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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皇(行行出狀元之三)》第5章
第五章

 東方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夏絮樂遠遠凝視他的眼神,看到她眼底那濃濃的怨懟,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眼睜睜地看著她翻出船舷,筆直地墜入江中。

  “不——”

  他撲身過去,親眼看著她那纖細的身軀破江而入,墜入那無邊的黑暗中。他連去對付蕭勝風的時間都沒有,也沒發現小虎子跟李媚娘等人全都跑了出來,甲板上擠滿了人。

  “喔,天哪!”驚呼聲四起。

  東方奪冷靜地脫去外袍,隨即一個點踏,跟著翻身跳入江中。

  “主子爺!”杜正旗撲了上去,趴在船舷看著他那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江面上。

  “怎麼辦?夏姑娘跳下去了,主子爺也跟著跳下去了,這可怎麼辦?”李媚娘難得變了臉色,滿臉的驚慌。

  “莫慌。”杜正旗轉身看她。“主子爺諳水性,一定會把夏姑娘給救回來的。你趕緊讓人燒點熱水,煮上姜湯,備妥幹的巾帕。”

  “好,我馬上辦。”李媚娘趕緊轉身交代,一一備妥可能會需要的物品。

  而混亂中根本沒人去理會那個半醉的肇事者蕭勝風,他居然就癱靠在甲板上,兀自昏昏然睡去。

  “杜爺,這人怎麼處置?”李媚娘皺著眉頭問。

  “不用管他,我曉得他是誰,不怕找不到人算帳。”杜正旗冷冷瞥了那醉鬼一眼。

  這幾個人又繼續趴在船邊,緊盯著江面。

  過了大概有一百年那麼久,在大家都緊張得忘了呼吸而差點憋死時,江面浮出了一抹粉色的影子,夏絮樂的頭跟肩膀出現了。

  “是夏姑娘!”大夥兒驚呼。“可是好像失去了神智……啊,那是主子爺,主子爺托著她,夏姑娘有救了!”

  只見江上冒出了另外一抹黑色的影子,將夏絮樂的臉托出江面,然後他一手支撐著她,一手撥著水,逐漸往碼頭邊遊近。

  “我去幫忙。”杜正旗機靈地奔下甲板,跑下畫舫。

  李媚娘也很快地抓了幾條大巾帕,跟著奔下去,追到岸邊。

  東方奪遊到岸邊,將夏絮樂的身子托高,讓杜正旗給接手抱上岸,他才攀住岸邊的石頭,翻身上了岸。

  杜正旗將人放在岸邊的石板路上,手正探著她的脈息。“主子,沒有氣息。”

  東方奪一凜,在她身旁蹲下,一手抬高她的下巴,然後貼身靠近她的胸膛。接著打開她的嘴,往她口中灌注氣息。

  “該死,你呼吸啊!”

  他急急地喊著,但手上跟嘴上的動作卻非常沉穩。畢竟是做漕運生意的,不僅是東方奪,就連杜正旗的水性都很好,對於這種救急措施自然也不陌生,但是夏姑娘似乎完全不諳水性,讓他們非常擔憂。

  東方奪持續往她嘴裏吹氣,她都沒有反應,兩排鬈翹的睫毛非常的黝黑,襯得臉色更為慘白。

  杜正旗緊皺眉頭,心裏擔心這姑娘恐怕要這樣沒了。

  但是東方奪不放棄,繼續做著動作。

  終於,夏絮樂嗆咳了幾下,從嘴裏吐出了一堆的水來。

  “成了成了,活過來了!”圍觀的人齊聲歡呼。

  夏絮樂張開眼睛的第一眼,就發現自己被一堆人圍住,出於本能的反射,她畏縮了一下,就想逃。

  但是她身下抱住她的手很堅定,緊緊圈暖抱著她。

  “沒事了,沒人能傷害你了。”他低聲安撫著她。

  她聽到他的聲音,抬起頭來望向他,這才發現圈抱住她的是東方奪。她嘴巴一扁,眼淚就從眼眶滾了出來。

  她那無聲的哭泣擰痛了他。

  “我來晚了。”他將她擁緊。

  這算是他最接近歉意的話語了。她無聲地靠著他胸膛,任委屈與恐懼流淌著。然後她感覺他抱起了她,感覺到他在走路,感覺到恐懼的感覺逐漸散去。

  然後她再度墜入黑暗中,失去了意識。

  夏絮樂再次醒來時,感覺到原本發寒的身子被溫暖的潮流包圍住,她想起了自己不會泅水,奮力地掙扎了起來。

  “別動,我不會讓你淹到的。”一個低沉的聲音安撫了她。

  這聲音是從她身後發出的,她張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坐在木制的浴桶中,桶中是溫暖的水,只抵她胸口,並沒有淹死她的疑慮。她松了口氣,身子放松了下來,但下一刻她又僵住了。

  “你為什麼在這裏?”她驚叫出聲,因為她忽然發現她光裸著身子泡在浴桶中,身後的人居然是東方奪。

  “安靜,你喉嚨難道不痛嗎?”他手裏拿著帕子,正在清洗她的頸項,倣佛她打斷了他的工作似地。“媚娘已經請人熬了姜湯,等你洗好後我弄給你喝。你喝了不少水,所以喉嚨不舒服是正常的。”

  “東方奪,你給我滾出去!”她雙手抱著自己,努力地往下縮,避免自己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這男人未免太過分,那鎮定的神態,好像他看到她未著片縷是正常的。

  “我都不介意服侍你了,你又何必介意。”他淡淡地說,閒適的語氣中有著難以察覺的緊繃。

  “東方奪!”她嘶啞著聲音喊著。

  他停住了動作,接著將手裏的巾帕放到她手裏。“你自己來吧,如果你再昏倒,我就讓小虎子幫你洗。”

  “你……”她氣悶,難道是誰都能用小虎子威脅她嗎?呿,小虎子還真好用!

  不管怎樣,東方奪終於出去了,在他關上門的前一刻,她看到了他身上依然滴著水的衣服,忍不住困惑地皺起眉頭。

  是他救了她?

  她努力回想,似乎記得被救上岸後有看到他的臉,以及聽到他的聲音,但是確切的過程她已經不記得了。想到那可怕的男人摟抱住她的感覺,她趕緊抓起帕子用力地刷洗自己。

  就在她快刷掉自己一層皮的時候,門外又響起他的聲音。

  “你再不洗好,我就要進去了。”

  “啊,不準!”她趕緊放開帕子,拿起擺放在旁邊的幹布擦拭起身子,然後七手八腳地穿上放在旁邊椅子上的衣物。幸好這套衣物看起來“正常”多了,起碼不是那種袒胸又露背,配上半透明紗質罩衫的衣裳。

  她才剛扣上腰帶,完成了穿衣動作,門就被推了開來,東方奪已經換上幹凈衣物,手裏端著一碗熱騰騰的姜湯。

  她氣虛地跌坐在椅子上,體力消失得很快。顯然落水讓她承受了不少額外的壓力,現下她身子骨軟綿綿地,居然使不上什麼力。

  他眼明手快地站到她身後,讓自己當她的靠背,以免她從椅子上溜了下去。他一手環著她肩膀,一手將姜湯拿到她鼻子前端。

  “喝吧!”他低聲命令著。

  她想抬頭瞪他,想發表對他的恨意,想罵他、咬他、啃他,可是現在完全沒有力氣。磨蹭了半天,他也不催她,也沒再開口譏諷,就這樣端著姜湯,煞有耐性地跟她耗著。

  終於,她不情願地低下了頭,一手扶著碗,努力地喝了好幾口姜湯。

  姜湯一入口,那暖氣就直接進了她的腹部,整個人溫暖了不少。這種天氣雖然不算很冷,但是江水頗涼,泡過後還真的直打哆嗦。她是沒溺過水,憑著愚勇跟意氣之爭,就這樣跳下了船。如果現下要她再跳一次,她肯定沒勇氣的。

  “喝幹它。”他在她停下來時催促著。

  她頓了頓,不情願地說:“我不會原諒你的。”

  沉默降臨在彼此之間,她差點就想抬頭看他的表情,但是最後他終究還是開口了。

  “很好。”他的聲音略微沙啞,聽不出這兩個字有開心或是難過的味道。

  這男人還是那樣不可捉摸。

  她抿起嘴,再度張口,將那碗姜湯喝幹。

  才喝完了湯,他放下手裏的碗。她還覺得頭有點暈,想靠在床上坐一下,就見他微彎下腰,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

  “你做什麼?”她驚慌地拍打著他的胸膛。

  他不為所動,堅定地邁開大步,朝門外走去,這時她才發現自己還在畫舫上。

  “別動,我帶你回家。”他低聲地應。

  “回哪個家?”她鼻子一酸。“難不成你要帶我回京城?”忽然間她想起了多日不見的皇帝哥哥,出城以來第一次,她想家了。

  她沒有發現他的眼睛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只顧著傷心,所以將臉靠著他厚實的胸膛,扁著嘴,硬忍住眼底的淚水。

  “夏姑娘,好好保重。”幾個醉月坊的人朝她揮了揮手。

  她訝異地看著大家,看來東方奪真的要帶她離開醉月坊了。如果早一天,她不知道有多開心,但現在,她已經沒有那心情了。從死裏走過一趟,現在終於要離開這鬼地方了,她心裏倒是有種復雜的感覺。

  東方奪抱著她走下畫舫,直接走向岸邊石板路上不知道備妥多久的馬車。杜正旗已經站在馬車邊等了,他打開門,讓東方奪抱著她進入馬車,然後隨即跳上馬車,駕著馬上路了。

  一進了馬車,夏絮樂原本掙扎著要從他懷抱中離開,但他不肯放人,到最後她只好賭氣地用力靠在他身上,妄想壓痛他。

  東方奪不吭一聲,顯然不把她的重量放在眼裏。

  隨著馬車固定的顛簸,她的眼皮逐漸沉重,由於體力大量流失,很快地她就向睡神投降了。

  然而那個沒有睡去的男人,望著她清麗的面容兀自發起呆來。他輕輕拂去她額頭上的發,抹去她的薄汗,然後手指頭還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流連。

  她瘦了些,原本就不圓潤的臉蛋更顯消瘦了。他的指抹了抹她蒼白的唇,好像希冀這樣的動作可以幫她增加點血色。

  他心底有著一抹悶痛的感覺,陌生的,前所未有的奇異感受。

  當看著她從船上跳下去時,他感覺到自己血液都在身上結冰了,完全沒想到她的性烈至此。原本只是想跟她開個玩笑,就算她不求救,他還是會過去救她的。憑那姓蕭的三腳貓功夫,他手裏的折扇都不用出手,就可以讓那家夥飛出船舷,掉進江裏清醒清醒了。

  外人總搞不清楚他東方奪究竟會不會武。關於這個,有兩種傳說。一種說他其實不會武,只是身邊聘了太多高手,所以無人能傷他。另外一種說法是他武功非常高強,因為見識過他武功的人都死了,所以才沒人知道他會武。

  事實上,他極少動手,只有在自己真正被惹怒時,才會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殺了對方。今天若不是急著救她,那姓蕭的就要命喪當場了。

  他對那人生氣,也對自己憤怒。

  明知道她性子高傲,怎麼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手?想起她知道被他耍弄時的蒼白神色與空洞眼神,他早該知道早晚會把她逼急的。

  一個養尊處優的公主,怎麼受得了近日來所受的折騰?所以當他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恐懼時,他真的很後悔,後悔將她逼到了這地步,後悔讓她退無可退。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會將他的後悔埋藏在心底。他不打算放手,他還是要她成為他的女人,即使她現在恨他也一樣。

  夏絮樂再度張開眼睛,看到的是布置華麗的床頂。她困惑地眨了眨眼,再左右張望著,發現自己處於一個大房間內。屋內的擺設極為奢華,就連桌椅的雕刻都相當精巧。這兒不只奢華,還十分大器,怎麼看都帶著一種尊貴的王者之風。

  她馬上猜出這是誰的房間。

  “人呢?”

  她推開棉被,無聲地滑下床,看了看床下那雙新繡鞋,這才想起自己的鞋在被追逐的時候就掉了,被撈上岸後還沒自己走過路,所以一直都沒穿鞋子。

  她覺得腦袋有點昏沉,四肢也還有沉滯感,不過相較之下,肚子的饑餓感就比較明顯了。她推開房門,想看看這兒是不是真是東方奪的府邸,沒想到門外居然有人。

  “小姐,您醒了?要不要喝點粥?廚房已經熬好了熱著,我去通知主子,告訴他你醒了。”一直待在外面等著伺候的丫鬟,一見到她便十分雀躍。

  “等等,不用去……”絮樂的話都沒說完,那丫鬟就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她嘆了口氣,嘴邊浮起一抹笑。

  看來她真的被東方奪帶回來了。

  他究竟想要她怎麼樣?將她困在醉月坊,不讓她離開,但事實上除了逃走的過程遇到那個姓蕭的淫棍之外,她倒是沒有真正受到傷害。受傷最深的應該是她的自尊,他簡直是太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她早該想到的,這男人膽大包天,連皇帝的召見都可以不出席,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而如今,她的牢籠換成這座府邸,他又想對她做什麼?

  思忖間,房門再度被推開,東方奪那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他今天穿了一件黑底繡金線的長袍,看起來既高大又威武,即便頭發只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卻難掩其貴氣。他比她更像個皇親國戚。

  “你為什麼把我弄來這兒?還有,這房間不會是你的吧?”她見到他馬上露出兇惡的表情。

  東方奪好像已經很習慣她的惡臉相向,一點都沒被影響到,直接走到她身旁,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你做什麼?”她想撥開他的手,但是他不為所動。

  “有點發熱,喝過粥後讓大夫開點藥,讓人熬了喝。你身子骨單薄,怕是受寒了。”他微微皺著眉頭說。

  “我好得很。”她不以為然地說。“還有,別隨便碰我,我恨你,雖然姓蕭的是個渾蛋,但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被困在那邊,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落水……”

  “你後悔了嗎?”他轉頭盯著她,打斷了她的話。

  她愣了一下。“對,我後悔認識你,你這無情無義的家夥!”

  他聞言卻往前踏了一步,低下頭,臉都快貼到她臉上去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會放你走。夏絮樂,我要你,你是我東方奪的女人,誰都沒辦法改變這一點。”

  他的氣息輕拂過她的臉,他的語氣雖輕,但卻相當堅定。

  她淺淺地吸氣又吐氣,努力迎上他那雙寫著佔有與奇異火焰的眼眸。

  “你以為你是誰?任意撥弄別人的生命。你要我,可曾問過我要不要你?你若在乎,又怎麼會如此待我?”她的語氣中有著凄然,讓他輕震了一下。“放我走吧,別讓我更恨你。”

  “我說過了,你是我東方奪的人。”他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貼著自己的身子,她的柔軟燙著他的堅硬線條,像是天生契合的一樣。“若我真放你走,你真的能忘了我,回到皇宮繼續當一個公主?如果當公主那麼有趣,你就不會跑出來了,不是嗎?”

  他的話讓她想到出京城前的生活,日日生活在皇宮中,確實相當寂寞。吃的、穿的、用的無一不是上等,但是她的身邊除了那些宮女,就只有王叔,就連皇兄也是久久才來探她一次。最終了她也是嫁給一個皇兄為她挑選的人,再換一個困住自己的牢罷了,照樣寂寞度日。

  光是想到這樣的生活,她的眼神就黯淡。但是當他靠得她如此近,她的腦袋都昏了,要想好好回答這問題,還真不容易。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往後踏了幾步,離開他的懷抱。“不用你管。我當公主有不有趣,還有以後嫁給誰,都不是你能管的。”

  他的眼眸在聽到“嫁給誰”這幾個字時,露出猙獰的銳光。他淡笑,笑得她有點發毛,這才開口說:“把粥吃了,大夫開的藥也得吃,否則我會親自來盯著你。”

  “東方奪……”她還來不及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此時稍早出現的丫鬟端著一碗粥品,還有幾樣清淡的小菜回來了。

  “小姐,這是廚房特意幫您熬的粥,趕緊吃點。還有,奴婢的名字叫做杜鵑,常跟在主子身旁的杜正旗就是我哥哥,以後就由杜鵑來服侍小姐,有什麼事交代給杜鵑就是了。”

  絮樂本想拒絕,但是肚子確實餓了之外,她也相信如果她不吃,晚點東方奪回來,肯定用逼的也會逼她吞下去。算了,還是幫下人省點麻煩吧!

  她坐在桌前,拿起調羹,開始慢慢地吃起粥來。

  杜鵑半點不怕生,站在她旁邊開始吱吱喳喳地說起話來了。“小姐,你真的好美喔,難怪主子那麼喜歡你。”

  “咳!”絮樂被嘴裏的粥給嗆到了。“喜歡我?他哪裏喜歡我了?!”

  東方奪對她做了那麼多惡棍的行徑,這算哪門子喜歡?

  “小姐您不知道,咱們主子可從來不曾對一個姑娘這麼好。那天主子將小姐抱進府,從頭到尾都緊緊地護著小姐,旁人想幫忙都被拒絕了。我還聽我大哥說,主子一看到小姐落水,就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下畫舫。聽說剛上岸時,小姐還沒了氣息,是主子親自渡氣給小姐,讓小姐活過來的,真的好令人感動喔!”杜鵑兀自陶醉在幻想中。

  “渡……渡氣?”絮樂的臉開始發熱。杜鵑說的不是她以為的那樣吧?

  “就嘴對嘴啊,把氣吹進小姐的嘴裏。”杜鵑解釋得很賣力。

  絮樂舉起手打斷了她。“好……好了,別說了。”

  光是想到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他嘴對嘴渡氣,雖然是為了救人,但還是讓人羞窘到不行。她寧可跳過這話題。

  “小姐您不知道,我在主子身邊好久了,可從來沒看過他用那種眼神看其他姑娘喔!還有,主子從來沒讓其他姑娘睡過他的床,可見得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小姐。小姐,杜鵑也好喜歡小姐喔!”杜鵑年紀還輕,對她倒挺熱情。

  絮樂被杜鵑的熱情給衝昏了,她生長在皇宮裏,宮女對她雖客氣,卻都是保持著距離。她倒是第一次享受到來自下人的熱情。

  “等等,你說這房間是東方奪的?”她頓了一下,剛剛她也追問過東方奪,但他根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對啊。”杜鵑理所當然地說。

  “幫我找別的房間,我要搬走。”絮樂趕緊起身,好像椅子會燙人。

  “為什麼?”杜鵑完全無法理解。

  杜鵑的問題讓她差點傻眼,還問她為什麼,難道她跟東方奪共用一個房間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不跟別人睡一間房。”難道除了東方奪本人不把禮教放在眼底,就連這府邸其他人都這樣嗎?絮樂不解地想。

  其實她不明白,禮教這種東西在這府邸可不是最優先的標準,在這兒沒有比東方奪的命令與意願更重要的。如果主子說黑布是白布,他們也會點頭讚同的。

  “可是主子說姑娘睡這就是睡這,杜鵑不能隨便更改的。”杜鵑困惑地看著她。

  絮樂揉了揉額頭,決定直接跟東方奪說比較快。

  或許真的餓了,絮樂將一碗粥全吃完了。吃完後整個人精神也好上許多。

  “小姐,杜鵑幫您沏壺茶好嗎?”杜鵑收起桌上的餐具邊說著話。

  “嗯,謝謝你了。”絮樂輕聲說。

  杜鵑收定了餐具。不過杜正旗倒是來了,身邊還帶著一個令她訝異的人。

  “公主,身體好點沒?”杜正旗一踏進來就有禮地說。“我帶來了一個人,相信你會想見見他。”

  她聞言看向杜正旗的身後,一見到王祥的身影,她驚喜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王叔!”她奔了過去。

  “公主,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屬下無能,沒有及早救出公主,請公主恕罪。”王祥一見到她也很激動。

  “我沒事,喝了點水,但現在沒事了。”絮樂像是見到親人似地,相當開心。“王叔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是李媚娘告訴你的嗎?我聽說你找到醉月坊去了?”

  “呃……”王祥頓了一下,目光移到旁邊的杜正旗身上。“我這兩天都在東方府上,‘請’我來的正是身邊這位。”他諷刺地看了對方一眼。

  杜正旗幹笑兩聲。“多有得罪了,兄臺。”

  絮樂瞇起眼盯著杜正旗。“東方奪要你把我王叔綁來的嗎?是不想讓他壞事,好把我一直困在醉月坊吧?”

  “呃……我沒有綁他,我只是‘強烈建議’,請他到府上做做客。”杜正旗真是尷尬。主子固然難以應付,但這位公主的脾氣也不是很好安撫,當人家屬下還真是難為。

  “哼,果然一肚子壞水。”絮樂殘忍地下了結論。

  杜正旗只能苦笑。

  “王叔,你找我找得很辛苦吧?”她不理杜正旗了,再度轉身跟王祥說話。“坐下吧!”

  “兩位慢聊,杜某先告退了。”杜正旗摸摸鼻子,閃人了。

  絮樂連看都沒看他,就繼續跟王祥說話。

  “公主,綁走公主的兩個惡徒我已經處置了。還有中間轉手過的幾個,我也找到人,狠狠教訓過了。如果公主想要他們的命,我隨時——”

  夏絮樂打斷他的話。“那個王叔處理就可以了,倒是那姓蕭的,我要知道他叔父是哪個二品大官,此人當真是可惡至極……”

  “那蕭勝風已經有人處理他了。據說蕭勝風被打得體無完膚,就連蕭家商行也在一夜間消失於金沙城,至於他的叔父,據說已經跟他們斷絕關係,不過我還是會查出來是誰,再向公主報告。”王祥解釋著。

  查出是哪個官員包庇親戚仗勢欺人,他好一次稟報給皇上知道。公主出宮也有段時間了,除了剛到金沙城時他曾經寫了封信回京給皇上請罪,順便報告公主平安外,他也很久沒再傳消息回京了。恐怕皇上已經開始擔憂,若不趕緊聯絡,說不定皇上就要派人來找公主回去了。

  公主出了這麼大的事,現在雖然平安無事,他總不能都不呈報上去。雖然他知道若給公主知道了,恐怕不會諒解他跟皇上打報告,但他還是得做。再說,眼下東方奪根本沒有打算放了公主,以公主所受到的委屈,東方奪該負責才是。所以他還是得稟告皇上,請皇上定奪才是。

  如果對方不是東方奪,他就好處理了,可是這牽涉到很多政治角力與權力爭鬥,他沒辦法自作主張。

  “有人處理了?”絮樂愣了一下。是東方奪幹的吧?

  哼,他以為這樣就能讓她少恨他一點嗎?若不是他,她怎麼會遭遇這些事故,根本就是他害的。

  “公主,東方奪這人對公主……很執著。”王祥含蓄地說。他很清楚東方奪明知道公主的身分,卻依然要把她留在身邊,可見得這男人是下定了決心了。“公主對他有什麼想法?”

  “想法?恨不得殺了他!”絮樂恨聲道,語氣雖然堅定,卻無法阻止頰邊的紅暈。

  王祥望著公主的臉,心裏嘆了口氣。看來這事情真的很棘手,顯然公主已經動了心了,這……

  真希望皇上現在在此,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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