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秘密

　　伊萊被祁然關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裡，四面牆壁連同地板和屋頂都被刷成了白色，裡面空無一物。伊萊身上的所有東西都被祁然取走了，甚至包括他手上那枚代表身份的戒指，祁然只給他留了一套衣物。這種佈置是最考驗精神力的佈置，精神不堅定的人，在這樣的房間裡呆上一段時間，便會精神崩潰。什麼都沒有，不知道時間的流逝，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裡面的人也許覺得過了幾個月，但是外面卻不過幾個小時。

　　伊萊閉上了眼睛，自從他失去鮫人珠後，他的眼睛便和普通人一樣了，甚至比普通人更加脆弱些，如果他一直對著，他很快便會瞎了。閉上眼睛也可以儘量不去面對那荒蕪的只剩白色的世界，能減緩他精神崩潰的速遞，所以這是最好的選擇。伊萊為自己構建了一個精神世界，裡面有花草樹木，鳥語花香，他行走在其中，沿著一條小路走到了盡頭，他突然聽到了海浪的聲音，伊萊腳下的步伐更加快了……

　　就在伊萊一隻腳踏入海水中的時候，身體突然像被電觸了一下，伊萊心中一跳，眼睛也突然睜開了，就看到站在面前的祁然。祁然也是一身白色的西裝，此時笑得像一個惡魔。

　　「感覺怎麼樣？」祁然問道。

　　「適合睡覺。」伊萊道。

　　祁然發出一聲冷笑。伊萊突然感覺到腦袋上一陣劇痛，祁然扯住了他的頭髮，他的力道很大，硬生生地從他頭上扯下了一綹頭髮。

　　「不准睡覺，給我睜開眼睛。」祁然面目猙獰道。

　　伊萊睜開眼睛看著他。

　　「你為什麼用這種目光看著我？」

　　「祁然，你真是個瘋子，如果我是賀焰，我也不會喜歡你。」

　　祁然已經是瘋子了，伊萊不怕激怒他，但是這句話說出來後，祁然表現的異常冷靜：「他不喜歡我和我無關，我喜歡他就夠了。」

　　「你殺了安娜，殺了我，賀焰以後肯定還會娶妻。」

　　「等我忍不了了，我就會殺了賀焰。」

　　「所以賀焰沒有死。」伊萊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話中的訊息。

　　祁然怪笑了兩聲，伸出手掐住了伊萊的下巴：「你自己都快死了，還擔心賀焰的死活，究竟是賀焰的戲演得好，還是你傻，竟然真的給了真心？這一點，安娜那個女人又比你好一點。」

　　既然祁然不讓他閉上眼睛，所以伊萊只能尋找其他方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比如思考，比如說話。而這裡，他說話的對象只有祁然。為了防止這唯一的說話對象走了，伊萊察言觀色，挑著祁然喜歡的話題說。

　　祁然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這裡是不是很棒？」

　　「如果將牆面換成鏡子，這效果可能會好一些。」伊萊道。

　　當睜開眼睛看著無數個自己，或許比看著白色的牆壁更能讓人瘋狂。

　　祁然讚賞地看了伊萊一眼：「你聰明地我快舍不得殺你了，而且這間屋子還有個好處，你很快就可以感受到了。」

　　伊萊的目光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當年安娜也是被關在這裡？」

　　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我有東西要和你分享。」

　　下一刻，他們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幅全息投影。投影裡也是白色的小房子，只是縮在角落裡的人變成了一位嬌弱的女子。那女人抬起頭，一張小臉上佈滿了傷痕，全是指甲抓出來的，黑色的眸子裡滿是驚恐。她的頭髮凌亂，雙手撕扯著自己的頭髮，她彷彿不知道痛，這成了一種機械的動作。看得出來，她已經面臨崩潰的邊緣。

　　「這是我收藏的最好的視頻。」祁然道。

　　伊萊藍色的眸中，眼神有些晦暗。他知道，視頻中的女人就是安娜，林瑟的妹妹，賀焰的妻子。他看著安娜，卻彷彿看到了不久後的自己，他的精神力比安娜堅定一些，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同樣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伊萊的腦海中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安娜明明是祁然殺死的，為何賀家對外宣稱安娜是病死，賀焰背了這個黑鍋，完全承受了來自安娜母族的責難？

　　不過這個問題很快得到瞭解答。

　　「我不喜歡賀焰了，我一點也不喜歡，我要和他離婚，求求你放我出去，求求你……」安娜開始瘋狂地嘶吼了起來，她用力地拍打著牆壁，直到牆壁上出現了血紅的手掌印。

　　「當年他們結婚前，我就警告過她，那個時候她說：我愛他，我一定要嫁給他，除非你殺了我。而等到我真的要殺了她了，她又說不愛了。這人都這麼善變嗎？」祁然嘲諷道，他突然轉向伊萊，「伊裡，你還喜歡賀焰嗎？」

　　祁然的眼中帶著殺意。伊萊沒有說話，因為他感覺他無論回答哪一個，祁然都會捅他一刀。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知道賀焰的秘密，別殺我！」女人淒厲的嘶吼聲響了起來，彷彿就在耳邊。

　　女人的嘶吼聲成功吸引了祁然的注意力，伊萊也鬆了一口氣，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稍微退卻了一些。他也注意到了安娜的話，賀焰的秘密……賀焰的秘密是什麼？

　　伊萊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他隱隱有種預感，那掩埋在迷霧中的真相漸漸地嶄露出來。這個秘密很重要，正是因為這個秘密，祁然威脅了賀家，安娜的死歸咎於賀家；正是因為這個秘密，諾曼大帝千辛萬苦將他送到這裡，讓他去勾引賀焰。

　　祁然突然中止了視頻，桃花眼中盛著殺氣，將伊萊全身都掃了一個遍。伊萊面色平靜地與他對視。

　　「你想知道這個秘密嗎？」

　　「想，反正我都要死的，知道了對你也沒什麼影響。」伊萊道。

　　祁然想了想，似乎認同了伊萊的話。視頻繼續播放。

　　女人神經質地四處看了一眼，然後站起身，慢慢走到攝像頭前，將嘴湊了過去，刻意壓低了聲音道：「賀焰的獸形是火焰獸，純種火焰獸，我見過的。」

　　原來這就是真相。

　　異能者的獸形分為兩類，一種是普遍型的，另一種則是稀有型的。普通獸形，他們的異能很單一，化為獸形後力量強大。稀有獸形，比如伊萊，他是鮫族人，獸形是人身魚尾，他們的聲音很好聽，可以迷惑他人，眼淚是稀世珍寶，七色鮫的眼淚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很多人做夢都想得到他們。而火焰獸，也他們身上覆蓋著厚重的鱗甲，可以將任何武器阻擋在外，鱗甲的材質十分見人，甚至可以阻擋精神力，據說，用純種火焰獸鱗甲製作的機甲，將會是帝國史上最強的機甲，無堅不摧，所向披靡。從這一點而言，伊萊和賀焰的命運是一樣的。當他們的身份被別人發現的時候，面臨的將是滅頂之災。

　　像他們這種擁有稀有獸形的異能者，都會極力隱藏自己的身份，這是一種自我保護。他們最容易現出獸形的時候，是在床上的時候，那個時候，躺在他們身邊的是最親密的人，也是精神最鬆懈時候。

　　伊萊想，林瑟肯定是在某次上床後知道他的身份的。這給伊萊帶來的是漫長的痛苦。賀焰的經歷應該和他很類似。賀焰是喜歡安娜的，所以願意冒那麼大的險。賀焰讓安娜知道了他的獸形，但是在生死關頭，安娜終究沒有堅持為他保守秘密。她將這個秘密告訴了祁然，這成了祁然威脅賀家的武器。

　　諾曼大帝的目標想必也是純種火焰獸的鱗甲，可惜他失敗了，不僅如此，他現在連命都保不住了。賀焰跟他在一起後，他們做盡了親密的事，卻沒有上床。賀焰始終對他有防備。

　　祁然關閉了視頻，然後便走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伊萊，他睜開眼睛，面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伊萊的精神漸漸渙散，他漸漸地感覺到了安娜的感受，那是一種極端的恐懼，一股悶氣壓在他心頭，令他喘不過氣來。這房間彷彿化成了一隻野獸，一點一點地將他吞噬，嚼碎他的血肉與骨頭，最後連一點殘渣都不剩。他感覺到飢餓，感覺到飢渴，在伊萊的意識中，彷彿過去了整整一個月。他看到了五彩的世界，但是當他爬過去的時候，卻什麼都不存在了。

　　在伊萊幾近崩潰的邊緣，這房間裡終於出現了第三人，除了祁然，還有一個人，是賀焰。賀焰穿著西裝，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伊萊卻沒有任何欣喜。或許因為他早就知道賀焰沒有死，這不過祁然的一場戲，想要誘騙他離開賀家的戲，或許因為他已經知道了真相，他和賀焰之間的感情不過一場泡沫，如今泡沫碎了。

　　伊萊臉色蒼白，頭髮凌亂，精神的力量正在一點一點地消逝。伊萊眼神木然地看著賀焰。賀焰面色如常，看著他的眼神如同一個陌生人，往日的親密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

　　祁然手中拿著鋒利的匕首，眼神中閃過一道光：「小焰，你想救他嗎？」

　　「我為什麼要救他，他已經知道了我的秘密。」賀焰道，他看向伊萊，眼神有些冷，「而且，伊萊，你接近我就是為了火焰獸的鱗甲吧。」

　　他叫得是『伊萊』。

　　以心換心，其實他們誰都沒有付出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