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逃跑
董涵這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葉關辰的手腕上。
葉關辰抬起眼睛微微一笑:「董先生這是急什麼呢?想要近水樓臺先得月嗎?」
這話說得實在尖刻,在場眾人的目光就又落到了董涵身上。被眾人這麼看著,董涵也有些維持不住笑容了:「葉先生的意思是不想交出來了?那我還真有點擔心呢,等葉先生病好了,忽然放出一條睚眥或者九嬰來,我們這些人只怕拿不下來呢。」
葉關辰只是淡淡地笑:「這手鏈戴上了就摘不下來。」
費准沉著臉:「摘不下來就剪斷!」
葉關辰晃了晃手腕:「剪斷就會失控,到時候出來的可就不只是睚眥或者九嬰了。」
一干人的臉色都變了。睚眥或九嬰隨便出來一個,在場這些人就不敢說能對付得了,更不用說出來一群。董涵的臉色終於變得難看起來:「你這是在威脅我們?既然這些,就只能封你的靈脈了!小石,拿棗核釘來!」
管一恒橫身一攔:「不能用棗核釘!」
費准拔高嗓門:「你想幹什麼?這是協會通緝的人!」
「你們可以帶他去北京,但不能用棗核釘!」管一恒的聲音比他還大。
費准冷笑:「為什麼不能用?」
管一恒也報以冷笑:「憑什麼用棗核釘?棗核釘是來對付什麼人的?」
費准把脖子一梗:「他是養妖族!」
管一恒針鋒相對:「證據呢?」棗核釘對靈脈有損傷,而且用起來危險性大,稍為不慎就可能損傷神經,所以除非證據確鑿的大惡之人,一般不允許使用這種方法。
費准硬生生噎了一下。他明明知道葉關辰就是養妖族,可要說有什麼板上釘釘的鐵證,一時還真拿不出來,畢竟從來沒有人親眼看見過葉關辰收走妖獸。不過他隨即就冷笑了一聲:「九嬰和猙在他手裡吧?睚眥和騰蛇也在吧?我還親眼看見過土螻!這還不是證據?」
管一恒冷冷地說:「邙山上,是他放出青耕啄死跂踵,避免疫病繼續擴散。大雁塔北廣場上,是他用睚眥和騰蛇驅走了八歧大蛇,保住了無辜群眾的性命。在長島海蝕洞裡,是他拖延時間才救下孩子。昨天,還是他驅動睚眥助雨,滅掉了山火。縱然他是養妖族,沒有作惡,你也無權審判!」
費准被頂得說不出話。管一恒列舉的這些事,根本不容人反駁。雖然這些事他都沒有親眼看見,但反過來說,他所說的葉關辰的罪名,他也沒有親眼看過。
董涵輕咳了一聲:「十年前,睚眥在管家造成三死一重傷,這件案子葉先生脫不了關係吧?這個證據,夠不夠確鑿呢?要知道,睚眥這種等級的妖獸一旦出現,我們都無法控制,到時候會死多少人可說不準。這種已有前科而目前又有重大威脅的人,也屬可使用非常手段控制的範圍。」
管一恒沉默片刻,終於說:「當初他是想去偷睚眥,但並沒想殺人。殺人的是睚眥,不是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覺得心裡猛然像壓上了一塊什麼東西,沉重得幾乎負擔不住,卻又有種總算落到了實處的安心感,像是終於做出了抉擇,此後縱然千難萬險,卻也是有了個方向。
費准一愣,簡直難以置信:「你瘋了吧?殺父之仇你也能就這麼算了?」
所有的人都用古怪的眼光看著管一恒,連管一鳴都跳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管一恒嘴裡說出來的。
董涵也怔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小管啊,你是——關心則亂了吧?想想清楚再說話。我知道你和葉先生之間——嗯,但是因私廢公可是不行的。」
管一鳴立刻又把矛頭對準了董涵:「什麼因私廢公!董理事說話之前最好也想想清楚。無憑無據的事不要拿出來,天師捉妖也不靠含沙射影指桑駡槐!」
他這麼機關槍似的來了一通,費准不讓了,兩人眼看就要吵起來,管一恒卻堅決地一擺手止住了管一鳴:「不用再說什麼了。我不允許使用棗核釘封靈脈。」
費准從鼻子裡嗤了一聲:「你不允許?你現在——」
管一恒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十三處調查案件,無關人等不能插手。」
這下費准啞了。從天師協會這邊來說,管一恒不過是個初級天師,現在還被暫時停止了執法資格,董涵一個常任理事足夠壓死他了。然而管一恒隸屬十三處,十三處卻是國安編制,儘管十三處經常要跟協會協商甚至妥協一些事情,但說到底,國家為大,管一恒拿出十三處的身份來,就是天師協會的會長來了,現在也不能插手。
還是董涵先回過神來,好脾氣地笑了笑:「說得也對。不過協會有協助十三處的責任和義務,我們幫助看管一下葉先生也是應該的。這樣,諸位,我們就跟小管一起回帝都怎麼樣?」
當然是沒人反對。董涵當即就把幾名天師分成三個小組,輪流在病房門外守著。這個管一恒當然也沒有反對,分配完畢,第一組天師在走廊裡坐下,其餘人紛紛回住處去休整了。
管一鳴最後一個才走,皺著眉頭看了堂兄一會兒,終於還是說:「你這是怎麼了?董涵回去告你一狀,你的執照至少一年別想再拿到手了。」他指了指床上又閉起眼睛的葉關辰,「十年前的事,你難道都忘了?你也不怕大伯在地下閉不了眼。」
這話問得實在太尖銳,管一恒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半天才說:「我有數。」
管一鳴擰著眉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你有什麼數呀!你……算了,我不管了。」
管一恒看他背後背著宵練劍,介於少年人與青年人之間的身材剛剛有了肌肉的輪廓,卻還是個細高條兒,站在那裡腰背筆挺,英氣勃勃,一臉的桀驁勁兒,彷彿一頭張牙舞爪的小豹子,既不知道什麼叫畏懼,也不知道什麼是煩惱。
管一恒恍惚覺得似乎是看見了從前的自己。除了報仇和捉妖之外沒有別的念頭,腳下的路走起來雖然不容易,卻始終是一條大路往前方,只要堅決地走下去就絕不會錯,甚至不用分心去想什麼。
但現在不同了。自從認識了葉關辰,他腳下的路就分成了兩條甚至更多條,他站在岔路口上思考了很久才做出選擇。這條路究竟通向哪裡,他只是隱約地有所覺察;這條路究竟有多難走,他也只是隱約地有所感覺。
成為正式天師也不過才一年,他卻覺得自己好像變化很大,再也不能像管一鳴這樣心無旁驁,悶著頭只管往前衝了。
「你回去休息吧。對了,獵食肥遺的那隻妖獸,協會打算怎麼辦?」
管一鳴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搜了半天也沒找到,董涵說可能是被驚動,已經離開嵩山了。嵩山這麼大,也不可能一峰峰地找過去,只能讓河南分會多注意一些,如果有什麼動靜再說。」
管一恒點點頭。管一鳴看看他,再看看病床上的葉關辰,歎口氣轉頭走了。
東方瑜站在病房門外已經聽了半天,這才推門進來,很不贊同地看著管一恒:「你這是要跟協會翻臉嗎?」
管一恒替葉關辰掖了掖被子,頭也不抬地說:「董涵能代表協會?我倒想知道,協會如果知道他濫用棗核釘傷人,究竟會怎麼處理。」
東方瑜輕輕歎了口氣:「你知道協會現在不會處理他的。」
「所以我就更不能讓他用!」管一恒直起腰來,眼裡帶著憤怒,「他不是沒有私心的人。說我因私廢公,他是什麼?他根本就是以權謀私!」
東方瑜也是這麼想的。董涵索要葉關辰的手鏈,說是怕葉關辰逃走,實際上不過是為了想得到手鏈裡的妖獸罷了。即使沒有妖獸,一串能容納妖獸的手鏈,也是難得的法器至寶。如果真被董涵知道那上頭串的是燭龍鱗,恐怕更不得了了。
「你要知道——」東方瑜沉默了一下,還是說,「即使你把他帶回十三處,妖獸的處置最終還是要交回到協會的。十三處沒有精力也沒有設備去禁錮大批妖獸,這件事一直都是協會在做。如果十三處硬要攬過去,萬一出什麼問題,十三處承擔不起。」
事情就是這樣的。如果一件事一直都是某些人在做,即使出點問題也會被視做正常情況。但如果有人硬把這件事攬過去,那麼一旦出錯,必然面臨更多的指責。十三處管的是各種危及百姓人身安全的案件,並不管保存禁錮妖獸,妖獸歷來都是送到協會處理的。如果現在十三處強行改變程式,一旦出了問題,壓力自然更大。
十三處當然也可以頂住這個壓力,問題是,葉關辰——或者說管一恒,有沒有這個必要讓十三處來承受壓力。雲姨雖然護短,可管一恒畢竟只是剛剛進入十三處,他實在還沒有這個份量讓十三處為了他去改變什麼。
「我知道。」管一恒平靜地回答,「我有數。」
東方瑜真想像剛才管一鳴一樣說一句:你有什麼數啊!瞧瞧你做的這些事,哪像是有數的樣啊。
不過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搖頭歎了口氣:「你一夜沒睡,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我就在這兒靠一會就行。」
「我看他沒什麼事了。」東方瑜往病床上看了一眼,「你沒必要再守著他了。要是不放心董涵,我在這裡守著就是。」
管一恒笑了笑:「不是怕董涵。總之你去休息吧,我沒事的。」
東方瑜也只能出去了。病房裡安靜下來,葉關辰就睜開了眼睛,往床裡邊挪了挪:「上來躺一會吧。」
管一恒什麼都沒說就躺了上去。一張病床上擠著兩個人,要想躺開不得不都側著身,葉關辰看著管一恒近在咫尺的臉,低聲說:「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他的燒還沒退,呼出的氣息有些發燙,吹拂在管一恒臉上。管一恒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盯著他。葉關辰皮膚白,現在因為高熱而多了一層紅暈,有些病態,卻出奇地能吸引人的目光。
管一恒直直地盯著他,有衝動想把這個人拉過來摟在懷裡,最好能揉到自己身體裡去。可是他最終也沒有動一下,只是問:「你的話還沒有說完。禹鑄鼎錮妖,究竟是為了什麼?告訴我你的猜測。」
葉關辰微微閉了一下眼睛,輕微地歎息了一聲:「我父親懷疑,是利用這些妖獸之力,來封印別的東西。」
管一恒頓時一凜。銅鼎內鎮的這些妖獸已經足夠強大了,而要利用它們的力量才能封印的,又會是什麼東西?
「是什麼?」
葉關辰歎了口氣:「翻遍了典籍,沒有找到。九支鼎,就至少封印了九個,即使《山海經》中也找不出這麼多能對號入座的妖獸來。當初父親本來懷疑是龍之九子,但自從得到睚眥之後,就知道不是了。」
「這就是你們養妖的原因?」管一恒已經完全明白了,「你不讓我誅殺妖獸,是怕將來再次封印的時候,沒有足夠的妖獸之力可用?」
葉關辰輕輕點了點頭:「可是封印之事只是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更何況——」他自嘲地笑了笑,「養妖族名聲在外,就更不會有人相信了。」
的確,換了別的人說養妖是為日後封印更強大的妖獸,或許還有人會相信幾分,但這話從養妖族人嘴裡說出來,恐怕十個人裡有十個都要當面呸他一臉,說一句又要當那什麼又要立牌坊了。
「我說完了。你把人都打發走了,是要說什麼呢?」葉關辰一手枕在頭下,看著管一恒。
管一恒避開他的目光,看了看他手腕上的燭龍鱗:「這些妖獸都不能送去協會。」現在周峻和董涵得勢,想要法器的天師更不知有多少,手鏈裡這些妖獸如果歸了協會,沒多久都會變成法器了。
「我也沒打算給他們。」葉關辰輕輕一笑,「董涵,他也姓董。」
管一恒一抬眼睛:「你也這麼想?」
葉關辰微微點頭:「記得我曾問過你,費准的蛟骨劍是誰煉製的,怎麼煉製的麼?我很疑心,那蛟骨劍不像煉出來的法器,倒像是以骨豢蛟,喚出來的火蛟甚至還有自己的意志,實在有些古怪。除非這隻火蛟生前有極強靈性,或者煉器人手段超凡,否則——不過,口說無憑,只有拿到蛟骨劍,我才敢確定究竟如何。」
管一恒點了點頭:「如果你去了帝都,這手鏈不可能不交出來。」
「所以呢?」葉關辰凝視著他。
「所以你趕快退燒,然後逃跑。」管一恒面無表情,彷彿說出來的是下一頓飯該吃什麼這樣的小事。
葉關辰雖然已經猜到一點,但管一恒這樣直白地說出來,仍舊讓他吃了一驚:「但——我要是逃了,你——」
「不過是看守不力。」管一恒淡淡地說,「我只希望,你沒有騙我。」
葉關辰低聲說:「我現在說的,沒有一個字是假話。但是你——」
管一恒卻突然閉上了眼睛:「我睡一會兒。」顯然是不想說話了。
病房裡又安靜下來。管一恒閉著眼睛,似乎一下子就睡著了。葉關辰卻睜著眼睛看著他的臉,過了很久才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輕輕地說起話來:「懷柔與嵩山兩次大火,我懷疑都是同一妖物所為。只是嵩山這次火勢更加猛烈,似乎妖力有所增長。這樣的火勢,馬銜也抵擋不住,也許只有蚩吻吹浪成雨,才是對手。」
管一恒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葉關辰繼續自言自語:「董涵說過的那個故事倒是真的,只不過龍骨後來又失盜,盜骨人已死,原本寄居在骨中的蚩吻卻消失了。我父親追蹤過,最後的痕跡消失在濱海一帶,蚩吻多半是從這裡入海了。所以我年年都來濱海看看,一來讓睚眥沾一沾海氣,二來也是看看能不能找到蚩吻的下落。現在看來,尋找蚩吻可能要加緊一些,否則再遇上那樣的火焰,就要吃大虧了。」
管一恒眼皮輕輕跳了一下。葉關辰彷彿沒注意到,繼續說道:「那貝殼是紫貝子,我父親制的一件法器,能容一隻妖獸。貝子與馬銜都自海中來,彼此適應,不需要格外照顧。不過你不會驅動馬銜,只靠馬銜自己感覺到危險而噴水,總歸有所欠缺,還是要學一學如何馭獸才好。」
他說著,伸出一根細長的手指,在管一恒的手背上輕輕地劃起來。
管一恒緊閉著眼睛,只覺得眼皮在控制不住地亂跳。葉關辰手指微涼,劃在他手背上卻像點火一樣,所過之處都熱了起來。
馭獸符圖案十分複雜,葉關辰反反覆覆畫了六遍才停下,悠悠地說:「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管一恒的眉梢抑制不住地又跳了一下。這幾句話出自《宋史嶽飛傳》,乃是岳飛對宗澤所說的話,意思是擺好陣勢以後出戰,這是打仗的常規,但運用的靈活巧妙,則全在於指揮者的善於思考。
葉關辰把這幾句話放在這裡說,意思就是告訴他,馭獸符是死的,但所馭妖獸卻是活的,究竟如何運用,還需要他自己思索體會。
手背上灼熱的感覺還在。管一恒閉著眼睛,手指點在自己手背上,按著葉關辰剛才畫符的軌跡慢慢地描繪起來。
病房裡靜得落針可聞。門外走廊上留下來監視的兩名天師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也有些疲倦了,剛剛在椅子上坐下來,就聽門裡猛然間一聲大響,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兩人一腳踢開病房門闖進去,就看見病床翻過去,輸液架也倒了,藥水流得滿地都是,葉關辰正從窗戶上一躍而下,管一恒卻剛剛從地上站起來。
「抓住他!」一名天師才喝了一聲,就見紅光一閃,費准的聲音從下面傳了上來:「就知道你想跑!」
葉關辰剛剛落到地上,火蛟已經直沖過來,半點沒有顧忌,張口就咬。這倘若是被咬實,半邊身體都會燒焦。葉關辰手腕一翻,一個羊頭形黑影衝出來,火蛟吃過土螻的虧,連忙扭頭躲閃,葉關辰順勢就從它身邊衝了出去。
董涵卻從另一邊踏了出來:「葉先生,留步。」火齊鏡一翻,火紅的光線對著他就掃了過來。
葉關辰就地一滾,紅光落在地面上,將鋪的石板整齊地切成兩段,彷彿熱刀切黃油一般乾脆利索。
葉關辰人還沒站起來,火蛟轉頭又撲了過來。眼看已經到了眼前,葉關辰卻不躲不閃,忽然雙手十指齊動,在空氣中「點」出一個看不見的圖形來。火蛟的前撲之勢突然停頓,被葉關辰雙手一帶,不由自主地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居然迎向了董涵的火齊鏡。
費准臉漲得通紅。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力也被帶著轉了向,居然一時控制不住火蛟了。這簡直是從未有過的事!他幾乎是眼睜睜看著火蛟朝董涵衝了過去,自己與火蛟之間的聯繫卻像風箏的線一樣只有那麼細細的一根,似乎隨時可能繃斷。
葉關辰一招得手,絲毫也不遲疑,翻身站起來就跑。董涵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手指微動,似乎想做什麼。葉關辰卻在這時候回頭沖他笑了一下,那笑容中意味深長,董涵的手指輕輕一顫,還是收了回來,閃身躲過火蛟。
一股霧氣突然從葉關辰身上彌漫開來,迅速將醫院的半個院子都籠罩了,卻唯獨把董涵和費准留在外面。董涵目光閃動,手指緊捏著火齊鏡追進霧氣裡。費准和剛從窗戶裡追著跳下來的兩名天師也都追了進去。不過霧氣很快消散,葉關辰也消失了。
東方瑜放心不下,並沒有離開醫院。但他萬萬沒想到,葉關辰居然這麼快就逃了,即使他猜測過管一恒可能會放水,卻也沒想到葉關辰居然逃得這麼光明正大。
「你瘋了!」東方瑜衝進病房,發現管一恒居然站在窗戶前面,好像看戲一樣背著雙手,簡直恨不得上去給他一拳,「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董涵和周峻不會放過你的!」
管一恒向下俯視,看著費准憤怒地在跟董涵說著什麼,半晌淡淡一笑:「我正想看看,他要怎麼不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