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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鼎》第125章
第125章 番外之過年(下)

  葉關辰在六表舅這裡聽到了那個故事的後半段,也就是所謂的「高潮」部分。

  男人在夜裡驚醒,發覺臉旁伏著個毛茸茸的東西。然而只是一恍神,那東西就閃電一樣躥下床不見了。當他打開燈搜尋的時候一無所獲,倒是妻子指著他的臉驚叫起來——那張臉上已經生出了茸茸的黃毛,嘴鼻都顯得尖了起來,活像一隻黃鼠狼。

  「後來呢?」管一恒原本以為這只是個故事,現在發現居然真有後續,忍不住追問,「我記得這故事說的那人就在德州市政府上班吧?彷彿就是姓黃?我小時候應該也見過他,臉上毛髮是多了點,嘴和鼻子也有點尖,但要說像黃鼠狼——好像也沒有那麼像……」這就是他原本要跟葉關辰說的奇妙之處——故事和現實有微妙的符合,可是細細去刨根問底的時候,又發現那些事其實根本沒有發生過。

  六表舅嘿嘿一笑:「傳言有誤啊。其實換臉的不是那個人,是他兒子。」

  「兒子?」管一恒皺眉,「沒聽說他有兒子啊?」

  「死了。」六表舅言簡意賅,「那時候他兒子還不滿週歲哩。」

  管一恒默默地算了一下剛才那個女孩子的年齡:「這麼說,是兒子死了之後他又生了個女兒?」

  「錯嘍。」六表舅抽了口煙,從鼻子裡呼出兩道白霧,「是他瞞著人偷偷生的。」

  「超生。」葉關辰眉毛一揚,「所以沒人知道他有兒子,是因為他把孩子藏在別的地方了?他殺了黃大仙的後代,所以黃大仙就報應在他的兒子身上。而且他還不敢聲張——那麼孩子呢?不會是被他給……」政府公務員,一旦超生是要開除的。

  「對嘍。」六表舅又抽一口煙,「小夥子心眼要得。當時他抱著孩子偷偷來找過我,想讓我作法給變回來。我親眼見著的,好好一個娃兒,鼻子尖尖的,眼珠子滴溜亂轉,臉上全是黃毛,只看臉,活脫脫一隻黃鼠狼崽子喲。」

  管一恒想像了一下,頗有幾分反胃地咧了咧嘴:「那您有辦法?」

  「黃大仙的事,哪個有辦法。」六表舅反問一句,「都說解鈴還需繫鈴人,他自己不悔改,哪個救得了?我就算替他把黃大仙請了來,又能咋地?後來那娃兒沒多久就死了,至於怎麼死的,咱可不敢亂說嘍。」說完,又大大抽了口煙。

  葉關辰默然。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本身就是很嬌弱的,有時候只要照顧的家人一不小心……

  管一恒卻問:「可您剛才不是說,五大仙的事您從來不管嗎?」

  六表舅嘿嘿笑了起來,拿煙杆敲了他一下。

  在六表舅家坐了一會兒,嗑了一把瓜子,管一恒便帶著葉關辰出門,向另一家親戚挺進。不過才走了幾步,就又看見了那件豔粉色的羽絨服,剛才那個女孩正對著一個男人抹眼淚——巧得很,那男人他們也認得,就是長途車上坐在女孩旁邊的那一個。

  「居然也是村裡的人?」管一恒斜眼看著,嘖嘖了兩聲,「這才幾天呢,居然就勾搭上了。」

  葉關辰笑著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說什麼呢,這麼刻薄。不過——這位黃姑娘還真是挺有本事的。」

  黃姑娘確實是蠻有本事的,不過是在長途車上相鄰而坐幾個小時,就能讓人忍不住來安慰她,這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不過,直到管一恒和葉關辰又進了一位親戚家門之後,才知道黃姑娘這本事遠不止他們看見的那點。

  這一家從姓氏上來說比剛才的六表舅親近得多,也姓管。然而從輩分上來說——這家七十多歲的老爺子跟管一恒是同一輩的,管一恒呼之為四哥,於是他的兒孫們今天得去管家拜年,也才剛剛回來而已。

  「恒叔快坐。這位是恒叔的朋友?也請坐請坐。」

  葉關辰看了管一恒一眼。讓一個年齡跟他父親差不多的男人點頭哈腰地搬椅子端茶水,他真有點適應不良:「您別客氣,我自己來。」

  「您是恒叔的朋友,就是長輩,哪能讓您自己動手。」男人憨厚地笑著,「剛才去老宅拜年,沒看見恒叔,二叔公說您來村裡了,我們就趕緊回來了。我爹今年這腿腳不行了,要不然怎麼也得去老宅給叔公拜個年。」

  老人在炕上笑著,四處看:「狗蛋兒呢?趕緊叫他進來給叔公磕頭。」

  他的兒媳連忙走到門口去喊:「小勝呀,趕緊回來,老宅的叔公來了。」

  一會兒,門口走進個人來,大家四目一對,同時愣了一下。無它,這位正是剛才在路邊上安慰黃姑娘的人,換言之,也就是在長途車上險些跟他們起衝突的那位!

  「這是你侄孫狗蛋兒。」老人眼神不大好,並沒有發現幾人的神情變化,只管招手叫孫子,「這是老宅的恒叔公,快磕頭!」

  「狗蛋兒」臉上的表情精彩得無法形容,但在爺爺的催促之下,也只能就著屋子裡的磚地跪下去了:「給叔公磕頭。叔公過年好。」

  葉關辰的嘴角也忍不住地一個勁兒抽搐,只有管一恒大概是習慣了過年被「晚輩」請安,很淡定地摸出個紅包給他:「好多年不見,都認不出來了。」

  這話說得老氣橫秋的,老人卻很贊同:「可不是。你總有兩三年沒回來了吧?狗蛋兒也是,在外頭掙錢,一年頂多就回來這麼一趟,住不了個兩三天就得走了。」

  「現在年輕人都是這樣,辛苦。」管一恒隨口說著,似笑非笑地看著男人,「狗蛋兒結婚沒?」

  男人的嘴角抽得讓葉關辰怕他下一秒就會中風,然而他到底還是堅持下來了:「還沒有。」

  「哎,外頭不好待啊。」老人歎息,「聽說外頭的房子都貴得要命,沒房咋結婚?城裡的姑娘都住慣好房子的,總不能把人家娶進來就叫人家吃苦……這不,都三十了,連個物件都沒有。」

  葉關辰對老人印象頗好,含笑道:「現在大家都是差不多,三十了沒結婚的很多,總有辦法的。」

  老人哎了一聲:「那借你吉言啦。」

  狗蛋兒——大名叫做管重勝的,也不知是不是剛才被迫磕了個頭有點怨氣,忽然問:「叔公年輕有為的,肯定已經有女朋友了吧?」

  膽子還真不小呢。管一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卻向他爸爸管興點了點頭:「別說,狗蛋這孩子,還挺關心長輩的。」

  管興立刻抬手給了兒子一巴掌:「叔公的事,哪輪得到你管!恒叔別生氣,現在這些孩子在外頭野慣了,學的規矩都不知扔哪去了,回頭侄子教訓他。」

  「不用不用。」管一恒笑著擺手,「不過我忽然想起來,剛才在路邊上看見的是你吧?還有個挺漂亮的小姑娘在抹眼淚——哎,不會是女朋友吧?惹人家生氣了?」

  葉關辰低下頭去,忍著笑偷偷掐了管一恒一下。看管興的樣子就知道,這裡的家規肯定很多,要是知道管重勝跟個陌生姑娘在路邊上拉拉扯扯,恐怕真得挨揍了。

  管重勝的表情頓時尷尬起來,支吾了一會兒才說:「就是路上認識的……」

  管一恒沖他笑了笑:「雖說小姑娘長得挺漂亮的,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小心點好。」那位黃姑娘跑去找六表舅還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呢,看管重勝這色迷心竅的慫樣,搞不好就要吃虧。

  因為要走的親戚多,管一恒也就在這家坐了一會兒就起身了。反正他該說的話都說了,對晚輩也算仁至義盡,至於管重勝是不是會被他爸爸關起門來揍,他就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可是,誰也沒想到這事兒他居然還沒完。到了初三晚上,已經十一點半了,管興敲響了管家大門——管重勝出事了。

  「昏迷不醒?」管竹皺了皺眉。

  「在縣醫院,大夫說是中了毒。」管興抹著汗,看樣子似乎就要跪下來,「叔公,請您去看看吧。我看不像中毒,倒像——倒像是招了黃大仙!」

  「黃大仙?」管一恒剛躺下又爬起來,正在打呵欠,一聽這三個字,頓時精神抖擻,「我跟你去看看!」

  深夜之中擠在小皮卡的駕駛室裡往縣醫院開的路上,管興把情況說了一下。今天大年初三,各家媳婦回娘家,管興也陪著老婆帶著兒子去了岳家。兩家離得並不遠,到了之後,管重勝就說是出去玩了,結果這一去就再沒回來。

  「人是在老祖宗墓地那塊兒找著的,口吐白沫的都快凍僵了。」管興就這麼一個兒子,雖然說不是很有出息,可癩痢頭兒子還是自己的好呢,何況管重勝還不是癩痢頭,自然是心急如焚,「送醫院之後,大夫說凍傷倒不大要緊,可就是醒不過來。說是中毒,可洗了胃也沒用。我瞧著,我瞧著不對勁兒,主要是小勝他身上有股子臭味,就是那個——」

  「黃鼠狼屁?」管一恒一揚眉毛。

  「對!」管興連連點頭,「還有一樣,家裡頭那個羅盤沒了。不知恒叔你記不記得,就是我爺爺傳下來的那個羅盤。」

  「記得。」管一恒點點頭,「我小時候去你們家,四哥還給我玩過。你懷疑是被小勝拿走了,利用那個去找了黃大仙?」

  「那東西從我爹開始就不用了,除了自家人,沒人知道放在哪裡。再說老祖宗墓地那邊啥也沒有,天寒地凍的誰沒事跑那兒玩去?」

  管興所說的老祖宗墓地,指的是傳說中的管輅葬處,據說是平原城西南周寨村西、尚廟附近添香食色。不過只是舊志中記載有墓,現在已經根本找不到了。

  縣醫院離得不遠,說話的工夫也就到了。管重勝已經從急救室轉入了病房,仍舊昏迷不醒,嘴角還泛著細細的白沫子。醫生眉頭緊皺地說:「胃容物分析沒有毒物,身上也沒有針孔痕跡,懷疑是吸入了某種毒氣,只是我們現在實在分析不出來。實在不行的話,建議你們轉院吧。市醫院的設備比我們好,現在人暫時沒有性命危險,這時候轉院也比較安全。」

  管一恒走到管重勝身邊聞了聞,轉頭對葉關辰點了點頭。管興說得沒錯,管重勝身上確實有股子淡淡的臭味,雖然味道不濃,但卻是正經的惡臭,多聞兩下就覺得連晚飯也要翻上來似的。

  「轉不轉院你決定,我們去墓地看看。」管一恒轉過身,用身體把葉關辰擋住。

  葉關辰悄悄掀開羽絨服,幼幼從他懷裡鑽了出來,伸出腦袋對著管重勝才一聞,立刻打了一個大噴嚏,轉頭就鑽到葉關辰胳膊底下去了。

  這個噴嚏引起了醫生護士的一致注意,葉關辰拉好衣服一臉正經,跟著管一恒走出了病房,留下醫生們去研究管重勝了。

  然而剛出病房樓,幼幼就又從葉關辰領口處鑽了出來,呦呦叫了兩聲,抽動著小鼻子左右地嗅。管一恒跟著目光左右一掃,登時鎖定了一抹在夜色中也十分顯眼的豔粉色:「黃小姐?」

  黃姑娘冷不防被管一恒從背後招呼一聲,嚇了一跳拔腿就想跑。管一恒怎麼可能讓個女孩子從眼前溜掉,一步就堵住了她:「黃小姐急什麼?重勝在裡頭還昏迷不醒呢,黃小姐是不是應該跟我們講講,你們兩個幹什麼去了?」

  「我,我哪有跟他幹什麼……」黃姑娘目光閃爍,「你再攔著我,我要報警了!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管一恒嗤笑:「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話唬著了黃姑娘。她從管重勝處已經聽說了管一恒是個有本事的人,而且在「秘密部門」工作——管重勝本人對管一恒所知不多,只知道他在族裡地位高,在外頭也很厲害。雖然他對管一恒沒半點好感,但也還不敢在外人面前亂說管一恒壞話。

  「你,你誰啊?」黃姑娘亂糟糟的腦袋忽然靈光一閃,「那什麼,你是不是也會請黃大仙?」她想起來初一那天在六表舅家見過這兩個人了:「你是不是跟陸大師一樣,也是大神?」

  什麼鬼……管一恒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先說說吧,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我沒……」黃姑娘打量了他一會兒,終於還是覺得太年輕,不像個大神的樣兒,打起了退堂鼓,「我跟裡頭那人沒關係啊,你可別亂說。」

  「你身上的味道跟他身上的一樣,已經惡臭熏人了,還說沒關係?」葉關辰抱著手臂在旁邊聽著,這時候淡淡地插了一句。幼幼從他領口探出頭來,嫌棄地叫了一聲,隨即又縮回去了。

  黃姑娘臉色頓時變了,半天才哆嗦著嘴唇說;「你們,你們都知道了?那你們,你們能救我嗎?求求你們了,救救我,我不想變成黃鼠狼!」

  在黃姑娘住的小旅館裡,她哆嗦著手脫下了褲子——別誤會,這動作真沒什麼別的意思,事實上,現在看見她的腿的人,誰也不會有別的意思。

  褲子裡面藏著的是兩條細得不可思議的腿,大概只有管一恒手腕那麼粗,這還要包括上頭長著的一層黃毛拼夫。這兩條腿無論如何也不像人腿,反而像是——黃鼠狼的腿。

  「從三年以前開始的,醫生說肌肉萎縮,後來就長起毛來了……」黃姑娘抹著眼淚,「是我爸告訴我的,說從前我弟弟……他說沒辦法,除非回來找黃大仙。」

  「你爸自己怎麼不回來?」

  黃姑娘哇一聲哭了:「他被雙規了……」

  管一恒對葉關辰聳了聳肩,意思很明白——活該。

  「你來了之後幹了什麼?」

  黃姑娘本來是沒頭沒腦撞來的,來了之後才知道,當年他們家的房子,也就是黃大仙住過的地方,如今已經推平建了社區小花園。好在她在車上認識了管重勝,還是管重勝指點她去找的六表舅,但被六表舅拒絕了。

  之後黃姑娘在管重勝面前哭了一場。當然她沒說她的腿已經變成了那樣,只說自己父親現在病了。於是管重勝一時雞血上頭,拿了家裡的羅盤就帶她去找黃大仙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把路領到那邊去了,可是他說看見了黃大仙,可是才走幾步就有股子臭味出來,幸好我站在上風頭,趕緊跑遠了些……」可是管重勝就慘了,離得太近,直接就被熏倒在地。

  「我也不知道他家裡電話,聯繫不上……」黃姑娘目光躲躲閃閃,不敢跟管一恒和葉關辰對視,「幸虧後來有人找過去了……」

  「你撒謊。」管一恒冷冷地說,「你不知道電話,至少可以打110或者120。」

  「我,我嚇慌了……」

  「還是撒謊。」葉關辰也接話了,「你們去找黃大仙,管重勝帶了羅盤,你帶了什麼?」

  「我沒有——」

  「沒有你就找到這兒來?你打算怎麼做?見了黃大仙,下跪磕頭求他放過你?」管一恒冷笑,「你現在老實說了,我或許可以幫你。如果不說實話,那你就帶著這兩條腿回去吧。」

  「我,我就帶了點□□……」黃姑娘被自己這兩條腿折磨得太久,終於頂不住了,「我爸說,當初他要是把那隻大黃鼠狼也弄死,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我當時忙著在那附近放藥餌,一時沒顧得上他……」

  「還真是父女……」管一恒低聲地說,站起身來,「關辰,我們去看看吧。」

  管輅墓地如今是一片空地,上頭建了個小花園,只在園子裡立了塊象徵性的石碑,刻著管輅生亡年月,及墓地曾在於此的字樣。

  此刻已經淩晨兩點,冷風呼嘯,搖動花園裡的樹木,在地上投下無數的陰影,彷彿奇形怪狀的野獸,在張牙舞爪。

  黃姑娘這時候才覺得兩條腿軟得跟麵條似的,哆嗦著說:「就,就在這兒……要是,要是黃大仙……」要是黃大仙知道她投毒了,正等著要報復她怎麼辦?

  葉關辰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是這個羅盤嗎?」

  那是個極舊的羅盤,原本是八角形的木頭底盤磨損嚴重,幾乎成了圓的,上頭浮雕的八卦圖案也基本磨平,只有中間的銅指標卻毫無鏽跡,仍舊黃亮光滑,幾可鑒人庶女修仙。

  葉關辰掂了掂羅盤,誇讚了一聲:「這桃木得有將近二百年了。」

  各種樹木都有自己的壽數,桃樹不是什麼長壽的樹木,一般也就是三四十年的樣子,能生到百年以上已然極其難得,更何況將近二百年呢。這羅盤看著破爛不堪,到了天師手裡卻是貴比黃金。

  管一恒卻拿腳尖踢了踢旁邊的一個東西:「你扔的就是這種東西?」那是一堆炸雞柳,整整齊齊地堆在一起。

  葉關辰直搖頭:「且不說這個東西對黃大仙有沒有用,你扔這麼多,是想把附近的貓狗都毒死嗎?萬一要有小孩子或者乞丐誤食了怎麼辦?」

  黃姑娘看這兩人居然彎著腰開始收拾那些有毒的雞柳,不禁有些急了:「那,那現在怎麼辦啊?」她一邊說一邊心驚膽顫地四處去看,總覺得那些搖晃的黑影裡似乎就藏著一隻肥大的黃鼠狼,隨時都會躥出來咬她似的。

  管一恒翻了個白眼:「不知道。」

  「你怎麼,怎麼能不知道呢?」

  「我又不會請大仙。」管一恒拖著長腔,「再說了,就是我能請來,你打算跟黃大仙說什麼啊?說你準備毒死他,好治自己的兩條腿?」

  「那能怪我嗎?」黃姑娘終於崩潰地哭了起來,「我的腿這樣了,以後怎麼辦!」

  葉關辰把最後一塊毒雞肉扔進塑膠袋,用紙巾擦著手,若有所思:「你剛才說過,你的腿是先肌肉萎縮了,然後才開始長黃毛的?」

  黃姑娘抽泣著點頭:「對。去了醫院說是神經性肌肉萎縮症,沒得治。後來就長起毛來了。」

  「那麼你的腿在長毛之前,還能走嗎?」

  「走著很費勁。」黃姑娘抹著眼淚,「醫生說用不了多久就不能走了。」

  葉關辰又思索了一下:「從你弟弟死了之後,這麼多年你家還出過什麼禍事嗎?」

  「這,這倒沒有……」黃姑娘愣了一下,「可是我的腿變成這樣了,我爸還雙規了……」

  「你想到什麼?」管一恒卻聽出葉關辰話裡有話。

  「我在想——」葉關辰轉頭看著黃姑娘,「如果黃大仙要害你,為什麼早不動手?」

  「它都害死我弟弟了!」

  「那再害死你不也很容易嗎?為什麼只給你換了兩條腿呢。」

  黃姑娘無話可說了。管一恒卻露出了驚訝之色:「關辰,你的意思不會是說——」

  葉關辰點了點頭:「我就是在想,如果黃大仙沒有給你換了兩條腿,你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黃姑娘愣了一下:「會是什麼樣子?那我還會什麼樣啊,肯定是好好的唄!」

  她這話剛說完,樹影之中忽然傳來一聲細細的歎息,聲音聽起來蒼老而嘶啞,一半像人,一半像獸。

  「啊!」黃姑娘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躲到葉關辰身後,「是,是誰!」

  葉關辰比她鎮定多了:「是你要找的黃大仙啊。」他揚了揚手裡的羅盤,那指標正小幅度地搖擺著,指向歎息傳來的方向。

  黃姑娘雖然是來找黃大仙的,可現在聽說黃大仙出現,卻恨不得有個洞能讓她躲進去,哆嗦著說:「它,它來幹什麼?」

  葉關辰歎了口氣:「不是你叫它來的嗎?」

  「我,我?」黃姑娘這才有點反應過來。她發現管一恒和葉關辰從始至終都站得穩穩的好像胸有成竹,膽子多少也大了一點兒,扯著葉關辰的衣服,戰戰兢兢地說,「黃大仙,你能把我的腿還給我嗎?我知道我爸對不起你,可是我沒幹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啊!黃大仙,求求你了!」

  「你確定要自己原來的腿嗎?」樹影裡沒什麼動靜,倒是葉關辰轉頭看著她,「要知道,這只能換一次,不可能換第二次了。其實,黃大仙如果想要害你,也用不著等這麼多年。就說剛才,它能跟在你身後把這些毒餌都整整齊齊地收拾起來,要收拾你也容易得很吧。」

  「當然要我自己的腿啊!」黃姑娘不明白他說的最後幾句話什麼意思,也根本沒有心思去細聽,只是急切地尖叫起來,「我就要我自己原來的腿!黃大仙,你既然不想害我,那就把腿還給我吧!」

  陰影裡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漸漸的,一個矮小的身影從暗處浮現了出來,看上去像個傴僂的小老頭兒,彷彿還坐在輪椅上,只是光線太暗看不清楚面目,只能模糊看見一個輪廓。在這個小老頭兒背後,有條大尾巴從衣服裡伸了出來,不時地一甩一甩。小老頭兒彷彿抬起頭來看了黃姑娘一眼,然後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黃姑娘尖叫一聲,可是小老頭兒並沒走出樹蔭來,而是向著葉關辰和管一恒抱拳行了個禮,隨即轉過身去,一步步地走進樹影深處,又消失在黑暗中。

  黃姑娘只覺得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坐倒在地:「黃,黃大仙這是——」是走了嗎?

  「黃大仙已經答應你了。」葉關辰低頭看著她,眼神裡有幾分憐憫,「我想,你的腿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

  黃姑娘顧不得寒冷,立刻把褲腿拉了上去,露出來的一段腳踝果然變成了正常的皮膚。她欣喜地叫了一聲,一撐地面就想站起來,然而才站到了半,就又跌坐了回去:「我,我怎麼站不起來了?我的腿——我的腿沒知覺了!」

  她用力去拉褲子。冬天褲子穿得厚,要很吃力才能拉到膝蓋處。但露出來的一截小腿就已經看得很明白——比原來那條黃鼠狼腿是粗一些,但仍舊瘦得跟蘆柴棒一樣,只是鬆鬆一層皮裹著骨頭的感覺。

  「這就是你的腿啊。」葉關辰輕輕歎了口氣,「如果黃大仙沒有給你換上兩條腿,大概三年以前你就已經不能行走了。」

  「什麼意思?」黃姑娘涕淚交流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我的意思是說,黃大仙其實是想幫你。或者它對多年前給你弟弟換臉的事有些內疚,又或者是你爺爺奶奶臨終前對它的請求,總之,它給你換了兩條健康的腿,只不過,不是人腿,而是它的腿。現在你想要回自己的腿,那麼它還回來的,也就只能是你這兩條得了肌肉萎縮症的腿了。這個——是你自己的意願。」

  黃姑娘呆呆地聽著,茫然轉頭向樹影裡看過去,那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只有風吹過樹梢,彷彿一聲無奈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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