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死去的亡靈
闖空門被抓住什麼的,厲飛絕對不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眼下這個場景,王夫閣下內心還是有點惱羞成怒的味道。
為什麼?
因為厲飛從來沒有在專注地看著親王殿下小時候的照片時被抓到……
只要想一想錫蘭侯爵不知從哪裡進來的時候他正彎著腰貼著牆一張一張看著紛紛嫩嫩的親王殿下,厲飛就覺得心裡有一種微妙的尷尬。
當然厲飛絕不會讓這種尷尬流於表面。他自然而流暢地露出無辜的笑容,就像是個不小心迷路走到這裡的清白客人,就算在場的兩人都對事情的真相彼此心知肚明。
「表面功夫就不必了,第三親王的王夫殿下深夜來此,是為了什麼?」
厲飛沒有回答錫蘭侯爵的問題,反而環視了一周,肯定地說:「這裡有密道。」
——這樣就解釋了厲飛為什麼沒有察覺房子裡有人,當初萊斯特又為什麼會被突然出現的奧德裡奇•錫蘭給嚇了一跳。
錫蘭侯爵沒有回話,臉上卻出現了默認的神色。
他銀色的髮絲在燈光下閃爍著光華,軍旅出身讓他即使已經快要六十歲,也依然有著健碩的身體,貴族的華服穿在他身上沒有一絲褶皺。
他有著山一樣的沉穩氣魄,但厲飛卻感覺到那氣魄中露著一絲異樣的違和感。
厲飛沉默著分析完所有能分析的對象,對面的人依然不發一語,好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讓厲飛先開口。
再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於是厲飛遵從了錫蘭侯爵的意願。
「這棟屋子,屬於您的弟弟,奧德裡奇•錫蘭……我想見一見這個人。」
錫蘭侯爵雙手拄著一根黑色金漆的手杖,緩緩地說:「難道王夫閣下沒有聽說,奧德裡奇已經被從錫蘭家族除名了了麼?」
厲飛只是笑而不語。
如果說他之前對奧德裡奇是否離開錫蘭家還抱有疑問,那麼看過這間房間之後,他心裡已經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奧德裡奇並未離開——就算他真的離開了錫蘭家,眼前這個老者也必然知道對方在哪!
這牆壁上的照片、客廳裡雜亂無章的研究資料……這幢房子裡的一切看起來就像是被施加了某種讓時光暫停的魔法,將一切定格在某個時刻。
奧德裡奇離開不可能不帶走他的資料和照片,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跟蹤貝麗夫人和萊斯特,可那些照片無疑是他的心血。
一個驅逐了奧德裡奇並且不聞不問的人,不可能為他保留這麼一整棟房子。這間房子裡的一切如果呈現在皇帝陛下面前,錫蘭家再怎麼權勢滔天也逃不過一個圖謀不軌的罪名。
那可是帝國的先皇后和現任親王!
「……所以你才一點都不露膽怯?」雷蒙德•錫蘭目光如電,直看向厲飛。
「怎麼會?」王夫閣下聳聳肩,「我還沒有那麼蠢。」
「哦?那你憑什麼?」
「直覺。」
錫蘭侯爵冷冷地哼了一聲,看著眼前厚顏無恥的聯邦人。
「若是在戰時,你在進入這間屋子的瞬間就會被擊斃。」
厲飛「呵呵」了一聲:「如果是在戰時,我的目標就不會是這間屋子。」
——而是你的頭!
錫蘭侯爵聽出了厲飛口中的未盡之言,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王夫殿下何必加入皇家護衛隊?依你的才能,理所應當加入藍13號才是。」
和格倫哈爾•錫蘭不同,錫蘭侯爵並不像他兒子那樣單純地排斥所有聯邦人。在肯定了厲飛是個能力不錯的傢伙後,他順手遞出了橄欖枝,試圖將隱星的幽靈招歸麾下。
這是他在圈子裡玩了一輩子,玩出的經驗。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謝謝你的好意。」厲飛擺了擺手,「我前半輩子過得太忙碌,後半輩子打算過得悠閒一點。」
錫蘭侯爵聞言示意了一下二人此刻所處的環境,言外之意很明確:這就是你所謂的悠閒?
「悠閒之前總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厲飛厚臉皮地說道,「就看侯爵大人願不願意給個方便。」
雷蒙德•錫蘭看了厲飛一會兒,掌中手杖敲了敲地面,書房的巨大木製書櫃無聲滑開,露出一條黑黝黝的通道。
「跟我來吧。」
他站在昏暗的洞口前,光明被密道盡數吞噬,本人像是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厲飛毫不猶豫地跟上。
密道十分狹窄,只容一人通過,厲飛就這麼跟在錫蘭侯爵的身後,謹慎地保持著一步半的距離。同時,他的步調和錫蘭侯爵保持了一致,腳步起落全部和錫蘭侯爵踩在一個節奏點上,聽起來就像是通道中只有一個人步音。
錫蘭侯爵聽著對方堪稱完美的腳步聲,忍不住微微錯步,打亂了腳步前進的節奏。但很快,厲飛又調整好,穩步跟上,調整中的誤差不超過三步。
「你真的不考慮加入藍13號?」錫蘭侯爵突然問道。
「抱歉,只是習慣而已。」厲飛回答地毫無誠意。
在這種黑漆漆又是敵人地盤的地方,他的神經還沒有粗到可以隨隨便便放鬆下來。
倒不如說,擁有被害妄想症的王夫閣下一直都防備著將近六十歲的錫蘭侯爵突然回頭髮難,連那一步半的距離都經過厲飛的大腦精心測算,是他在這種環境下能反應並反擊的極限距離。
似乎也明白厲飛的回答不可更改,錫蘭侯爵沉默下來不再開口。
——他們錫蘭家還沒有到要百般拉攏一個聯邦人的地步。
穿過長長的通道,厲飛發現他們回到了前廳一片帷幔之後,外面是熱鬧的晚宴,穿著華服的貴族們互相試探、吹捧、明譏暗諷,而裡面有兩個從密道走出的人,就像是一抹漆黑的影子,和光下的喧囂毫無關聯。
雷蒙德•錫蘭只看了宴會一眼,就轉身從帷幔後的另一條小道離開。
厲飛邁步跟上。
這次他們沒有走多久,但卻越走越偏僻。
厲飛皺著眉。
他在來之前就做足了功課,這個方向……不正是錫蘭家的家族墓地麼?
果然,錫蘭侯爵的最終目的地就是墓地。
繼承自水之民文化的帝國貴族們的墓地是一片小型水域,故去的人被裝在密封的骨灰盒被好好地安置在水底的墓碑中。
這片水域不可行船。
遞給厲飛一個水下隔離裝置,雷蒙德•錫蘭率先裝備上,就這麼走入水底。
水下隔離裝置會在人體周圍形成一個空氣膜,同時循環產氧,讓人能水不沾衣地走在水下。但這種東西造價昂貴,也只有這些貴族們會使用。
厲飛檢查了一下到手的工具,才將其裝備好。
錫蘭侯爵領著他走到一塊墓碑前。
純白的墓碑在水下有一種頗為神聖的感覺,燙金的字描述著墓碑主人和生卒年月。
奧德裡奇•錫蘭已經死了。
這是他的墓碑。
看著這塊墓碑,厲飛突然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悄然消失在宇宙中的組織、在中立地帶狩獵海盜的亡魂、三十年前塵封的真相……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後,全部指向了錫蘭家,指向了奧德裡奇•錫蘭,但這個人早在七年前就被埋葬在了這塊墓碑中。
於是所有線索也就此斷線。
三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再也沒有一個肯定的答案。
綁架他、逼迫他父母進入死亡星域的人,和催眠英格拉姆•馮•萊斯特,盜走DF樣本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個……或許已經沒辦法知道答案。
奧德裡奇•錫蘭,真的死了嗎?
厲飛剛想開口詢問些什麼,突然側頭看到一抹白影!
只見那白影對著低頭沉思的雷蒙德伸出手,厲飛本能地覺得不妙,抓住錫蘭侯爵就是一撲——
一股勁力穿過他們站立的水域,無形的波動在水中擴散出漣漪。
厲飛眼神一凜。
是音波!
眼前的白影正是厲飛曾經在皇家護衛隊駐地看到的那一個。
但音波又是什麼鬼!
多重能力?
來不及細想,厲飛帶著錫蘭侯爵又躲過一次攻擊。
「奧德裡奇……?」錫蘭侯爵對著那白影瞪大眼,突然全無貴族風度地高聲叫了起來,「奧德!奧德是你嗎?!」
——WTF?
厲飛看了看白影,就算那東西跟鬼魂一樣縹緲沒有實體,但隱約可以看出是個青年的形象。
按照墓碑上的說法,奧德裡奇•錫蘭死的時候都四十多了,難道變成鬼魂還能讓人返老還童麼?!
這邊豬隊友在發瘋,對手卻沒有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
厲飛不得不帶著錫蘭侯爵在水下艱難地避開攻擊——這也是他遲遲不上岸的原因,那攻擊在水下還有跡可循,到了岸上就是無形的大殺器!
可是錫蘭侯爵以一種完全不符合他軍人名聲的瘋狂依然在大聲喊著:「奧德!不要怪哥哥!哥哥也是為了錫蘭家族!你不能一錯再錯!」
一次躲避不及,厲飛的水下隔離裝置被擊碎,空氣膜陡然消失。
厲飛神色一凜,鈷藍色的眼中緩緩燃起黑色的火焰,這片水域陡然一沉,但厲飛本人卻提著錫蘭侯爵緩緩上浮。
雖然沒有使用過幾次能力,但厲飛早就在溫莎女親王測試數據的時候鍛煉過自己的「重力控制」。這個能力雖然是個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爆發的定時炸.彈,但也是一個保命的手段。
因為危險就將它棄之不用不是厲飛的準則,只要有足夠的代價,就是靈魂也能拿來稱量!
意志決定力量,厲飛的意志力正是他當初被選入隱星的理由。
而今這份驚人的意志令整個墓園……不,整個錫蘭宅邸都處於他的「領域」之中。
宴會上的人們沒有發現桌上杯盞輕輕地震顫,守衛者沒有感覺到身體突如其來又很快消失不見的沉重,只有錫蘭侯爵驚異地看著緩緩上浮的厲飛和自己……
濕漉漉的黑髮貼在額前,厲飛身上的水汽在接觸到空氣的一瞬間就被從衣料上分離。
緩緩從水中升起的青年看上去就像是水之民古老傳說中的水中神祇。
而今神祇怒若雷霆!
也沒見厲飛怎麼動,白色的影子在一瞬間被一隻無形的手撕碎,厲飛看都沒有看向白影,反而轉頭對準截然相反的方向——那是錫蘭家莊園裡最高的地方,一座高聳的塔樓。
此時,塔樓上。
「他發現我們了!」
一個聲音低沉暗啞。
「我……我動不了,那是什麼力量?」
一個聲音充滿驚慌。
「是重力!」
最後一個聲音裡全是滿滿地難以置信。
厲飛聽不到這些聲音,但隨著DF濃度在他身體裡增長,他覺得頭腦一片冰涼,整個人前所未有的清醒,思維活躍、意志堅強,只有主掌感情的那塊地方,寒冷如無盡的冬夜。
王夫閣下露出殘酷的笑意,領域已經告訴他那裡有三隻小耗子。
他只需要在他們身上再稍微施加一點「力」,只需要10秒……不,只需要五秒,就可以將他們對他所做的原樣奉還!
厲飛及時踩下剎車,沒有讓塔樓上出現血肉橫飛的場面。他帶著錫蘭侯爵爬上岸邊。對方還乾乾淨淨,厲飛自己除了弄乾的部分之外,其他地方已經渾身濕透,看起來不舒服又狼狽。
錫蘭侯爵一臉驚魂未定,一半是為了那個鬼魂,一半是為了厲飛所展現出來的力量。
「那……那真是奧德麼?」年過半百的侯爵大人將複雜的目光投向水面,在那片水域之下,沉睡著他的親生弟弟。
「怎麼可能?」厲飛嗤笑,「那不過是個幻影。」
兩個偵查系、一個攻擊系。
一個負責製造白影,厲飛懷疑白影也有偵查的能力。
一個負責發出聲波,這種遙控力量應該和他的重力控制一樣有一個範圍。
最後一個負責統籌全局,讓這看起來像是一出鬼魂復仇的戲碼。
這麼說起來……
厲飛想到他唯一見過的「鬼魂」雲林。
或許那也是一種能力。
奧德裡奇•錫蘭殺死他的時候,應該已經拿到了DF的樣本,他或許就是激活過後的DF的第一個實驗體。
深深地吸氣吐氣了幾次,錫蘭侯爵也漸漸冷靜下來。他看了一眼厲飛,眼裡的光芒意味不明。
厲飛知道他感覺到了重力的微妙變化,今天的死裡逃生完全不能用「好運」來解釋,那麼兩個人共同保持沉默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厲飛是「有問題不弄清會死星人」,既然他聽到了雷蒙德的呼喊,自然要搞清楚背後的秘密。
——有什麼時機比你救了這人一命還要好呢?
「為什麼奧德裡奇要怪你、怪錫蘭家?」
錫蘭侯爵立刻又變成了一個沒有縫的鐵桶,嘴巴緊閉,看上去半點不打算說真話。他身上沒有沾水,卻因為幾次狼狽的躲閃而弄亂了衣襟,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大貴族。
但他閉緊嘴沉下臉的時候,依然擁有一個古老貴族世家家主的威嚴。
「不用擺出這樣的臉色,尊貴的侯爵大人。」厲飛乾脆地將衣服裡的水汽浮出來整個人走開之後又讓水珠落在地上,一來一去間,衣服已經完全干了。
雷蒙德•錫蘭看著眼前這宛如神話一般的場景,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許久,他喃喃道:「這麼說,他的理論還是成功了……」
厲飛沒搭話,任侯爵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
「那時候,奧德對我說,有一個發現能讓生命進化,產生質的飛躍……我沒有相信他。」
「因為那個傢伙從小到大做什麼事都堅持不到最後,這次也一樣,似乎是聽說了貝麗•拉塔爾那個女人的實驗之後,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以為我看不出來,但我其實早就看出來了,他暗戀那個女人,不可自拔。」
「所以我以為這不過是他追人的新手段而已。」
雷蒙德•錫蘭說著停了下來,似乎是回憶了一下昔日時光,唇角露出個冷笑。
「我早就告訴過奧德裡奇,他們不合適,他最好是直接告白然後失敗,將這件事徹底放下。」
「果然,那個女人和皇帝陛下相愛了。」
「我們最小的妹妹還平靜地躺在水底,就有另一個女人要取代她的位置,這個女人還是我弟弟所暗戀的對象。」雷蒙德陰鷙地看了一眼厲飛,「這讓我怎麼甘心?」
——難道這就是錫蘭家一直不待見萊斯特的真相?
厲飛面無表情地聽著。
錫蘭侯爵要的是一個傾訴的對象,他就當好這個樹洞順便挖一點料出來。
「我沒想到奧德裡奇比我更不甘心。」錫蘭侯爵目光悠遠,似乎是想到了和弟弟發生分歧的那一天。
那日奧德裡奇捧著一塊暗淡的結晶回家,滿臉都是難言地興奮,而雷蒙德剛剛得知帝都研究院發生的一切,他看著弟弟手中的東西立刻就猜到對方幹了什麼!
當時已經是族長的雷蒙德勃然大怒——他知道奧德裡奇的心完全被貝麗•拉塔爾和她的實驗所迷惑,但他沒想到奧德裡奇竟然敢催眠自己的外甥、未來的皇帝陛下,就只為了這麼一塊破石頭!
「大哥!只要有了這東西,人類就可以成為神!貝麗竟然要將它銷毀……她一定是受人蠱惑了,像我們的皇帝一樣軟弱無能!一天到晚只想著和那群聯邦狗們搞好關係!」
雷蒙德沒有聽弟弟的解釋,而第二天圓桌會議召開之後,他只知道一件事。
——如果這件事的真兇被發現,錫蘭家就算是完了。
就算是再沒有眼色的人都能看出皇帝陛下的怒火,那把火落在任何一家的頭上,都只會剩下一片灰燼!
雷蒙德只能將奧德裡奇囚禁起來,他的弟弟只一心沉醉在研究之中,並不介意就此失去自由。
原本,雷蒙德以為這件事就這樣了,奧德裡奇在錫蘭家的「囚牢」中研究他那可以讓人類進化的寶貝,他自己則繼續做一個看守者,看守著弟弟和那個秘密。
奧德裡奇所謂的實驗並沒有讓雷蒙德看到什麼奇跡,反而是奧德裡奇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加沉醉和焦躁,這一點持續到一個孩子的爆發。
萊斯特•馮•巴爾克。
雷蒙德有時候會覺得貝麗•拉塔爾對他們來說就是個災星。
自己的妹妹被取代了位置——好吧,那是因為她已經死去了,就連水之聖堂都不會束縛孤獨的未亡人,他們也沒有資格讓皇帝陛下為自己的妹妹孤獨到老。
但自己的弟弟,奧德裡奇,又因她和她的研究而瘋狂,甚至不惜犯下大罪。
等到她終於死在漫長的病痛中,卻帶走了他們的帝王。這位皇帝再也承受不了再次失去的痛苦,不久之後也隨之逝去。
現在是她的兒子。
那個怪物。
原本奧德裡奇已經心灰意冷,漸漸不再沉湎於實驗,他們兄弟之間也開始有正常的交流,那件事也成了一件沒有線索的懸案……就在雷蒙德以為一切都步上正軌的時候,萊斯特暴走了。
那個孩子就是一個證明。
無論奧德裡奇失敗多少次,有那個孩子存在,就說明這個實驗的可能性不是零。
奧德裡奇再次投入實驗,這次他不再甘心窩在秘密實驗室,而是各種想辦法離開,去觀察萊斯特。
雖然用他的話來說萊斯特是別人的實驗產物,但他還是忍不住,就像一個渴求金蘋果的人,自己種不出,就只能看著別人的金蘋果有多大多美多麼金光燦燦,然後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也會種出金蘋果。
「在他主動接近了親王殿下之後,我勒令護衛將人關好,再也不准他隨意出門。」
「但這次遭到了他激烈的反抗。一兩天還好,一周、一個月之後,他就像是成了癮,不出去見一見那傢伙就瘋狂痛苦地難以自制——」
「我不能讓錫蘭家的命運毀在他身上,所以一直不肯鬆口。然後他就……」
雷蒙德將目光投向那片湖泊。
「你應該知道,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並不意味著當著皇帝陛下的面,我會承認那件事。」
厲飛聳聳肩。
——他也沒指望這個。
他只想知道事情的真面目,通過一塊又一塊地碎片,還原過去的原貌,好讓現在還活著的他和萊斯特徹底放下過去,沒有負擔的繼續前進。
他伸手扶起雷蒙德•錫蘭,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說:「對了,您用了香水麼?」
被這天外飛來的一問問蒙了的錫蘭侯爵猶豫了片刻,不知道這話裡藏著什麼陷阱,只能謹慎詢問。
「王夫殿下對香水也感興趣麼?」
「一點小興趣而已,我覺得味道比較特別,這是哪裡的非賣品麼?」厲飛表現出一種「讓我們盡快忘記剛才的事情吧」的態度,讓錫蘭侯爵微微放鬆了神經。
「是我個人定制的專品,王夫殿下喜歡的話,我可以讓人送一瓶給你。」
「是麼?那就太感謝了。」
厲飛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