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下意識的咬了咬下唇,“是,父王。”他自己不介意,可他的屬下呢?
那幾個蠢貨,雖然不聰明,可對自己卻忠心耿耿。
他也不是當年那什麼都不懂的傻小子,自然知道,如若換君,那底下那批人,就算留下,卻也得不到高位和信任。
“你不願?”沈灝玨挑眉,他自然沒錯過長子的神情。
“不!絕非如此。”沈旻珺當即又給跪下,“把鳳凰城還給父王是我此生所願!如今父皇交給玉谷也是繼承大統,我又如何會不願?”
“如若你想要鳳凰城,我自然不會阻攔,這幾年來你管的也不錯。”見他口是心非,沈灝玨心裏有些不快。
“父王多慮了!”沈旻珺把頭低得更深。
沈灝玨想了想,“我不是不願你接管,你在料理國事上的確比你那弟弟爭氣不少,只是太醫所言也絕非虛假,如若你再過於操心,命不久矣,你可知?”
“兒臣知曉了。”沈旻珺根本沒把這當回事兒,他當年出生沒多久便被人說活不久,說了這麼多年,真要在意,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遍了。
“你是在顧慮自己當年的手下?”沈灝玨想了有一會兒,方才開口。
沈旻珺沒否認,順勢說道,“惡狼跟隨我多年,雖說嘴賤了點,卻也忠心耿耿那次與阿寶一戰,如若沒他從中輔佐,料不准我便早已喪命。”
“如此忠心之人,我自然會安排妥當,你不必擔心。”沈灝玨見他這般說,心裏倒也沒多少不快,反倒覺得自家這傻兒子重情重義。
“謝父王。”沈旻珺微微松了口氣。
“今後你便做個閒散王爺吧。”對他招了招手。
沈旻珺猶豫了下,卻還是過去。
沈灝玨揉了揉他頭頂的幾根羽冠,洗洗軟軟的觸覺,非常舒服,和自己、玉穀的都不同,細膩,溫柔,如同那孩子的內心。
自小,他便覺得那孩子是一個乾淨、溫和、柔軟的小傢伙,可偏生就是這麼個人,居然能帶領著天狼衛隊滅了熊貓一族,自此之後,他便覺得這孩子陌生。
豔紅鮮血,狂妄而歸,這不是他的孩子,不是。
俯身親了親那幾根小羽毛,見沈旻珺不自在的抖了抖毛,神情無辜又不知所措。
這才是他的長子,柔弱的,在陽光下閃躍著金燦燦光芒的孩子,“還沒吃飽吧?要不要父王喂你?”一把拽著帶入懷中,安撫似的替他揉著後背。
懷裏的孩子從僵硬道放鬆,頗有幾分不知所措的拽著自己的衣袖,水潤的眼眸帶著幾分彷徨,眼角的魅紅豔麗的仿佛滴血般,讓他忍不住低頭含吻。
這,有些不對。
沈灝玨心裏想著,卻有說不出到底哪里不對。
沈旻珺臉頰越來越紅,越來越燙,小時候他是渴望著父王的親密,這般仿佛做夢一樣。
可,可現在畢竟長大了。
鼻尖依戀的拱了拱,依舊戀戀不捨。
小時候多疼些自己,也不會鬧出現在這德行。
如今他心裏是百般的不願回到鳳凰城,鳳凰城內有著太多的恥辱與不堪的回憶。
但他不會表露出來,一絲都不會。
沈灝玨可沒這只小孔雀想的這麼多,拿起筷子,挑了口飯便喂過去。
那只傻鳥還普等普等的眨巴著眼睛瞅著自己,就差沒在一旁貼上問號了!
“啊。”小傢伙過了會兒才傻乎乎的張開嘴。
那張小嘴長這麼大,都讓他有種整個飯碗扣進去的衝動。
已經過了這麼多件,沈灝玨也不知道長子愛吃什麼,是否還如過去那般挑食。對著滿桌的菜,居然一時不知如何下手。
正想著,沈旻珺又張嘴,表示自己吃完,可以繼續。
沈灝玨想都沒多想又挑了筷子白飯先塞進去,繼續瞅著滿桌的菜。
這青菜他往日愛吃,可不愛吃油過多的,魚蝦小時候他嫌腥味重,現在還吃嗎?
豆腐倒是不錯,可豆腐是和蝦仁一起炒的。
想了許久,都沒想出個理所當然,倒是把一碗白飯給喂進去了。
沈灝玨有些囧的瞅著懷裏的傻鳥,居然就這麼吃了?!自己喂他他就吃?
放下碗筷,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嗯,凸出來了,真吃不下了。
替他擦了下嘴,實在是忍不住冒出句,“你能再傻點嗎?”
“嗯?”小傢伙不解的側著頭。
一碗白飯都能吃得下去,他往日到底是過著什麼日子?
想著想著,沈灝玨又覺得是自己的錯,“你為何不吃菜?”
“父王沒喂啊。”沈旻珺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沒餵食,你就不會說?!
心裏頗為不是滋味的瞅著那只傻鳥,“要下去消食嗎?由你弟弟陪著走走。”
“不必,如今急行,我再騎馬……”說著卻看向別處。
沈灝玨自然知曉他心中的顧忌,心裏雖然歎息,卻表面不顯,“知道自己無能,今後莫要再丟人現眼!”口氣依舊嚴厲。
“是!”沈旻珺當即跪地行禮。
如今他再蠢也知道,父親對自己的態度,恨其丟眼,卻又念及自己是長子,往日逗著玩倒也合適。畢竟對他那弟弟,為君王者,自然不能隨意親近。
“嗯,起來吧。”沈灝玨揮揮手,嫌棄他這德行。
當夜停車整頓休息,沈旻珺沒敢出去丟人現眼,這扒高踩低的自己在皇宮的時候便見多了,外頭那群人只聽從也只崇拜自己的父王與弟弟他這被一隻熊貓都能打敗的王爺,恐怕只是孔雀一族的恥辱。
心裏這般想,雖然在不在意,還是會有幾分微妙的失落感。
翻閱奏摺的沈灝玨下意識抬頭,便見那只小孔雀抱著膝蓋委屈地蹲在一邊,也不知想些什麼,額頭的烏雲越來越多,眼瞧著便能落雨。
下意識替他揮揮手,掃去那團烏雲,沈灝玨比較好奇的是,這只傻鳥能想什麼,能把自己想到這地步。
“父王,”見是自己父王,當即昂首挺立,一掃先前的不快,“何事?”
“想什麼?能與父王說說?”自己剛問,沈旻珺便往後挪了挪,“沒什麼,只是在檢討自己做錯過多少事兒。”
沈灝玨到時好奇的挑眉,“你還知道自己有錯?”
被這般說,沈旻珺立刻又耷拉下來,“父王我不想回去,那場戰役敗後我被兔族所救,便想著自己今後便不是沈王爺,和那群白兔子們一起活下去倒也不是不可。可,可……如今要我再入城池,我只覺自己毫無臉面,更是……”活不下去這四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
說出來了,他仿佛是個要死要活的女人。
委屈的瞅著一旁那小眼神讓沈灝玨忍不住歎息,“一次失敗,並不代表什麼。我一族雖然驕傲入骨,卻也不是膚淺之人。”
“一次失敗?”沈旻珺冷哼聲,目光直視而道,“我自出生後便沒有成功過,何來一次失敗?那些高官之後的孩子與我玩耍時嘲笑我的翎羽,說我這般失敗,給父王丟人現眼,如若他們是我,早就死了。當時我便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其後研究神炮也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找個能成功的事兒,如今依舊慘白,還被那只熊貓打落下水,趕出皇城。”冷笑聲,“我還有何臉面苟活於世?”
沈灝玨知道是理,關於此事,就連沈玉穀都與自己說起過。
如今見長子堅決,心中難存安心,愧疚之情越發濃烈,“你不必在意旁人如何說,我與你那弟弟並不當回事。”
沈旻珺輕笑著搖頭,“如若父王執意回去,便帶著我的屍體回去吧!”
那份堅定不移讓沈灝玨一震,“早知如此,你又何必丟人現眼?現在知道要死要活了?還要我這做父王的替你收尾?你這到好意思?”
“父王為何就不願當我死了?讓我留在兔族?給我一絲生存的希望?”沈旻珺依舊那般笑著,“眼不見為淨多好?我自出生起就給你丟人現眼到現在,父王也早該習慣了,不是?”
“不!”沈灝玨下意識反駁,可隨即便癱軟的靠在車背上搖頭歎息,“你小時候並沒有給我丟人現眼過。”
“有沒有不是父王說了算,”沈旻珺逐漸沉下臉色,“或許在你心中那懦弱無能的長子也就這麼養著,大不了再生一個,依舊可以繼承王位。長子讓他做個閒散王爺也不是不可,我孔雀一族又不是養不起一個人。”說到此處,沈灝玨臉色微微鐵青僵硬,他便知道自己並未說錯,笑意更濃,“扔到一旁,專心培養剛剛出生的幼子,長子他願努力便努力,願意做什麼便做什麼,反正再折騰也就這樣,一個剛出生就被群臣否決的長子,自然不可能有何作為。”說到此處,忽然輕聲說道,“看來我沒說錯。”說著便是一陣歎息。
“那又如何?”沈灝玨見被揭穿,倒是也不惱,反倒理所當然。
“的確沒有怎麼樣。”沈旻珺見他如此隨意,絲毫不覺有何過錯,微微歎息,“我只是好奇,為何父王不效仿紹輝君?白子一處,便當著群雄之面,將其掐死?此作為卻更能凸顯父王之威,也可免去我的麻煩。”
“你便如此求死?”沈灝玨渾身泛涼,“我給你一次次活下去的機會,你卻用來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