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殺了我

　前方的樹幹上，楊詩彥等三人分別被黑色的繩索緊緊地綁在樹上，拚命地掙紮著，只是松樹林中光線昏暗，看不清他們此刻臉上的表情。

　「丫頭，你怎麼了？」衛平最先朝楊詩彥走去，迫不及待地想隔近點看清楚她現在究竟是怎麼了。韓修珩拉住了他，「等等，小心點。」

　「婧婧！」楊詩彥看到了不遠處的容婧他們，語氣中滿是驚喜，很快就變為了驚慌，「婧婧，快離開他們！快點！」

　容婧一邊小心翼翼地上前，一邊不解地問，「為什麼？」

　「老衛已經死了！……我親眼看到的！」楊詩彥的聲音帶著哭腔。

　容婧停住了腳步，「詩彥，你看到的是幻象，衛平師兄沒事。」

　「不可能，我衣服上還有他的血……」楊詩彥焦急地搖著頭，看到容婧不相信自己，掙扎得更加用力，「對，李嵐姐，你也看到了對不對？」

　「嗯，韓修珩當時也在場啊，怎麼……」李嵐疑惑地看著拉住衛平的韓修珩，發現他臉上的表情甚至沒有什麼變化，反而衛平正一臉震驚地死死盯著楊詩彥，似乎想說什麼。

　「老衛並沒有事。這裡會看到幻象，之前我們也遇到了。」韓修珩平靜地說。

　「才不是幻象，我感覺得出來！老衛流出來的血都是有溫度的！我知道了，你們肯定才是幻象！婧婧，快離他們遠點啊！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詩彥，我確認過，他知道只有修珩才知道的事情，所以……」

　容婧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楊詩彥打斷了，「所以我才確信死去的老衛是真的，婧婧，你沒發現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嗎……」

　和以前的不同之處？

　前面是被綁在樹上的楊詩彥三人，身後是韓修珩、衛平和宋昊焱，站在中間的容婧忽然感到眼前的場景一陣變幻，她已經不在樹林中了。

　D市高大的古城牆上，端著子彈已經不多的槍的戰士們，精疲力盡的異能者們，全都一臉麻木地對著湧上來的喪屍，不斷有人死去，有人在隊友面前變成喪屍，而蘇黎一臉得意地看著她，「死了的人，是你才對。」

　容婧冷冷地看著蘇黎，沒有說話。忽略站在蘇黎身邊的宋昊焱的警惕與敵視，不去理睬一旁韓修珩的關切，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她在幻境之中。看到的都是她想看到或者是極度不想看到的事情，幻陣本來就可以侵入人的內心，尋找到入陣之人內心的最脆弱的部分，引出連當事人隱藏腦海深處的記憶，讓人徹底地陷入其中，無法脫離。

　為什麼會又出現在這樣的場景之中，大概是因為剛才聽到楊詩彥問她有沒有發現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她在那一瞬間想到了前世和如今的差異，所以才會又被幻陣趁虛而入。但是已經明知身在幻境之中，容婧原本就對眼前看到的一切帶著懷疑和戒備，而隨著蘇黎的死亡和宋昊焱坦誠他接近自己是為了報恩，雖然還有一些疑惑，但前世的事情已經不能再影響到她的心緒。

　就算是重複一次死亡，也不會讓她心神失守。

　容婧抬起雙手，結出一個複雜的法訣，身周的一切全部都被凍成了冰塊，隨後，一陣炸響，被凍住的人和物和冰塊一些碎裂，沒有鮮血，冰塊中的人在碎裂的同時化為了虛影，只有蘇黎還站在原地，滿臉怨恨，目光陰毒，徹底消失之前張開嘴又說了什麼，卻沒有聲音。

　不去理會那帶著強烈恨意的能量波動，容婧已經明白，這裡的一切大概和蘇黎脫不了關係。只是，她不相信蘇黎能有這樣強大的實力，或許蘇黎只是維持這個幻境的一部分吧。

　眼前的幻象消失之後，她發現自己還在原地，韓修珩鳳眸中寫滿了擔憂，握著她雙臂的手，用力得讓她都感覺到了疼痛，「婧婧，沒事吧？」

　「沒事。修珩，你有沒有感覺到那種奇怪的能量波動就從他們身上發出……」容婧眉頭緊鎖，沒想到這次的陣眼居然是楊詩彥他們三人。而楊詩彥依然堅持衛平已經死去，現在站容婧身邊的韓修珩是假的。

　衛平鬱悶地一拳捶在他身邊的那棵樹上，半人粗的樹幹被他的重力錘擊一下子從中斷開，緩緩地朝地面倒去。樹冠上的積雪悉悉索索地撒落下來，正好落在樹下的四個人頭上，模糊了他們眼前的視線。

　冰涼的積雪在落到容婧臉上的瞬間，容婧驀然發現那些白色的雪花並沒有飄落到楊詩彥三個人的身上，他們身周彷彿有一層薄薄的無形膈膜，將兩邊分離開來。那種能量包裹著他們！

　容婧在手中凝結出寒冰刃，上前幾步，試圖用寒冰刃挑開綁住楊詩彥的繩索，但是這種不知道什麼質地的黑色繩索根本無法割斷。

　「這樣是切不斷的，」一直無力地垂著頭的王正華突然開口，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殺了我。」

　「姐夫，你說什麼？」李嵐迅速扭頭，難以置信地看向王正華。

　王正華沒有回答他，而是認真地對容婧等人說，「相信我的話，就趕快殺了我。」

　容婧一時也無法接受，「王大哥，為什麼？」

　「趕快，快來不及了。」王正華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刺心臟……」

　「聽他的。」宋昊焱冷冷地說。

　楊詩彥等人都瞬間瞪向了他，可他們很快發現韓修珩和宋昊焱一樣，注視著王正華，眼中平靜無波。不對，還是有波動的，韓修珩一貫的溫和笑意此刻已經消失，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他看上去有些可怕。

　「老韓怎麼你也……」衛平不解地問。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容婧微微閉了閉眼，其實她明白王正華的意思，也知道只有那一條路可走，只是她不可避免地心軟了。

　是否應該犧牲一個人來救其他人。這是一直以來讓人爭議不休的命題。人的生命不是能夠量化的，誰也不能說一群人的性命就比一個人的性命珍貴，但是往往人們都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面。

　現在也是，王正華選擇了犧牲自己來救他重視的朋友，宋昊焱和韓修珩都理性地分析出這是最合適的選擇。而容婧自己也動搖了。王正華就是能量波動最為強烈的所在，而這個幻陣的陣眼，就是他的心臟。或許，就是在王正華最先失蹤之後，就被設置成了這樣……

　容婧咬緊下唇，她不想那麼虛偽，心裡已經接受了這種做法卻要做出不願意的樣子。在楊詩彥怒罵宋昊焱和韓修珩的時候，容婧打斷了她，「我也贊同。這是唯一的辦法。很抱歉……」

　「容婧，你！」不同於楊詩彥的目瞪口呆，李嵐氣惱憤恨的火猶如實質一般，要從她的眼睛中來，「真沒想到你也是這種無情無義的人！」

　「對不起。」容婧的聲音很低，但是卻堅定。

　「他的心臟是陣眼，要破掉幻陣，這是唯一的辦法，在之後，可以儘量救回他。」韓修珩也說道。他沒想到容婧會這樣說，他本來想著他一個人支持宋昊焱的看法就夠了，沒人可以阻止他的出手，可是這個傻姑娘居然就這樣站出來。

　「說的好聽！」李嵐氣壞了，拚命地掙紮著，試圖擺脫繩索的束縛，「你們只要對姐夫做了什麼，以後就算拚命，我也不會原諒你們的！」

　「小嵐，不這樣你也會死。」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王正華又睜開了眼睛，輕聲說。他本來就受了很重的傷。走在最後的他，是突然之間被人掠走的。在他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被緊緊地綁著，而心口處有些麻木鈍痛，彷彿裡面被放進去了什麼別的東西一樣，悶悶的。

　然後他聽到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儘是些沒用的廢人，這樣的作為陣眼也只能維持兩個時辰。現在想找到有仙根的可真是難啊。」

　「師父，你不是說這次來的人中，有兩個是有仙根的？」另一個稚嫩的聲音帶著疑問。

　「哈哈，這也是我們師徒運氣好！之前的那些人雖然有奇怪的力量，但是畢竟和修道一途截然不同，煉出的兵器品質太差。現在居然給我們遇到了兩個有仙根的。 」

　「師父，之前那個女人不是也挺不錯嗎？比以前煉製的兵器都要好。」

　「是不錯，但是和這兩個人還是差得遠。好了，另外兩個單獨的女人你去給我捉來，主陣眼有了，有兩個陰性的輔陣，這個幻陣就可以支持得更久。」

　什麼仙根，修道，兵器，王正華對他們所說的東西一頭霧水，但是卻明白自己是被他們做成了所謂的陣眼，而且他們還要捉其他人。

　當他看見楊詩彥和李嵐被捉來的時候，瞬間明白了。這樣下去，或許他們三個都要死，而做為陣眼的他，只要毀滅，就能夠破壞他們要維持的東西。

　而現在，被緊緊地綁住的他，只有寄希望於容婧等人的決定了。

　「快動手。」

　「婧婧，護住他的心臟周圍。」韓修珩對容婧說道，然後一道劍芒發出懸浮在王正華的心口處。

　容婧神色凝重，用靈氣包裹住了王正華心臟四周，在金色劍芒刺入王正華心口的同時，團團地護住整顆心臟。她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作用，只希望靈氣對普通人的身體能夠有一定的滋養作用，而她空間中的丹藥足夠可以將王正華被破壞的身體修復，而不會因為承受不住爆體而亡。

　王正華的臉色瞬間不正常地變得殷紅，然後血色又褪得一乾二淨，頭重重地垂下……

　韓修珩則飛快地往王正華的嘴裡了半顆丹藥，以靈氣催化，送入他的體內。這只能暫時為他續命，之後會怎樣，就看王正華自己能不能扛過去了。

　「姐夫！——」李嵐無法理解他們的行為，滿腔的憤怒讓她眼眶變得通紅。

　而隨著王正華心臟被破壞，眼前的景象再次變幻。眾人發現他們此時正身處在一個空曠的山洞之中。詭異的光線從山洞四壁鑲嵌的奇怪東西上發出。讓他們可以清楚地看見山洞入口站著的那個人影。

　蘇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