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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長歪

  正德元年,正月十八,天子駕臨奉天殿,升殿早朝。

  文武百官分列兩班,先行拜禮,再進朝議。

  禮部尚書上天子大婚儀注,言欽天監已測定吉日。

  「遵先皇遺詔,陛下垂統萬民,當擇吉日大婚,承續綿嗣,以固國本。」

  朱厚照登基時,虛歲十五,尚沒娶太子妃。

  依傳統觀點,即便萬春、長春兩宮已有數名才人采女,少年天子依舊是「單身」。

  遵弘治帝生前旨意,鳳印送回尚寶監,後宮大小事由吳太妃掌管。王太皇太後不插手,張太後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手中沒有任何權利。

  然而,由前朝太妃掌管宮務,終非長久之計。

  為承續宗廟,鞏固國本,於情於理,天子都當早日婚配。內宮之事交皇後,吳太妃功成身退,既不負先皇囑托,也可專心養病。

  禮部進上的儀注,天子大婚與封後大典並舉,款章條列均遵照洪武朝舊制,清楚明白,無一疏漏。

  大婚第二日,各品階命婦大妝,入坤寧宮恭賀,方才禮成。

  「遵天子旨意,典禮章程均依聖祖朝規制,避繁就簡,不費奢靡。」

  「可。」

  禮部尚書話音落下,朱厚照即點頭首肯。

  「大婚之日,京城百官朝賀,京外官員、各地鎮守於府衙三拜即可。不可進獻方物奇寶,不得借大典擾民斂財。敢違命者,嚴懲不貸!」

  「陛下聖明!」

  大婚之事告一段落,殿中寂靜片刻,文官隊列中忽行出一人,身穿青色鸂鶒補服,手持朝笏,腰配朝參牙牌。

  「陛下,臣有奏!」

  該人面容剛正,長眉入鬢,三縷長髯垂胸,鼻直口闊,聲如洪鍾,正是刑科都給事中鄒文盛。

  看到言官出列,朱厚照下意識皺眉。

  奈何人已經站出來,不能無緣無故攆回去,只能壓下驟起的煩躁,冷聲道:「卿有何事稟奏?」

  如果是挑自己毛病……朱厚照握緊拳頭,磨了磨後槽牙,為日後耳根清淨,不理他就是。

  吃過幾回教訓,朱厚照已然明白,和言官爭論,無異於自找麻煩,自找罪受。

  不理他,冷著他,等他說完,蒙混過去便是。

  混不過去便拖著。拖上十天半個月,新事壓著舊事,一件疊著一件,戰斗熱情必會冷卻不少。

  做好心理准備,朱厚照嚴陣以待。

  未料想,鄒給諫不是給天子挑毛病,而是要彈劾同為言官,任職都察院的巡按御史劉玉!

  「御史者,服獬豸,監察百官,當立身持正,鐵骨剛直,不欺地下,為強項骨鯁。」

  鄒文盛平舉朝笏,聲音在殿中回響。

  「劉玉表忠實奸,貌清實濁。巡按北直隸期間,大肆收受賄賂,排除異己。凡與之不睦,定謠諑誣謗,鍛煉羅織。隕雹飛霜者不知凡幾。」

  說到這裡,鄒文盛陡然提高聲音。

  「其誹謗同僚,萋菲貝錦,構陷真定府通判兩人,保定府治中一人,皆下獄問罪。妄造罪名,致真定府儒學教授、訓導蒙冤。」

  「兩人蒙不白之冤歸鄉,清名不存。百姓不明真相,謂其貪瀆法,蜚語惡言,讒口嗷嗷。」

  「本為清正之人,竟遭此冤屈,郁憤之下,錢訓導成詩於牆,懸頸梁上!其子為父伸冤,被劉玉得悉,遣家人中途攔截,險斷其雙腿!」

  「幸得遇醫士路過,方保住一條性命。」

  鄒文盛說話時,文武兩班俱保持沉默,奉天殿中落針可聞。

  「其誣陷同僚,誹謗良善,惡行難恕。乞嚴懲其罪,以匡正氣,以正朝綱!」

  尾音落下,鄒文盛跪地叩首。

  劉玉面色蒼白,氣得渾身發抖。

  為官十數載,能得今日地位,斗爭經驗不可謂不豐富。

  巡按北直隸期間,彈劾真定、保定兩府官員,逼儒學教授訓導還鄉,確有其事。然究其根本,實是對方立身不正,被他抓住把柄。

  那名訓導之子,告狀不假,本意卻非為父親伸冤,實是為敲詐錢財。令家人驅其出門,施以薄懲,又有何不對?

  事情已過去多年,先皇都沒有追究,新帝登基之初,又被翻了出來,字字句句,似欲置人於死地。

  背後定有玄機!

  想起日前好友所言,劉玉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莫非,問題真出在彈劾選婚太監一事之上?

  「仲□性格耿介,一身浩然正氣。然行事過於魯莽,不加以防范,恐引來禍患。」

  留下頗具深意的一句話,好友再未登門。昨日更遣人送來書信,取消兒女親事。

  劉玉捧著書信,枯坐良久。

  這哪裡是取消兒女親事,分明是與他割袍絕義!

  當下,立在殿中,耳中刺入鄒文盛鋒利如刀的言辭,劉玉僵硬如石,面色慘白如紙。

  前後左右皆為同僚,仍如煢煢孤立,朔風從四面襲來,寒意自脊背攀升。

  他明白,縱然能駁斥鄒文盛的彈劾,也無法輕易擺脫罪名。鄒文盛不過是馬前卒,在他之後,定有更大的陷坑在等著自己。

  要麼承認罪名,望天子仁慈,網開一面,許他交罰銀黜官致仕。

  要麼強辯解到底,等著他的,很可能是死路一條。

  劉玉狠狠咬牙,握緊朝笏,重又放開。

  深吸一口氣,穩定下心神,在天子開口之前,邁步走出隊列,摘下朝冠,跪倒在地。

  「陛下,臣認罪。」

  這一舉動,既在意料之中,也在預料之外。

  聰明人都曉得,劉玉彈劾選婚太監,引得太子大動肝火,要徹查各地鎮撫府衙,已是犯了眾怒。

  無論地方朝中,牽涉者為自保,定當手段盡出。

  多方施力,劉玉必不會有好下場。

  內宮之中,幾位北直隸選送的美人,也會對此事耿耿於懷。縱然不能干涉朝中,在天子耳邊吹幾聲枕頭風,撒撒嬌,也夠劉玉喝上一壺。

  只不過,要將劉玉拿下,不能從選婚太監之事入手。

  本就不欲天子詳查,還拿出來說事,不是自找麻煩?將劉玉早年的「罪狀」翻出來,從根本上否定他的人品,才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一個品德敗壞,為私利構陷同僚,草菅人命的官員,說出的話如何能信?

  同理,被他參倒的官,彈劾的案件,也當慎之又慎,重新估量。

  如此一來,北直隸選婚太監不法之事,當可高舉輕放。牽涉的地方官員,多可從容脫身。

  真有倒霉透頂,無法洗刷罪名的,只能怨貪心太過,手太黑。不想掉腦袋,只能交出積年所得,或流放南疆,或充軍北地,任選一樣。

  劉玉認罪之後,一言不發,伏地不起。

  鄒文盛准備好的話,一大半吞回肚子裡。

  朝堂上再度陷入寂靜。

  朱厚照半天沒出聲,手指擦過龍椅,表情很是復雜。

  站在文官隊列中,楊瓚倒吸一口涼氣,對朝堂爭斗的嚴酷,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不過是輕飄飄幾句話,劉玉便無法招架,打落牙齒和血吞,主動摘下烏紗,伏地認罪。

  換成自己,能否扛過這一局?

  衡量幾回,楊瓚不得不承認,以他目前的手段經驗,未必能順利脫身。九成以上的可能,要同劉玉一般,不做爭辯,光棍認罪。

  未出正月,天子又要大婚。這個時候,劉玉罪名再大,也不會人頭落地。頂多流放充軍,蹲幾年大牢。出來之後,歸鄉種田,精心教導子孫,未必沒有鹹魚翻身,十年報仇的機會。

  如果是自己,面對窘境,是否能有這般機變,如此恆心?

  沉吟片刻,楊瓚實在拿不准,只得暗自搖頭。

  為今後的職業生涯,他還有得學。

  天子不出聲,群臣不能陪著一起沉默,否則戲還怎麼唱?

  繼鄒文盛之後,又有兩名給事中,一名御史,兩名郎中出列,就劉玉的「罪行」展開討論。

  「人證物證俱在,且已伏地認罪,理當嚴懲!」

  「其罪當斬!」

  「月底將逢大典,妄造血光,委實不祥。」

  「其行可惡,然罪不至死。依律當流放千裡,子孫三代不許科舉。」

  你一言我一語,幾人貌似爭辯,實則將罪名牢牢定下。縱是劉玉反口喊冤,也再不能翻身。

  楊瓚靜靜觀望,心下明白,流放充軍都不算什麼,子孫三代不許科舉,才真是斷絕劉玉前路。

  三代之後,縱然能出英才,在朝中的親友故舊多已散去,各種關系網也將不復存在。

  更何況,將劉玉攆出朝堂者,不是一兩個人。這麼多力量集合在一起,別說三代,就是五代,乃至十代,劉家的子孫都會被拒在朝堂之外。

  手段不可謂不毒辣,偏又符合律條,無從反駁。

  表面上看,提出此議之人,是站在為劉玉「減輕刑罰」的立場。

  畢竟,劉御史誣陷同僚,逼死人命,縱家人行凶,都是「罪證屬實」。大明律可沒有犯罪追訴時效一說。

  無論過了多少年,被查出來,劉御史沒得跑。

  「劉玉罪證確鑿,本應重責,懲一儆百。」

  朱厚照高坐龍椅,聲音低沉。

  百官垂首聽旨,縱是內閣三位相公,也看不清天子此刻的表情。

  「然焦卿家及趙卿家所言有理,未出正月,將臨大典,此時染上血光,實為不吉。」

  話到這裡,朱厚照忽然停下。

  群臣屏息以待,劉御史跪在地上,恍如成了一尊雕像。

  「先皇以仁治國,縱如萬氏黨羽,首惡之外,亦究問罪行輕重,非必要少取人命。」

  「朕承宗廟,撫育萬民,自當奉先皇之仁義,以德行彰天下。」

  「劉玉。」

  朱厚照加重聲音,劉玉額頭觸地。

  「罪臣在。」

  「爾既已認罪,當摘去烏紗,除去官服。」

  「是。」

  「當此吉日,朕不取爾性命。罷黜官職,交罰銀後自可歸鄉。」

  劉玉似不敢置信,顧不得規矩,倏然抬起頭,仰望丹陛之上,眼角泛紅,滾下兩行熱淚。

  「罪人領旨謝恩!」

  本以為前路斷絕,將墜入無底深淵。未料想,天子竟網開一面,親手遞給他一條長籐。

  劉玉所能做的,唯有牢牢抓住。

  如想翻身,送子孫再入朝堂,必要同文官集團斷情決義。其能拋棄自己一次,便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這天下,終究姓朱。

  哪怕被文官孤立,被言官譏諷彈劾,只要天子不棄,便能安穩無虞。

  翰林院侍讀楊瓚,便是最好的例子。

  劉玉後悔,為何沒能早早醒悟,以致落到今日下場。

  好在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他還有機會。

  「罪人謝陛下隆恩。」

  跪在青石上,劉玉四叩首。

  旋即起身,主動除下官袍及烏角帶,再行禮,隨大漢將軍走出殿外。

  正月的神京,雖久未落雪,仍是冷風侵骨。

  天子令劉玉罷官歸鄉,交出罰銀,卻未行廷杖,也未下其牢獄,殿外禁衛自不會上前押解。反有中官送上一件絹布外袍,並一頂紗帽。

  「多謝。」

  劉玉拱手,中官側身讓開,道:「劉御史要謝,便謝天子,咱家不過奉命從事。」

  「罪人已非朝官,公公直呼玉名即可。」

  「那咱家就放肆一回。」劉瑾笑道,「說起來,咱家同你也是本家,年歲又不及你,腆顏稱一聲兄長。」

  「公公客氣。」

  「這裡不是常敘的地,咱家同你得緣,若不嫌棄,便贈你一句話。」

  「罪人聆聽。」

  「歸鄉之後,多關注海邊動靜。」

  海邊?

  劉玉面現疑惑,劉瑾笑瞇瞇將他拉到一旁,左右看看,湊到劉玉耳邊,低聲道:「寧波府……」

  明有律令,士人不可在本鄉為官。

  劉玉出身寧波府,先祖曾隨鄭和船隊出海,是赫赫有名的海商。朝廷海禁之時,棄船上岸,耗資巨繁,購下良田千頃。又托往日關系,手捧金銀打點上下,想方設法更改戶籍,成為民戶。

  現今,劉氏子孫已遍布江浙,是不折不扣的一方豪紳。

  劉玉出身旁枝,少而好學,考中進士,頗得本家看重,家中亦有良田商鋪。

  此番歸鄉,官職雖無,活下去卻不成問題。

  本以為要等到兒孫發跡,才能翻身,結果剛出奉天殿,便遇上天子身邊伺候的中官。

  更重要的是,其言是奉天子之命!

  「兄長切記,行事務必隱秘,旦遇有商船出海,都要細細記下。如能聯絡上幾名海商,那就更好。」

  「海商?朝廷已經禁海……」

  劉瑾袖著手,不說話,看著劉玉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

  見狀,劉玉終於明白,對方的用意,絕不單是「贈言」這麼簡單。

  「實話告訴兄長,這事牽扯不小,辦好了,別說恢復官身,歸京指日可期。」

  聽聞此言,劉玉的瞳孔驟然收縮。

  「此事,可是……」陛下之意?

  劉瑾仍是笑,遇上楊瓚,他只有成豬頭的命,對付這些心心念念向上攀登的朝官,有一個算一個,手到擒來,熟練得很。

  「有些話不好明講,兄長心中知曉便是。」

  不點頭,也不否認,讓對方去猜,這才是說話的藝術。

  可惜啊,姓楊的和他犯沖,見到面就抽,否則,他必會是天子身邊第一人,哪裡有那幾個棒槌賣好的余地。

  聰明人最容易多想。

  劉瑾又說了幾句,將司禮監掌印的吩咐,撿重要的告知劉玉。後者自以為意會,鄭重接過劉瑾遞出的銅牌,腰背挺直,腳下生風,再不見半點頹廢。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辦好這件事,未必沒有重返朝堂的希望。

  目送劉玉離開,劉瑾收起笑容,一溜小跑,往司禮監復命。

  文臣要收拾劉玉,廠衛早已得訊。今番行事,不過順勢而為。能發揮作用固然好,沒有建樹,也不廢什麼。

  至於他手裡那塊銅牌,雖出自東廠,卻沒有暗藏的刻印,只要不承認,又是一個偽造的罪名,壓根用不著擔心。

  司禮監內,戴義端著一盞熱茶,正同陳寬商量遣人南下之事。

  一名小黃門來報,劉瑾等在門外。

  陳寬當即皺眉,戴義卻是笑道:「來了?讓他進來。」

  走進室內,劉瑾恭敬行禮。

  王岳下令收拾他,執行人卻是戴義。每回見到戴公公,劉公公都禁不雙腿打顫,很想轉身就跑。

  「見過戴掌印。」

  「恩。」戴義點點頭,「事情都辦妥了?」

  「回掌印,辦妥了。」

  劉瑾小心覷一眼戴義,將如何交代劉玉,一字不差的復述出來。

  「做的不錯。」戴義難得給了劉瑾一個笑臉,「這事,咱家自會稟報天子。」

  言下之意,沒事別多嘴,不然一天照三頓收拾。

  「是。」

  劉瑾低著頭,額際鼓動,終究沒敢多言。

  等他退下,陳寬眉心皺得更深。

  「這個奴婢早該除掉,為何還要用他?」

  「王提督的意思。」戴義飲一口茶,放下杯盞,道,「甭管是什麼人,現下還能用。真用不上了,找個罪名捏死便是。」

  如果是文華殿時期,戴義未必會出此言。

  天子登基之後,明顯遠著劉瑾,楊瓚幾次動尺子,旁人沒事,劉公公兩成豬頭。

  朝堂宮裡,一個賽一個人精。

  劉瑾現下是什麼地位,司禮監上下都是一清二楚。

  「到底伺候天子多年,不忙著動手。」戴義道,「牟斌那邊遞話,明日就派人出京。東廠這邊,遣兩個顆領班跟著,多點幾個番子,遇事也好有個幫襯。」

  陳寬點頭。

  「趁著這段時日,十二監上下需得好好查一查。」

  「查十二監?」

  「清寧宮送來那兩個奴婢,供出不少事。西北邊那兩位,手可不是一般的長。」

  「合適嗎?」陳寬有些遲疑。

  天子將要大婚,萬一鬧出事,可不好收場。

  「陛下大婚,十二監都要派事,正好調人。上上下下忙得叫打後腦勺,暗中捆幾個到司禮監,一時半會也傳不出消息。換到平時,可沒這麼好的時機。」

  「有理。」陳寬想了片刻,道,「既如此,我先去安排,免得到時候生亂。」

  「也好。」

  兩人商議時,早朝將屆尾聲。

  不出正月,各地沒有官文遞送,朝堂之上,無外乎幾件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解決了劉玉,皇莊一事便不能急。

  比起地方官員借采選收受賄賂,重議設立在皇莊附近的收費關卡,明顯更為重量級。

  稍有不慎,事情沒辦成,自己也要搭進去。

  大家都不想做鋤頭椽子,又無他事參奏,奉天殿中再次陷入沉默。

  文武百官不說話,以為天子會宣布退朝。

  沒料想,天子突然出聲,連頒數道聖旨。

  「革寧波府台州府捕盜通判,革觀海衛、昌國衛、海門衛、金鄉衛、盤石衛捕盜主簿。查其任職期間,瀆職不法,收受賄賂,縱容走私,皆逮捕進京,嚴懲不貸。」

  「命工部加快鑄造金牌七十面,賜雲南四夷車裡居民宣慰使司等衙門。造石牌五面,賜朝鮮李氏。木牌二十面,賜倭國大名。」

  「敕兵部郎中謝丕為正使,兵科給事中嚴嵩為副使,使倭國。傳上朝聖意,賞賜木牌。

  「敕國子監司業顧晢臣為正使,戶科給事中王忠為副使,使朝鮮。」

  旨意下達,群臣鴉雀無聲。

  謝丕傻眼,顧晢臣亦傻眼。

  出使之人,當由禮部及鴻臚寺擇選,怎麼就點到他們頭上?

  嚴嵩和王忠則頗為激動,前者更看向楊瓚方向,面帶感激。

  不是楊侍讀提攜,天子哪會記得一個小小的給事中,更不用說命其為使臣,出使外邦,宣揚國威。

  楊瓚低著頭,盡量降低存在感。

  的確是他挖了個坑,埋了謝狀元。顧榜眼為何也在坑內,百分百不關他的事。只能說,天子青出於藍勝於藍,挖坑埋人的功力逐日攀升。

  單單出使倭國,的確有些刺眼。加上朝鮮,好歹能夠遮掩。

  只不過,賜倭國木牌,朝鮮石牌,當真不是故意?

  楊瓚捏捏手指,默默低頭,眼觀鼻鼻觀心,繼續裝背景。

  朱厚照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俯視群臣,心情大好。

  他的確是故意。

  混淆各方視線是其一,趁機攆走弘文館中那幾個朝鮮人是其二。若是能趁機讓倭國和朝鮮掐起來,更好。

  如楊先生之前所言,一個死皮賴臉、總想占自家便宜,另一個占便宜不成,直接開搶,屢揍不改,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掐死一個少一個,正好磕瓜子看熱鬧。

  只要國朝萬民平安康泰,管他鄰邦腥風血雨。

  於是乎,在楊小探花的努力下,在內外各種因素的影響下,風華正茂的正德帝,開始四十五角傾斜,越長越歪,再也扶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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