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尋找
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管一恒和葉關辰到了昆明。
管一鳴就在昆明市的醫院裡,管一恒到的時候,他已經醒了過來,趴在床上,一見管一恒就叫了一聲哥,神色有幾分慚愧:「是我太大意了……」查了幾天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心裡就放鬆了警惕,否則也不至於此。
管一恒沒心思批評他:「傷到了哪裡?」」聽管一鳴的聲音都是嘶啞的。
管一鳴醒過來,東方琳也就鎮定了很多,替他回答:「燒傷了好幾處,醫生說都不是很厲害,主要是吸入濃煙傷到了呼吸道,現在肺都有些感染,幸好控制住了,但是還要觀察一週,怕出現那個什麼呼吸功能衰竭。」
管一鳴連忙說:「沒那麼嚴重,要不是有燒傷,現在都可以出院了。」
「你快別說話了,聽嗓子啞成什麼樣了。」東方琳紅著眼圈阻攔他,「醫生都說了,呼吸衰竭有可能在受傷三五天之後才出現體征,很危險的。而且你背上燒傷那麼一大塊,醫生都說要植皮了,你還不當回事呢……」說著就抹眼淚。
管一鳴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啞著嗓子說:「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你快別哭了。」
「不說了還在說!」東方琳氣得想打他,又無處下手,「不許再說了!」
葉關辰在旁邊看著,微微笑了笑,轉身倒了杯熱水,取出一片欒樹葉子撕碎泡進去,過了一會兒,端給東方琳一杯綠色的液體:「給他喝了吧。」
「這是什麼?」杯子裡的液體散發著苦澀的藥味,東方琳有些疑惑,「醫生已經給他用藥了,他現在不能亂吃東西……」
管一恒一聞那個味道就知道是欒樹葉子:「喝吧,是好東西。」
東方琳半信半疑地端過去餵了管一鳴一口,藥水一入口,管一鳴就咳嗆起來,嚇得她連忙收手:「這是什麼啊?」
管一恒悠哉遊哉地抱著手看:「繼續餵,他就是怕苦而已。」欒樹葉子那個苦味兒,他可是領教過的。以前他還是半片半片的用,現在整整一片葉子泡水,夠管一鳴喝一壺的。
葉關辰失笑:「你們兄弟兩個倒真是像……」都這麼怕吃藥。
管一恒耳根微微一紅,乾咳了一聲:「我們打小身體都不錯,很少吃藥……」偶爾得病,兄弟兩個都是死活不肯吃藥,硬抗的。為此,小時候還被打過屁股,不過這話就不用說出來了。
管一鳴雖然也怕吃藥,但欒樹葉水入口之後,原本灼熱發疼的喉嚨就覺得一陣微微的清涼。之前說話呼吸都會疼痛,如果咳嗆更是撕裂一般,現在連咳了幾聲,卻並沒那麼痛苦。他立刻就知道這的確是好東西,二話不說,從東方琳手裡接過水杯,捏著鼻子就灌了下去。
一杯藥水下肚,管一鳴只覺得舌頭根都麻了,要不是還有人在眼前,真恨不得把舌頭吐出來晾一晾。不過藥水喝下去,一線清涼也順著喉頭一路沖到了胸腹,接著轉為溫熱,從胸口慢慢發散開來,十分舒服。
東方琳一直緊張地盯著他,看他閉上了眼睛,連忙問:「怎麼了?」
「舒服多了。」管一鳴睜開眼睛,聲音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嘶啞,「這是什麼藥?」
管一恒咳嗽了一聲:「這個你先別管,總之是好東西,你的傷很快就會好。行了,要是能說話,給我講講你是怎麼被燒傷的吧。聽完了,我得趕緊去找東方。」
管一鳴的講述並不複雜,再加上東方琳的補充,很快就把整件事情說了個明白。在昆明,他們聽說附近郊區連續發生了幾次火災,於是一路追查到了瑞麗,卻正好趕上當地警方逮住了縱火犯——這是個剛放出來的,縱火純粹是報復社會,於是又被抓進去了。
「我就是去最後一處縱火地點看看。」這人在最後一次縱火的時候被當地護林隊抓了個正著,火頭還沒起來就被撲滅了。既然已經證實是人為放火而不是出現了什麼妖獸,管一鳴提起來的那股勁也鬆了,決定去看一眼就收拾東西回協會交任務,誰知道就是這走過場的一趟,就讓他受了傷。
「點火的地方已經被撲滅了,我去的時候護林隊正要下山,我想隨便看看,確定一下沒事就算了。誰知道我才到那裡,就發現遠處也在冒煙,本以為是那人可能設了兩個起火點,護林隊沒有發現,誰知我趕過去的時候,只見草地上焦黑一片卻並不見火。我覺得奇怪,正要再轉轉,四面的樹林忽然一下子就起了火,把我圍住了……」幸而護林隊沒有走遠,看見煙也趕了過來。
「他們說趕上來的時候,火已經快熄滅了,只有一鳴在,差點把一鳴當成縱火的。」東方琳憤憤地說,「幸好我們帶著證件,又讓協會給當地警察局打了電話。」
「也就是說,你並沒看見什麼,然而火勢是突然燒起來,又是突然熄滅的?」葉關辰在旁邊問了一句。
「應該是這麼說。」管一鳴認真地回答,「火勢起得很快,我大概十幾分鐘就被嗆暈了,在我暈倒之前的時間裡,絕對沒有人來救火,但是護林隊趕上來的時候,火已經快要熄滅,這之間相隔也只有十分鐘左右。不要說他們沒有看見救火的人,就算有,十分鐘也很難把這樣的火撲滅。」
很好,這下雖然沒有妖獸,但也肯定是有蹊蹺了。
「協會派了幾個人過來,現在有一個正在查山火的事,其餘的人都去找我哥哥了。」現在管一鳴已經沒有大礙,東方琳又想起了哥哥,眼淚汪汪地說,「我也想去找哥哥。」
管一鳴心疼地看著她:「你想去就去吧,現在我也沒什麼事了,有醫生看著呢。」
管一恒皺起眉頭:「東方還不知是出了什麼事,你還是不要去了吧。」東方琳雖然有天賦,但畢竟不是正式天師,還沒有出過什麼任務呢。單看這次管一鳴受傷,她就慌手慌腳,真遇上什麼事恐怕連自保的能力都不足,更別指望幫什麼忙了。
葉關辰卻低聲說:「還是讓東方小姐一起去吧。別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協會的人,如果沒有人從中聯繫,即使他們有什麼線索也不會跟你說的。只不過東方小姐即使去了,最好也不要以身試險,如果有了線索,我和一恒會盡力去尋找的。」
這話提醒了管一恒。別說董涵那些人了,就是協會裡其他人,現在見了他恐怕也跟陌生人一樣,除非東方琳說找了他們幫忙,否則誰會給他提供線索:「你說得對。那我們現在就動身吧。既然有人在查,失火的事就暫時先放一放,找東方要緊。」
瑞麗是西南邊境上的一個口岸城市,毗鄰緬甸的口岸城市木姐,是通向東南亞和南亞的金大門。這裡還是古代南方絲路的重要通道,中緬兩國貿易的中轉站,還是「中緬」、「中印」公路的交匯點,十分熱鬧繁華。
因為屬於傣族景頗族自治州,瑞麗街頭走動的人有一大半穿著豔麗的民族服裝,戴著特色飾物,能讓第一次來的人看得眼花繚亂。
不過管一恒等人卻沒有這個心思。他們一到瑞麗,就直奔董涵入股的那個玉石公司。
因為瑞麗是重要的珠寶集散地,本地的珠寶玉石公司很多,管一恒等人繞了一圈,才在一處街道上找到了那個毫無特色的五色玉石公司門面。
別看外頭不起眼,一進去卻是珠光寶氣,迎面的櫃面上擺著緬甸出產的紅藍寶石和翡翠,兩邊則是充滿少數民族風情的金銀首飾,滿滿當當擺了一屋子。
櫃面後面坐的女孩子穿著傣族服飾,卻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東方琳說明了身份,她就立刻打了個電話,沒有多久,費准和一個中年男人就一起走了進來特種兵之絕對巔峰。
東方琳一見那個中年男人就跑了過去:「八叔,哥哥有消息了嗎?」
東方八叔雖然是本支,但天賦平平,到現在也才是個實習天師。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水準,雖然還保持著東方家子弟日常功課的習慣,但本人已經不再參加天師任務,轉而去經營家族產業了。
在這方面他倒是個能幹的好手,目前在廣西經營水果生意,東方瑜出事,東方老爺子就近把他調了過來,還帶了手下幾個人,一起來瑞麗幫忙。
見東方琳問,他眉頭緊鎖地搖了搖頭:「現在還沒有消息,琳琳你不要著急。」
「都五天了……」東方琳怎麼能不著急,簡直是要急死了,「那個礦場在哪裡?我要去看看!」
「都已經去找過好幾次了。」東方八叔歎了口氣。東方瑜就是要去礦場才失蹤的,那地方當然被列為第一搜尋地點,就差把整個礦場翻過來了。然而東方瑜好像人間蒸發,半點消息都沒有。
「八叔你帶我去看看!」東方琳靈光一閃,「我去那裡占卜一下!」她和東方瑜是親兄妹,利用親人之間的血脈聯繫,或許能有所發現。
「那好。」東方八叔也覺得這是個辦法。之前當然已經有人在礦場做過占卜和搜靈了,但一無所獲。不過東方琳畢竟與東方瑜血緣最近,效果可能不同,「咱們現在就去。」
「等一下。」費准一直沒說話,現在看管一恒和葉關辰跟著東方琳要走,這才開口,「這誰啊?這兩位是誰啊?」
他陰陽怪氣的,手卻已經摸到了蛟骨劍上:「這位先生好像不是協會的人吧?還有這位,怎麼看著像協會通緝令上的人啊?」
東方八叔愣了一下:「琳琳?這是——」他現在不怎麼關心天師行的事了,管一恒他是認識的,卻不知道他被協會開除的事,至於葉關辰那就更不用說了。
東方琳漲紅了臉:「他們是我請來幫忙找哥哥的。費准,這種時候你不要找麻煩!」
費准眉毛一挑:「麻煩?我看是麻煩找上門來了。我說東方大小姐,協會的通緝令不會沒看過吧?」他看這些嫡支子弟是最不順眼的。他自己是費家的旁支,女朋友東方瑛是東方家的旁支,打小就要付出比嫡支子弟更多的努力,所以心理上難免有些不平衡。
而且東方琳天賦很不錯,卻不是那麼努力,父兄對她也不做什麼嚴格要求,直到現在還只是個實習天師,連出任務的資格都不大夠。費准最恨這種有天賦有資源卻不努力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東方瑛也姓東方,還要在家族裡尋求庇護和幫助,他對東方琳說話就更要不客氣了。
東方琳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將來就算不打算以天師為職業,但掛著天師的名頭就要受協會的管束,通緝令她可以消極對待,但不能阻攔別人執行命令。
「你是怕我們查出什麼對董先生不利的真相嗎?」葉關辰在旁邊淡淡地問了一句。
費准嗤地笑了一聲:「真相?什麼真相?真相不是你趁亂收走了騰蛇嗎?真相不是你大鬧農家樂偷走了九嬰和猙嗎?真相不是你當年不但從管家弄走睚眥,還搞死了好幾條人命嗎?這還用查?」
管一恒眉梢一跳,冷冷地說:「你好像忘記了,周建國是怎麼死的,朱岩是怎麼死的,現在東方瑜又是為什麼失蹤的?」
「這種事不是應該問葉先生嗎?」費准嗤笑,「哦,還得加上幽昌是怎麼不見的吧?說起來管一恒我還真是佩服你,殺父之仇都可以不當一回事,厲害厲害!」
管一恒眉毛直豎了起來,費准這一刀可真是捅中了位置。葉關辰連忙拉了他一下,淡淡地說:「費先生不用夾槍帶棒,真要是這樣鬥嘴,鬥到明天也不會有結果的。譬如說費先生這麼維護董先生,是因為在本家得不到支持,所以另投明主嗎?費先生自己也知道,這裡頭對不上的細節有不少,是準備為了自己的利益掩耳盜鈴?據我看費先生似乎也還不是這樣的人。」
葉關辰這一番話,真是連拉帶打,句句都說在費准心上。他跟著董涵,當然是因為董涵給他煉製了一把蛟骨劍,就這一件法器,比他在費家這些年得到的資源都貴重。然而他也不是僅僅為了能得到法器,更多的是認可董涵煉器的觀念,佩服他的本事,而不是為了利益連天師的原則都放棄了。
「好,我可以帶你們去。」費准咬了咬牙。葉關辰先還了他一刀,捅得他憋屈得要死,之後又恰到好處地捧了他一句,把他捧到高臺上下不來了。他的脾氣是最受不得有人潑髒水,要是不查個水落石出,他就總覺得別人都會認為他是有私心了:「不過如果這次你們還拿不出證據來,別怪我要動手了。」
葉關辰神色如常:「天師協會不是已經下發通緝令了嗎?到時候不只費先生,別的天師也都會動手,我還能跑到哪兒去?」
「不用別人,我也能抓住你!」費准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沉著臉轉身往外走。他知道葉關辰用的是激將法,可惜他就是不能不吃這一套,反正他是做不到任人譏謗不定如山的。
一輛車把一行人拉到了瑞麗市下屬的弄島鎮,五色玉石公司在這裡有一個倉庫,之前東方瑜也是從這裡開始探查的。此刻,一群天師都聚集在這裡,一見管一恒和葉關辰,臉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些古怪神色來。
管一恒一眼就看見了之前合作過的朱文,便徑直走了過去:「還沒有找到人嗎?」
朱文看了一眼他身邊的管一恒,沒有多說什麼,只回答道:「沒有。正準備擴大搜索範圍,有可能要往邊境上走。」之前在長島捕捉馬銜的時候,他得了葉關辰九張鎮水珠的符文圖樣,對他的觀感有些改變,因此現在還能比較心平氣和地說話。
但朱文沉得住氣,別人沉不住氣,那邊已經有幾個天師皺起了眉頭,看著費准:「這是怎麼回事?」
東方琳往前站了一步:「這兩位是我請來幫我尋找我哥哥的,有什麼事情,也等找到我哥哥再說好嗎?」
來的這幾個天師雖然都比她年長,但出身不顯,東方琳搬出了東方家來,再有費准說話,他們雖然心裡不悅,倒也不好說什麼。誰都知道管一恒很得東方老爺子喜愛,就跟另一個孫子似的,沒必要為了一個葉關辰得罪東方家。至於董涵這邊,那不是有費准做主嗎?就算真有什麼事也是他擔著。
這些人裡,朱文是跟東方瑜一起來查五色玉石公司的。朱岩的死一直是朱家極其重視的事,雖然許多證據都指向葉關辰,但不可否認,與朱岩死狀完全相同的周建國,他死亡的時候董涵也在現場。而且兩次死人都出現了玉石,朱家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派出朱文來一起查帳,已經隱晦地表明瞭他們的態度——半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無論是誰。
管一恒也是因為這個,才開口就選擇跟朱文說話:「朱先生跟東方一起來的,能不能跟我們說說詳細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