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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面對群臣,退一步不是有商有量,海闊天空,而是得寸進尺,步步緊逼,該當如何?

  朱厚照的選擇很簡單,直接犯熊。

  子曰:父沒三年,觀其行,無改於父之道。

  聖人學說,宋儒注釋,一個「孝」字壓下,朱厚照避無可避,銀牙咬碎,也只能妥協。

  弘治八年起,朝廷對草原的態度便是「優撫」。

  凡部落內附,無論懷揣什麼心思,一概接納。

  去年十二月,韃靼叩邊,兵犯薊州。

  京衛邊軍打了勝仗,朱厚照接到戰報,興奮得整夜睡不著,在內殿蹦高。動靜太大,差點被皇后拎著領子,一把丟上矮榻。

  翌日早朝,少年天子情緒高漲,興致勃勃計劃,再來一場御前獻俘。趁新年祭祀之時,報知先帝,告慰祖宗。

  哪承想,沒等開口,就被群臣潑了一瓢冷水。

  先帝之策,在於優撫。

  兵禍不祥。

  今賊虜幡然悔悟,得饒人處且饒人,彰顯仁道。

  如改先帝之策,善與不善,盡皆不孝!

  奉天殿中,文武滔滔不絕。

  朱厚照嘴唇發抖,手腳冰涼,腦袋嗡嗡作響。

  群臣終於找回弘治年間的風光,頭頂聖人牌匾,手舉宋儒經典,旁征博引,字字有據。少年天子怒發沖冠,雙眼冒火,硬是沒有辦法反駁。

  怎麼說?

  先帝之策不對,對草原韃靼理當拳打腳踢,打死一個算一個?

  如果真這麼說,奉天殿中怕會立即撞柱幾個。

  三位閣老眼觀鼻鼻觀心,似兩不相幫。

  這種沉默的態度,其實已在向天子表明,他們更傾向朝臣,希望繼續弘治朝所行之道。

  究其根本,弘治帝下旨優撫,提議施行都需經內閣。今上登位不到兩年,就要大刀闊斧進行更改,別說劉健謝遷,李東陽都有些皺眉。

  三人所想,非是完全壓制天子,而是國庫存銀,府庫存糧,以及邊軍戰力。

  依遞至文淵閣的奏疏,此戰雖勝,也是慘勝。

  韃靼四千騎兵叩邊,耗去薊州全部兵力,還要加上四千京衛,以及營州兩屯。如狼煙不息,再起戰事,萬全、大同、太原、寧夏等邊鎮都將告急。

  天子承續大統,政未見興,戰事頻起,實非祥兆。

  明知會惹來天子惱怒,三人仍達成一致,這一次,不能再任由陛下「胡鬧」。

  連續數日,坐在龍椅上,朱厚照氣得七竅生煙。幾乎是抖著手,在聖旨上蓋印。

  退朝之後,砸毀半個西暖閣,仍不解氣。

  坐在御階上,手托下巴,呼呼喘著粗氣。

  正在瞪眼憋悶,想捋袖揎拳,到暖閣前揮幾個胳膊,丘聚彎腰進殿,送上東廠的條子。

  厚厚一疊,足有二十多張。

  「北邊來的?」

  「回陛下,薊州的消息,剛剛送到。」

  朱厚照咬住腮幫,勉強壓下怒火,翻開第一張。

  掃過幾行,眉頭漸漸舒展。很快翻到第二張、第三張,到第五張,怒火消去大半。全部看完,非但不再生氣,臉上竟出現笑意。

  「丘伴伴。」

  「奴婢在。」

  「宣李院判至乾清宮。」朱厚照站起身,抻了抻胳膊,捏捏脖子,「朕偶感不適,需診脈用藥。」

  「是。」

  左右晃晃腦袋,捶捶肩膀,朱厚照臉上帶笑,走進後殿前,甚至蹦了兩下,哪裡有「不適」的樣子。

  丘聚則袖手躬身,半個字沒多說,退出暖閣,急匆匆趕往太醫院。

  尋到李院判,刻意將小黃門落在身後,低聲吩咐兩句:「陛下偶感不適,李院判精心些。」

  不是第一次被召,李院判早有經驗。

  聞弦歌而知雅意,加上丘聚刻意加重語氣,思量片刻,即知天子意圖。

  「丘公公放心,在下明白。」

  丘聚點頭,笑道:「李院判醫術高超,遇事精細,咱家自然放心。」

  見李院判知機,丘聚轉轉眼珠,干脆再賣個好。

  「月初,趙院使告老乞致仕。論醫術比資歷,李院判之外,誰可接任?」

  「多謝公公提點!」

  「不必。」丘聚笑呵呵搖頭,「咱家只一句話,忠心為天子辦事,當為根本。」

  李院判頷首,心下愈發明白。脈案該如何寫,藥方該怎麼開,都已有了計較。

  兩人沒有多言,同時加快腳步,往乾清宮趕去。

  翌日,天子稱病免朝。

  有太醫院脈案及院判為證,猜到是裝病,群臣也只能干瞪眼。

  雖未至奉天殿,免去早朝,天子依舊「勤政」,聖旨照樣頒發。當日,張永丘聚高鳳翔便高舉黃絹,至文淵閣及六部宣讀。

  「賜朝鮮國正德二年大統歷十本,以戶科給事中王忠為使,往宣示天恩。」

  正德元年尚有百本,隔年縮減九成。

  朝鮮君臣知道好歹,必當裝滿糧食藥材,趕在正月前至神京朝貢。

  擔憂軍糧藥材?

  糧食不缺,藥材送上,戶部光祿寺少貪點,軍餉也能湊齊。

  倭國,南疆,烏斯藏均照行此例。

  蚊子腿再瘦也是肉。

  甭管多少,總之,大統歷送去,使臣當面,朝貢的隊伍必須拉起來!

  「諭禮部兵部,今後四夷使臣朝貢,凡筵宴飲食俱應從簡。沿途驛站廩餼縮減舊例,菜蔬魚肉市銀。以副朕懷仁樸素之意。」

  翻譯過來,使臣來京,路上吃喝自己解決。想大魚大肉,必須花錢!到京之後,接待宴會全部取消,住宿規格由豪華套房降為標准間。

  非是條件限制,大通鋪都會出現在聖旨上。

  宣讀完聖旨,張永幾人不話,金銀一概不接,冷著臉,袖子一甩,轉身回宮。

  韃靼內附?

  何時護送別部額勒進京?

  天子未有示下,咱家如何知曉。

  「宦官不參政。」狠狠盯著兵部官員,高鳳翔聲音驟冷,「侍郎大人和咱家有什麼仇怨,要這般害咱家?」

  消息沒打聽到,反而得罪天子近侍。

  兵部右侍郎歸家,輾轉反側,一夜沒能睡好。驚疑之下,竟是大病不起,只能告假。

  朱厚照得知消息,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冷哼。

  上朝也是憋悶,干脆停朝,免得受氣。

  卡嚓幾聲,拳頭大的蘋果只剩果核。

  淨過手,朱厚照站起身,道:「朕去坤寧宮。」

  拖上幾日,等楊先生那邊處理妥當,再上朝。屆時,左右兩班一起蹦躂,也是無用。

  正德二年,閏正月甲戌,天子罷朝。

  同月,朔北之地,上請內附的別部附庸已達千人。

  天子不上朝,群臣再心急,也無法替天子下達敕令。薊州之地總算安生兩天,留給楊瓚的時間更為充裕。

  這夜,顧卿巡城歸來,帳中火燭未滅。

  楊瓚一身錦服,裹著兩件斗篷,正在等他。

  「風寒雪冷,四郎為何不歇?」

  「我有事同你商量。」

  「何事?」

  解下繡春刀,顧卿走到火盆邊,待雙手有了熱意,才坐到榻上,將楊瓚攬到懷中。

  「關於別部。」

  順勢斜倒,用斗篷裹住兩人,楊瓚抬起下頜,湊近顧卿耳邊,道:「朝廷下旨許其內附,然豺狼之輩必無忠肝。赤誠相對,以仁德優撫,恐被反咬。」

  「恩。」靠在榻上,顧卿半合雙眼,「聖旨已下。」

  「別部仍在隘口之外。」

  楊瓚撐起身,直對顧卿雙眸,道:「一日未入關口,便存一日變故。」

  顧卿挑眉,黑眸深邃,似能將靈魂吸入。

  「四郎有計?」

  楊瓚抿緊嘴唇,被帶著薄繭的指腹擦過,方低聲道:「有。」

  「可說於卿?」

  「我能言,靖之可敢為?」

  氣息驟近,下唇被咬了一下。

  唇緣輕擦,齒列微撞,氣息緩慢交融。

  「為何不敢?」

  自始至終,楊瓚沒有閉上雙眼。

  距離接近,彼此映入瞳孔。

  終於,手下用力,不顧傷口痛楚,楊瓚坐直,笑盈盈看著顧卿,「靖之答應,再不能反悔。」

  「承諾既出,自不會食言。」

  「好。」

  楊瓚再次傾身,靠近顧卿耳邊,低語數聲。

  帳中火燭搖曳,蠟油流淌,滴在板上,瞬息凝成橘紅。

  兩刻之後,顧卿起身離開。快步繞過大纛,走進中軍大帳。

  小半個時辰過去,帳中傳出拍案聲。

  守衛以為總戎和同知言語不和,打起來時,顧鼎掀起帳簾,捂著一只眼眶,道:「請張總戎和趙僉事,言本官有要事相商。」

  「遵命!」

  當夜,兩位總兵官加上顧卿趙楠,在中軍大帳秘議,四更時分方陸續離去。

  歸帳之後,幾人並未歇息,而是召來心腹,各自安排。

  大營西側,幾十個帳篷,俱關押韃靼俘虜。

  四更末,一隊錦衣衛走進營地,提出兩名俘虜,直奔顧卿軍帳。

  被提兩人,一為韃靼萬戶,被顧卿挑落馬下,保住性命,傷勢不輕。一為徐姓商人,出身江浙,在晉地行商,因行海匪走私,舉族被發落。一怒投靠韃靼。後韃靼戰敗,混入百姓之中,漏出破綻,被邊民認出,錦衣衛當即捉拿。

  兩人都被反綁雙手,堵住嘴,一路拖拽,扔進軍帳。

  楊瓚獨坐帳中,披著斗篷,半靠在榻上。

  燭光昏暗,隨北風卷入,映在臉上,忽明忽滅。

  俊秀的面容,竟染上幾分陰森。

  「跪下!」

  錦衣衛厲喝一聲,按住兩人肩膀,踹在膝窩。

  楊瓚站起身,負著雙手,俯視兩人。

  未見惡聲惡氣,而是語帶溫和,詢問二者傷情。這一舉動,非但沒讓對方松口氣,反心不落底,幾乎不敢同楊瓚對視。

  幾句寒暄,不到半盞茶的時間,於兩人而言,卻十足煎熬,像過了一個世紀。

  退後半步,楊瓚抬起手,示意趙橫將商人押到帳外,先在雪地裡跪上片刻。只留萬戶和兩名校尉,自袖中取出一枚石印,上刻「亦卜剌」,正是萬戶在城下所失。

  「如本官沒有料錯,爾非出身別部,實是舉部投靠?」

  萬戶張張嘴,見楊瓚走到桌旁,石制印章靠近火燭,清晰映出章下紋路,終點了點頭。

  微瞇雙眼,楊瓚回身,停在萬戶跟前,話鋒突轉。

  「本官先時所言,你可記得?」

  先時所言?

  萬戶猛地抬起頭,瞳孔緊鎖。

  楊瓚遞出石印,緩慢出聲。語調平穩,像是裹著蜜糖的鉤子,一下下抓在萬戶心上。

  「豐美草場,千頭牛羊,豪宅廣廈,綾羅綢緞,醇酒美人……」

  每說一個字,萬戶的呼吸便粗上一分。

  到最後,臉膛赤紅,眼中滿是火熱。

  「如今,機會近在眼前。榮華富貴盡享,重立部落大旗,還是背負戰敗名聲,回到草原流浪,全在一念之間。」

  楊瓚俯身,笑容愈發親切,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本官只問一次,最後一次,選哪個?」

  萬戶咬緊牙關,脖子鼓起青筋,禁不住腮幫抖動。

  「我……我選第一個!」

  楊瓚起身,道:「僅口中承諾,無法取信本官。」

  「你待如何?」

  「很簡單。」

  楊瓚揚眉,扔出一柄匕首,雙臂攏在身前,靠近萬戶耳旁,輕輕道出兩句話。後者瞪大雙眼,赤色的臉膛變得慘白。

  「想得榮華富貴,總要付出代價。這個道理,閣下理當明白。」

  萬戶不語,看著楊瓚,活似在看一個魔鬼。

  「帶下去。」

  校尉按住萬戶肩膀,楊瓚微揚起下巴,笑道:「完成這兩件事,才算遞出投名狀。本官自會上疏朝廷,許你官職。亦卜剌部可比照朵顏三衛,世代居於中原。於你,更可得朝廷封賞,食天子俸祿。」

  萬戶垂下頭,胳膊被松開,沒有任何反抗。抓起匕首,深深看楊瓚一眼,離開軍帳。

  「僉憲,此人未必可信。恐趁機脫逃。」

  「我知。」楊瓚走到帳邊,掃一眼面皮青白的商人,吩咐道,「請李大夫來一趟,務必帶上藥箱。」

  「是!」

  校尉離去,商人被帶進帳中。

  少頃,李大夫行至,掀起帳簾,看到跪在地上的背影,白眉緊鎖,表情驟現冰冷。

  「李大夫。」楊瓚側首,問道,「城頭所用的藥粉,可還有?」

  「有。」李大夫放下藥箱,認出地上即是叛國行商,恨不能舉起藥箱,砸他個腦袋開花。

  「如制成千張麥餅,百桶羊湯,是否夠用?」

  「不夠。但營中有藥材,草民可立即配制。」

  「甚好。」楊瓚點頭,道,「無需致死,只需腹痛無力即可。」

  李大夫點頭,掃過地上商人,抓緊一只瓷瓶,當真想掰開嘴,一口灌下去。

  腸穿肚爛,痛苦而死,還算便宜他!

  猜到李大夫的心思,楊瓚沒有阻攔,只輕言兩句,換成慢性毒藥,當場灌下。

  「此毒可解。」楊瓚拋著瓷瓶,「如能辦成一事,本官自會讓你死得痛快些。」

  如果楊瓚說放他走,商人根本不會相信。換成這個條件,明顯更有「誠意」。

  錢財盡去,親族慘死,又服下毒藥,報仇之意仍存,卻是有心無力。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選擇?

  沒有勇氣自盡,只能答應對方條件。

  商人垂著頭,很快被拖走。

  李大夫告辭離開,帳中重新恢復寧靜。

  正德二年,閏正月己亥

  夜半時分,關押韃靼的營帳忽起一陣騷動。

  守衛查看,發現萬戶亦卜剌同別部額勒生出口角,一怒之下,竟當著數人將其殺死。

  殺人匕首從何而來,無從終究。

  別部額勒被扎三十多刀,脖子被扎出兩個窟窿,死得不能再死,卻是不爭的事實。

  殺人之後,亦卜剌暴起,搶奪守衛兵器,領八十人搶奪戰馬,沖破看守,一路「殺」出營門。

  彼時,城外韃靼過牆子嶺不久,用過麥餅羊湯,將昏沉入睡。

  聞聽嘈雜聲音,連忙起身。

  不等查看,忽感腹痛如絞。臉色煞白,豆大汗珠從額前滾落,倒在地上,蜷縮四肢,再不能起身。

  先時送麥餅羊湯,城門未能關嚴。

  萬戶亦卜剌抓住機會,撞開門扇,八十騎魚貫而出,沒有繞路,直撲牧民營地。

  中毒的牧民,多數無法抵抗。

  按照預定計劃,騎兵如狼入羊群,沖擊砍殺,放火燒帳。中途卻突然調頭,直沖隘口,欲破邊軍北歸。

  站在城頭,楊瓚舉著千裡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放箭。」

  如果亦卜剌不走,還要費一番周折。自作聰明,以為可趁機逃脫,正好省去麻煩。

  黑夜中,邊塞地堡如盤踞在荒原上的凶獸,張開血盆大口,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箭雨飛落,騎兵戰馬接連倒下。

  萬戶這才明白,從一開始,楊瓚就沒想留他性命。

  按照楊僉憲的計劃,八十匹戰馬,幾名叛國奸商扮成的邊軍,換來這個結果,倒也不虧。

  最後一人倒下,營門大開。

  徐姓商人同數名力士牽著騾馬,趕著大車,走在牧民營地中。抬起尚有氣息的婦人,搜尋帳中鐵器,移開柵欄,驅趕百余牛羊,趁夜離開隘口,北往湯河,尋找阿爾禿廝部。

  血腥味隨風飄散,喊殺聲再不可聞。

  楊瓚轉身,看向同在城頭的謝丕,道:「謝兄,今日戰報可與請功奏疏一並送出。」

  「韃靼萬戶亦卜剌仇殺別部額勒,糾集賊虜,趁夜襲守衛,破營而走。」

  「韃靼部落名為內附,實心懷鬼胎,接應亦卜剌,欲奪關口。」

  「邊軍奮勇廝殺,斬首八百級,得牛羊三百。」

  「小股賊虜遁逃,審訊得知,欲同阿爾禿廝部匯合,再叩萬全。」

  「賊虜狼子野心,惡性難馴。朝廷優撫,以德報怨,仍不知悔改。致邊塞之地,狼煙烽起。」

  「臣叩稟,募軍丁,豐邊儲,固邊防,以備萬全。」

  胸中早有腹案,一番話出口,中途未有半點停頓。

  謝丕沉思片刻,道:「事雖機密,終不可大意。如有洩露,朝廷追究,該當如何?」

  「兄長以為,小弟請壓下請功奏疏,留待今日,是為何故?」

  「賢弟是說?」

  「這八百首級,都是功勞。」楊瓚輕笑,「名單之上,需均分於州府官員。」

  別部額勒身死,只能護送首級進京。別部附庸陽奉陰違,意圖接應破關賊虜,無論真假,內附都成泡影。

  奏疏送到朝廷,事情蓋棺定論。

  這些摘果子的,不想被追究「殺良冒功」,必會想方設法,將韃靼的「野心」坐實。用不著楊瓚費心,地方朝中的保護網就能織成。

  憋屈這些時日,楊瓚一直在想,既逃不出大網,為何不能轉而利用?

  果子被摘,總要討些利息。

  對方接受與否,會不會恨得抽他小人,壓根不在楊瓚考慮之內。

  利息付完,本金也別想再留。

  「戰功」之後,尚有谷公公的後手。到時候,吃了多少,都要原原本本,丁點不落,甚至加倍還回來。

  敢摘他的果子,就該做好准備。

  表面鮮亮,內裡咯牙,也要捏著鼻子吞下去!

  常言道,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楊瓚以為,自己忍夠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二選一實在麻煩。

  楊僉憲手一揮,干脆多選,爆發之時,直接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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