感性的實行,莊雪則是感性的思考、理性的實行,就像雙色饅頭上的渦卷,一層疊著一層,他們的相處因此產生一種和協的韻律,有時舒緩悠長如藍調爵士,有時明快輕松如鄉間小調。

  「所以你現在能理解為何我跟你爸離婚了吧。」母親歎了口氣。

  陳海天無奈的翻翻白眼,「那你當初干嘛不早跟我說?」

  「講了你也不會聽。」

  對母親的說法,陳海天只能無奈同意,許多事總要自己走一遍才知道,走過了,理解了,就沒有再提起的必要,所以他和莊雪什麼都談,就是不曾談起各自過去的情愛經驗,因為過去沒有理性可言,記憶總會比活人的存在更大。

  套句梁美莉的說法,就是「心懷前任,放眼後任」。

  但他卻認為,也許等票補到某個程度時,就會自然而然談起這些事,日子還長,他不急。

  十月時,五阿哥以夫妻感情失和為理由,從中國逃回來和梁美莉離婚,主管似乎是過意不去,因此派五阿哥到紙醉金迷的上海營業部待半年,這下五阿哥和阿明都高興了,阿明家裡的小事業正打算進軍上海開分店,所以每隔一兩周,就要到上海考察一番,兩人就此雙宿雙飛。

  「這些異性戀太好騙了,難怪世界會被他們搞到差點未日。」這是他的三位損友共同的結論。

  年底時,梁美莉的人生轉了個大彎,而且根據梁美莉的說法,過程就是日劇庶務二課的翻版。

  「裡面有個很聰明會說阿拉伯語的女生,在電梯裡幫忙翻譯,因此得到那個石油大王的喜愛……」梁美莉連比帶演的把劇情說完,「所以我明天開始換工作,轉戰商界,要在美國跟俄羅斯飛來飛去,雖然有試用期,但老娘沒在怕。」

  總之,梁美莉坐電梯去神密俱樂部上班時,電梯裡的美國商人和俄國商人和台灣商人和翻釋員正在雞同鴨講,於是梁美莉忍不住出手,以流利的中英俄三國語言震懾全電梯,台灣商人留下梁美莉的聯絡方式,隔天打電話和梁美莉聊了一下子,表示很欣賞她的個性和能力,想請梁美莉做隨行翻譯兼特助,三個月後若試用合格,再簽長約。

  「你不怕那個老板只是想對你性侵害?」

  「陳小萬,」梁美莉瞇起眼睛來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我只說對方是台灣商人,沒說對方是台灣男商人,你這種僵化的性別分類,跟那些愚蠢的電視廣告有什麼差別,我不知道談戀愛還會讓你腦殘。」

  「我錯了,我會檢討的。」他回答得很快,刻板的性別思想是梁美莉的大忌,他能不踩就不踩,「原本的那個翻譯呢?」

  「誰理他,那種大三程度的俄文也敢當翻譯,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梁美莉不屑的嘖了兩聲後,又故做哀怨的歎了一聲,「唉,反正你跟小雪兒感情穩定,以後我只有龍套的份,不如早早自行退場。」

  小雪兒。陳海天忍不住揉著太陽穴,自來熟的梁美莉知道他和莊雪在一起之後,很自然的用這個惡心的名字稱呼莊雪,莊雪也接受的很自然。

  全世界只有他不知道該叫莊雪什麼。

  一開始是單純的無法決定,在一起後,他更加猶豫,因為陰陽師說,名字是最小的咒語,所以他想給莊雪一個名字,當莊雪聽見他喊出這個名字時會被定住,靈魂會被招換進這個名字裡,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並想念著喊出這個名字的人,當他擁有這個名字,就同時擁有了莊雪。

  所以他心思混亂、拿不定主意。

  「如同『少女般』的心思混亂、拿不定主意。」梁美莉慎重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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