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爹爹,爹爹……”沈旻珺茫然且不解的被兩個侍衛架起拖出書房。
沈玉谷赫然起身,單腿跪與地面,“哥哥畢竟身弱,此次之錯也是無心,還是讓我這弟弟替他受罰吧。”七十鞭對他而言不過是在床上躺個一兩日即可,但對他那兄長,或許便是十天半個月都不定能動彈,饒是要恢復最起碼也得一兩個月。
旁人除了魏子涵都敬佩沈玉谷的大義淩然,天澤之所以沒阻攔是因沈玉穀雖然阻攔受罰,卻並未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只要錯在沈旻珺身上收不收罰都可以。
“二王子你可聽聖上所言,國不可一日無法,家不可一日無規,校不可一日無紀。不罰如何服眾?如何對得起邊疆的戰士?”魏子涵不冷不熱道。
“鞭刑我受了,如若要罰哥哥,無需鞭打,對旁人而言這一鞭子或許無礙,但對哥哥而言,那或許是傷及性命的!父王!”沈玉穀赫然抬頭,目光兇狠的緊緊盯著沈灝玨。
這讓沈灝玨渾身一震,他又是如何不知曉?
但……,“那便改成……”只是,尚未說完。
那魏子涵立刻插嘴道,“君不可無信啊!聖上!”
沈灝玨心中頓時暴躁,“還不拖出去!”
“父王!”沈玉穀不敢置信的看著沈灝玨失聲道。
可回頭卻見自己的兄長被那兩個侍衛脫下,面色緩緩歸為平靜,轉而起身。
“二王子,此次雖然是王長子打碎伏虎令,但卻也是你失職之錯。如今臣自然以帝師的身份,卻不得不約束你一二。”魏子涵眼中微微歎息,更是無奈,“去抄聖人之說三遍吧。”
這懲罰,不痛不癢,可以說根本不是懲罰。
但,卻讓沈灝玨微微鎖眉。
他願意讓長子受罰便是為保二子不在此事上沾了汙跡,可如今魏子涵的懲罰雖然可有可無,卻給沈玉穀扣上了一個不重不輕的罪名。
而後者卻淡淡的掃了他眼,輕笑聲,“父王如今無事的話,何不隨我一起去看看哥哥被用刑?”
這話,雖然輕柔,卻帶了幾分冰冷。
他沈玉穀心裏不好受,魏子涵他們自然痛快,這群老不死的自己今後自然會收拾,但如今他那父王……
自己心中的痛又怎麼能一人受著?想到此,在前微微恭迎道,“父王,請。一同去看看吧,免得用刑後哥哥支撐不住都沒個人照料的。”
沈灝玨的臉色絲毫不見神情,誰都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可便是如此卻依舊讓沈玉穀明銳的察覺這人的隱忍。
摔過衣袖,帶頭跨出,幾步便走到刑場。
沈旻珺被雙手分開吊于半空,白衣已經染血,行刑師手持手臂粗短的藤編,毫不留情的抽向半空中瘦弱的沈旻珺。
這一鞭子上去,頓時皮開肉綻。
而那孩子眼角帶淚,卻是不解的喃喃道,“爹爹為什麼又出爾反爾,旻珺很疼,真的很疼……”無意識的言辭,卻是最灼人的。
沈玉谷雙手藏與袖袍中,緊緊握著,就連指甲穿透手心低落下鮮血都毫無知覺。
一鞭子一鞭子的,其實不單單抽在沈旻珺身上。就連沈灝玨瞧著也心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難受。
他的王長子,他最寶貝的孩子,旻珺的天真與甜蜜只有自己知道,他的身子有多美,有多甜,有多讓他迷戀,這是無法言喻的,可如今……
“父王,你疼嗎?”沈玉穀一旁看似嘲諷的話似乎瞬間點燃了他的怒火。
沈灝玨壓低了嗓子憤怒的咆哮道,“你別以為我不知,旻珺是為了誰而受罰!”
沈玉穀一陣,隨即咬牙切齒道,“的確哥哥是為了我,但您是天下之主,卻還要顧及魏子涵!因魏子涵之言,而懲罰兄長!你要我們兩個做兒子的心中如何想?!”看也沒有看向他那父王,但氣惱的渾身發抖。
只是話閉,便甩過衣袖,神情傲然的轉身離去。
沈灝玨這時才轉頭看向沈玉穀,只是那二子離去的背影過於果斷,讓他有種說不出的無奈。
他既是當今天子,也是他們的父王,只是,他自幼便明瞭,自己先是天子,後是沈灝玨,所以作為他們的父王,自己有著太多力不從心。
而如今沈玉穀對自己失望,他這做父王的又如何不是對沈玉穀失望?
甚至覺得,他那長子居然為了這麼個二子受罰而感到不值得。
沈玉穀,或許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者。
想到此處,沈灝玨微微歎息,就算不合格又如何?
長子已廢,二子如若還不可繼位,那又該給誰繼承大統呢?
抬頭,卻再次瞧見渾身沾滿鮮血的沈旻珺,沈灝玨微微垂下眼簾,他那長子……終究是個命苦的,不是?
當沈旻珺被放下時,第一時刻便感覺到沈灝玨的體溫,但他卻強撐著推開那人,目光依舊不解,依舊淚流不止。
雙腿早已無力,跪坐在地面,這地上滴滿了自己的鮮血,背後早已感覺不到火辣辣的疼痛,他整個人都麻木了,只有大腦凸凸的疼著。
雙目暈眩,可依舊阻攔不了淚水的劃落,張嘴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身體先一步進入昏迷。
沈灝玨低頭看著混到的沈旻珺,心裏的痛和苦澀卻有著說不出的無奈,嘴角牽強的揚了揚,卻彎腰抱起了那孩子。
先前推開自己,放任身體倒像地面,那淚水和茫然已經讓他說不出任何的話。
今日誰都有錯,唯獨懷裏這人沒有一絲的錯。
不敢摟緊,唯恐讓那孩子傷上加傷。
回到鳳首宮時,天澤早已請來索太醫。
後者見渾身是血的沈旻珺已經不知說些什麼,待放到床上,這才蹲下身剪開傷口。
頓時血肉模糊的後背引入眼簾,饒是索太醫瞧著手都不由顫抖,“聖上啊,老臣早已說過,沈王爺受不住這些!他本就活不過,活不過……”說了半日卻不敢把話說完。
但卻讓沈灝玨眉頭緊鎖,“活不過什麼?”他一直覺得沈旻珺身子的確弱,活不到普通人的年紀倒也罷了,自己畢竟是他父王,比自己早兩年去的到也是好事,自己既能陪他走到最後,不讓那孩子一人孤苦伶仃的留在這世上,還能妥善的安排兩人的後世。
索太醫見沈灝玨如此,最終搖搖頭吞下那話,他記得沈旻珺命令過,絕不把此話說給第三人聽,故而重重一歎,“活不到普通人的年紀。”
這話一出,到也沒讓沈灝玨覺得有何不對,只是揮手煩躁道,“還不快醫治!?”
洗去血液後的傷口越發獰惡,索太醫手下速度不減,上藥餵藥一氣呵成。
只是沈旻珺卻在床上昏迷了三日,雖然索太醫說無礙,依舊讓沈灝玨感到不安。
沈旻珺受傷當夜,魏子涵便趁著夜色趕入皇宮,求見後,見沈灝玨臉色不對,便知道自己來對了。
自己懲罰的可是他的王長子,沈灝玨對自己不快也是正常,想著心裏冷笑聲,那兩個小傢伙可不如自己對沈灝玨的瞭解,要玩也玩不過他!
想著便雙目含淚跪拜在地,“聖上啊,老臣今日也是不得已為之啊,如若不這般做,錯誤落到二王子頭上,將來又有誰來繼承大統?”
沈灝玨的確心中對魏子涵不痛快,但如此一來倒也不可能氣惱,“旻珺是打碎伏虎也不該受鞭刑!”
魏子涵一聽知道,今日做的其實沈灝玨並不是特別在意,唯一在意的就是那沈旻珺受傷的事兒,對二王子沈玉谷絲毫不在意,心裏暗暗喜悅,當即苦歎,“我也知曉,只是那王大人已經開口,我等也是無奈之選。”說著便吧所有過錯推到旁人身上,轉而又說起沈玉穀之事,中間又參插著對沈旻珺的愧疚。
如此一來倒是讓沈灝玨心中並不是特別排斥,反倒歎息,“玉穀的確不妥,”但饒是如此,也沒愚蠢的說出心裏話,玉穀在他心中多了幾分不可繼承大統的滋味,只是這也不過是他想想,畢竟不是他,還有誰?“或許當真是無人競爭的關係。”
“聖上,你我心中都知道,今日是王長子頂罪的,二王子遺失伏虎令,此事非同小可,一塊關係重大的權杖都能遺失,這絕不是一個太子做得出的,這已經不是毫無經常,便無壓力的關係,而是太不把我朝放在心中!”說著鏗鏘有力,也句句在理,“此事我自然不會外露,但聖上心上必須要有些分寸,二王子或許是將才,但處理國事上卻馬虎了不少,更何況如今看來二王子太過掉以輕心,目中無人,強詞奪理不提,更是不把國事放在心中,如此繼承大統,實在讓人難安啊。”
這些話句句戳在沈灝玨心中,但沈旻珺都為沈玉穀做出這些,人甚至昏迷,顯然是希望他那傻弟弟繼承大統。如今,自己再說沈玉穀不妥,實在是對不起無辜的沈旻珺。
更何況,沈玉穀自己養了多年,往日都甚是順心,就這段時日來……
看來還是得給次機會,當年旻珺自己便是沒給幾乎,才落到這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