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聽著，如果你想留下，就最好不要在族長面前提起外面的人，否則，族長肯定會發火的。”有一位看起來較為和善的老亞獸人在族長離開之後對克莉爾說道。

　　“為什麼？從上一次我在森林裏被獸人們圍攻，我就注意到了，這裏的人對‘外面’的態度似乎很排斥，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原因？”

　　老亞獸人搖了搖頭：“別說是族長了，就連我，對所謂的外面世界的人也沒有什麼好感。但在過去，我們並不是這樣的……”

　　“三年前，族長還不是現在的這位族長，而是他的父親。老族長他們外出打獵的時候救回了一個從外面世界進來的人，那個人當時受了重傷，老族長就讓他留在我們的族群中養傷，他得到了最好的照料，身上的傷也一天天好了起來。他和我們族群的人相處得很好，雖然他不是我們部族的人，但大家都對他很和善。直到有一天，他傷好了，說很想念自己的故鄉，向老族長辭行。由於我們部落與外界相連的道路錯綜複雜，外人很難找到正確的出口，所以他請求老族長，派出一位部族的獸人為他帶路。”

　　“老族長同意了，臨行前再三叮囑他不要把我們族群的事說出去。他嘴上滿口答應，沒想到，三個月後，他竟然帶著外面的一幫人圍攻我們的部落。”說到這裏，老亞獸人的神色很是暗淡：“他們自稱是什麼城主的衛兵，要求我們臣服於他們的城主，從此成為他們的一員。老族長當然沒有答應，他對那個人的做法很氣憤。畢竟，要不是他下令讓我們部落的獸人為那個人帶路，那些來自外面的士兵也不會這樣輕而易舉地闖進來。”

　　“最終，我們部族雖然將那些入侵者們趕了出去，但也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本就數量不多的亞獸人有將近一半死在了那場戰爭中，被捲入戰亂而失去生命的小獸人和小亞獸人更是不計其數。族長也在那一場戰爭中失去了他最尊敬的父親和姆父。”

　　“原來是這樣……”隱居的部族原本過著平靜而無憂的生活，最終卻被外界人的野心破壞了，難怪他們一聽說她是來自外界的人，會露出那麼大的敵意：“我記得，現在在這片大陸上有三位大城城主，他們分別統治著九位小城城主。有能力來攻打獸人部落的，應該是三位大城城主之中的一位，你們知道下令來攻打你們的城主是誰嗎？”

　　“我記得，那些入侵者曾經說過，要我們‘臣服於這片大陸上最偉大的城主賽蘭特’！”老亞獸人顯然對此影響很深刻，他甚至不需要回想，就立刻回答出了這個問題：“我不得不說，那真是一個殘暴的城主！他簡直就是一個惡魔！”

　　“對，你說得對極了！他簡直就是一個混蛋！”

　　原來，那人還真是自家大人生-性-好戰的叔叔！克莉爾忍不住磨了磨牙，要不是那個混球，自家大人怎麼會幾次三番受傷，瀕臨險境？要不是那個混球，自己和傑拉現在肯定還逍遙地待在領地中，又怎麼會先是被劫持，而後被丟到這裏？

　　一老一少兩人同仇敵愾，很快就聊到了一起。也許是因為有著共同的敵人，一番談話之後，克莉爾明顯感覺到老亞獸人對她親近了不少，最初的疏離和防備消失不見。這還真是一個淳樸的老好人啊，克莉爾心下感歎。

　　“對了，你們是怎麼出現在這兒的？族長大人一直對這一點很介意。”老亞獸人問：“除了那些曾經參與圍攻我們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該怎麼進入我們的領地。”

　　克莉爾明白，老亞獸人恐怕是在擔心他們與賽蘭特城主之間有什麼關係，甚至擔心他們就是賽蘭特城主派來的。

　　想要打消這個老人的顧慮對於機靈的克莉爾來說並不是什麼難題，她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是被賽蘭特城主的人丟過來的。我們大人得罪了賽蘭特城主，賽蘭特城主派出的人打不過大人，就對我們暗中下手，想要以我們為誘餌來引誘大人進入他們佈置的陷阱中。”

　　說著，克莉爾露出一臉憂愁的表情：“也不知大人他現在怎麼樣了，我真想立刻去找他，希望您能理解，現在我很擔心他的安危……”

　　“當然，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不過從這裏出去的事，你還是不要想了，城主他是不會放你走的，我也不會允許。同樣的錯誤，我們不會再犯第二次。而且，聽起來賽蘭特城主這次派出的人很厲害，就算你在你們大人身邊，也幫不了什麼忙，也許你還會成為他的累贅。”

　　老亞獸人輕聲勸慰著克莉爾，他看了一眼在旁邊假裝玩耍，實則悄悄豎起了耳朵偷聽他們說話的傑拉，露出了一抹真實的笑意：“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就在我們部落裏好好過日子吧。雖然大家一開始會很排斥你，但只要你在我們部族中不動歪心思，時間久了，大家看清你的為人，遲早會接納你的。而且，你有一個身為亞獸的孩子，這讓你佔據了天然的優勢。畢竟，亞獸對於我們部族來說，是很珍貴的財富。”

　　克莉爾無奈地攤了攤手，她算是看出來了，想要勸說這些獸人和亞獸人帶自己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老亞獸人雖然和善，但他認定的理念絕不會輕易動搖，他絕不會因為自己的善心而把他的族人們置於危險的境地中。

　　也是，都已經吃過一次虧了，怎麼能不防著點兒？

　　可是……克莉爾忍不住想要撫額歎息，他們被賽蘭特陷害，淪落至此，最終卻還要為賽蘭特那個混球做過的事買單，想想就不爽。

　　“爺爺，那您是怎麼看出我是亞獸的？”傑拉眨著一雙貓瞳，好奇地仰頭望向老亞獸人：“在我們那兒，並沒有獸人和亞獸人這種叫法。所以，聽到這裏的叔叔們叫我亞獸，我感到很奇怪。我並不覺得我和您有哪里相像，有沒有可能是你們搞錯了呢？”既然暫時不能離開，就先把自己關心的問題搞明白。

　　傑拉深知，自己和克莉爾能夠受到相對友善的對待，是因為這裏的人們把自己誤當作亞獸人。可它並不是亞獸，與其在日後天天擔心身份被戳穿，不如趁早把事情跟這裏的人講明白。

　　傑拉沒有選擇族長，而是選擇了眼前的老亞獸人，按照老亞獸人老好人的性格，即便知道了它不是亞獸，應該也不會把他們趕出去。至於那個看起來很有殺傷力的族長，它相信一旦他得知了這個消息，絕對會二話不說把他們丟出去自生自滅。

　　“我樂於為你解答疑惑，我的孩子。”老亞獸人和藹地摸了摸傑拉的頭，他的手法很有技巧，讓傑拉感到很舒服。傑拉頭上的耳朵動了動，眯著眼露出享受的表情。

　　“從在外型上，未成年的小亞獸會展露一定獸型的特性——就像你一樣，他們大都會有耳朵和尾巴，個別有著鳥獸血統的亞獸也會有翅膀，但他們本身無法變成獸型。”

　　“如果像您說的那樣，那麼我根本就不可能是亞獸，我明明……”傑拉扭動了一下身子，想要化成小獅子的形態，卻驚訝地發現，自己變不過去了。

　　在一陣發力之後，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小腳，以及因為驚訝而高高揚起的尾巴，感到一陣錯愕：“我…我，怎麼會……”

　　老亞獸人溫和地看著它：“除了外形特徵以外，我們判別一個人是獸人還是亞獸，看的是他所擁有的力量。獸人們身強體壯，他們大多擁有原力，而亞獸們並沒有這麼強大的*力量，他們的作用更多的體現在精神層面。當克莉爾抱著你走過來的時候，我們感受到了你的精神力，雖然還很微弱，但那股力量確實存在。”

　　“是嗎？可我完全沒有感覺到。”難道，它其實也是有穿越外掛的人，只是它一直沒有發現？

　　“我的感覺是不會出錯的。”老亞獸人把手放在傑拉的額頭上，以接觸點為中心，細碎的光點從傑拉的額頭上不斷蔓延出來，像一朵朵蒲公英一般飄散到各處，消失不見。“看，你的精神力，它有著很漂亮的形態呢。”老亞獸人鬆開手，傑拉額上的光芒卻沒有就此消失，無數的光點洶湧而出，漸漸堆滿了整個小屋子。

　　老亞獸人神色一震，喃喃道：“這可真是讓人驚訝。”

　　一旁的克莉爾也湊上來勾住了傑拉的肩，驚歎道：“小傑拉，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這麼厲害！”

　　老亞獸人有些激動地對克莉爾說：“一定要好好培養這個孩子，千萬不能耽誤了它。”

　　克莉爾被他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震住了，一時有些緩不過神，只能隨意應和兩聲。

　　老亞獸人又轉向傑拉：“孩子，你很有潛力。你有著這麼溫和而強大的精神力，以後一定能夠很好地激發你的獸人體內的原力和潛能。等你長大了，相信整個部落的勇士都會為你而瘋狂。”

　　可它現在還小不是嗎？現在就說這個會不會太早了點？

　　傑拉的嘴角抽了抽，而且……有精神力的作用就是方便找個獸人來壓它？它可是直男，既沒打算找個男人，也沒打算讓男人來壓它。好吧，鑒於這個世界的物種實在太雜亂，人上都估計得打個引號。

　　說好的穿越外掛呢？虧它那麼期待，怎麼聽到現在，它還沒聽出所謂的精神力有什麼作用？

　　傑拉不死心地拉了拉老亞獸人的袖子：“激發獸人的原力和潛能？難道精神力只對獸人才有作用嗎？”

　　“當然不是，傳說中當精神力修煉到高階之後，是可以實質化的。亞獸人傳遞的每一個意念，都可能會對周圍產生影響。我就曾經看見過我們部族的前任智者大人用意念束縛住膽敢冒犯他的人，他甚至能夠將意念延伸到空氣中，感知周圍的狀況。不過，自從那位大人過世以後，就再也沒有亞獸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了。”老亞獸人有些憂傷：“現在的亞獸不僅數量上在不斷減少，精神力也大不如前。沒有了亞獸的輔助，許多獸人們甚至無法覺醒原力，即便能夠自然覺醒，他們的能量等級通常也只停留在一二級。有一位憑藉自身力量強行突破四級原力的戰士，因為沒有亞獸為他疏導突破後在體-內橫行的力量，爆體而亡。”

　　他的年歲已經很大了，曾經見證過部族最輝煌的時候。現在看著部族一日日地走向衰落，他感到痛心，卻又無可奈何。

　　“在這種情況下，出生的小獸人和小亞獸人們資質當然也不會太好，但我們已經無法要求更多——在我們的族群中，這幾年能夠找到伴侶並組成家庭的只占部族總人數的十分之三，而每三個家庭才會誕一個孩子。生育的危機比資質帶來的隱患更早一步地扼住了我們的咽喉。”

　　傑拉默默地聽著這一切，耳朵也漸漸聳拉下來，顯然老亞獸人低落的情緒也影響到了它。

　　老亞獸人摸了摸傑拉毛茸茸的腦袋：“你是我見過的新生代中最有潛力的孩子，振興部落的希望就落在你們這一代的身上了。去族裏的亞獸學校上課吧，會有人教導你如何運用精神力。”

　　喂喂，把希望隨隨便便地放在它們——尤其是它——的身上，真的可以嗎？

　　傑拉默默地低下頭，掩飾住蔓延到眼角的抽搐。

　　它很想說，它靠不住啊。

　　而且，就算如同老亞獸人所描述的那樣，它與亞獸有著許多相似的地方，它也絕對絕對不是會下崽的亞獸！

　　在糾結完這些之後，後知後覺的傑拉終於想到，它向老亞獸人詢問關於亞獸的事情，明明是為了向他們證明它不是一個亞獸的，經過這一遭，它好像、大概、也許、似乎更加深刻地坐實了這個誤會。噢，怎麼會這樣！傑拉感到有些頭疼。看來以後，即便它想要澄清這個誤會，除了克莉爾之外也沒有人會相信它的話了。

　　傑拉感覺到它的額頭被一根冰涼的手指戳了戳，“喂，獸人部落的智者大人已經走了，你還在發什麼呆？智者大人對你寄予厚望，你可要加油呀！”克莉爾的聲音中帶著看好戲的成分。

　　沒想到正在風中淩亂的傑拉被這麼一戳，居然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砰”的一聲，傑拉的腦袋上鼓起一個包，它從地上爬起來摸了摸正火辣辣隱隱作痛的地方：“克莉爾，你幹什麼！”

　　克莉爾無辜地攤手：“我也沒有想到你會那麼不經戳呀。以前我們在巴斯卡領地的山洞裏不也經常玩這個遊戲嗎，那個時候你可比現在機靈多了，一次都沒有摔過。”

　　傑拉斜著眼鄙夷地看著她：“什麼一起玩遊戲，明明是你在玩我好嗎？只是那個時候你還不這麼過分。克莉爾阿姨，我發現你最近變壞了。”說著，它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做出一臉驚恐狀：“他們說你是獸人，你可別當真了啊，要記得你其實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雌性，不要跟那些粗魯的雄性學！唉喲，你怎麼又打我！”

　　見傑拉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好像自己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壞事，克莉爾這才收回了手：“我只是教訓一下不乖的孩子——壞孩子應該得到教訓，不是嗎？還有——”她湊近傑拉：“不管怎麼說，我也已經成年了，我完全能夠管好自己的習性，倒是你才有小心，不要一不小心真的把自己當成了雌性，否則以後巴斯卡大人可是會找我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