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克莉爾很女漢子地肩上扛著羊、手上提著豪豬肉、嘴裏叼著水牛肉帶著傑拉回到了他們暫時的住所——一個小小的山洞中。

　　雖然知道大貓界的女士們都很威武，但傑拉也沒有想到，克莉爾竟然這麼有力量。

　　回到山洞中後，她把獵物往地上隨意地一丟，傑拉趕忙飛奔過去將它堆在山洞裏的乾草用小小的身子推開，避免沾上血跡。這可是它用來睡覺的地方。

　　“你還是這麼喜歡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克莉爾說道。

　　“但你不能否認，睡在乾草堆上可比睡在地上要舒服多了。”傑拉撲到乾草堆上，幸福地打了個滾兒，露出了淺色的小肚皮，躺著不肯挪動了。

　　“也許吧，不過這在我看來沒有太大的差別。”

　　“我們現在就開始準備吃飯嗎？”傑拉虎視眈眈地盯著塊頭不小的羚羊，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克莉爾，不如我們來做烤全羊吃吧？”

　　“你確定你要吃熟食？我認為你或許已經等不及把羚羊烤熟再吃它了？”克莉爾挑了挑眉。

　　傑拉抬起小腦袋，歪著頭看著克莉爾：“可是，這裏的人都吃熟食，如果我們直接生吃肉的話，被他們發現了會不太好吧？”

　　以前傑拉一直把自己當成大自然中的一份子，按照大自然的規則捕獵、進食，很少能夠吃到熟食。在遇到巴斯卡他們之前，它甚至連挑剔的餘地都沒有。作為失怙的幼獅，它能夠得到的食物十分有限，只要能夠保證不被餓死，它就已經很知足了，至於吃熟食，它是想都不敢想的。大自然中的競爭每一刻都存在著，如果它好不容易得到一點兒食物還非要等著烤熟了再吃，恐怕早就被其他掠食者給搶走了。

　　後來進了巴斯卡獅群以後，它也仍然維持著原本的飲食習慣，因為巴斯卡獅群的獅子們看起來飲食習慣跟加納萊恩獅群一樣，作為獅群的新成員，在飲食方面它一直與獅群保持著高度的一致。直到這次來了獸人部落之後，它才開始頻繁地接觸熟食。

　　想到上一世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野獸們的消化系統使得它們不太適應熟食，傑拉不由有些擔心：“克莉爾，我們吃熟食……不會消化不良吧？我們會不會因此而積食？”

　　克莉爾斜睨了它一眼：“我不得不說，你操心的有些不是地方。要知道，我們跟那些純粹的野獸可不一樣，無論是生食還是熟食，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樣的，有區別的只是準備時間和口感問題而已。”

　　“原來是這樣……”傑拉像模像樣地點了點頭，隨即後腦勺被克莉爾拍了一巴掌：“你不懂的還多著呢，平時多勤奮觀察點兒吧，小懶鬼。”

　　傑拉捂著腦袋弱弱地退到一邊：“克莉爾，我覺得你越來越有暴力傾向了，再這樣下去，你說不定真的要變成雄性了噢……”

　　“謝謝你的提醒，不過，這些就用不著你來操心了，我很清楚自己究竟是雄性還是雌性。”傑拉發誓，它聽到了克莉爾磨牙的聲音，這讓它感到了危險的訊息，下意識地與克莉爾拉開了距離。

　　幸好克莉爾沒有打算繼續對它暴力下去，她的注意力現在已經轉回了他們的獵物上：“對於我們來說，一頭成年公羚羊已經非常豐盛的一餐了，不是嗎？至於豪豬肉，我們可以把它用鹽濫起來，這樣它就可以保存更長時間。萬一下一次捕獵沒有獵到足夠的食物，有了儲備糧食，我們也不至於餓肚子。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得去弄點兒鹽來——我們得把這些水牛肉換成鹽。無論是烤羊還是濫制豪豬，我們都需要用到鹽。”

　　克莉爾用她隨時攜帶的那把匕首將水牛肉處理了一下，傑拉盯著她手中的刀，有些好奇地問道：“克莉爾，你的刀是從哪兒拿來的？我以前怎麼從來沒見你用過它？”

　　“這是我去德里特利城的時候購買的，我們偶爾也是會去城鎮里弄些我們需要的東西來的，你難道以為我們從不離開草原嗎？聽著小傑拉，我再說一遍，我們可不是普通的野獸，不要用看那些野獸的眼光來看待我們。”

　　“好的，好的，我已經充分認識到這一點了。不過，我感到很奇怪，你們看上去像是在城鎮裏長大的人，一點兒也不像是需要在大草原上討生活的樣子。你們為什麼會來到大草原上？能夠變成人形的你們，究竟是什麼物種？”

　　“你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讓我先回答哪一個好呢？”

　　“從最後一個問題開始好了——畢竟這也是我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好吧，那我就來跟你講講，我們種族的演變過程。在最初的時候，我們的先祖生活在那片大草原上，和野獸們沒有什麼區別。他們所過的生活由捕獵、巡視領地、繁衍後代這些單調的元素構成。有一天，一位神明降落在這片大草原上，他就是偉大的布拉曼德尼神，是他賦予了我們的祖先智慧和潛能，使得他們從野獸中脫穎而出……”

　　“等等，容我打斷一下，克莉爾，你確定你不是在講一個虛幻的神話故事嗎？”

　　“不，那位偉大的神明是真實存在的，他是我們進化種獅子的先祖！你，我，巴斯卡大人……我們的身上都流淌著那位神明的血，你明白嗎？我所出生的佛洛維爾城還矗立著他的雕像！甚至我在十年前還曾有幸親眼見到過他！”

　　克莉爾的激動和隱隱的自豪讓傑拉有些怔愣。它得承認，作為一個無神主義者，它完全不能夠理解克莉爾的這種狂熱之情。如果不是克莉爾的最後一句話，恐怕傑拉都要以為這姑娘是一個被洗過腦的狂信徒了。

　　“你說，你曾經親眼見到過那位…那位神？”不知怎麼，傑拉感到事情好像有些超出了它的想像。

　　“是的，親眼！”克莉爾挺直了腰板，好像這樣做會使得她的話更加有說服力：“那位大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看我們一次，距離他下一次到來還有十年時間，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了。”

　　連具體的時間都出來了，看這樣子，事情倒真不像是假的，不過，傑拉感到更奇怪了。如果所謂的神真的存在，那他們為什麼會定期來巡視一次？別告訴它什麼神愛世人之類的話，它一點兒也不相信，這完全不像是神會幹的事兒。如果那些所謂的神其實不是神，那麼他，或者說他們，又是什麼生物？

　　超大的信息量快要讓傑拉小小的腦袋被塞爆了，它搖了搖頭，決定現在心裏存個疑。

　　這些事就目前來說跟它也沒什麼關係，好奇歸好奇，但也沒有必要立刻弄明白。

　　“克莉爾，我相信你的話了，你繼續說下去吧。”

　　克莉爾狐疑地看著面前一臉等著聽故事的乖寶寶模樣的傑拉，伸出兩隻手，將傑拉的臉蛋往兩邊拉：“你是真相信還是假相信？嘿，別跟我打馬虎眼！”

　　“當然是真的，你快鬆手，痛、痛！”由於生理上的刺激，傑拉的雙眼中沁滿了透明的液體，看上去很是可憐。

　　“……剛才講到哪兒了，讓我想想。啊，對了，布拉曼德尼神賦予了我們族群智慧和力量，使得我們的先祖漸漸跟那些普通的野獸區分開來。我們的先祖離開了大草原，彙聚起來，漸漸地形成了城邦。”

　　“就是你之前說的三個大城和九個小城？”

　　“對，三個大城分別是佛洛維爾城，德里特利城和加拉曼尼城。其中，佛洛維爾城是我的故鄉，同樣也是巴斯卡大人和雷奧德的故鄉。巴斯卡大人的父親是佛洛維爾的上一任城主，在他去世之後，他的弟弟賽蘭特驅逐了本該是城主繼承人的巴斯卡大人，自己坐上了城主的位置。”說到這裏，克莉爾短暫地停頓了一會兒：“你知道嗎？那片大草原在幾大城池中又被稱為流放之地，城主們對付那些罪惡深重但又沒有辦法直接殺死的罪犯，就會將他們的元素力打落到最低境界，然後將他們丟到流放之地任他們自生自滅。被打落境界對於元素能力者來說是一種巨大的傷害，在重傷之下他們十有八-九都逃不過被野獸吞噬的命運。”

　　原來巴斯卡其實不是一隻窮困的流浪獅子，而是一隻真土豪、富二代，只可惜他的家產被萬惡的叔叔霸佔了，他本人也被掃地出門。傑拉在心裏默默地為某只獅子點了根蠟燭。

　　某只剛剛打敗了黑豹，正循著克莉爾和傑拉的氣息找來的雄獅打了個噴嚏，再一次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惡意。

　　“那巴斯卡他也曾經被打落過境界？”傑拉問道。

　　“是的，那個時候巴斯卡大人是二級能力者，並且還沒有成年，他根本就沒有反抗賽蘭特的能力。”仿佛回想到了那一段經歷，克莉爾的臉上帶著怒容：“巴斯卡大人是他的親侄子，可他不僅搶奪了原本屬於巴斯卡大人的位置，還想讓他去死！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叔叔！”

　　這很正常。傑拉在心裏默默地吐槽，為了權力爭得頭破血流這種事，叔叔搶侄子、兒子搶老子，還有兄弟鬩牆什麼的，上一世它在歷史課本上見得不要太多！克莉爾姑娘在這方面還是太天真了點兒。

　　“那個時候巴斯卡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和雷奧德都是巴斯卡大人的追隨者，我們當然不會看著自己追隨的主君死在我們眼前。之後的事情，就如你所看見的一樣。巴斯卡大人帶著我們在草原上不斷地遷徙，最終選擇了加納獅群的旁邊作為我們的駐地。”

　　“另外的那幾頭雄獅和母獅呢，他們也和你們一樣，是追隨著巴斯卡來到大草原上的嗎？”

　　“不，瓦納她們姐妹是被流放到大草原上的，她們原本出自加拉曼尼城的一個家族，但是那個家族敗落了，她們也從貴族成為了罪人。我們遇到她們的時候，她們已經奄奄一息，是巴斯卡大人救了她們。所以，她們傷好了以後，就加入了我們。”

　　“至於另兩頭雄獅希恩和維迪，我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來歷，可他們看起來不像是被流放過來的人，也許他們只是過來歷練的貴族子弟——每年總會有一些家族這麼做。他們向巴斯卡大人宣誓了效忠，所以他們也是我們的同伴。”

　　傑拉吐出一口氣：“聽起來，這真複雜。”

　　“是的，不過，我們現在最需要考慮的，不是這個問題，對嗎？”話音剛落，傑拉就聽到克莉爾的肚子中傳來了一陣響聲。傑拉看了看克莉爾的肚子，又看了看克莉爾，沒想到克莉爾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都沒有，反而大大咧咧地對傑拉招了招手：“好了，該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現在，讓我們去獸人部落的集會上換些鹽回來吧。如你所見，我餓了，非常非常的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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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獸人集會很熱鬧。由於物資的匱乏，部族裏的成員之間經常需要互換東西。

　　傑拉注意到，並不是所有人都是以物易物的，有的人拿著一些形狀奇特的貝殼到攤前交給攤主，然後從攤主那兒取走東西。

　　看來，那種貝殼就是獸人部落的貨幣了。不過現階段，傑拉和克莉爾還沒有那玩意兒。

　　顯然，在食物匱乏的冬季，拿食物來做交換品很受歡迎。由於克莉爾身上掛著一串水牛肉，一路上有不少獸人或者亞獸試圖跟她搭訕。

　　“這位元朋友，需不需要換一些蔬菜回去？您的孩子一定需要這個。”

　　傑拉的臉綠了，拉著克莉爾扭頭就走，克莉爾在一旁偷笑。

　　“來來來，這位獸人朋友過來看一下，這是我們從山上摘下來的特殊草葉，雖然已經放置了四十多天了，但它一直被保存得很完好。有了它，就可以增加亞獸對您的好感度。您還在等什麼，快買一些回去交給您心愛的亞獸吧！”

　　不得不承認，這位賣草葉的獸人很有推銷的天分，只可惜，他推銷的物件出了點問題……

　　克莉爾冷著一張臉，拉著傑拉就走。

　　“那個……請等一下……”

　　當克莉爾和傑拉路過某一個攤位的時候，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叫住了他們。克莉爾扭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纖弱的亞獸人。克莉爾顯然並不習慣跟嬌弱的亞獸人打交道，但出於禮節，她還是停住了腳步：“有事？”

　　“我在剛才部落裏分獵物的時候見過你。”亞獸看上去很害羞，還沒說完一句話，就低下頭，對起了手指：“那個……我覺得你很帥……”

　　“？？？”克莉爾一頭霧水，完全不明所以。倒是傑拉嗅到了那麼一點兒味道。不過它才不會告訴克莉爾，誰讓克莉爾這個不仗義的傢伙剛才看它的笑話！

　　亞獸見克莉爾還沒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頓時有些急了，他抬起頭，豁出去了一般，大聲地說道：“我很喜歡你，你能不能做我的伴侶？”

　　頓時，周圍不少獸人曖昧的目光都彙聚了過來。不過，他們的目光中更多的是羡慕嫉妒恨。他們都認出克莉爾是才剛來部落沒多久的奇怪獸人，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把他們部落裏已經快要成珍惜動物的亞獸拐跑了，讓他們這些打光棍的獸人怎麼活啊！

　　克莉爾完全沒有眾獸人想像中的欣喜若狂，她完全懵了。

　　當一個異性戀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一個同性（？）表白，他/她會怎麼做？

　　克莉爾不知道，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於是她……很沒出息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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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能成功地換來鹽，於是當天晚上克莉爾和傑拉只能大口大口地吃著毫無味道的烤全羊。

　　吃過之後，傑拉感覺自己的舌頭都快淡出鳥來了。它挺著吃得圓滾滾的肚皮垂著四肢躺在地上裝死。

　　因為沒有鹽的緣故，克莉爾要求傑拉和她一起把豪豬肉和水牛肉也解決掉，可這對傑拉來說根本就是不能完成的任務。

　　它現在開始有些後悔沒有在剛察覺到苗頭的時候就幫克莉爾擋掉這場“災難”了，到最後受苦的還是它自己的胃〒_〒。

　　至於克莉爾，她還在旁邊大吃特吃，仿佛要化鬱悶為食欲。

　　這天晚上，克莉爾有史以來第一次積食了。

　　一夜好夢，第二天早上醒來，亞獸表白事件給克莉爾帶來的心裏陰影淡了不少。不過，她清楚地感覺到，周圍獸人們看她的眼神都開始變得不對勁了。仿佛在一夜之間，他們又回復到了最初的那種冰冷而防備的相處姿態，這讓克莉爾多少感覺有些鬱悶。

　　“為什麼拒絕那個亞獸？”族長身邊的氣壓又低了不少。

　　“為什麼要答應他？”克莉爾感到莫名其妙，且不說她絕對不會去喜歡一個亞獸，她甚至不認識他好嗎？有誰會答應一個不認識的人的求偶？

　　“他是亞獸。”族長沉聲道。

　　“所以我就該答應他？這是什麼邏輯？你是族長，那應該有很多亞獸喜歡你吧？難道凡是喜歡你的亞獸你都接受？”

　　“你不喜歡亞獸。”這句話，他用的是陳述句。

　　“……”克莉爾頓時覺得兩人之間有些無法溝通，這傢伙到底有沒有關注她說話的重點！

　　“你喜歡獸人嗎？”

　　“不，我不喜歡亞獸，但也不喜歡獸人，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我只喜歡我家的傑拉，我只要和我們家傑拉過日子就夠了。”所以不用擔心我跟你們搶亞獸！我真的只喜歡純、雄、性！

　　不知是不是錯覺，克莉爾好像看到族長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笑，隨後，他又露出了糾結的表情。

　　現實沒有給克莉爾太多研究族長表情的時間，就在他們聊天的這一會兒功夫，部落裏的警鈴響了。

　　族長和他身邊的部族勇士們臉色立刻嚴肅了起來：“不好，有外人闖進來了，我們卻看看。”

　　克莉爾腳下滿了半步，也跟了上去。其實她這也算是厚著臉皮跟上去了，畢竟她自己本來就算是這部落裏的外人，按照道理來說，人家部落裏的人沒邀請她一起，她就應該老實地待在這裏。

　　可克莉爾知道，會在這個時間來到獸人部落的人，多半是和她有關聯的，不是賽蘭特城主的人，就是巴斯卡這一邊的人，所以，要她幹等下去，還真是不能夠。

　　她可沒有忘記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族長一夥人是怎麼對她的，如果來的人是她的同伴，又被族長他們趕走了，那她什麼時候才能聯繫上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