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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者》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雙城之危(上)

 「我有!」門羅喊道,聲音中滿是空洞的自大與真實的怯弱,他很清楚自己什麼都沒有,沒有權勢,沒有錢財,也沒有健壯的身體與俊美的容貌,就連男人最為看重的象徵也在前二十年的放蕩生活中由堅實持久變得疲弱無力——他的情人,實際上只是一個生意清淡,又老又醜的過氣娼妓經常捏著那條小小的肉蟲,「讚美」他是羅薩達最忠誠貞潔的僕人,因為就算他想要做也沒法做,他就是一隻可憐沒用的老公雞,她不止一次地建議他去南面的龍火群島找活兒干,那兒的領主習慣於使用閹人來管理他們的妻妾。

 「我知道你有,」弗羅的牧師說,他和她躲藏在一棵樹冠碩大的月桂樹後面,門羅坐在地上,而弗羅的牧師躺在他的兩腿之間,「好人,」她吃吃笑道,一隻手沒入羅薩達牧師潔白的長袍裡:「我昨晚有嘗過它的味兒,它確實很厲害,讓我害怕,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的芳香讓他頭腦發脹,他暈頭暈腦地想著,他有,他必須有,他想到他的房間裡還有一枚聖徽,羅薩達的聖徽是純金的,鑲嵌著日光石,對著光能反射出如同烈日般的灼熱光線,他可以把這個給她,然後去告訴主任牧師他弄丟了聖徽。他或許會被懲罰,但不會很重,他為羅薩達服務了近四十年,他理應獲得一些報償。

 「你……」他張開嘴巴才發現體內勃發的熱量讓舌頭和上顎的粘膜緊緊地貼在了一起,拉扯下來的時候感到了一陣細微的刺痛,但他顧不得那麼多了:「你帶了那個……油嗎?」

 粉紅色的油,能讓他一再恢復青春活力的油,讓這個淫*蕩的弗羅牧師為之狂亂虛脫的妙物——她用凝望愛人般的灼熱眼神注視著他,抓著他的手臂,在他身上妖嬈地晃動自己的臀部,有多少年了,四年,還是五年?他第一次品嚐到熟悉的,長時間的,暢快淋漓的甜美滋味,他哭了,咬著柔軟的胸部,耳邊充斥著渴望的叫喊與哀求——天哪,天哪,要叫他如何形容呢,在那一刻,他是主任牧師,是領主,是國王,是無所不能的神!

 弗羅的牧師扭動腰肢,讓他看見腰間金鏈,上面除了鈴鐺以外還有個小皮囊。

 「現在?」

 「現在!」門羅抓住了弗羅牧師的腰,指頭深陷進她的皮膚裡,他嗅著女人頸窩中的氣味,鼻子就像豬那樣貪婪地拱來拱去,哼哼著,濕噠噠的舌頭舔抿著光潔的皮肉,還不斷地用牙齒咬著她,咬出血來。

 疼痛讓弗羅的牧師本能地顫抖了一下,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在睜開眼睛之前巧妙地掩藏起厭惡與不耐煩,「現在不行。」

 「為什麼?」

 「我還要去祭拜我們的女神。」

 讓你們的女神滾球去吧!門羅幾乎要怒吼起來,但作為一個牧師,他及時地咬住了自己的舌頭:「難道獻身於愛情不是祭拜弗羅最好的方式嗎?」

 「最好的從來就不是方式,而是虔誠,」弗羅的牧師強制性地推開了他,她站了起來,拉扯著那件起了無數皺褶的絲袍:「我還會來找你的。」

 「什麼時候?」

 「今晚,」她說,丟給門羅一個勾魂攝魄的笑容:「你會為我開門的,是嗎?」

 ***

 「下雨了。」巫妖說。

 「是啊。」伊爾妲說。

 這場雨來的無聲無息,裂縫槭樹的七角葉子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也遮住了雲層的變化,它們起初不過是稍濃一些的霧氣,在樹葉的表面凝集,隨著水汽逐漸變得濃郁,積累的份量也愈發的沉重,於是細小的水滴從葉片上掉落下來,滲入樹木的裂縫、屋頂、護欄、在風中起伏搖擺的吊橋,鳥兒和昆蟲的翅膀,精靈與半精靈的頭髮和衣服。

 風將樹葉吹開的時候,松鼠仰頭張望,它們所看到的是低得就像是伸手就能觸碰到的灰色雲層。

 巫妖與伊爾妲面對面地坐著,中間只隔著一張可以摺疊起來的桌子,桌子上是僅屬於精靈們的棋盤與棋子。

 人類與獸人也有相似的棋類遊戲——人類所有的那種近似於異界靈魂所在世界的國際象棋,國王、女王、城堡與騎士,六十四個黑白方格,就連規則也十分相像,只在細微處隨著所在國家或權貴的喜好而有所變化;獸人們則將它們稱之為戰棋,棋子都是些兇猛的野獸或飛禽,在他們的規則中,殺死國王不算是最後的終局,只有一方所有的棋子被屠戮一空才算勝利,有些獸人貴族還會使用俘虜下棋,輸掉的棋子會被真的殺死或吃掉。

 至於精靈所喜愛的這種,就異界靈魂看來,它更像是一種圍棋與擲骰遊戲結合體,他們使用三十二方位的薔薇羅盤,執棋者輪流轉動指針一次,棋子必須落在指針所指的方向——巨大的圓盤裡,有著六百七十六個密密麻麻個呈放射線狀排列,微微凹陷的小點,你可以選擇任意一個位置(只要方向正確),該方向被佔滿因而無法落下的棋子,被對手不同顏色的棋子圍死的棋子都會被提出棋盤。

 判別勝負的方法有很多種,其中最簡單的就是數留在棋盤上的棋子,多的一方為勝;複雜的判定方式則更為變化多端——異界的靈魂不想在此贅述,因為他覺得它們就是來製造密集恐懼症患者與報復社會的。

 巫妖倒是相當的樂此不疲,他和精靈一樣,都是善於此道的高手,如果說他有失敗過,那麼多半都得歸咎於命運——就像異界的靈魂曾暗地裡挪揄過的,命運似乎很喜歡和他開開玩笑,找點樂子。

 「這是第十三次西北微北。」伊爾妲摸著下巴,雖然她沒有鬍子,「如果你在一艘船上,而這艘船每天都在依照你所轉到的方向航行,你可能已經環繞整個大陸一週了。」

 「那這艘船得日行千里才行。」巫妖不怎麼愉快地說道。

 伊爾妲伸出手指轉動羅盤指針,指針輕快地旋轉著,最終停留在西北微北的格子裡,伊爾妲同情地看了巫妖一眼,愉快地將自己的棋子落在最後一個小點上。

 巫妖轉動指針——第十四次,西北微北。

 「你想說些什麼嗎?克瑞瑪爾?」

 巫妖什麼也不想說。

 「換個羅盤試試?」異界的靈魂說。

 「吃點糖?」伊爾妲建議,換來了銳利的一瞥。

 「別得意,精靈,」巫妖冷冰冰地說:「距離對局結束還早得很呢。」

 「呃,說得對。」伊爾妲說,一邊報以真誠的,發自於內心的微笑——克瑞瑪爾多半時間都很嚴肅,所以偶爾孩子氣的時候就會顯得格外可愛——說到孩子氣,女性精靈又不免想到了另一個法師,她想要克制住嘆息的衝動,卻還是失敗了。

 不過今天這場對局注定無法分出勝負了,就在空白的小點只剩下幾十個的時候,有人帶來了管理者的訊息與命令——他們找到了行兇者的蹤跡,一個精靈差點就成了第三個被開膛剖腹的受害者。

 伊爾妲是灰嶺中最為傑出的遊俠之一,在這場關鍵的對局中作為一枚堪稱重要的棋子她不可或缺。

 她向克瑞瑪爾投去一個含有雙重歉意的眼神,除了棋局,還有芬威對克瑞瑪爾的懷疑,雖然它並未被公之於眾,但克瑞瑪爾確實交出了他的法術書。

 「法術書在芬威那兒,」伊爾妲說:「我讓他給你送回來。」還得道個歉。

 「芬威法師沒有離開嗎?」

 「之前的施法讓他感覺十分疲倦,」伊爾妲接過精靈給她帶來的斗篷和弓箭:「管理者讓他留在灰嶺休息。」

 芬威並沒有來,在伊爾妲走後不久,灰嶺徹底地陷入了黑暗和潮濕之中的時候,一個半精靈帶來了芬威的口信,因為芬威的身體實在無法支持,如果克瑞瑪爾需要他的法術書,還請他前往芬威的住所一行,對此他表示十二萬分的歉意。

 「你覺得我們很需要這本法術書嗎?」巫妖對沉睡中的異界靈魂說到,他沒有獲得回音,也不需要回音,「請轉告尊敬的芬威法師,」他將自己的面孔藏在屋簷的陰影下:「我會去取回我的法術書,但不是今晚——今晚既不適合記憶法術,也不適合施放法術,更不適合讓兩個施法者見面——如果可以,請他等待,直到魔法星河再一次地照耀灰嶺,那才是最適合的時刻。」

 無論是什麼,曾經的不死者在心裡補充道。

 ***

 「你想要什麼呢?」門羅哀求道:「這個聖徽是純金的,咬咬它,看看它有多軟,還鑲嵌著日光石,你把它拿出去,把寶石撬出來,砸碎金子的基座,拿出去賣可以賣到五十個,不,一百個金幣,我保證!你還要什麼呢?要什麼呢?」

 弗羅的牧師甜蜜地微笑著,她的手指沾著效果卓著的粉紅色聖油,在門羅的身體上跳著舞,打著圈,讓他一個勁兒的哆嗦。

 「我有一個壞毛病,」她附在門羅的耳邊說道:「不怎麼好的壞毛病——我很好奇,」她說:「非常好奇,我對所有神秘的東西都有著強烈的好奇心。」

 「那又怎麼呢?我的好姑娘。」門羅意識模糊地咕噥道:「我的身上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東西嗎?」

 「有啊。」弗羅的牧師說,指尖撮弄著一塊鬆弛的肥肉:「有啊,門羅,你有一把鑰匙,而那把鑰匙能夠打開一扇門,那扇門後是個暗道,通往……」

 「通往羅薩達的腳下。」門羅猛地打了個寒顫,像是要清醒過來了,「羅薩達在上……你不能,那裡不是你能進去的地方!」

 「可是我想要看看,」弗羅的牧師說,一邊暗自將瓶子裡所剩餘的油脂全部倒在了手裡,她握住了門羅,毫不放鬆:「好人,給我看看,我一直在想,都快瘋了。」

 「不……」

 「求你了,好人。」她哀聲乞求,親吻著他的胸膛。

 「……只是看看?」

 「只是看看。」

 門羅猶疑著,在**與職責中輾轉反覆,但真的,他覺得自己都快要被燒成灰燼了——「如果,如果你願意向弗羅發誓……只是看看,並且願意保守秘密。」

 「向弗羅發誓,」弗羅的牧師氣喘吁吁地說道,狡猾地刪去了主語,但門羅根本沒能注意到這個,她的手指,喔,她的手指:「我只是進去看看,並且保守秘密。我會滿足的,」她咬著那個突起的小點:「你也會滿足的,好人。」

 「只是看看。」門羅說,像是在給自己作保證。

 門羅帶著弗羅的牧師偷偷溜出了他的房間,雨變大了,卻讓門羅變得更為乾渴——濕透的絲袍緊緊地貼在那具豐滿的**上,比完全**的它更為美妙誘人,他緊盯著這幅美景,摔倒了好幾次,但他一點都沒覺得疼,也沒覺得冷。

 他打開了那道門,暗道由氟石照明,牆壁與地面都打磨的異常光滑,寒風從無法看見的裂縫中吹進來,讓人渾身顫抖,牙齒打戰。

 弗羅的牧師抓住了那隻鈴鐺,或許是她的錯覺,它伸出許多陰冷的小刺,刺痛了她的手。

 「看,這就是聖水的源頭。」門羅小聲說,帶著驕傲。

 在羅薩達雕像的腳下,是一個空曠的石室,一個由符文盤驅動的水泵從黑暗深邃的地下抽出潔淨的水送出地面,弗羅的牧師注意到水裡有個點正在發光,她走過去,那是一個精金的鏤空圓球,比她的鈴鐺還要小,星星點點的亮光從它的空隙中滲漏出來,溶解在水裡。

 「羅薩達的恩賜,」門羅得意地說:「裡面是經過羅薩達賜福的堅石,所以流經它的水才能振奮精神,治癒疾病。」但每隔七天就要調換一次,調換下來的堅石需要淨化與長時間的祈禱才能再一次獲得羅薩達的賜福,不過這個他是不會和弗羅的牧師說的:「你能保守秘密的,是不是?」

 「我已經發過誓了,」弗羅的牧師撅嘴:「你難道不相信一個牧師對他的神發下的誓言嗎?」

 「……好,好吧,」門羅磕磕絆絆地說:「我相信你……我們該走了。」

 「是的,」弗羅的牧師說:「睡吧,門羅。」

 ***

 弗羅的牧師從羅薩達的聖所走出來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男人嚇了一跳。

 他拉起了幾乎遮住了整個面孔的兜帽,向牧師伸出手,牧師認出了那隻帶著戒指的手。

 她打開那隻空心鈴鐺,掏出那隻被調換下來的精金圓球,放在那個男人的手裡——隨之一袋沉甸甸的金幣丟在了她的腳下,她急忙去撿,直起身體的時候那個男人就已經不見了。

 弗羅的牧師唾了一口,她覺得有點不舒服,也許是在雨裡待了太久,又和羅薩達的牧師廝混了太長的時間——以確保這頭愚蠢的豬對暗道中的短暫昏迷毫無印象——她弓著腰,低著頭,打開那隻皮袋,裡面都是金幣,至少有一百枚,或是更多,她將門羅給她的聖徽一起丟進去。

 ***

 第二天門羅沒能準時起身迎接晨曦,主任牧師去看了他,發現他生病了,可能是被雨淋到,所以有點發燒,亞戴爾給他喂了一點經過晨光之神賜福的淨水,可憐的傢伙痛苦地呻*吟了幾聲,翻個身又睡了過去。

 「今天來聖所祈求羅薩達賜福的人更多了。」亞戴爾的老師說:「月桂樹的葉子都快被揪光了。」

 「他們害怕被傳染上了瘋病。」亞戴爾說。

 「是在外城區流行的瘋病嗎?」老師問道:「你的父親,還有你的兄長似乎都在追查此事,有結果嗎?」

 「暫時沒有,」亞戴爾嘆息著說:「只知道那些犯了瘋病的人都是些搬運工人——幸好這兩天沒在出現類似的病人了。」

 「要小心,」他的老師說:「我覺得事情不會就這麼簡單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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