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目的

　　尊貴與威嚴足以形容男人的身份，喜怒無常、陰晴不定足以形容男人的性格，然而現在，這個男人卻跪在了他的面前。

　　林瑟的聲音低啞：「伊萊，對不起。」

　　伊萊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卻沒有太多的感情流露。男人穿著黑色西裝，衣服有些凌亂了，頭髮亂糟糟的，但是那張面容俊朗依舊。

　　林瑟的目光緊緊盯著伊萊，喜悅、哀傷、痛苦，各種情緒交織著。

　　這明明是一張陌生的臉，但是伊萊看著的時候，便覺得一根根尖銳的刺刺進了他的心裡，讓他十分噁心。伊萊忍著噁心的感覺，強迫自己盯著林瑟看著，與他對視著。

　　他是林瑟的弱點，但是林瑟不能成為他的弱點，否則他就輸了。

　　兩分鐘後，他才收回目光，然後慢條斯理地穿上鞋，往門外走去。林瑟也站起身來，緊緊地跟在他身後。兩個人走出了羅德的公寓，走過了漫長的大街。林瑟保持著和伊萊一樣的步調，一點不多，一點不少，兩人一直保持著兩步的距離。

　　「你為什麼不繼續跪著？」伊萊突然問道。

　　「如果你喜歡的話。」林瑟垂眸道。

　　街道上人來人往，今天，林瑟朝著他跪下，明天，整個帝國就會知道了。因為職業因素，伊萊並不喜歡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下。

　　伊萊沒有理會他，而是上了一輛公共懸浮車。林瑟也跟了上去，緊緊挨著他坐下。

　　「你要一直跟著我嗎？」伊萊問道。

　　林瑟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回答了伊萊。

　　林瑟怎麼會離開？這三年來，他渾渾噩噩都只是為一人，無數個夜裡突然醒來也是為一人，那一人無數次在他夢境中出現，如今他又怎麼肯輕易放棄？

　　伊萊回了家，他還沒走到門口，門便從裡面打開了，埃爾維斯的小腦袋伸了出來，然後邁著小短腿衝進了伊萊的懷裡，在他懷裡滾了一圈，然後警惕地盯著他身後的人。

　　林瑟的目光落在埃爾維斯的身上，看著那縮小版的伊萊，目光變得複雜起來。出生於那樣複雜的家庭，林瑟對於父子親情向來沒有什麼概念。所以當知道伊萊有了他的孩子的時候，他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他喜歡那個孩子，也是因為那是伊萊的孩子，而不是因為父子之情。而此時，看著小傢伙出現在他的面前，眨著碧藍的眼睛看著他的時候，林瑟的心中騰起了一種陌生的感情。他很想抱抱這個孩子。

　　林瑟這樣想著，便往前走去，然後朝著小寶寶伸出雙手。

　　埃爾維斯伸出白嫩的手拍掉了林瑟放在他面前的手。林瑟顯得耐性十足，用最溫和的語氣道：「我是你父親。」

　　埃爾維斯先是呆了一下，然後抱著自己的小肚子笑了起來：「爸爸，剛剛和胖叔一起回來的時候，一個人攔住我說他是我爸爸，胖叔說他是個瘋子，這人也是瘋子嗎？」

　　林瑟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當林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伊萊也愣了一下，然後道：「埃爾維斯只有一個父親。」他說完抱著埃爾維斯直接進了房間。

　　伊萊想要關門，林瑟的手卻抵住了門。兩個人僵持著。

　　「你想要怎樣？」伊萊的臉冷了下去。

　　「伊萊，我找了你很久。」林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並不認識你。」伊萊無動於衷。

　　林瑟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想起來了，伊萊根本不記得他了。當年他那般愛自己，現在卻已經將自己忘的乾乾淨淨，在他的生命裡，根本沒有自己存在的痕跡。

　　林瑟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躁：「不，我們認識的，但是你忘記了。」

　　「忘記便是不認識。」

　　「我可以告訴你。」林瑟道。

　　「既然忘記了，便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所以我也不想知道。」

　　林瑟像是梗住了一般，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的手一鬆，伊萊便將門關上了。

　　一扇門，將兩個人關在了兩個世界。

　　林瑟沒有離去，而是筆直地站在那裡，目光緊緊地盯著那扇門。

　　門裡，伊萊剛剛將埃爾維斯放下，胖子便滿臉八卦地湊了過來：「到底怎麼回事？那抓走你的人是他嗎？他為什麼又將你送回來了？」

　　「不是，我不知道。」伊萊一板一眼的回覆道。他的心情有些煩躁。

　　胖子的目光帶上了探究：「老大，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伊萊看向胖子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胖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胖子連忙搖頭，那大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否認的越快就越可疑。

　　伊萊知道這胖子是諾曼大帝的人，他尊崇的自然是諾曼大帝的意思，諾曼大帝不想讓他知道的事，胖子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

　　伊萊的腦子迅速思考起來，他知道自己這張臉是林瑟的弱點，所以故意讓那張照片流傳了出去。林瑟果然沒有令他失望，很快的發現了。但是，林瑟這種長期浸淫於各種權力的人，應該極其敏銳和狡猾，不會輕易被騙。伊萊做了很多方案來應對林瑟的懷疑，他沒有想到最後會這麼順利。能夠令林瑟毫不懷疑的事，只有一樣，那就是真相。

　　真相……伊萊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只想達成自己的目的，卻沒有想過將自己賠進去。伊萊心中不安，目光落在埃爾維斯身上，小傢伙正坐在沙發上玩玩具，感覺到父親的目光，也抬起頭來看著伊萊。看著小傢伙紅發藍眸、酷似自己的模樣，伊萊才松了一口氣，心中的不安消退了一些。

　　天漸漸黑了下來，胖子在門上趴了一下：「老大，那個人還在那裡。」

　　伊萊只給了他一個眼神。

　　「嘿嘿，老大，您要是說要火焰甲，他是不是也毫不猶豫的給你？」

　　伊萊的眼神冷了下來。胖子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了，連忙住了嘴。

　　林瑟似乎鐵了心，一直要跟著伊萊，他不出門，林瑟則守在門口，他一出門，林瑟則緊緊地跟在他身後。

　　帝國第一大家族的掌權人像一隻狗一樣跟在他身後，說起來都有些搞笑。伊萊出言諷刺，林瑟只是緊緊抿著唇，也不反駁，倒像是變相的縱容。

　　林瑟的瘋狂行為自然傳入了羅德的耳中。這幾天他在瘋狂地查林瑟的事。整個帝國一直有傳言，林瑟愛的是帝國的機甲之身阿瑞斯，但是三年前，阿瑞斯醒來後，林瑟和阿瑞斯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事。而且，在三年前，林瑟性情大變，像是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所以，這絕對不是因為阿瑞斯。當然，這些只是羅德的分析，在調查方面卻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到最後，根據秘書提交的零零碎碎的調查結果，羅德也靠想像腦補出故事大概的梗概。林瑟應該有一個特別的愛人，那個人不是阿瑞斯，他在三年前出了事，所以林瑟性情大變。而能讓林瑟失態的伊萊，顯然和林瑟那位愛人有關係。

　　直白一點說，伊萊偽裝成了林瑟的那位愛人。這並不是什麼駭人聽聞的事，因為他是最擅長偽裝的大盜摩頓，尤其這一次，他還找到了林瑟的弱點。

　　對於這個十分接近真相的推測，羅德感到十分滿意。至於具體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在這個推測裡，伊萊和林瑟並沒有什麼不可說的過往。即使羅德很不想承認，但是事實證明，風流的花花公子這次似乎栽觔斗了。

　　當羅德出現在林瑟面前的時候，林瑟不禁多看了他兩眼。他沒有想到，羅德居然還敢出現。

　　羅德在離林瑟兩步的距離站住，兩個高大的男人現在伊萊的門口，就像兩尊門神。

　　「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他是大盜摩頓。」羅德迅速道，「你現在正被他抓住弱點，所以被耍的團團轉。他想要火焰甲，他做的一切都是因為火焰甲。你可以不信任我，不相信我說的話，但是事實會證明一切。」

　　羅德每說一句，林瑟的臉色便黑上一分。林瑟的臉色越黑，羅德便感覺越爽。

　　「林瑟，我們是一樣的，我們都被他騙了，他是大盜摩頓……等他向你要火焰甲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了……」羅德還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卻無法繼續說下去了。因為林瑟一拳揍了過來，直接揍到了羅德的嘴巴上。林瑟的爆發力很強，羅德當場掉了兩顆門牙。他向來注重形象，最後只能捂著牙逃跑。

　　「嘖，老大，他們倆為了你打起來了！」胖子興沖沖道。

　　伊萊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撐著腦袋，有些昏昏欲睡。

　　「伊萊，你是不是做多了春｜夢，精神怎麼這麼差？」

　　伊萊確實做夢了，夢裡的內容亂七八糟，閃現著一些奇怪的片段，但是醒來後，卻什麼都記不得了。這個夢，似乎就是從前幾天開始的。

　　伊萊莫名煩躁。

　　他看了看日期，已經五天過去了，這五天，只要他走出門就可以看到林瑟。看得多了，有時他閉上眼就是那張臉。再繼續下去，或許夢裡都是這個人了。伊萊不想夢裡仍然是這個人。

　　伊萊直接拉開門。

　　林瑟的眼中閃過一道驚喜的光芒，轉瞬即逝。

　　「我想要火焰甲。」伊萊直截了當道。

　　林瑟眼中的光滅了，眼神變得晦暗起來。

　　羅德的話似乎成了一種咒語，在他的耳邊不斷響起。

　　他是大盜摩頓……等他向你要火焰甲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