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號創可貼
在臨近開學的這天,連續急促的哨聲喚醒了寧靜的清晨,新學員們起床、打背包、攜裝具、整隊集合、清點人數、戰前動員……該日上午6時整,昆明陸軍學院的新兵第一次徒步行軍拉練拉開了帷幕。
林峰同志在明確任務後,將三海拉進了衛生間的小隔間裏,很狡詐的從包裏翻出了一包10片裝的衛生巾,然後在卞海同志詫異的目光裏,將衛生巾塞進了鞋裏,然後又抽出一片問他,知道怎麼用嗎?
衛生巾啊!!??三海顫抖的接過這種只在電視廣告,商店貨架上出現的東西,臉紅的差點飆出血來。
林峰同志老臉特厚的挑眉,"墊上啊,還要我幫你?"見三海拿著手裏的東西一副想丟不敢丟,想看不敢看的純情表情,於是在面對時間緊迫的當口,林峰直接伸手就去解三海的腰帶。
這下簡直就是扯掉了這純情孩子的最後遮羞布,三海血紅著臉開始掙扎,嘴裏嚷嚷,"你要幹嘛?你要幹嘛?你……你……你扯我褲子幹嗎?我靠,你他媽的停手!"
林峰抬手捂著三海的嘴,用身體的力量將兀自掙扎的人給壓死,壓著聲吼他,"嚷嚷什麼嚷嚷!要不你自己來!"
三海用眼神問他到底要幹什麼。
"墊好了出來我和你說,不好意思我就去隔間,速度快點。"說完,林峰將手裏這包東西揣兜,打開門走出去。
出去的時候,林峰看到兩名另外中隊的學員正在門口,表情莫名的看著自己,林峰笑了笑,走向了另外一個隔間。
用衛生巾墊鞋底和墊胯間算是軍隊的一個小秘密,新老兵口語相傳,卻從來沒有人大聲宣揚過,長途拉練,一走幾十公里,放一片在內褲裏面能有效的解決兩胯被磨破的問題,鞋子裏各放一片能有效解決腳底起泡的問題。
三海初期還很彆扭,整個人似乎都不會走路,一叉一叉,面色血紅,一路拉練,好幾次都想尋個地方將東西給丟了,但是到了中午才發現,一路快走下來,隊裏大部分人都苦起了臉,低聲抱怨腳下可能磨出了泡,倒是自己在習慣了身上的異物後,頓時發現了其中的好處,磨破什麼的不說了,他媽的還帶吸汗功能,乾爽網面啊!!
中午300來個人坐在一起休息,前面幾名教官正在指導他們怎麼升火,烤肉等野外生存技巧。
三海摩挲著自己的腳看向林峰,一臉崇拜的豎起了拇指,"哥們兒,絕了!"
林峰笑了笑,用下巴指了下前面,"仔細看,以後能用上。"
"瘋子同志十項全能,我看你就夠了。"三海同志帶著賤笑湊進了幾分,賊眉鼠眼的在林峰臉上來回打量。
林峰被看的冒火,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鬧什麼鬧!萬一你看不到我呢?"
"哪能,回去後我把咱倆的腰帶縫上,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林峰失笑,抬手在三海的手臂上錘了一下,"走一天了還沒折騰夠?"
"還行,就是那30斤的負重折騰人,要不我們再去找些泡沫?"
"想都別想,墊那東西這類小技巧不妨礙你鍛煉,但是30斤的負重你必須習慣。"
三海切了一聲,"是!林爺爺,現在和你聊天真沒勁,比政委還政委,你吃了催熟劑了你。"說完,轉頭看向了前方。
經過短暫的休息後,大隊繼續前行,只是這次再沒上午那麼好過了。
下午,烈日正濃,汗水砸在地上都會冒煙,偶爾刮過的風帶著熱氣,愈顯慘烈,惡劣的天氣氣候讓這種差距更加的明顯,許多人不光腳掰了,就連走路也岔開在走,漸漸出現了掉隊的人。
在隊伍的最後有一輛車,那是接受失敗者的車,只要你舉手,只要你說,我走不了了,你就會獲得輕鬆,可是,到現在為止,這些堅強的學員都沒有丟叫自己的堅持和自尊心。
堅持就是勝利,這句通俗易懂的話絕不是單靠口頭的宣揚就可以,他們如今正在貫徹的執行著。
30斤的負重,連續一個上午的行走,高原地帶的烈日炎炎,對於大部分能夠堅持到現在的獨生子來說已經難得。
當然,車上不是空的,那裏已經躺了三名學員,是直接中暑昏倒的,他們不是失敗者,只是還沒適應這種南方高原地帶的氣候罷了。
林峰和三海不覺間走在了隊伍的前面。
三海回頭看了幾眼,好不容易在一個轉彎處看到了隊伍末尾的同寢,龔均和甄松,那倆小子走得一頭大汗,疲憊不堪,要不是一股硬氣憋著,怕是直接癱在地上。
三海拍了拍包裏的東西,看向了林峰,"我去後面把東西給他們。"
林峰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點頭,"悄著點兒,那東西大老爺們拿出來不好看。"
"知道!"於是三海開始慢慢往後面縮。
林峰走了一會兒,就聽到後面請假上廁所的報告,轉頭的時候就看到三個小子往路邊的草棵子裏面竄,視線劃過,正好看到身後不遠處的吉珠嘎瑪往這邊看,兩人視線對上,林峰為了昨天格鬥的事情抱歉的笑了下,吉珠嘎瑪頓時愣住。
三海再次回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林峰問他怎麼樣,三海笑得開心,"看著他們一起彆扭,我爽啊,不過早該給他們的,我看到龔均腳裏磨出來的那個大水泡都給嚇著了,好大一個,怕是要疼上幾天。"
林峰笑了笑,看向前面,"拿針刺破就好了,小事,有東西墊著應該不會再惡化,現在也只能忍著。"
三海想著那個水泡,心有戚戚的抿了下嘴,"真該早點給他們的。"
"也是,下次再拉練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而且你也知道,他們不比我們,從小都在練著,來學校前也去部隊跟訓過,他們也該吃下苦,不然當個兵,腳底下連點痕跡都不留,也不像回事不是?"
三海點頭,跟訓那會兒他確實覺得累,可是一到了軍校,發現這裏軍訓的程度讓他扛下來很輕鬆,於是發現早幾年感覺很累得的人生也不算是個壞事。
最初兩個人還有偶爾說上幾句打發時間,到了後半程,基本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身體裏的水分變成汗流淌出來,再被烈日那麼一曬便蒸發成了一顆顆的鹽粒子,密佈在摩紅的肌膚上火辣辣的疼。
整個隊伍獨留下衣料摩擦的沙沙聲,這個時候,說上一句話都覺得累,每個人都咬緊了牙關,憑著一股硬氣支持著自己。
林峰吐著熱氣,看向前方的山巒,那鬱鬱蔥蔥的綠色植被被烈日照的刺眼。
教官說,翻過那座山就是今天的目的地,坐車回去。
都說望山跑死馬,目的地遙遙無期,中暑的情況愈加的嚴重,很多人都被抬上了急救車,自己也在想,也在羡慕那些可以休息一下的學員。
林峰失笑,看來自己真的有些累了,雙腿不再像自己的,肩膀也被行軍包壓著失去的了感覺,作訓服完全被汗水打濕貼在了身上,可是這些算什麼?這樣的經歷在上輩子不也經歷過?如今有著的目標的現在,怎麼會冒出這種洩氣的想法?
可是疲憊從不分人,洩氣的想法每個人都有過,所以,很多時候,人都需要給自己立上一個目標。
林峰曾經嘗試著用翻過那座山的想法激勵自己,可是上輩子有用的自我激勵現在似乎成效不高,那時候的自己太過乾淨,也太過單純,這樣的目標已經夠了,可是現在的自己,見識過繁華和破落,品嘗過快樂和悲傷,像是已經過盡千帆,除了再次回到那裏,握緊手中的槍站在家門口外,似乎很多東西都不再重要。
翻過那座山能夠代表什麼?代表了堅毅。
但是,前面有更多的山需要他翻。
5年,還需要5年的時間能夠從軍校畢業,就算一畢業就能進去獵鷹,也太長了。
等待的過程是最痛苦的。
更重要的是,身邊沒有一個人讓自己有拼一拼得念頭,這些學員都太年輕了,年輕的讓他點不燃任何比較的心思,為了圓夢,他只能和自己拼,自己鬥,他也希望有個人能夠站出來齊頭並進,也希望有個人教導自己什麼叫做青春夢想。
他的夢太老了,陳舊的已經泛黃,卻是他重生後唯一能夠緊緊抓住的東西。
林峰抹了把臉,將思路崩斷,不允許自己出現沮喪的,失去鬥志的想法。
找個目標不難,最難的是克服自己不合時宜的惰性想法。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9點過,當教官宣佈目的地到達後,路上壓著一肚子抱怨的孩子們終於開始哭爹喊娘的大叫,當然,更多的是長征勝利後的喜悅,天空月朗星稀,微弱的光亮中,林峰可以看到那些摟抱在一起歡呼的笑臉。
三海跑過來要抱抱,林峰在他胸口上錘了一下,然後一把抱住,"小子,堅持就是勝……利?"利字還沒說出來,三海就從懷裏掙脫,撒風般的到處亂抱。
林峰愣了半響,啞然失笑,拍了拍胸口,彎下腰將三海甩掉的行軍包拎到了車上,選了一個位置坐好。
累啊,真的累,一旦挨上軟綿綿的椅子就能夠感受到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的酸痛,就連吞咽的口水都是鹹的。
不過,堅持下來了,堅持下來就是輕鬆,透過車窗看著外面慶祝勝利的隊伍,林峰緩緩的笑了起來。
年輕真好啊,經的起折騰。